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好容易回了梨香院,白文蘿說要給她看看身上的傷,沉香沉思后不愿,只求讓她洗一回澡就行。白文蘿不好強逼,只得吩咐了木香去準備熱水,把木桶直接抬到沉香房里來。然后又把上次從如意那討來的外傷藥拿給她,叮囑她一會洗完后記得擦。
“。。。。。。剛剛同,多謝姑娘,我。。。。。。”木桶和熱水都準備好了,白文蘿要出去時,沉香在后面低聲說了一句,聲音如泣。
白文蘿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嘆道:“你這些日子在我身邊也算是盡心,剛剛我既是碰到了便不會不管你,只是今兒的事。。。。。。”白文蘿說道這頓了頓,改口道:“就當是被狗舔了一口吧,一會好好洗一洗,忘了它就是。”
沉香沒說話,也沒點頭,只是看了白文蘿一眼就黯然地垂下了眼睛。她怎會不知,眼下即便是姑娘把她帶了回來,可估計沒過多會,大爺那邊便會有人過來討她了。
白文蘿也不知還能勸什么,這種事對她來說真的只是被狗舔了一口而已,若真氣不過的話,大不了以后找機會一刀捅了那家伙。但貞潔對這時的女子來說,可是看得比命還重,即便沒有真正,但眼下所受的打擊想必是比死了還難受。特別又像沉香這種性子要強,心性高潔的女子,要解開心結,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白文蘿搖了搖頭,只說讓她別多想,就出去了。
這算是秦月禪給她的警告嗎?白文蘿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沉思著,從她身邊的人下手,警告自己別太自以為是,在這府里她輕易能壓得住自己。還是只是單純的給白玉堂找個妾室?只是碰巧白玉堂看上了沉香?
她回想起剛剛在觀月樓那邊,當時秦月禪趕過來后,馬上就做出一臉驚訝的表情。隨后就給白玉堂找了個借口,說是喝醉了,犯了點糊涂。然后才跟她說了幾句抱歉地話,又假意地安撫了沉香幾句,還讓丫鬟悄悄去取件衣服過來幫沉香換上,并給她重新梳了頭,最后才讓自己帶了回去。后秦月禪又叫來守在外頭的婆子,說是大爺喝醉了,姑娘不知道,進來后有些嚇倒,才嚷了兩句,一場誤會罷了。接著就叫了個壯實的家丁過來,把白玉堂給背了回去。
一句喝醉了酒造成的誤會,就把當時的尷尬輕描淡寫地遮掩了過去,但卻不代表這事就這么完了。
果然,還沒坐下多會,木香就進來說大姐姐身邊的楊嬤嬤來了。原是要看看沉香的,只是沉香這會在洗澡,于是那楊嬤嬤便說這見姑娘也是一樣的。
“帶她進來吧。”白文蘿話才剛落,還不等木香出去,那外頭就走進一位體面地婆子。長方臉,嘴略顯闊,眉目很嚴肅,就是臉上帶著笑,那面上的線條也不見柔和下來。白文蘿一感覺就是她跟老太太身邊的那個王嬤嬤,兩人身上的氣質很像。再看她身上穿著一身墨綠色折枝梅花緞面褂子,青灰色的馬面裙,簡單的髻上幾只含蓄的金釵,耳垂上戴著一對翡翠耳環。瞧這一身打扮,就知她身份不低,估計是秦月禪身邊的一個管事婆子,白文蘿便笑著起身說道:“嬤嬤快坐,木香給嬤嬤上茶。”
“擾著姑娘了,我今兒就是過來瞧瞧姑娘,順便跟姑娘說幾句話兒。”楊嬤嬤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進來,微告了聲罪,就在白文蘿旁邊坐下了。
木香給她捧上茶后,她輕飲了一口,然后就看了候在一旁的木香一眼。白文蘿笑了笑,輕輕掀開茶蓋吹了吹,然后才對木香道:“你去看看沉香,好好安慰她幾句,今天這事兒也不是她的錯。”
木香出去后,楊嬤嬤才放下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就不跟姑娘兜圈子了,今兒沉香這事,雖說是大爺喝醉了酒,沉香過去扶了一把,然后大爺才犯了點糊涂。不過大奶奶心里到底覺得過意不去,雖是個丫鬟,但之前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如今。。。。。。”她說到這,特意停了一下,看了白文蘿一眼,別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才接著說道:“眼下依大意思,等過幾天,選個好日子,把沉香體體面面地接過去,也不會委屈了她,當日就給她開臉,封做姨娘。雖對姑娘這邊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事情都這樣了,也是沒法子地事。姑娘放心,把沉香接過去前,大奶奶會給姑娘找個伶俐丫鬟頂替上的。”
“我說句話,楊嬤嬤別介意。”等她說完后,白文蘿才輕笑著說道。楊嬤嬤點了點頭道:“姑娘有話盡管說,這事說到底是對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大奶奶心里對姑娘也覺得很愧疚。”
白文蘿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才開口道:“其實按我說,嫂子也是多慮了,既然剛剛在觀月樓那邊,嫂子已經說了這事是個誤會。那么當時誤會就已經解開,這事便也算是過去了。我會讓沉香當做這事沒生過,以后她還就在我這邊當差。嬤嬤回去跟嫂子說,讓嫂子不用為個丫鬟那么費心,這般倒是弄得我心里頭感到過意不去了。而且。。。。。當時我還把大哥哥誤當成了采花賊,失手給打暈了過去,也不知道大哥哥這會怎么樣了?我改天得過去賠個罪才是。”
楊嬤嬤聽著白文蘿這一通綿里藏針的話,微怔了怔才說道:“姑娘心里有氣我明白,只是姑娘也該清楚,這事要等到老太太回來了,沉香可就免不了得吃一番苦頭。到時大爺明著跟老太太討她的話,那會沉香再過去,就不會有個姨娘的體面身份了。”
“那就老太太回來再論吧,說起來,沉香原就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到時是圓是扁就由老太太決定。”白文蘿一笑,又輕輕擋了回去。
楊嬤嬤一看這般,知道今天是說不出個結果來,只得起身走了。
然而那楊嬤嬤還未走多會,又一個仆婦過來說要找沉香。正好那會沉香已經洗完澡,正在房間里呢,木香出去一問,原來那仆婦是沉香的嬸嬸,別人都喊她陳易家的。白文蘿想了想,估計也是秦月禪找來的說客,剛剛在自己這邊碰了釘子,就直接找上沉香了。她微勾了勾嘴角,便讓木香帶她去沉香的房間。到底是她的事情,還是由她自己來拿主意好,不管沉香是真的愿意還是被說服了,她都不會攔著。之前幫著擋了一通,是不想順了秦月禪的心意,還有白玉堂那家伙她從一開始就看不順眼。
不過這事,還是沒出了白文蘿的意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外面就傳來沉香的怒罵聲!
“你不要臉不要皮,你想攀高枝,你自己攀去,來找我做什么!滾!”沉得香一下子拉開門,猛地就把陳易家的給推了出去,然后就指著她的鼻子一陣罵道。
“火氣這么大做什么,我不是為你著想嗎!你這會不趁著大爺不惦記著,趕緊過去,以后誰還敢要你。到底也是破了身,偏還要裝一副高潔樣。。。。。。”陳易家被她罵得臉上掛不住,就癟了癟嘴,挑著一雙三角眼,上下瞟了一眼沉香。
“你————”沉香氣紅了眼,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忽在就回身進了屋。陳易家的還以為她是被自己氣得進屋哭去了,正想再諷刺幾句,卻不想這會沉香又從屋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把剪刀,看那樣子就像是要跟她拼命似的。陳易家的尖叫一聲,嚇得趕緊往后跑了幾步。
木香出來一看,趕緊上去攔住沉香,還一邊叫六兒出來幫忙。
那陳易家的原是害怕要跑的,可這會一見有人把沉香攔住了,馬上又得意起來,口沒遮攔地說道:“你也別這般生氣了,去給大爺當姨娘也總比你在這旮旯里當個小丫鬟強,而且大奶奶又是個溫和性子,我勸你還是趁早收收這烈性子,不然以后去了那邊也不招人待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你自小眼里就沒個長輩,我到底還是你嬸呢,就敢拿剪刀要跟我拼命!也不瞧瞧自個什么樣,是誰把你給養大的,啊,敢這般對我!”
“吵什么呢!”這會白文蘿從屋里走了出來,沉著臉說了一句。
沉香正要破口大罵,見白文蘿出來后,不得不生生咽了回去,眼里恨恨的含著淚。木香和六兒在一邊低聲安撫著,讓她還是回屋去,別理那潑婦。
而那陳易家卻是一次見白文蘿,不知深淺,只是之前聽說這位三姑娘是才剛從外頭接回來的。而且這梨香院是所有姑娘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間院子,所以她便以為這位三姑娘在府里,定是不受老太太待見的。再現在一看,見只是身子單薄的小姑娘。更是起了輕視之心,當下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就笑著說道:“吵著姑娘了,別見怪,我這是在教訓我的侄女呢,姑娘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