“怎么了?臉sè突然變這么難看?”眾人發現香茹不對勁,趕緊扶她坐下,詢問緣由。
“沒什么,我只是想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當年既能想那種陰損法子想留我在宮里一輩子,誰知道我回家后他們會尋mén怎樣的親事給我,那時我的身份身價必能賣個好價錢。”
“呀,我們倒是把這點給忽略了。”光顧著打趣,卻忘了香茹的家庭與別人不同,眾人反應過來之后,屋中氣氛頓時沒了方才的喜氣洋洋。
“都是我多嘴,沒事提這茬干什么。”大夏醫婆懊惱不已。
“不,師叔,這不是您的錯,這本身就是一直存在的問題,如今說出來也好,正視這個問題并早做打算,將來才不會手忙腳露àn。”
“說得好,能這樣想就說明你長大了。”小夏醫婆贊許道。
“這都是邵太醫教導的好,太醫們有時候會跟我說些街面上的事,聽得多了,也就大概知道遇事該怎么應對了。”香茹謙虛道。
“你的問題急不來,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你通過醫婆考試才能成立,你且放寬心,萬事有師傅師叔幫你,你只管用功念書。”謝醫婆拍拍香茹的肩安撫道。
“說得對,論姻緣,哪有在京城里方便?不說我們憑了邵太醫的關系,給你尋mén好親事都是很容易的,他要是不行,還有你那向師兄呢,他的人脈也不錯的。”大夏醫婆為了讓香茹更加寬心,掰著指頭數香茹目前擁有的人脈資源。
這不算不知道,一算下來,香茹的人脈資源還挺充裕的,各種關系牽扯復雜,隨便哪一人都能扯出一串關系來,從中總能挑出一個滿意的夫婿。
比起受人支配的婚姻,香茹另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需要正視,她是女子,不能自由的拋頭露面,必須得依附一棵大樹來遮蔭。
既然都是要挑大樹,能在擁有大量優質樹種的京城挑,又何必回落后的家鄉去挑株虛有其表的空心樹,受這殼子過往經歷的影響,香茹對家里的那對“父母”毫無一分一毫的信任。
“對呢,向家也不錯啾,而且還跟某人是親戚關系呢?”小夏醫婆抿著嘴含笑斜睨了謝醫婆一眼。
謝醫婆一開始沒nòng懂小夏醫婆的意思,愣了一會子才反應過來,“騰”的臉sè就紅了,變成了鮮yàn的石榴sè,跺著腳羞怯不已的追著小夏醫婆滿屋子轉圈。
大夏醫婆也反應過來,笑得直彎腰。香茹和茜草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啥親戚關系值得謝醫婆這么大反應啊?不過向家能和謝家有親戚關系,想必這向家也是個大戶,所以才培養出做御醫的子弟。
香茹剛把這新的人情關系記在腦中,那邊小夏醫婆被謝醫婆追上,謝醫婆使出撓撓手露àn說話的小夏醫婆。小夏醫婆不堪應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蹲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求饒。
香茹茜草趕緊上前做和事佬,拉開兩位醫婆,扶二人坐下,又倒了熱茶給諸位喝,這才將一場可能因笑死而引發的命案給消弭掉了。
眾人歇了會子終于回到正題,把今日家里送進來的節禮瓜分一番,香茹除了得到一套生日禮物,還和茜草另得了一份節禮。不消說,那熟悉的桃花村自是一人一套,剩下不成套的單品再加上其他的節禮一并分給別人。
香茹一直想問為什么這桃花村是每次必有的節禮,不用問也知道肯定和謝家有什么關系,日后等她出去再知道也不遲,她若是留在京城工作生活,肯定必會成為這桃花村的老主顧。
大家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拿上送人的禮物出去各自送人。人家收了禮,少不得要留人坐一坐喝杯茶道聲謝,于是這一番走下來,一下午就過完了。
晚飯后茜草在謝醫婆房中上晚課;夏家姐妹研究針線活計,她們家里今天送進來了新的繡花圖冊,兩姐妹迫不及待地就想繡一些出來;香茹在自己屋里繼續寫未完的膳方,待到時間晚了各人自去洗漱歇息不提。
中秋節放假三天,頭一天過節,后兩天繼續休息。邵太醫交待的功課香茹用了一晚上加一個白天就全部寫完,剩下的時間用來充分享受假期,不是和茜草一起玩玩具,就是跟夏家姐妹擠在一塊繡手帕。不是她吹牛,在容姑姑曾經的高壓培養下,二位師叔的女紅都比不過她呢,同樣的花樣子,她繡出來的就是要更漂亮一些。
節后一天上課,照例先給所有平日有過接觸的太醫們逐個請安,然后回到邵太醫身邊準備開始今天的課程,
但邵太醫并未急著上課,而是拿了個小木匣子給香茹,“給,你的生辰禮物,你師娘親自為你挑的,看看合適不。”
“呀,謝謝師娘,謝謝老師。”香茹沒想到今日就能收到禮物,雙手接過,輕輕撥開鎖扣,打開了盒蓋。
盒子里是一對純銀開口鐲子,半指粗,上面有細致的手工花紋,分量挺沉的,香茹再不懂物價也知道,這樣一對鐲子不是什么便宜貨。
“這鐲子太貴重了。”
“一生只有一次的生辰禮物,貴重點又有什么要緊?將來還有更貴重的呢。來來,戴起來,姑娘家沒點像樣首飾能叫姑娘么。”
香茹乖乖得取出鐲子戴在兩手手腕上,把開口處稍稍捏緊一些,鐲子就剛好合適了,松緊適中的掛在手腕上,掉不下來也甩不出去。
“正合適呢,師娘挑得真好,再大一些就戴不住了。謝謝師娘和老師費心了。”
“喜歡就好。呵呵,把匣子收起來,我們上課。”
“是,老師。”
臨近中午有小太監給邵太醫送來一份診籍。看那診籍封皮顏sè是淡綠sè,香茹知道這是娘娘們用的診籍冊。
奉上冊子,小太監又轉述了幾句話給邵太醫,兩人交接完公務,對方一退下走遠,香茹就伸手去翻診箱冊,邵太醫輕輕一掌拍掉香茹的手,“別露àn動,在你通過考試之前,你不準看這些。
“我就看一眼,這是小夏醫婆負責的娘娘的。”
“當真?宮里有好幾位同妃娘娘。”
“姓蕭又即將臨盆的同妃就這一位,我剛到謝醫婆手下的時候,小夏醫婆就說這位娘娘懷孕了,算算日子也誤差不多了,剛才那位小公公不就是請您開個月子膳方么。我還沒看過娘娘的診籍呢,我就看看,就看一眼。”香茹帶點撒嬌意味地笑道。
“娘娘的診籍除了封皮顏sè,其他的不都跟別人一樣么,你只看看啊,別露àn出主意。”聽香茹這么說,邵太醫還是松開了手,讓她拿去了診籍。
“不會不會,我就好奇,娘娘們先由醫婆看一遍,再由太醫開yào方,這么復雜的步驟會不會都寫在診籍上。”
“那是自然會的,不然要醫婆們做什么,娘娘們但凡不喜歡和太醫接觸的,就由醫婆代勞,她們的診斷經過都要如實詳細記錄下來。”
“那豈不看一回病,得寫好多頁的內容?
“嗯。別想偷懶。”
“唔。那食醫開方,以哪個為準呢?”
“都要看,要看診斷也要看yào方,盡量保守一些。對了,這是你最擅長的,對這樣的娘娘往往食療方多于yào膳方。”
“那……我可不可以觀摩老師寫方子?”
“我寫完了可以給你看看。現在你給我看你的書去,少開小差。”
“嘿嘿,是,老師。”
下午香茹老老實實地寫邵太醫布置的功課,而邵太醫則在大書桌前伏案用功,兩人背對背,也不知道邵太醫這一下午都寫了什么,不過當她臨散值前完成功課交邵太醫點評時,終于看到邵太醫忙活一下午的工作成果是什么,正是那位蕭同妃的月子方。
這是現要的東西,所以邵太醫只得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先寫這個。
于是邵太醫看香茹的文章,香茹看邵太醫的膳方,更加深入地了解宮廷太醫的工作習慣。
邵太醫的方子短,香茹一會兒就看完了,不久后邵太醫也看完了香茹的文章,叫了香茹到身邊開始點評。
點評完散值時間也到了,香茹拿了今晚要寫的診籍,告別邵太醫匆匆趕去太醫院廚房,她可記得節前跟衛公公講好要給他開膳方的。
到了廚房,衛公公果然在等著她,把下午請太醫開的yào方給了香茹,香茹又把了一番脈,將脈像暗暗記在心里,再見無其他人求膳方,于是與衛公公又閑話幾句后就告辭走人。
回到住處去給謝醫婆請安時,她手腕上的鐲子自然就被大家發現了,聽到是邵太醫送的生辰禮物,眾人大發一陣感慨。
香茹也適時的把今天看到蕭同妃診籍的事告訴給了小夏醫婆,小夏醫婆一直在跟蹤蕭同妃的情況,一聽今天給蕭同妃寫了月子膳方,八卦之心一時沸騰,嚼了一些蕭同妃的八卦給香茹聽。說蕭同她平時就很注意男女有別,男女大防是她道德原則中的首要條款,她懷孕期間的每次檢查都是小夏醫婆代勞,太醫就沒進還她寢宮半步。
聽到蕭同妃是這樣xìng格的人,香茹不禁想到之前太醫院院使大人向皇帝上奏時的情況,會不會就用了這類似的理由?
因為這理由簡直是萬能理由啊,只需說宮中有娘娘特別重視男女大防,不讓男太醫踏進自己寢宮,有事只得找醫婆代勞,若是醫婆水平太差,恐會危及娘娘健康云云。
這樣一說皇帝八成就會準了,畢竟娘娘和宮女比起來,自然是娘娘更重要,宮女作為卑賤的下人根本不值什么,所謂宮規隨時都能根據需要更改。
不過話說回頭,也只有這樣的理由才能確保讓皇帝陛下同意由太醫院接收醫婆的教育培養,而且看得出后宮中也很重視妃嬪的心理需求,不然皇帝光聽到醫婆水平下降,直接下旨關閉女醫館就行了,何需還要費錢繼續培養呢。
唔,院使大人八成也想到過這一點吧,萬一皇帝下旨關閉女醫館怎么辦?嗯,應該是在奏折或者召見的時候說服了皇帝,不然批復的消息就不是太醫接手教育女醫徒,而是女醫館關mén大吉了
這樣說來,女醫館上下不但得感謝院使大人,還得感謝皇帝陛下的善心吶,要是沒有皇帝的這一念之差,自己一直為之辛苦的離宮之旅豈不就此終結?
唔,好險,好險
入mé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