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晚是董小槐的狀元宴,冰箱也是老式的。媽媽并沒儲存多的食物與新鮮的蔬菜。所以,董小葵決定到菜地里去摘一些新鮮的。
拿了手電筒,上樓對許二說:“仲霖,我去菜地里一趟,摘些新鮮的蔬菜,一會兒就回來,你要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許二將手中的書放下,立刻站起身,說:“這么晚了,不要去。”
董小葵一笑,說:“不要緊,菜地就在街后的河邊,我打手電筒去。”
她一邊說,一邊往樓下走。卻聽見關門聲,許二在樓梯上低喊:“等等,我陪你去。”
“沒事的,只有幾步路。”她回答。
許二卻已經走下來,拿過她手中的籃子,言簡意賅:“帶路。”
她知曉他的脾氣,多說無益的。所以,掩好門,帶他去菜地。初秋的云來鎮,容易起霧。朦朦朧朧的看不清,空氣很濕潤,幽涼幽涼的。
因為初秋晝長夜短,才剛入夜不久,臨街的雜貨店還亮著燈,投射出來,對比出云來鎮街燈的昏黃不清。
董小葵打著手電筒往后街走,時不時回轉身叮囑許二這邊有凹凸不平的地方。
他不說話,只是跟著往菜地里走。穿過后街,來到臨河的地方,便是各家的菜園地,藤蔓搖綴,有瓜果蔬菜的香味。
“倒是不錯的格局。”許二站在田邊拿著手機手電筒晃了晃。
董小葵呵呵一笑,拉著他說:“來,看看,親自挑選,要吃哪一種。絕對純天然。”
許二瞧了瞧,像是孩子數數,說:“茄子,黃瓜,豇豆,扁豆,苦瓜,空心菜……呀,種類倒是不少。可惜晚上,到底看得不真切。”
“那最想要吃什么菜?”董小葵問。
“最家常的,青椒煎苦瓜,干煸四季豆,嗯,別的,你也做不出味道。再說了,家里還有泡菜,你剛剛還為我帶了米酒。”許二自顧自地安排。
董小葵撇撇嘴,說:“你這話帶著詆毀性質,真是不該。多少人想吃本姑娘做的菜都沒機會,你還挑三挑四的。呔。”
“向來實話實說,行了,我都快餓死了。”許二催促。
董小葵這才挑了幾個新鮮的青椒,兩條苦瓜,又摘了一些四季豆,放到籃子里。轉過身,卻看到許二蹲下身子,隨即一顆石頭扔往張五嬸家的菜地里扔過去,像是砸中什么人,“嘭”一聲,聽得有人吸了一口涼氣。
“你亂扔啥?”董小葵壓低聲音責備。
“那人躲在那里,以為我不知。”許二說,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董小葵也聽得菜地葉子沙沙響,不一會兒,那人就遠去了。
盡管覺得詭異。可她依舊覺得許二這樣出手有些魯莽,萬一那真的只是跟自己一樣夜晚摘菜的張家人呢。所以,她低聲說:“我知道你天賦異稟,可要是出什么差池,真砸著人就不好辦了。都街坊鄰居的。”
“街坊鄰居,不會蹲在菜地里一動不動,偷聽別人講話,再說了,你以為我這么些年都是白混的?我砸了那人,如果真是摘菜的,還真就跳出來了。”許二不悅地說。
董小葵也知道他十分了得,不然這么些年,稍有不慎,早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并且,她自己也覺得那邊那人著實詭異。所以,不再與許二爭辯,只是說:“好了。回去吧。”
許二一言不發,拉過籃子提著。兩人一前一后回到家。家里燈全都亮著,他徑直就往她的房間去。似乎有點生悶氣,又似乎不像。
董小葵沒過多的時間去分析,想他吃飯要緊。于是在廚房忙了一陣子,簡單的三菜一湯,一盤炒飯,又從泡菜壇子里弄一盤泡菜拼盤。將那一小瓶小米酒拿出來擺放好,這才跑到天井里喊:“仲霖,下來吃飯。”
“嗯,就來。”他在房間里回答。
董小葵站在梔子花樹下,忽然有些恍然。仿若是回到小時候,媽媽也是在這個位置喊爸爸的下來吃飯,爸爸在上面回答:“就來。”可是,好一陣子也沒下來,媽媽不由得上樓去,爸爸還在改作業,媽媽就不悅,不高興地說:“不喜歡吃我做的菜。要直說。”
爸爸賠笑安慰:“怎么吃都喜歡的,佳琪做的最好吃,這就下去,這就下去。”
那時,董小葵還小,就在天井里的石凳子上坐著,弟弟在草席上爬來爬去。后來想起,總覺得那是多么溫馨的場景,那樣的光影,那樣的小院,才叫做家。
梔子花幽香浮動,滿院的暗香。許二大約是餓壞了,一應聲就從樓上下來,樓梯有些年頭了,走快一些,就會咯吱的響。
他走下來,夸贊她一句:“今天速度不錯,飯菜也很香。我在房間都聞見了。”
“是你餓了。”她說,從天井里跳上青石臺子的屋檐下,一時沒跳好,差點跌倒。
他一下子跑過來將她摟住,摟得緊緊的,有些責備地說:“這么大個人,還一驚一乍的,這么蹦蹦跳跳的。”
她緊緊靠在他懷里,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了。”她原本是要說“謝謝”的,不過這兩個字經過他曾經對她的教育,現在每次說之前,都得考慮后果,斟酌一番才說。
經過許二的教育,她這才明白,原來“謝謝”真不是一個禮貌用語的詞。這里面大有文章的。
“知道就好。”他說,這才放開她。說了一句很煞風景的話:“渾身的油煙味,快去洗澡。”
這句話果然是從天堂到地獄的轉變,讓剛才還有些不知所措的董小葵立馬回魂,立刻推開他,反駁:“呔。我沒嫌棄你渾身汗味,你倒嫌棄我勞動的氣息。紈绔子弟。”
許二不予理會,幾步跨入飯廳開吃。即便是真的餓著了,這男人都絕不狼吞虎咽,吃相極其斯文。董小葵怕他又招蚊子,點了蚊香過來,便去廚房收拾。
廚房與飯廳是在一起的,中間隔了一個窗戶。許二吃了一陣,夸獎:“這頓飯很香。”
“你也不看是誰做的。”董小葵得意地說,系著圍裙在洗砧板。
“這說明你在寧園沒有用心做飯。”許二得出結論,又盛了一碗米飯。
董小葵瞟他一眼,不予理會,繼續刷鍋。收拾好一切,洗干凈鍋臺,他也吃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卻是倒了米酒在喝,嘖嘖地說:“真是有一種別樣的香,董小葵,你會釀么?”
董小葵搖搖頭,說:“不會,據說這米酒是有秘方的。董家都是物色人選相傳的。”
“哎呀,你個笨豬,都不知弄到秘方再辭職。那么逞口舌之快就將族長之位拱手讓了。”許二批評她,然后喝了一小杯米酒。
“你居然知道?”董小葵問。先前她也曾猜測過,這家伙是不是在門外都聽到,可是他既然沒說,她也就不多問了。沒想到,他真的聽到了。
“嗯,正好聽到有人義正言辭打人臉,還讓人說不出話來。”許二又倒了一杯米酒,氣定神閑地說。
董小葵不好意思,咳嗽一聲,小聲嘟囔:“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過河拆橋,當初遇見事情時,一個個都是推脫。”
“好了,世態炎涼,歷來如此。這世間,能遇見幾個真心相待的,就足以算作做人成功的。”許二安慰,繼續自斟自飲。
董小葵去為他調洗澡水,因為是老式的熱水器,總是有些這樣那樣的毛病。不清楚的人總是拿不住這熱水器的。所以,她先去調節一下水溫。
等調好回來,許二又喝了一杯。董小葵拈起瓶子看了看,說:“許仲霖,你不會不知這酒后勁其實很大吧?你還喝那么多。”
“難得放松。”他回答,然后將手中那杯喝光。
董小葵收拾了杯盤,催促他去洗澡。他在椅子上坐著,說:“催什么催。剛吃飯,怎么能馬上就去洗澡?得讓人歇一下。”
這人說的都有道理,她不予反駁。他卻是很享受,搬了躺椅到天井里去乘涼。喊氣定神閑地使喚董小葵:“小葵,幫我點蚊香過來。”
“活該,喂蚊子的體質,還好意思要到樹下乘涼。”董小葵嘟囔,端了蚊香去放置。
他卻一下子將她摟在懷里,整個躺椅搖晃得厲害。她拍他,說:“放開,不是說我一身油煙味么?”
“什么都好,就是愛計較。”他氣定神閑地說,不過倒沒有為難她。
董小葵一掙扎就站起身,理了理圍裙,說:“真不知你去執行任務怎么辦,就是個招蜂引蝶,還招蚊子的主。”
“蚊子的醋,你也吃。”許二氣定神閑。
董小葵不予理會,繼續去收拾廚房,好不容易收拾干凈,去找董小槐的衣服給許二晚上做睡衣穿。剛找出衣服來,就聽見外面車子聲音。
她開門出去,看到宋兵開車送董小槐和媽媽回來。照例是客套幾句。宋兵樂呵呵地笑,說:“改天請喝茶就是了,今天夠你們累得了。早些休息。”
宋兵開車走了,董小葵和小槐一并關好門,走進來,看到許二已經將躺椅搬到屋檐下,站在屋檐下很恭敬地向媽媽打招呼。
媽媽不喜歡許二,到底只是因為他的身份和家世,拋開這些。她對許二并沒有別的成見。媽媽和顏悅色站在那里,詢問可有吃好。
“小葵的手藝一直都很好。做的飯菜很香。”許二回答,帶著笑意。
“小葵自小就很懂事,她爸爸去的早,早些年,我對她也疏于照顧。好在她向來聰明。只是作為親人始終希望她是幸福的。”媽媽也站在廊檐下,跟許二聊天。
董小葵豎起耳朵聽著,生怕兩人有什么言語的沖突,那以后很可能讓自己左右為難。
“是。都希望她幸福,我也不例外。”許二回答,并沒有過多的言語。
“許先生能這樣想,這樣珍惜小葵這個朋友,我也放心了。好了,夜已深了,聽說明早,你還有事。那就早點休息。”媽媽說。
這話語暗藏的語言,許二必定是懂的。所以,他才說:“阿姨請放心,我與你的心是一樣的。”
“那我替小葵感謝你的真心對待。”媽媽一笑。這么多年沒有笑過的媽媽竟然是露出了笑容。不過,董小葵也看得出這笑容里虛假的成分居多。
許二不可能看不出來,不過這男人十分有教養,又十分聰明。他對著媽媽略略鞠躬,說:“應該的,所以,阿姨放心就好。”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我沒有閉眼那天,也不會放心啊。”媽媽回答。
一來一往,潛滋暗長的火藥味其實有些濃。董小葵覺得這話再談下去,雖沒有明顯的傷害,到底是內傷嚴重。于是,趕快過去打圓場,說:“仲霖,你也累了。明天還有重要的事,去洗澡了。”
她一邊說,一邊推他去浴室。他還不忘向媽媽有禮貌地說了一聲。董小葵將她推進浴室,在門口喊:“有什么需要就說。干凈的毛巾在架子上。那個藍色的盆子是我洗臉用的。”
“知道了。”他在浴室里說,不一會兒水聲嘩啦啦的。
董小葵心里總是忐忑,不知這挑剔的家伙可用得慣。在門外聽著動靜。董小槐已經上樓整理房間了,因為應媽說法,董小槐去住樓下鋪子上的簡易床,將房間留給許二。
“小葵。”媽媽換了件衣服走出來,喊住了小葵。
“嗯。”董小葵回答,心里明白媽媽是要說些什么。
媽媽瞧了瞧浴室那邊,嘆息一聲,說:“這人聰明,又沉得住氣,媽媽那樣逼他。還能和顏悅色,又極其有禮貌,確實是大家風范。你不喜歡,也難。”
“媽,誰喜歡他了。”董小葵說,不由得將臉別向一邊,瞧著燈火映照下的蒼苔,有一種肆意的滋長姿態。
“跟媽有什么不好說的。到底,媽也是怕你不幸福。那樣的家庭。當年,就我嫁給你爸,都受董家多少刁難的。這些,我是沒有跟你說。你奶奶不是一直不喜歡你么?其實是不喜歡我。覺得我家好幾代都目不識丁的,配不上書香門第的董家人。你爸爸為了跟我在一起,本來開始是要管理董家,想要趁著國家政策,帶著董家從商的。這不,他沒啥權了。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清楚。你爺爺也那樣逼他,說跟我在一起,就不能要家族。你爸又是極其重視家庭的人,都知道他孝順。那時,我與你爸也是分開幾次,我都去另外相親幾次,卻總橫豎不對的。后來,你爸爸就搬出來,家里什么都不給。在這云來鎮做點小生意,生活十分苦。直到后來他去教書,才有所改善。后來就是有了你。生你的時候,你奶奶來看了一眼,提了一只雞,聽說生的女娃,又把雞提回去了。”媽媽絮絮叨叨地回憶以前,說到心酸處,不免抹淚。
董小葵聽著這些,心里一陣陣的疼。她從來都是看到爸爸媽相愛,從沒想到他們之間也有這么多的磨難。對于媽媽受到董家排斥這一段,她也沒有太多的印象。
“媽,都過去了。”董小葵低聲安慰。
“是啊。都過去了。我能跟爸在一起。他舍棄不少的。如果當初,他沒跟我在一起,董家還是有點家底,憑你爸的聰明,就不是今天這樣了。說不定,你爸也不會生病,離開我們。”
說到此處,媽媽抿著唇,別過臉,到底還是有些嗚咽。董小葵走過去,抱住媽媽,低聲說:“媽,都過去了。”
媽媽伏在她的肩頭,好一會兒,才說:“董家只是一個沒落,不怎么成氣候的世家后裔,都能這樣刁難人。何況是那樣的家庭。媽聽李老師說起,就十分的擔心。尤其啊,如果這孩子還很有責任感,很孝順的話,你基本上沒有什么結果的。”
這句話讓董小葵的心一冷,她沒有說話,只是略略抬起頭,瞧著夜空。墨色的夜空,那幾顆疏星也消失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媽,所有的事,我都有分寸,只希望你尊重的決定,不要再將我塞給誰。你當年去相親,也說橫豎都看不對。那么,我現在也是。即便是要幡然悔悟,也許,需要時間。媽,我做什么,都希望得到你和小槐支持與祝福。”
媽媽沒說話,只是說:“媽累了,想去休息了。”
“媽。”董小葵喊了一聲。
媽媽轉過頭來,說:“有些事現在看起來很殘忍,但是是為了將來好。你爸做教書先生跟他當年在家掌權,規劃家族的發展時,判若兩人。感覺上,他落寞了很多,光彩也暗淡很多。他以前不抽煙,可是后來抽上了,一包接一包的,抽得人心驚。倒不是因為那錢。你想想他吧。”
媽媽說完,徑直上樓休息。只有董小葵怔在原地,她不知媽媽說的是否真實。但她想到了許仲霖。有人戲言:許二公子一蹙眉,京城名流都要發抖。
他在下屬面前指揮若定,面色沉靜。對付人,殺伐決斷皆狠戾。他開著名車,衣著簡樸,卻足夠名貴。他在京城的大街上行駛,zl加生日數字能讓大凡有點見識的人都避而遠之。
他的這種威懾力固然有他自身的因素,卻也來緣于許氏家族的支撐。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沒有這種威懾力,蛻變為一個普通人,過著碌碌無為的生活。他也許可以過下去,可是他還是他嗎?他會開心嗎?
武俠小說里,身在江湖的高手,都想著歸隱。可是真正能夠歸隱的,卻沒有幾個。那種內心的寧靜與淡泊,是需要經歷怎樣的風雨才能歷練出來的。
有時候,英雄萌生的退意,不過是暫時的。人都是喜歡站在高位,都喜歡被人崇敬,甘于平淡,是需要莫大的智慧和勇氣的。
董小葵不認為許二有。那么,他若真是一時頭腦發昏,如同爸爸當年那樣,叛出家門。那份苦楚雖不是物質上的,但他必定也是受不了的。
何況,那樣暗淡的許二,一定是不開心的。而她,最不愿他不開心。
是的,不愿意。可是,要這樣放棄嗎?
她閉上眼,吐出一口氣。覺得人活著真是一件很累的事,尤其是面對選擇。
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出現。董小葵又安慰自己。
是的,一定不會。因為自己很平凡,只是與他以前的鶯鶯燕燕搖曳多姿有點不同而已,其余并無特別之處。而他對家族責任感是出了名的。林少說過,歐陽也側面提過。李斂楓更直接指出過。他周圍的人,包括陳俊也都是對他這種責任感十分崇敬的。
他不可能為了自己跟家里決裂。她這樣想,似乎好多了。
不過,自己沒辦法就這么放棄。甚至一想到會失去他的消息,就覺得心驚。傻瓜,淪陷了。她輕笑自己。
“沒事偷著樂什么?”許二忽然說話。
“啊?”董小葵嚇了一跳,轉過身去,瞧見許二已經站在浴室門口,穿著董小槐的t恤,有些孩子氣。
“樂啥?”他問。
“沒了。”她回答。
“嗯,陪我去車上拿衣服。”他說,便往門外走。
“不要去了,小槐在鋪子上睡。他今天累了,明天早上我們再去。”董小葵說。
許二想了想,也是同意了。董小葵還沒洗漱,先伺候好了許二,將他弄上去休息。小槐的房間的門在二樓廳里,廳在媽房間的隔壁,而董小葵的房間又在媽媽房間的隔壁。
因為是木樓,走起路來得輕一些,不然有些咯吱咯吱的響。董小葵擰開電燈,看到董小槐已經換了干凈的床單被褥。房間收拾得很整潔,十分滿意。
倒是許二不滿意了,說:“離你的房間那么遠。”
董小葵懶得理會,叮囑了一下說:“忍住,不許抽煙,我家是木樓。”
“知道了。”許二沒好氣地往床上一躺。
董小葵看了他一眼,這家伙已經閉上眼睛了,臉上是有些疲倦。她關了燈,輕輕下樓,洗漱一番,拖著疲累的腳步,上樓睡覺。
躺在床上,想到許仲霖竟然就睡在這木樓上,心里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是很幸福。不由得一側身,擁著被子睡了,被子上似乎還有他的氣息。
(嗯嗯,兩位的加更,加起來來,原本想九千,不過力不從心,六千字。明天繼續六千。我滾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