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衣等人也犯了難,他們平日里多在江湖游蕩,這些老弱婦孺實在是累贅,如若不管又覺得良心不安。
木十七沉吟半晌,說道,“如若夫人還醒著,一定不會扔下老弱婦孺不管,想來人口也超不過幾千之數,我們先照料著,等夫人醒了,或者大公子回來再決定吧。再者說,過上幾日,朝廷應該就有人到了,到時也許會有什么安排也說不定。”
眾人點頭,分頭去分種子、米糧,安排災民們返鄉。
災民們當日為了活命,拋棄一切逃出了家鄉,如今大水退去,他們就又惦記起家里的破屋是否被沖倒,田里是否還剩下幾棵稻秧,此時聽聞仙夫人要分下菘菜、蘿卜的種子,還有少量的米糧,助他們返鄉過冬,都大喜過望,連呼“仙夫人恩德永世不忘”!然后排隊領了種子和米糧,沖著別墅磕過頭,就奔著自己的家鄉去了。
不到一日間,營地里除了山谷里出來的眾人,只剩下了兩千多老弱婦孺,就連那最初在清靈山上救下的幾百人也都返回了各自家鄉。
等待救濟的人少了,每日的米糧消耗也就少了許多,木十七利用幾年里在城中結交的人脈,又給營地里愿意進城做工的女子們找了許多繡工和仆婦的活計,于是,人又少了兩百多。
但是,木艾卻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每日只能喂下半碗參湯,任憑誠兒和幸兒圍在床前如何呼喚,那雙曾那般明亮溫暖的眼眸卻再也未曾睜開。
小安幾個丫頭哭腫了眼睛,卻還得勸著小姐少爺吃飯睡覺,張羅著營地里的雜事。
不提蓉城這里愁云慘淡,只說辛巴第二日一早就迎了小金回來,解下竹筒,四處看了一圈兒,沒有兩個哥哥和歐陽師傅的身影,好奇之下就先拆了紙卷,片刻之后,他就如同瘋了一般跳上馬,向北飛奔而去,小金隨即鳴叫一聲,展翅相隨,豐收看出不好,一邊騎馬追趕,一邊喊著雨順,“快去找大少爺他們,把信送去,家里可能出事了!”
雨順立刻撿了那紙卷四處找尋,最終在二里外的湖邊找到幾人,他跌跌撞撞跑上前去,把紙卷遞給歐陽,說道,“小金送信回來,二少爺看了就騎馬跑了。”
歐陽一把抓過紙卷,幾眼看完,臉色頓時煞白,半晌沒有說話,大禹心急,問道,“歐陽師傅,家里可是出事了?你快說啊。”濤兒也目不轉睛的盯著歐陽,雙手無意識的緊握著。
歐陽卻像被突然驚醒一般,顫聲說道,“你們母親病倒,速…回!”說完,扭身就往營地飛奔,大禹和濤兒聞言心頭一顫,耳里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抬腿跟了上去,各自抓了馬匹,扔下一切就往蓉城瘋跑。
涯城幾家鋪子的總管木二十三,正巧與遲云濤一起從城里送了一車包谷面和鹽巴等物,遠遠見到眾人身影遠去,就抓了幾個熟悉的災民詢問,那些災民也不知這些救命恩人突然都走掉了,有那撿了竹筒和紙卷的就送了上來,結果木二十三看完也火燒火燎的趕回了城,留下更加疑惑的災民們,一邊抱怨,一邊在遲云濤的安排下,就著剩下的米糧,摻著野菜等物熬些稀粥活命。直到幾日后有返鄉的災民趕到此地,才知,仙夫人為了賑濟災民,施展仙術,心里耗費過巨,直至昏睡不醒,于是,眾人心中愧疚,祈禱天神的人群又增加了一萬之眾。
小安努力睜開腫成一條縫的眼睛,仔細的給夫人擦了手和臉,又輕輕給趴在床里不肯下來的幸兒蓋了毯子,這才端了水出門。
惜福上前幫忙接了,說道,“小安姐,夫人好一些了?”
小安搖頭,“臉色還是那樣。”
惜福嘆氣,眼圈發紅,說道,“如果咱們能替夫人生病就好了,等大少爺他們回來,還不知道要怎么著急呢。”
小安掃了一眼門外不遠處的幾棟木屋,說道,“如果能替,我早替了,你先幫我上樓照料一會兒,我去營地里轉轉,也不知道十七掌柜能不能買回母羊來,那幾個孩子日日喝米湯,怕是不行。”
惜福點頭,“正好我也給小姐和誠少爺做點清淡的小菜,總這么不吃飯也不行啊。”
兩人憂心沖沖剛分開,小安尚未走到木屋門口,就聽遠處官路上馬蹄聲聲,煙塵紛飛,扭頭看去,一群人徑直朝著營地就沖了過來。
任白衣等人也各自抓了長劍,從樹蔭下迅速走了出來。
那伙人越來越近,眾人也終于認了出來,原來是歐陽等人,小安忍不住驚喜的喊道,“歐陽師傅!大少爺!”
歐陽未等馬停穩就跳了下來,急聲問道,“夫人怎么樣?”
大禹、辛巴和濤兒等也同時問出口,“媽媽(姑姑)怎么樣?”
小安張口欲言,卻覺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了一般,只能淌眼淚,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她要怎么說,怎么告訴歐陽師傅和少爺們,夫人昏睡不醒,夫人粒米未進?她撲通跪在地上,哭道,“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夫人。”
歐陽和大禹等人高高懸起的心,重重一沉,疾步上了樓。
崔鵬幾人礙于禮數不能上樓,疲憊的扶著馬喊道,“哪個兄弟,快給我舀碗水喝,我們跟著首領足足跑了一夜的馬。”
瘦猴立刻拎了一桶溫開水過來,自從仙夫人病倒,營地里就斷了那種清甜好喝的泉水,只能從附近的河里取水,煮開之后晾涼喝,那幾個丫鬟說如此能防止痢疾疫病。他們原本不信,不過前日有個老頭兒一時干渴,就喝了碗河水,結果當晚就開始折騰,金老爺子從城里回來給他熬了藥湯,才勉強撿回一條老命。他們這才相信,堅持煮過才敢喝。
崔鵬幾人一口氣解決了一桶水,就一屁股坐在樹蔭下不肯起來,那幾匹馬身上皆是汗珠子,嘴角吐著白沫,顯然也是累的狠了,瘦猴帶人把它們牽下去飲水喂草。
任白衣擔憂的看了一眼樓上閃著銀光的玻璃窗,心里暗嘆,天神如果當真收了這個女子回去,對自家首領可是太過不公了。
歐陽坐在床邊,任憑幾個孩子啜泣,他耳里卻什么都聽不到,眼里只有那張青白的容顏,那明亮的雙眸為何緊閉著,那柳眉為何失去了光澤,那唇為何灰白干燥,好似昨日這容顏上還滿是溫柔笑意,那眼眸深處波光粼粼,那唇飽滿紅潤,微微嘟著嬌嗔喜樂,怎么才不過幾日,他愛逾生命的女子就這般毫無生氣的躺在這里,他們才剛剛重逢,他們還沒有成親拜堂,他們還沒有走遍天下,還沒有一起策馬江湖…
大禹死死咬著嘴唇,擦了眼淚,拍拍抱著他大哭的誠兒和幸兒,安慰道,“不要哭,媽媽只是太累了,等她睡醒就好了,你們要聽話,要不然等媽媽醒了,該罰你們寫大字了。”
幸兒抓了哥哥的衣襟,哭得哽咽,“大哥,幸兒怕,媽媽要是有事,我們怎么辦?”
大禹狠狠摟緊她,好似要在妹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低聲說道,“還有哥哥在,而且媽媽也不會丟下我們的,媽媽答應過,還要帶我們去看大海呢。”
辛巴抹了一把眼淚,一路風塵吹得他滿臉灰塵,此時就變成了一條條黑道子,看得幸兒撲哧笑了出來,隨即又癟了小嘴兒,“二哥去洗臉吧,媽媽醒了看見你這么臟該不高興了。”說完又對小安說道,“小安姐,做些吃食端來吧,哥哥們一定急著趕路沒有吃飯。”
大禹見妹妹如此,心里一疼,眼眶忍不住又紅了,媽媽以前常說沒有經歷過風雨的小樹是長不大的,所以常要他們兄弟多多料理鋪子里的事情,生恐他們不懂人世險惡疾苦,將來吃虧或者變成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每次說這話時,幸兒就趴在媽媽懷里,鬧著說,她不嫁人,要永遠賴著媽媽,就不用風吹雨打了。媽媽就笑的很歡喜,直說,女兒要富養,她就當個嬌嬌女好了。
而此時,媽媽病倒了,妹妹當真就懂事許多,眼睛都哭得腫成核桃一樣,卻還知道照料幾個哥哥的飯食。
辛巴和誠兒一起去洗漱,大禹則拉著濤兒下樓去跟金老爺子等人打招呼,濤兒扭頭看了看歐陽,大禹輕嘆一聲,又喚了幸兒,“跟哥哥一起下去吧。”百度直接搜索:niduba或你讀吧
幸兒依依不舍的穿好了鞋子,低頭牽著哥哥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里徹底靜了下來,歐陽側耳傾聽木艾微弱的呼吸聲,然后輕輕伸出手,把木艾連同被子一起抱在懷里,臉孔埋在木艾的頸間,大顆大顆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難道是天神的懲罰嗎,懲罰他以前造了太多殺孽,才要他經歷諸多折磨才能把心愛的女子擁到懷里,可是,要殺要剮,都降到他一個人身上就好,為何要讓這么一個善良的女子受這樣的苦?如果他當初不派人去求救,她就不會遇到大水,不會為了救那些災民,把自己累得如此模樣,都怪他,都怪他百度直接搜索:niduba或你讀吧
木仙府種田紀事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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