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的時候,白玉蝶的嬉事終于訂了下來,男方是西涼知府的三公子,并不是沈逸飛。白玉蝶為此大鬧了一通,不知摔碎了多少花瓶盤碗,卻依舊改變不了這個結果。后來,為了安撫她,林氏特意帶她出去偶遇了一次知府家的三公子,此后白玉蝶的抵抗情緒才慢慢緩了下去。終于死了心,認了命.
其實并非是林氏不懂得她閨女的心思,也不是沈逸飛不好。而是在之前,沈逸飛住在白府的那段時間里,她看得出來,她的外甥從不曾將自己的閨女放在心上過。沈家的門檻并不低,而且沈逸飛的那兩個嫂子的出身亦是很高,如果就這般硬湊成一對的話,到頭來并不見得是什么好事。再者京州離西涼又遠,白玉蝶嫁過去后,若沒有丈夫一心護著,她又是這等被寵壞的性子,是絕對會吃虧的。
而西涼知府同白孟莊算是多年好友,兩家又是世交,彼此之間都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那知府大人家的三公子,林氏很滿意。雖相貌沈逸飛次了一些,但人家年紀輕輕就已考了功名,為人也比較務實。她是曾見過幾次面的,后耒又經過多方打聽,得知其人品確實很好,性格溫和,平日甲接人待物都是不急不躁,倒是跟白玉蝶有互補乏處。還有一點讓她滿意的是,兩家離得近,都是在西涼城內。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一直就希望她能嫁得近點.,以后若有什么事,她也好照應得到。
或許白玉蝶眼下并不能完全理解她母親的這一番苦心,但她也明白,自己就是鬧翻了天,在這件事情上,還是無法如愿。自小就滿心傾慕的人,心里并沒有她,這是最最無奈的事,因此她找不出能為此努力的理由。后來,經過林氏的安排,偶遇了一次那知府家的三公子后,覺得也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又加上沈逸飛自年前回了京州后,就一直未再回西涼,她的心終于開始搖擺了起來,林氏便趁機再是一番耐心的勸說,終于讓白玉蝶慢慢接受了現實。
白玉蝶的事定下后,白玉妍的親事也開始進入了準備階段。至于周氏那邊,也不知秦月禪跟老太太說了什么,年后沒多久,老太太就發話說周氏一個人管理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讓秦月禪以后為她分擔一些。如此一來,這就變成了兩個人在管家。周氏的權力~—下子就被分割了一半,秦月禪又是個聰明的,好幾次都差點揪出周氏往年在賬上做的手腳,因此這兩人一直就在明爭暗斗著,誰也沒個舒心的時候。
白文妒心里明白,老太太之所以會這樣安排,不是聽了秦月禪說了葉眉的事,就是她自己查出了什么來。因此才會這樣直接削了周氏的管家權,算是狠狠下了一番警告。
不知不覺,夏天就過去了,秋意漸濃之時,周氏終于把白蘿的親事提了出來,老太太也開始認真考慮起這事。
原先,白文蘿從京州康王府回來后,確實是閃過一些念頭的。倒是沒妄想要與康王府結親,白文蘿畢竟是庶出,王府不可能看得上。所以就只是想拉拉關系,只要能與其旁支結上親,也是好的,畢竟那是皇親國戚。而且康王妃當時特意多留了白文蘿那么些日子,這樣的態度,不讓她多想都不行。
然而奇怪地是,自從白文蘿回了西涼后,康王府那邊似乎就一下子改變了態度。白府曾多次想要結交,卻都被給客氣地擋了回來。
眼下白文蘿快十五了,這事再不定,就晚了。既然對方那邊無意,老太太便也只得把那份心思拋開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期盼得太高了,這一回忽然掉下來,就很難有看得滿意的人家。于是這一拖,就拖到近了白玉妍的大日子,偏那選的吉日又近年底,府里只得先緊著這事開始忙了起來,老太太便干脆決定,白文蘿的親事就等白玉妍出嫁后再說。
這是進了白府第二年的第一場雪,還有三天,就是白玉妍的大婚之日了。白文蘿進了白玉妍的房間后,只見里面一應東西都被貼上了大紅的喜紙。白玉妍穿著一身粉色的褙子,坐在那炕上,不知在縫制著什么。
“大姐姐怎么這會還在動針線!”白文蘿走過去笑著說道。
“哦,三妹妹過來了。”白玉妍抬起頭,就喚丫鬟上茶。
‘難不成大姐姐的繡品還未做完!”白文蘿也不等她招呼,就在她旁邊坐了下去問道。
“不是,就是閑得心里有些發慌,便隨便動動手,打發時間罷了。”白玉妍輕笑著搖了搖頭,看著炕幾上那個做了一半的荷包說道。
這會白玉妍房里的丫鬟棒著茶走了—進來,白文蘿一瞅,已經不是之前跟在白玉妍身邊的洗翠了。她笑了笑,接過茶,等那丫鬟退出去后才問道“老太太把你身邊的丫鬟全給換了”
白玉妍往外頭看了一眼,然后便嘆了口氣道:“嗯,換了才能放心吧,只是可憐她們幾個跟了我那么多年,最后也沒撈著什么,就都陸陸續續地被打發了出去。”
之前那件事,老太太當時不過是為了不把這事張揚出去是,才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只禁了她的足。后來才開始一個一個,不動聲色地把她身邊的丫鬟全給換了。她到底也不敢說什么,只是那一路走到現在,多少也明白了些事情,這就是內院里的生活。她雖然覺得委屈,卻能忍受得住,至少比起讓她在冬天里用冰水洗衣服,要好受得多了。
以后,她也要學著這樣生活嗎,白玉妍面上不由得高出幾分既迷茫又惘然的神色來。
白文蘿看了她一眼,掀開茶蓋,輕輕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再過三天就是大姐姐的好日子了,怎么還這般不開心”
“三妹妹何必問這個。”白玉妍回過神,笑了一下。這一年來,她們之間的感惜拉近了不少,雖然兩人一直就沒點破那件事,但也都知道對方心里頭清楚。這種感覺很奇妙,故而白玉妍倒是沒少同她說些心里話。
白文蘿沒答話,只是放下茶盞,看著這滿屋的喜慶之色,微有些出神。白玉妍似明白一般,輕聲安慰道:“三妹妹不必憂心,你的親事到底也得老太太點頭了才行,她怎么也不敢亂來了。”
白文蘿笑了笑道:“我知道,不過今兒是過來恭喜大姐姐的,怎么倒是扯到我身上來了。”
‘說起來還不是不放心你,我以前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深思那些事罷了。那女人手段太厲害,幸好我是在她進門之前就訂下的,雖然……”白玉妍說道這頓了頓,看著屋里的大紅喜紙,咬了咬唇才接著道:“雖然聽說那方家少爺有了心上人,不過到底人品家世都是好的,兩家也是世交,而且哪個男人不得三妻四妾的,不過是早晚的事,只要我不出什么錯,誰也動不了我的位置。”她不知是在說給白文蘿聽,還是在說服自己。
白文蘿也沒接話,只是靜靜地聽著,慢慢想著自己的事….
轉眼三天就過去了,那一日,天下起了小雪,混著一輪又一輪的爆竹碎屑漫天飛舞。整個伯爵府都陷入里歡慶的海洋里,迎親的隊伍到后,身著大紅嫁衣的白玉妍被背進了花轎,在響震九天的嗩吶喇叭鑼鼓和爆竹聲中,被從伯爵府的正門抬了出去。
門口湊了無數前來觀看熱鬧的百姓,有人羨慕有人好奇有人嫉妒有人不平……
白文蘿只隨那花轎送到肯院,就反身回來了。今天,是白府大姑娘的大喜之日,無論是迎賓還是接客,都輪不到她身上。回了梨香院后,見那屋里只木香一個人,整個院子都是空蕩蕩的,她便隨口問了一句:“都跑去湊熱鬧了嗎?前面正發紅封呢,你怎么沒去領?”
“我怕姑娘回來這屋里連口熱茶都沒有,再說有沉香姐姐過去,她會幫我領回來的。”木香說著就給白文籮倒了杯熱茶。
“個人領個人的,你去吧,我這會不用人伺候。”白文蘿接過茶就朝她擺了擺手。
“還是等有人回來了我再過去,也不急這一會的。”木香笑道。
白文蘿看了她一眼,便沒再說什么。木香在那兒站了一會,終是忍不住開口道:“姑娘,我昨兒悄悄去問了那送花蜜高過來的人,還是沒有錦二爺的消息。”
“問這個做什么?”白文蘿又看了一眼問道。
木香怔了怔,一時答不出話來,白文蘿卻笑了一下,然后—道:“行了,你出去吧,以后再別說這個了。”
木香退出去后,白文蘿走到妝臺那,拉出屜子,拿出里頭的錦匣子,打開,里面放著的是那個紅寶石鐲子。她拿了起來,臉上若有所思,良久,似有些失望地輕輕嘆了氣,然后就放了去。
白玉妍出嫁后,白府二房那就開始著手準備白玉強的婚事,畢竟白玉蝶依年紀擺在那兒,總不能哥哥還未成親,妹妹倒是先出嫁了。于是,這一拖,又兩個多月過去了。
一直到白文蘿過了十五歲,將近那年夏天的時候,老太太才終于把她的親事提到明面上來了。卻不想就在這會,竟連著有兩家上門來提親,并且其中一家來頭不小!老土太一時還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