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錦手臂一環上她的肩膀,頓時就整個把她拎了起來,猛地無聲無息的往床后移去。度迅疾,動作輕巧,不過是眨眼間,兩人便已經站在床帳后面的角落里。上官錦貼墻站著,白文蘿被他攬在懷里,壓在胸膛上。
這原是該放馬桶的地方,因為這個房間小,沒有設凈房,所以就在床后面挪出一塊地方來馬桶。其實那馬桶不用的時候,里面都是放一些干松香木細末,并不會有異味,而且只要一使用,馬上就會有丫鬟拿出去清理干凈。但是白文蘿卻不喜歡屋里有太多亂七八糟的香味,再者她也沒有起夜的習慣,于是便讓人把馬桶給拿了出去。卻沒想,這樣一來,恰巧就給了他們容身的地方。
秦月禪有些迫不及待地闖進來后,不想屋里竟真的沒有人!再一瞧桌上的茶具,見只有一個杯子被用過,難道是真的出去了?她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不甘,微怔了怔,就仔細看了看這屋里的擺設,只見里面的桌椅床柜都顯得很樸素,并無多余的裝飾之物,就桌上擱著一盆水仙,算是這房間里唯一的點綴了。
空間狹小,只要微微一動晃,就公碰到床帳,惹出動靜來。這要是被人現姑娘房間里,忽然多出來個陌生男人,那她這一輩子的名聲就算是毀了。
于是上官錦干脆把她壓在懷里,一手緊緊攬著她的肩膀,示意她別亂動;另一只手伸出手指輕輕壓在她唇上,示意她別說話。而白文蘿此時是一邊臉貼住他的胸口中,微抬起頭,所以正好看見他低著頭,半垂著眼睛,眼底依舊含著笑。一如他初始闖進她家那會,明明官差已經在外面砸門了,他卻還是一臉閑散的笑意。
他的手指冰涼,壓在她唇上,感覺很是別扭。但白文蘿倒是忍著沒有動晃,只是微皺了皺眉,表示不滿。上官錦眼里的笑意又濃了幾分,終于慢慢拿開手指,指尖卻似有意無意般在她唇上擦了擦,然后從她臉頰上輕輕滑過,最后才緩緩擱在她肩膀上。
白文蘿面無表情地抿著唇,呼吸輕緩,心跳勻。他身上帶著很淡很淡的藥香,如果不是貼得這么近,根本不可能聞得到。只是更濃的卻是他從外面帶進來的,冰雪凜冽的寒意。靠近了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有的地方已經濡濕了,似之前在外頭呆了不短的時間。
上官錦笑看著眼前的小東西,隱忍、無辜、戒備、頭腦清楚、順應時勢。看著柔順乖巧,其實骨子里卻是最不守禮法,亦從不為無謂的事多浪費一分力氣。每一次,都讓他感到驚奇,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小丫頭?他的目光落到剛剛用手指壓住的地方,淡淡的粉色,未施脂粉。鼻間聞到她上散出來清晰淡雅的味道,指尖還留有剛剛那柔嫩的觸感,居然讓他心底泛起一絲漣漪,真是瘋了!
“大奶奶您坐,這茶水都涼了,我給你換熱茶去!”木香跟在秦月禪后面進來,趕緊走到秦月禪前面,表面看著是要給倒茶,實際卻是用身子半擋住秦月禪的去路。
“這屋里確實不怎么暖和,三姑娘那小身子能受得住嗎?”秦月禪笑了笑,心里總覺得不踏實,像是漏掉了什么一般。但因木香擋著跟前,她眼下也不好四下查探,便隨口說道。
“姑娘晚上睡覺的時候,床上會放個小熏籠,就不怎么冷了。”木香一邊把茶壺和茶杯擱到托盤里,一邊笑著說道。
“哦。。。。。。”秦月禪點了點頭,目光就移到了床那邊。木香心中頓時一緊,暗道糟了,瞧著秦月禪那模樣似要往床邊走去,她便端起托盤道:“大奶奶先坐著,我給您倒茶去。”
“好。”秦月禪正巴不得這樣,點了點頭,便似漫不經心地移開腳步,要往床那走去。偏這會木香端起托盤,低頭也往前一挪動,不小心就撞到秦月禪身上,茶壺一倒,茶水立即灑到她身上。
茶壺蓋掉到了地上,出一聲清脆地聲響。
“大奶奶,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給你擦!”木香把茶水“潑”到秦月禪身上后,趕緊就掏出手絹在秦月禪身上一通擦著,接著又往外頭喊到:“六兒,雙燕姐姐,進來一下。”
“怎么么?”聽到里面出脆響后,候在外間的雙燕已經要往里走了,一聽到木香的聲音,就趕忙走了進來。
“這怎么辦,都怪我,毛手毛腳的,竟把茶水不小心灑到大奶奶身上,這可怎么辦,姑娘這邊又沒合適的衣服可換的!”木香一邊幫秦月禪擦著,一邊怯怯地說道。
“算了。”秦月禪有些氣悶地道了一聲,她今天穿的這一身月白色織金暗花的風毛褂子,還是前幾日剛做的。這下被那茶水灑到上面,馬上就現出一大塊黃綠色的茶漬來,如果洗不掉的話,這件衣服就沒法穿了!
“你怎么這般不小心!”雙燕知道那件衣服是秦月禪喜愛的,便有些責備地看了木香一眼,只是因為木香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鬟,她也不好說什么在,只得拿著大毛斗篷走到秦月禪身邊道:“奶奶還是回去吧,這天兒冷,凍著了可怎么好。回去趕緊把衣服換下來交給丫鬟洗洗,應該能把這茶漬洗了。”
“雙燕姐姐,都怪我,您回去把這衣服拿來給我洗,不不不,我過去拿吧,我準洗得干干凈凈的。不然姑娘要知道了,也饒不了我的!”木香苦著臉說道。
“行了行了,又不怪你。”秦月禪確實有些不滿這個丫頭,不僅是因為這件衣服,還總覺得她像是故意這般似的。只是這會木香已經把白文蘿抬出來了,而她素日里跟白文蘿又走得近,這若要為件衣服遷怒白文蘿身邊的丫鬟的話,怎么也說不過去,只得算了。
她說著又看了看這屋子,被木香這么一攪和,剛剛那種怪異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遲疑一下,心想可能真是自己多心了,便披上斗篷,扶著雙燕的手出了。
木香松了口氣,然后就把屋里的碎片收起來,讓六兒拿出去,她再拿抹布把地上的水漬擦干凈了,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守在外面。
外面終于沒什么聲音后,本以為那人該放開手了,卻一直沒見他有什么動靜,白文蘿只得輕輕開口道:“你可以放開我了。”
上官錦手臂松了松,卻沒有放開她,只是輕笑著開口道:“還是就站在這說話安全點,萬一你的丫鬟再闖進來的話就不好了。”
心里竟會有些舍不得,他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女人,也沒有戀童癖,而這小丫頭現在連女人的邊都沾不上。可不知道為什么,剛剛把她摟在懷里后,就很喜歡這種感覺,嬌小,柔軟。就這樣把她整個攬在懷里,這種感覺像什么呢?其實他既沒有把她當女人看,也無法把她當成小女孩來看,面對她總有點說不清的感覺,到底是什么呢?溫順中藏著倔強,戒備里帶著無辜,真的很像一只藏起獠牙的小獸!危險又可愛!他忽然有些想笑,眼角眉梢隨即就舒展開來,不同于平日那吊兒郎當的笑,而是很輕松的,帶著幾分溫柔的笑意,不知不覺就流露了出來。
“木香是你的人。”白文蘿微瞇起眼,看著他這莫名愜意的笑容,輕聲說道。
“除了她,不是還有另外兩丫鬟嗎。”上官錦有些懶洋洋地說道。
“有木香守著,她們不會進來的。”白文蘿皺眉。
“說不準。”他依舊沒有松開手,并且有些期待地看著她。
“。。。。。。”這下知道他是在逗她了,白文蘿想了一會,便舒展開眉毛,沉默了下去。
這就像是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著對手上擂臺。鑼都敲了,鼓也打了,卻臨開場時,忽然接到通知,對手臨時有事,不上場了!
有時候,讓人泄氣的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漠視。
上官錦輕搖了搖頭,終于松開手,推開她說道:“小丫頭,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像我這般,乖乖放開機會的。”
白文蘿站好后,半垂著眼睛,沒說話。上官錦忽然想起幾個月前,在九里溪邊的那間黑瓦房里,須臾間,她就殺了一個對她心懷水軌的男人,手法利落得讓他驚艷!
他又笑了,歪在墻上慢悠悠地開口道:“好吧,時間不多了,說說你查探到的事。”
白文蘿這才抬起頭說道:“這府里二房那邊的表少爺,你查過他嗎?”
“沈逸飛嗎?”上官錦想了想道:“他應該沒什么問題,怎么,你懷疑他就是暗中的那人。”
“是他身邊的小廝,叫茗夕的。”白文蘿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沉香被罰的事你知道吧,我身邊的事情,木香這段時間應該都給你遞去了消息。”
“怎么?”上官錦不承認也不否認,挑了挑眉,問道。
“木香應該不知道秦月禪為什么會忽然對沉香下手。”白文蘿說到這,便走了出去,從柜子里拿出那條迎春花帕子,遞給他說道:“因為這條帕子,我曾在秦月禪面前拿出來過,她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上官錦接了過來,看了一眼,認出是自己之前給她的。
這是當時翠兒給他遞了消息的時候,用來包東西的帕子,他當時細細檢查了一遍,里面沒什么文章,所以才。。。。。。只是眼下經白文蘿這么一提醒,馬上就想明白了。他拿著那條帕子,笑了一下,然后才說道:“你也太急性了些,這么急于擺脫我。”
白文蘿沒理他的話,直接說道:“我不止懷疑茗夕,我還懷疑秦月禪。雖然我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什么內容,但是既然你說那邊的人為了不讓別的人找到那封信,是寧愿殺了她。那么她如今毫無傷,或許,她早跟暗中那方的人有了聯系。”
上官錦看了她一會,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呵——小丫頭,你還真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他查了這么久,早就懷疑了秦月禪,所以今天過來白文蘿這邊的時候,故意放了一個餌。一個能讓那藏在暗中的人,察覺到他行蹤的餌。所以,如果他們和秦月禪有聯系的話,勢必會通知她,而秦月禪今天若到梨香院這邊來的話,也就證實了他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