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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到現在,南平王夫妻互訴情意,妙姐兒第一次發現朱宣沒有那么大的度量,人家那么熱烈地在傾訴情意,朱宣只是哼一聲,開始細數前帳。
“最會惹表哥生氣,小脾氣上來就一個人坐著不說話,”朱宣看著妙姐兒只是笑,舉起手在她面頰上又是輕輕拍一下,道:“把表哥氣得狠。”
朱宣這么一提,妙姐兒也想起來,在她心里一想起來就難過的就是在京里反目,把身子貼著朱宣,把臉轉到一旁去,什么想到什么時候凄楚。
“又犯傻了,”朱宣把妙姐兒抱在懷里輕輕拍撫著,也明白她又想起來表哥攆她走,眼睜睜看著她撞到門上也不理會。
妙姐兒在以后的數次敘述上,把形容詞都加上了,一聽到“眼睜睜”看著妙姐兒撞到門上也不理會,朱宣只是想笑,聽起來象是表哥有意要看著,朱宣不認帳:“你就不會慢些走。”不然就是一句:“以后走路是不是也抱著?”
夫妻兩個人都在回想往事,有甜蜜也有賭氣。外間傳來腳步聲,妙姐兒趕快悄聲喊一聲:“毅將軍來了。”
毅將軍輕手輕腳出現在門口,來到這新城,亂得不行,毅將軍是和父母親住在一起,在對面收拾一間房子給毅將軍住,白天讀書就在父親的書房里。
睡著睡著,毅將軍半夜里醒過來,就會一個人跑到父母親房里來。先是伸個頭看一看,象是父母親都睡熟了。
這才輕一點兒地走到床前去,從父親腳邊上了床,看著在父親懷里的母親為難一下,然后貼著母親睡下來,今兒晚上只能睡在最里面了。
朱宣和妙姐兒都露出一絲笑容,繼續裝睡不動。看到毅將軍起來,跟在身后的丫頭們站一會兒聽一聽房里沒有動靜了,才各自回去睡覺。
早上妙姐兒醒來的時候,如果毅將軍還在床上,妙姐兒就會故作驚訝:“是母親夜來把你抱過來的吧,怎么倒不記得了?”
把自己的腦袋往母親懷里一拱,毅將軍才得意地笑:“是我自己過來的,父親母親都沒有發現呢。”
朱宣在房里用過早飯,是走出房門去書房里,過不了一會兒,妙姐兒帶著兒子就要從暗道里過來,有路不走最喜歡這樣走過來,聽到格格的笑聲低低的響起來,就知道是母子兩個人過來了。
書房里是新收拾的,也是取這里寬闊的格局,就是錦榻感覺也大不少,妙姐兒在小桌子一旁坐著看今天新到的信,朱宣在對面盤膝端坐看新城的安置條程。
“象是有京里的信,念出來給表哥聽一聽。”朱宣看著自己的,再對妙姐兒道,房里掛著銀熏球,噴著一室的香氛。
先拆開一封信是淮王的,妙姐兒看過以后對朱宣道:“淮王說春蘭脈息很穩,讓我們都放心。”朱宣只是淡淡道:“你告訴他,放心著呢。”
喊了朱壽進來,妙姐兒把信給朱壽道:“讓幕僚們去擬信來,春蘭有了身子,也是我的高興事兒。”沈玉妙已經接過淮王一封報喜的信,讓人送過一次東西去,又讓四個略有體面的媽媽去看過春蘭,總是我身邊走出去的人。
再拆一封信,是淮王妃江秀雅的,信里只是報平安,北平王妃十分好客挽留,自己又身子總是不好,所以不能上路。
這一封信是妙姐兒自己回,寫完一封信以后,對朱宣道:“再給北平王妃去一封信,也敲打她一次,秀雅到她那兒去了,她得意著呢,說我不經心了。讓她好好經心一次。”
“嗯,”朱宣只是淡淡嗯一聲。朱壽又走進來,送來的是快馬剛到的兩封信,妙姐兒接過來就很高興:“是京里來的。”
一封是家里的,一封是蔣家的信。先打開家信,妙姐兒邊看邊念,朱宣仍然是沒有抬頭地在聽著,聽到端慧想父親,朱宣這才抬起頭來,這是每一封信里都會有的話。
信是世子朱睿執筆,每一次寫過端慧想父母親,下面再加一句話:這是端慧讓寫上的。妙姐兒也是滿面笑容,繼續往下念時,就收住笑容:“蔣太夫人染恙多時,蔣大夫已致信前去,讓蔣家兩位公子返京侍疾。。。。。。”
念到這里,妙姐兒停頓一下,再繼續念下去:“讓毅將軍也一同回來,妙姐兒是不能回來,蔣太夫人想見一見重外孫子。”把信交到手里,妙姐兒再打開蔣大夫的信,一一地念完,臉上有了擔心:“果然外祖母是病了。”
年邁的人怕過冬天,多有挺過冬天在春天不行的事情。朱宣聽完了只是對妙姐兒道:“讓毅將軍去。”自己手里拿著兒子的信,慢慢的看著朱睿的字,再重新看到端慧想父親,眼前就是女兒不趁心意的時候,就要摟著父親頭頸泫然的表情。
“妙姐兒你前天哭的時候,讓表哥只是想端慧。”南平王弄一支笛子,和妙姐兒開心,看著她流淚在月下抱膝,自己其實在心里發笑,這么多的眼淚。
沈玉妙只是嬌俏地一笑,喊人進來:“去銅礦上請蔣家舅老爺過來。”進來的小廝答應一聲,轉身要出去,聽著王妃又加一句:“再把張堂也喊過來。”
眼睛看一看朱宣也是微點了一下頭,妙姐兒打發小廝出去:“去吧。”這里才轉過頭來和朱宣商議:“舅舅們返京了,邱大人又在押被參,銅礦上派誰去最合適。”
朱宣走了下榻來,從書案上取過一本花名冊,打開來遞給妙姐兒道:“你看誰最合適。”一長串的名字擺在眼前,妙姐兒并沒有仔細看,只是略思忖一下,對朱宣道:“換誰去都要生疏一陣,不如還是讓別來的官員們管,”
手指在位置在金大人之下的一個人名字上,妙姐兒道:“就是他吧,如果管不好,讓他就在那里做苦工,再換別人。”真是大小官員們比牛毛還要多,一個翻身落馬就再來一個。
朱宣也點點頭道:“很是。”然后繼續再對著兒子的字相看一會兒,覺得很是滿意,小桌子上是妙姐兒剛才寫信用過的筆和硯臺,還沒有合上,朱宣提起筆來,鋪開一張信紙,道:“我給徐從安寫一封信,夸夸他。新送來的一批兵刃,給鐘林將軍送一個去。”
硯臺里面的墨已經不多,妙姐兒拿起墨錠來,細細地研墨著,坐著覺得不方便研墨,就下榻來,候在一旁看著朱宣寫信。寫了幾筆,朱宣抬起眼睛看一看身邊側著小臉兒看的妙姐兒,突然一陣溫情涌動,放下筆伸出手來握住妙姐兒白晰的下頷,湊到唇上去親一親。這才低下頭來繼續寫信。
“今天下午去幫著鳳羅公主安置一下,我把北邊那幾條街給了他們,城外的地也指了一片給他們,要打獵的多交一份稅可以隨意去。”朱宣在硯臺里把筆沾飽墨,對妙姐兒交待一聲。
沈玉妙頷首:“我知道呢,昨兒就對公主說過我下午陪她去看看,看看她還有哪里不滿意的地方。”
“有人倒是不滿意,”朱宣停下筆,細細尋思一下道:“來的這些人,可不是個個都那么好說話,這樣也好,一處一處地安置,免得一下子進來了就要生事,他們也是個個都處得好。”
沈玉妙回想前天酒宴上,自己還真的是小心眼兒去了,現在再想想,也能品味出來幾分。三人行必有我師,三人行或是六人行,里面就有個性不相投的人要出來。
“就為了我這一座新城,人人看著眼紅,南詔也是看著不舒服,前面還在打仗,小仗就沒有斷過,哼,”朱宣想一想,又有了淡淡一絲笑意:“等這城里安置好了,我帶著你去看看去。”
妙姐兒趕快答應一聲,有幾分喜色:“我還沒有見過打仗呢。”朱宣嗯一聲道:“妙姐兒將軍去看了那場面可不要嚇得哭。”
又引出一聲嬌嗔:“哪有這樣的將軍名字,人家要當好好的將軍。”神思思飄到戰場上,還記得上一次耳邊的奔馬聲,可是沒有親眼看到,這一次我要自己好好看一看了。
沈玉妙很是向往:“表哥,我穿什么?”表哥一定是戰甲,我又穿什么呢?朱宣看看妙姐兒小臉上的心思,回答她一句:“穿什么都行。”
妙姐兒剛嘟起嘴,打算為自己要一身戰甲,外面是瑞雪的回話聲音:“給鳳羅公主送的東西都備好了,請王妃再去看一看。”
鳳羅公主是第一個全族入城的人,南平王特別優特,親自給她指了一塊地方,妙姐兒是備的是各樣實用的東西,以至房里的擺設綢緞,樣樣齊全,管事的媽媽們按照王妃的吩咐備好了先來請王妃去看看。
丟下手中慢慢研著的墨錠,妙姐兒對著朱宣也是嫣然一笑,在朱宣臉上親一下,這才轉身走出來。
給鳳羅公主送的東西是擺在二門外的幾個大廳內,按著公主報上來的人頭數來安排的。先是衣服綢緞和擺設桌椅,都是精致的,這是公主和她族中有身份的人用的。
有一副金頭面的首飾是給鳳羅公主,蝴蝶簪子上顫微微的羽翅上,細小寶石一排排鑲下來,看得丹珠愛不釋手,回身對沈王妃道:“這個真好看,象我抓住過的一只蝴蝶,就是這個樣子。”
特意交待讓丹珠跟來看的妙姐兒愛憐地看一眼丹珠,道:“只怕是還有,你喜歡,等找出來賞你一枝戴。”
“真的也給我一枝,”丹珠先是高興,然后突然紅了臉,想象著平時丫頭們行禮,生硬地給妙姐兒行了一個禮,惹來一片輕笑聲。
紅花上來道:“看你,禮也不會行。”然后作一個樣子給丹珠看,丹珠卻是紅著臉不肯繼續再行禮。
這只怕是丹珠到這里,給妙姐兒行的第一個禮,沈王妃含笑對紅花道:“你慢慢再教她,她不知道我們這里的規矩,要耐心一些兒,別拘著她。”
然后再領著人往下看,后面是大批的東西,都只是普通的桌椅板凳,家里日常用的木盆木桶之類的,妙姐兒對若花笑道:“這個備的好,樣樣小東西都是齊全的,就是油鹽罐兒也備齊了,是誰辦的這差事?”
若花也含笑回身看著一排管事媽媽中的一個,對王妃道:“是這位張媽媽。”張媽媽看著若花對自己使眼色,趕快走過來給王妃磕個頭,道:“辦的不好,只是想著一家人住下來總是要炒個菜,要炒菜就要有油鹽罐兒不是。”
“很好,”沈王妃很是滿意地道:“他們也算是背井離鄉了,來到這城里安家,不會這樣的東西都帶得齊全,王爺讓送東西過去,就是送他們眼下安家最需要的東西,你很會侍候。”
然后又看一看有幾分興奮的丹珠,妙姐兒含笑問丹珠道:“你幫我看看,還有什么缺的沒有?”丹珠對著這一堆東西只是看著稀奇,用手拿起來一個繡花竹繃子,手撫著打得圓滑的竹圈,道:“這個也給備好了,王妃想得真是周到。
王妃在這里看了有一會兒了,瑞雪捧了一盞茶插了個空兒送上來,笑道:“王妃這半日沒有用茶,這就用一口兒吧,這還是我們帶來的茶葉呢。”
接過瑞雪手中的茶盞,妙姐兒輕呷一口還給瑞雪才對丹珠款款地道:“這都是王爺的意思,我還有官員們,將軍們,就是這府里所有的人,包括你們山林里的人,在王爺治下,都是按著王爺的意思辦事的。”
對著聽過話以后有幾分尷尬的丹珠,妙姐兒又問一句:“聽明白了嗎?”丹珠心里還是擰著,南平王十年以前封王,馬踏山林死了不少人,這一次打仗又死了不少人,丹珠自幼小的時候就知道南平王是個可怕的人。
這一會兒心里扭不過這個彎來,只是低下頭來不說話。妙姐兒也不逼她這一會兒就說明白,總是事事帶著她讓她看一看威嚴禮儀。
廳上還有侍候的別的人,看到沈王妃輕輕伸出手來,豐年就躬身接著這只戴了兩只戒指,拈著絲帕的玉手,手腕上戴著一只金鑲八寶的金釧,一只是新得的翡翠鐲子,輕輕叮咚幾聲發出好聽的環佩聲,沈王妃另一手微提起裙裾,唇邊噙笑:“去開了庫房,給毅將軍和兩位舅老爺備回京的東西。”
看完了以后是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丹珠跟著沈王妃這樣走一圈兒下來,覺得身上已經出汗,不比在山林里打半天獵要輕松。
現在偶爾也穿一次漢服,紅花就提醒丹珠:“王爺中午不在房里用飯,你又能陪著王妃一起用飯了,去換一件衣服,前天不是剛給你一件新衣服。”
沈王妃的衣服太多,看著不喜歡了就賞給房里的丫頭,給丹珠的幾件是妙姐兒自己喜歡的。那樣花色的衣服,丹珠不能不穿到身上去,實在是太喜歡了。在新城里也住到沈王妃院子里,不過是和烏珍住在一起,烏珍是盯著丹珠。
有時候丹珠也問烏珍:“你沒有自己家嗎?要在這里住著?”只能看到烏珍的冷眼,再就是粗聲粗氣地回答:“王妃人很好。”
換上一件粉紅色蝴蝶滿身繡的一件衣裙,自己在銅鏡面前照了又照,外面銀文就來敲門了:“請你吃飯呢,姑娘你倒是快一點兒。”
小丫頭們總要和丹珠開幾句玩笑,丹珠還能和王妃坐在一桌子上吃飯。妙姐兒是用盡了心思來感化這個硬如石頭一樣的小姑娘。
毅將軍已經在吃了,看到丹珠進來,仍然是興高采烈地對著母親要東西:“筆再多給我一盒,我回去送給十五皇子,十五皇子和九公主也許也要,母親多給我備一點兒東西,我回去有許多人要送呢,還有哥哥認識的人也要送到,不給他們帶,象是哥哥心里也沒有他們一樣。”
“好好好,行行行,”妙姐兒微笑:“吃過飯再說吧。”然后又有一絲嫉妒:“還沒有走,就不親香父母親了嗎?”
毅將軍搖頭笑:“不會不會,今兒晚上等著我,我還要睡中間。”然后給母親挾一筷子菜:“等我走了,父親不在房里,就沒有人陪母親了。”
看一看低著頭吃飯的丹珠:“野人,你別再惹我母親生氣了。”小耳朵被母親輕拉一下,妙姐兒含笑道:“你這個孩子,又說別人是野人。”
毅將軍嘿嘿笑幾聲,低著頭吃兩口飯,又對母親道:“等我到京里,可以陪著祖父去郊游,”然后安排一下:“讓三弟來陪母親吧,免得母親有一個人睡的時候。”
“小壞蛋,”妙姐兒微瞪起眼睛:“母親自己睡過幾次,偏要提,你父親在的時候,你怎么不提給他聽一聽。”
房外丫頭們回話咭咭地笑:“王爺讓朱壽給王妃送東西了。”朱壽走進來,看到沈王妃也是一臉的笑意,朱壽呈上來的是一個細長的錦盒,道:“王爺說王妃中午送去的菜很好吃,下午要出門呢,馬車讓人備好了,是坐車去呢還是騎馬去,要是騎馬去讓我跟去呢,朱祿要備辦毅將軍回京的東西。。。。。。。”
下面羅嗦一堆話,妙姐兒微紅了臉,伸出手來拿過錦盒,毅將軍就猴急在伸過頭來:“母親打開來給我看一看。”
錦盒內是一條發著淡淡白光的珠鏈,毅將軍先說一聲好看,然后對母親道:“母親有了這個,您原來的不要的給我兩條吧,我給雪慧和冰晶。”
妙姐兒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女兒要父親的東西送給武昌侯,兒子就等著母親不要首飾,好撿來送人:“給冰晶也罷了,雪慧的母親自己會送。”
再看著榻旁含笑的朱壽道:“我睡起來就去,你跟著我去吧。”說到這里,臉又是一紅:“去告訴表哥,讓他中午少喝酒,晚上要是不回來吃飯,我弄了菜再給他送去。”
朱壽笑嘻嘻跑走了,王爺書房里還是在宴客,吃著一半突然喊過自己來,讓送這個錦盒給王妃,夫妻這樣恩愛,做奴才的看著也是高興的。
房里毅將軍丟下筷子,從榻上站起來走到母親身邊,一定要把珠鏈幫妙姐兒帶上。丹珠有幾分傷感的看著母子兩個人嬉戲,看著毅將軍給沈王妃帶上珠鏈后,從她肩膀上伸出小腦袋來,在妙姐兒面頰上親一口,然后討好地道:“不要的項鏈,給我兩條吧。”
兒子這樣的殷勤,到最后被他弄得變了味,妙姐兒伸出手往后在毅將軍屁股上拍一下,道:“先坐下來吃飯吧,一會兒打開首飾匣子讓你挑。”
摸一摸項下新得的珠鏈,妙姐兒也是情動,和表哥從昨天晚上互訴情意到這一會兒,一想起來還是情動不已。
吃過飯,沈王妃照例要睡一會兒,丹珠和毅將軍走出來,在廊下喊住他:“你真的要回去嗎?沒有人陪我打仗了。”
毅將軍在這里雖然樣樣好,只是沒有自己的兄弟可以玩,心里只想著哥哥弟弟妹妹,對丹珠是一臉地笑:“當然要回去,曾外祖母病了,我要回去侍疾,這會兒回京里,等到了可以吃春餅,還可以游山去,我還有一堆朋友候著我呢。”
再看看丹珠象是不高興的樣子,毅將軍難得地安慰她兩句,只是還不是好稱呼:“野人,我母親心最慈軟,人人都知道,你別惹我母親生氣,你要是想回家,只要求我母親就行了。”
“可是,”丹珠有幾分猶豫:“你父親會同意嗎?”過于高興的毅將軍走過來對丹珠小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家里,當家的是母親。”母親一哭,父親樣樣要低頭。這句話不是毅將軍總結的,是世子朱睿總結出來的,而世子朱睿是結合丫頭們說的話,和聽到祖母在與劉媽媽說話時總結出來的。
一想到回京可以有不少人玩,可以有不少好東西吃,可以有不少好地方去的毅將軍繼續得意:“等我回到京里,給母親送糖葫蘆來,也給你一串。京里的糖葫蘆最好吃的哪幾家。。。。。。”
眼看著自己沒有人玩的丹珠心頭火起道:“沒有人陪你打仗,只有你那個風一吹就要倒的小媳婦兒陪著你。”然后轉身大步而去。
把毅將軍弄得一愣,對著丹珠的背影說一句:“野人。”然后繼續得意著回到自己的房里去。
鳳羅公主初來的時候并沒有全族入城,來了這幾天里和南平王諸事談得差不多了,這才讓人回去搬人來。
只是對著這一片新房子是在安排:“哪一家住在哪里,都先安排好了,等到來了就可以直接入住,這房子蓋得倒是堅固。”
全部都是石頭房子,這樣一座城,離邊境線最近,只有幾百里,而且離后方最近的城鎮也有幾百里,不然不把房子蓋得象工事,就算是有一天這里破城,也可以用這一間間房子做工事來抵御。
當初建這房子時,就一直想得很遠,但是放棄這座城,朱宣從沒有想過。
帶著自己手下跟來的幾個人在這北區里正在安排,看到王府里有人先過來了:“王妃給公主送來若干使用的東西,請公主先看一看還有什么缺少的,一會兒王妃親自過來陪著公主安置,再有什么缺少的,請只管說就是。”
鳳羅公主不得不從街上轉回自己的住處,心里還在埋怨時,時間多緊,下午就要到一批人,我正在安置,又把我弄回來。
到了門口,看到幾輛馬車上正在卸東西,鳳羅公主大吃一驚,再看著房里已經搬下來的東西,不由得感動起來,沈王妃想的居然如此周到。
每一家一戶一套盆和桶,然后再男人配一根簪子,女人連梳子都齊全,鳳羅公主想一想自己的族人,男人用簪子只怕還要習慣一下,這不知道是沈王妃讓人入鄉隨俗呢,還是想得周到。
但是看到為自己準備的一套金頭面,還有一副是鑲寶石的頭面,鳳羅公主真的是感動了,這要花上一大筆錢,這也罷了。
只是這份心,按著交上去的花名冊,一家一套的木桶木盆都備齊送過來不,這城里現在還是在亂著,木匠鋪子鐵匠鋪子金銀鋪子裁縫鋪子三天開門兩天開門的,自己要想備齊這樣的東西都不容易。
這是朱宣這幾年里一一運往新城的,全部都搜羅出來送人了。雖然管事的把王府的家底兒都搜羅光了,卻是得了沈王妃的歡心。本來這些東西是用來安置王府里新添置的家下人等。
初時回來還有埋怨的鳳羅公主轉為一心的感動,趕快讓人幫著卸車,并且心里感動,就是隨著鳳羅公主前來的幾個族中老人也撫須感嘆:“南平王果然是一片誠心。”
外面忙著卸車,一面卸,鳳羅公主就手安排人,幫著一套一套的盆和桶往每一處房子里安放,都放在我這里,我屋子要堆滿了。
后來卸車的人也機靈了,我剛搬進去,你們又搬進來,索性進來對著鳳羅公主行禮道:“公主不用再找人搬了,您找個人在這里點個數,要放到哪一處房子里,直接馬車趕過去就是。”
這個人是郝大海。看著這個昂藏七尺的漢子這樣的心細,鳳羅公主又一次感動了,親自出來引路道:“跟我來,先安置前面一條街,晚上就有人到了。”
“是。”郝大海吩咐人趕著馬車跟著鳳羅公主走,一面道:“這一批車次上面,公主的東西都卸完了,后面車上還有,倒是請公主再安排個人看著才是。”
一語未了,就有人快馬過來報信:“王妃已經起駕往這邊來了,半個時辰左右會到這里來。”沈王妃在一刻鐘以后到了,是騎在白馬上,覺得自己騎術還可以很是得意地快馬趕了過來,全然不管身后的朱壽擔足了心:“王妃倒是慢一點兒,咱們不用太趕,慢著些兒好。”
馬到之時,鳳羅公主接了王妃先評題了這馬:“這馬真不錯。”看著沈王妃身上一件淡青色衣服,上面繡著云紋與祥獸,跳下馬來有若仙人,嘴角邊是笑容:“這是表哥送我的馬。”
原來是沉浸于昨夜的恩愛之中沒有出來,中午不在一起又纏綿一下,妙姐兒隨意說出來的一句話,看著鳳羅公主眼神黯然,自悔失言的妙姐兒又笑著問候鳳羅公主:“送來的東西你喜歡嗎?”
鳳羅公主這才重拾笑容,看著意氣風發的沈王妃,道謝道:“多謝王妃想的周全,送來的東西都有用呢。”
一心都浸在昨夜的情意中的沈王妃當然是往朱宣臉上貼金:“王爺吩咐下來,要準備妥當呢。”然后興致勃勃地道:“你再看看,我給你帶來了好東西。”
沈王妃的馬在前面跑得快,后面的馬車這才跟上來。南平王府現在才這幾輛馬車,要輪流回來拉東西才行。
也正好在街上作一個效應,南平王對于來入城的人是十分優待的。
妙姐兒這一次帶來的全部是鳳羅公主和族中有身份的人運用的東西,錦繡的衣衫,當然全部是漢服,入鄉要隨俗,在這里落戶,慢慢就要漢化。
可是這大量的錦繡還是打動了人心,鳳羅公主含笑讓人把東西一一分發下去,族中有身份的長者,除了留守的幾位,別的都在這里:“送給他們吧,這是王妃的心意。”
從此以后,這里住著的不再是部落,而是南平王治下的一批人。
興致勃勃的沈王妃身后當然是跟著丹珠,這樣的現場說教當然不會放棄。一家一家看過來,看過了足有五、六家,妙姐兒也覺得滿意:“洗浴用的盆和桶放到耳房里去,廚房上用的東西放到廚房里去,這樣才合適。”
真的件件想得都周到,正和鳳羅公主在說話,朱宣身邊的一個小廝又快馬趕過來,呈上一件錦盒,對王妃道:“王爺讓送給王妃的。”
錦盒內是一對精致的宮花,小廝們還有話說:“王爺說,這個王妃戴了才最合適。”丫頭們含笑捧過銅鏡來,瑞雪為沈王妃在當街接過宮花來呈上,看著她對鏡戴在頭上,也是唇邊笑兮嫣然,南平王夫妻到此時開始正式談戀愛。
鳳羅公主發現自己再神傷,也是不敵王妃紅唇邊一抹笑意,只能把神傷放在心里,看著王妃頭上那顫微微一對宮花,花內珠蕊迎風顫抖,當然更是神傷。
沈玉妙一心的歡喜,從來沒有過的歡喜感覺貫穿全身,更是有精神陪著鳳羅公主到處走動巡視。
看過一遍過來,兩個人重新回到鳳羅公主的住處,剛來到外面停下來,就看到門口多了幾個人,鳳羅公主的面孔一下子就冷下來。
一個臉色紅通通的男人大步走出來:“公主,我來看你了。”等到看到旁邊站著的沈王妃,先是愣了一下,朱壽提醒一聲:“阿蘇提,王妃在此。”
這個叫阿蘇提的男人才是一愣,沈王妃只是疑惑地看著阿蘇提和鳳羅公主。鳳羅公主是緊緊地板起臉,一座活脫脫的冰山。
而那個阿蘇提則是轉為笑容,行禮道:“原來是王妃在這里,我說這里怎么有這么的東西呢。想來是王妃賜給我和鳳羅公主成婚的。”
丹珠發出一聲訝然,鳳羅公主用自己的刀阻止住了阿蘇提下面的話,阿蘇提獰笑著往后退一步,喝道:“你現在這里,就是一個女人,我去求南平王,他一定樂與把你嫁給我。”
然后看一下沈王妃再獰笑一聲道:“南平王又不要你,你當小老婆也當不成,難道一輩子不嫁人。”然后也不行禮,帶著自己手下的人揚長而去。
街上一片寧靜,只有阿蘇提走開的沉重腳步聲。妙姐兒看著鳳羅公主氣白了臉,候了她一會兒,看著鳳羅公主還是站在那里傷心,只是自己先說一句:“我們先回去吧,也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雖然是春天,這里樹種的也不多,還是石頭房子的一條街,城外有風吹進來,吹在身上都是冷的。
又是一匹快馬奔來,馬上的人跳下馬來,雙手呈上一個包袱來給王妃:“王爺說下半天起風,倒是回去的好,明兒中午暖和再來看。”
瑞雪接過包袱打開,里面是一件玉色繡蝴蝶的披風,趕快給王妃披在身上,道:“這個倒是一件厚的。”
沈王妃的一片歡喜與鳳羅公主的一片傷心放在一起,讓鳳羅公主只是更傷心,眼前能稍為高興的一件事情,就是沈王妃這個時候要回去了。不然留在這里,象是看笑話的。
懷著一心的疑問回到王府里去,沈王妃王府里坐下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讓朱壽去打聽一下鳳羅公主的事情。
朱壽剛走,朱祿過來問話:“給毅將軍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奴才跟著舅老爺們一起送去京里。”
然后是郝大海來回話:“避暑的房子蓋了一半了,后面的房子是蓋幾間,還要請王妃示下。”累了一天的妙姐兒只得再起身來去往園子里看一看,扶著丹珠的肩頭,上午看送鳳羅公主的東西走了一圈,下午陪著鳳羅公主走了一圈,真的是累。
園子里的玉石房子只是一片十幾間的房子,丫頭們在一旁的花池沿子上鋪下坐墊,沈王妃坐下來,才覺得好過一些兒,聽著郝大海指給自己看:“末將只是管著石料夠用,再就是王爺吩咐了在外院里護衛,這幾間房子是先是王爺王妃沒有來的時候,末將看著蓋的,所以有數。”
這處園子蓋得是不小,雖然沒有封地上的大,可是眼前王府里人是不多,為了好護衛安全,人都集中住在一處,別的地方就透著荒涼,妙姐兒看一看這里更是綠蔭深處,只是花還不多,如果有人收拾,又是一園子盛景,殷紅的花朵兒也能沖淡幾分荒涼。
“我看過你的履歷,你蹺勇能戰,調你來守衛王府,你心里愿意嗎?”沈王妃這樣的問話讓郝大海吃了一驚,自己當然是不愿意來王府,寧愿戰場上殺敵,似乎這樣才能沖淡未婚妻慘死的憂傷。
可是王妃問話不得不問,又不能真實的回話,郝大海壓下心里的憂傷,道:“在哪里都是當差,末將當然是愿意的。”別人都說近水樓臺好得月,或許會羨慕郝大海的差事,而郝大海只是遵命而已,自己是個粗人,近水樓臺只怕不是好得月,反而是好沖撞,那倒不好了。
當然是能看得出來郝大海心里的不情愿,沈玉妙也不說破,只是淡淡道:“你知道朱喜將軍嗎?知道。。。。。。”
一連說了五、六個人,都是南平王的家生子兒奴才,后來才脫了奴籍。郝大海一愣,不由得偷看一下端坐著云淡風輕看房子的沈王妃,在風中有若一朵嬌花一樣,唇邊柔柔在吐著名字。。。。。。
朱喜已經是正五品的將軍,郝大海早就知道,也知道他是王爺以前的貼身小廝,軍中的老人沒有人不認識王爺的四個小廝,有人羨慕朱喜的好命,也有人嫉妒在背后里開玩笑:“我們是清白的人家,倒不如這樣一個奴才出身的人。”
沈玉妙看著郝大海只是發愣,郝大海一到軍中就自己要求上戰場,不到幾個月的時間歷經了幾仗,身后身后留下不少傷痕,養傷和打仗的時間幾乎是一樣的。
按軍功來算,表哥的確是壓著他了,相信他自己也心里有數。端坐著的沈王妃慢慢的道:“在軍中侍候和在王府里侍候都是一樣的,你不用太著急。”
郝大海躬身應一聲:“是。”沈王妃語氣和藹,全然不象王爺那樣的板著臉說話,郝大海一時大膽,道:“末將還是愿意上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殺敵,這樣才痛快。”
“這我知道,你先安心地在這里當好差再說吧。”沈王妃坐了這一會兒,說了幾句話覺得有力氣了,這才扶著瑞雪的手站起來往蓋好的房子里面去。
先蓋好的幾間玉石房子都是雪洞一樣,里面墻壁上是玉石的天然花紋,只是里面一陣陣的冷氣襲人,讓人呆不住多久就要出來。
出了門妙姐兒才交待一句:“這里多種紅花,可以沖一沖冷氣。”郝大海趕快答應下來,心里想著自己家鄉里窮苦的人,過年有豬肉吃就是豐盛的年頭。
為了避暑特意運來這樣貴重的石料,又為了沖一沖冷氣多種紅花,壓下心里的不舒服,郝大海又想起自己的未婚妻來,如果她還在,自己在王府里當差,讓她進來看一看這樣的地方,是不是她也會喜歡。
再回到房里去,妙姐兒實在是累得很了,解衣獨自去了池子里用溫泉水泡了一會兒,坐在外面的丹珠也覺得她很是辛苦,足的走了一天。
一個人坐在外面廊下的臺階上看著抱貓的丫頭們在嬉笑,丹珠想起來自己的家人,住在吊腳樓里,冬天有火塘也暖和,夏天有綠蔭也涼快,可是那石頭房子當然是牢固一些。
朱宣回來的時候,妙姐兒還是半濕半干的一頭長發,歪在榻上讓一個小丫頭捶著腿:“今天真是累。”
“你不會騎在馬上陪她嗎?”朱宣覺得妙姐兒這個傻孩子:“走幾條街,真是了不起。”這樣的話只換來妙姐兒的哀嘆聲:“人家累得不行,人都要散了,表哥怎么倒不憐惜?”
讓小丫頭退下去,朱宣把妙姐兒拎到懷里來,用自己的大手在她身上捏幾下:“表哥給你揉幾下。”沈玉妙立即呼痛,更是可憐兮兮地:“本來是骨頭要散了,表哥正好來拆骨頭。”
提起來郝大海不能去軍中的一臉不情愿,妙姐兒自己好好思量過,對朱宣道:“郝校尉,倒象是有一片忠心,又是山里漢子,應該是直腸子才是。”
朱宣卻是不同的見解:“亂世才出忠臣,板蕩里出英雄,太忠心也未必就好。太平盛世哪里會有文死諫、武死戰,一旦人人都是不貪不拿,那就不是太平年景了。”
聽到這樣的見解,妙姐兒想起來這兩年里一堆說兩位舅舅不好的條程,都是太清廉所致,也是輕嘆一口氣,這才想起來道謝,是伏在朱宣懷里,長發披散到腰間:“多謝表哥給我蓋避暑的房子。”
朱宣看著妙姐兒青絲有幾縷從面頰旁垂下來,何嘗不也是如絲一樣的黑眸,手里摸一下妙姐兒項下的珠鏈,低聲道:“今天一天在外面,想了表哥幾次?”
“人家心里時時都裝著你。”妙姐兒嘻嘻一笑,朱宣提起來今天在外面,又想起來了鳳羅公主:“讓朱壽去打聽呢,后來我累了去泡溫泉,再出來時又要歪著,就想著明天再聽吧。那個阿蘇提倒是人長得魁梧,酒宴那天我看著好,今天卻是不象話。”
一聲輕嘆聲中,對鳳羅公主有幾分同情心,想想阿蘇提走的時候說的話:“你做不成南平王的小老婆。。。。。。”再大的同情心妙姐兒也沒有打算讓鳳羅公主進王府里來,進來也是擺設,就是用平白的同情心想一想,自己從進王府以后,吃用都比石姨娘和易姨娘要好,那兩位也是不受氣的傷心人罷了。
“公主。。。。。。”妙姐兒猶豫一下,在溫泉水里泡著的時候,想一想一定是盡人皆知,鳳羅公主的事情了。
在京里也是這樣的大張旗鼓,就是想給公主在京里找一個世家都沒有人會娶她了。“或許。。。。。。”妙姐兒還是打著朱宣的主意:“表哥要是壓個人給她,就能成。”
“你還是多想想表哥吧。”朱宣在妙姐兒臉上擰一把:“你最喜歡管這樣的閑事情,你就是給她做媒吧,只怕她看不上別人。”
對著朱宣的后一句話,夫妻兩個人一個人只是笑,妙姐兒是嬌嗔:“當然她看不上別人,她眼里哪里還能看得上別人,就盯著一個人就行了。”
“被她盯著也不好過。”朱宣再賣乖一句,丟人都丟到京里去了,看著妙姐兒嘟起嘴,道:“表哥,你不要這么自大行不行,冷情凄楚最難過,我給她好好找一個人,陪著公主春看嬌花冬暖衣衾,自然慢慢就忘了。”
朱宣大樂,把妙姐兒抱在懷里坐在窗前推開窗欞:“來來來,表哥先陪著你春看嬌花,妙姐兒自然慢慢地也就把這樣的事情忘了吧。”
沈玉妙把小臉兒一揚,很是神氣地道:“我才會忘呢,我的記性好著呢。”話剛說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用手趕快去揉的妙姐兒吸著冷氣指責道:“打人,就不是好表哥。”看著那只巴掌在自己臉面前揚來揚去,才不情愿地改正過來:“當然還是表哥。”
窗外只有一片淡淡月色下的綠樹,就是花都不是很多。封地上大朵大朵的迎春花這里也沒有。一向羨慕“花重錦官城”地妙姐兒種花種樹是最有精神,手指著地方和朱宣一起商議:“這里要有個池子,引上活水過來,再養上魚,請父親來在這里就可以坐著釣魚。”
當然這一股活水上面是玉石的小橋,南平王夫妻坐在窗前,看著還不是太齊整的院子,水邊多柳樹,橋下多桃花。。。。。。一寸一寸地細細說過來。
朱宣低聲道:“桃花美人芙蓉面,種上芙蓉花,再生孩子也長得好。”妙姐兒嘻嘻笑一聲,把朱宣不老實的手拿開:“說歸說,摸什么。”
一側傳來毅將軍的聲音:“母親,我餓了。”有情可以飲水飽,妙姐兒這才想起來,自己和朱宣都還沒有用飯,只是坐在這榻上磨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