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元初一到了中堂后,見屋里倒背著手站著一個男于,顯得很是斯文,看面相也就二十六七歲,卻穿著深褐色的綢衫,唇上又留著一排胡子,乍一看去,說三十多歲也有人信了。
元初一打量著他,他也看到了元初一,卻半天沒有說話,雙唇動了又動,又急又猶豫的模樣,壯元初一微微皺了眉頭。
這樣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優柔寡斷的主,這也難怪何家會讓韓裴來打理合香居了。
“你是何家的大少爺?”元初一徑自走到堂中正位坐下,又讓梅香去泡茶,而后道:“請坐吧,我有許多生意上的事要向你請教。”元初一認為他來找自己無非就是為了那份契約,既然她現在是何家的合伙人,那么何家自然要派人來向自己說明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不料那大少爺聽了元初一的話愣了一下,“什么生意?”問罷見元初一挑了挑眉,他忙道:“在下還沒自我介紹,在下姓何名其昌,是何家長子,此次冒昧前來是想向夫人打聽一人。”
元初一點點頭,“你話說。”
何其昌又走一陣遲疑,額上微微見了汗珠,總算在元初一的耐性用光之前開了口,“敢問夫人可是從遙州葉府而來?”
元初一點了點頭,他又問:“是遙州賭王葉仲義的那個葉府?”元初一皺起眉,“正是,你究竟想問什么?”
何其昌沉吟一番,快走兩步走到中堂大門前,伸手將門關了起來。元初一馬上起身,“你關門做什么!”
見元初一有些不愉,何其昌連忙作揖,“夫人息怒。在下有些話實不足矣對外人道,這才謹慎了些。在下敢問夫人,可認識一個聽做蘇晴的女子?”
元初一愣了愣,看著他微一點頭,“自然認識,怎么了?”
何其昌緊張地抿了抿唇,“夫人與蘇小姐相處得如何?”
元初一有點迷糊,不知他所問何意,又點了點頭,“還可以。”“那……”何其昌急急地開口,“那蘇小姐……可有向夫人提起過在下?”
元初一實在搞不懂,“你叫什么來著?”
何其昌連忙又將姓名報上,眼中目光又是緊張又是期盼,竟絲毫不在意元初一沒記住他的名字。
元初一緩緩搖了搖頭,“不曾提過。”
“是么。”何其昌微有些失望地垮下肩去,“當真……一次也沒提過?”
元初一有些狐疑,瞥著他,“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何其昌連連搖頭“這……”
元初一立馬抬手,“得我也不管你們是什么關系,你要問的已經問了,請吧。”照他這么磨蹭的勁頭,管她打聽明白,估計太陽都下山了。
那何其昌本已準備開口了,被元初一這么一攔,反而又不好說話了,在原地轉了幾轉,口中念著:“這...怎么說呢……蘇小姐..”現在生活可好?她…她的丈夫對她好么?”
聞言,元初一又將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這個何其昌一大早的趕來只是為了詢問蘇睛的事,而且多有躲閃,可見其中或有內猜,不過她現在畢竟已經離開了葉家對葉家的一些人與事不便多加評斷,尤其是涉及夫妻隱私之事,好不好的,很難由外人下結論。就如她和葉真,還是不少人羨慕的人間美眷呢,也只有他們自己明白自家之事。思及至此,元初一正想回絕了何其昌的打探,忽聽門外傳來梅香疑惑的聲音,“兩位夫人”…”話音剛起,又聽“啪”的一聲,伴隨著梅香一聲痛呼,傳了進來。
元初一馬上起身打開大門,只見門外站著幾人,為前的兩個婦人一個穿紅,一個著綠,都是昨天在大廳里見過的,穿紅的那個正是管何老爺叫大哥的何家姑奶奶。
“小姐。”
看到元初一出來,梅香捂著半邊臉頰挨了過來,眼中滿是委屈。元初一拉下梅香護著臉頰的手,見她白凈的臉蛋上多了幾道掌捆的紅痕當即大怒,“這是誰干的!”她自認不是什么好主子,但對身邊人的護短也是出了名的,尤其難梅香,因覺前世她跟著自己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平日更是縱容呵護,別說打,責罵都鮮少。
“我讓打的!”穿紅衣的劉何氏擠開身旁的綠衣婦人,伸手指上元初一的鼻尖,聲音尖銳,“主子不正經,丫頭也是個浪蹄子!我還嫌打得輕了!春桃,連她給我一起打!”
一旁穿著粉色衣裙頗具份量的丫頭當即上前,抬手就要朝元初一打下去,梅香推開初一一頭撞到春桃身上,口中大叫,“竹香,快出來幫忙!”
那春桃被梅香撞倒在地,梅香也被她撕扯著,兩人抓發撓臉地扭成一團,元初一心中怒火翻騰,注視著滿臉刁容的劉何氏,怒道:“今天你不給我個交待,就別想走了!”
劉何氏眼珠子一翻,“我還想管你要交代呢!你這個不要臉的……哎喲!”她驚叫了一聲,指著元初一的手被一股大力扭住。細細看去,竟是一個高挑苗條的丫頭,單手掐在她的腕上,看似沒怎么用力,可腕上一股鉆心疼痛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何氏的叫聲愈加慘烈,旁邊幾個丫頭立時上前幫忙,竹香輕睨她們一眼,不動聲色間手上力氣更大,捏得劉何氏癱倒在地,除了哎哎喲喲的叫喚,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退后,否則捏斷她的手!”
竹香的話讓那幾個丫頭面面相覷,而后一同轉向那綠衣婦人,那綠衣婦人見識過竹香的手段后,原本的氣盛之勢一掃而空,后退了兩步,瞄著元初一笑了笑,“夫人,這都是她的主意,可與我無關。”劉何氏聽她此言,立時如殺豬般嚎道:“你這個賤蹄子!看不
我…哎喲!”
元初一冷臉看著那綠衣婦人,“你是
“我娘家姓白,是何府的三姨奶奶。”白姨娘瞄了眼半掩的中堂大門,似笑非笑地說:“我們也是得人報信,說我們大少爺今天一平就偷偷摸摸的過來找你,按理說你們應該不認識才對,不知……是什么事,”
劉何氏的叫聲此時已有些虛弱,但仍不饒人,“還能有什么事!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才進了何家的門就勾引了其昌……老大家的!你倒也吱一聲!你這個不爭乞的!我為你出頭,你倒看著我挨打!”白姨娘邊站著的一個女子低著頭,聽了這話頭垂得更低,又朝白姨娘身后躲了躲,就是不說一句話。
元初一吟笑一聲,朝著仍在撕扭的梅香喝道:“行了!給我起來!”
梅香廝打滿頭大汗,頭發也被抓散了,聽了元初一的話這才罷了手,這時待在房間的沈氏聞聲出來她雙眼通紅,想來剛剛又在房中哀悼兒子的未來,此時見到院中情形不禁眉頭大皺,“這…這是怎么回事?”
劉何氏的手己快被竹香捏得沒有知覺了,眼淚流了滿臉,“沈媽!快讓她撒手!”
沈氏忙走到元初一跟前,“你……你先放了她吧。”
沈氏開口,元初一多少得給點面子,便揮了揮手,示意竹香松手。劉何氏剛得自由就猛然跳起,咬牙切齒地沖向元初一,不過又馬上停下,略有懼意地看著擋在元初一面前的竹香,扭頭狠狠地朝沈氏道:“你兒子可真會挑,挑了個人家不要的破落貨,才來一天就勾引了其昌,你這個做婆婆的臉上可真好看!”說著她又轉向白姨娘和那個女子,厲聲道:“你們兩個沒用的貨!來了還不如沒來!男人被浪蹄子勾走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那女子局促地又往后躲躲,白姨娘看了看元初一,唇角輕動,好像笑了笑,最終沒有作聲,沈氏則臉色蒼白地晃了晃,即時被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紫述扶住。
紫述那白嫩的小手不住地撫在沈氏胸口順著氣,小聲說:“沈媽媽,您還是進屋去吧,省得氣壞了身子。”
沈氏擺了擺手,臉上戚色顯而易見,她沒看元初一,只是難過地道:“這都是為了什么呀?”
元初一沒有言語,瞄著低眉順目給沈氏順著氣的紫述,她無聲冷笑,而后轉頭,與罵得來勁的劉何氏道:“你不用在這放潑比你再潑的我也見過,我說過,今天之事你不給我個交代,就別想離開!梅香!”元初一喊梅香過來,讓她從屋里搬了兩張椅子出來,就放在堂屋門前的遮光之處。
“坐吧。”元初一朝沈氏示意了一下,然后自己便坐了,悠然地道:“我也想知道今天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沈氏卻沒坐,看著仍站在院中的幾人面帶遲疑之色。劉何氏雙眼一瞪,“小蹄子還有理了!你把其昌叫來,光天化日的關上房門不是勾引是什么!哼!想來你是嫌韓管家沒有家底。所以才勾引其昌……”“梅香。”劉何氏的聒噪讓元初一聽得心煩,“剛剛是誰打
你?”
梅香拈了拈披頭散發的春桃,元初一瞥她一眼問道:“你是誰的頭?”
春桃看了劉何氏,沒有說話。
元初一點點頭,“做丫頭的身不由己,你自摑兩個耳光,我便不追究。”
春桃面露鄙夷之色,還帶了點失笑的意思,元初一也笑了笑,轉向劉何氏,“真是一個刁奴,她不肯,那就只好你這做主子的替她擔著了。梅香。”
竹香和梅香立時上靜,竹香扭住劉何氏的雙手梅香揚手就摑了劉何氏兩個耳光,也是梅香與竹香一直跟在元初一身邊,配合慣了,打得這叫一個清脆利落,打得劉何氏措手不及,連嚎叫都忘了。
“你……你敢打我!”好半天,劉何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臉上也說不清是什么神情,像憤怒,又像震驚,還有點懼意,總之是相當復雜元初一淡淡掃她一眼,“剛剛那兩下是替你的丫頭還給梅香的,接下來的,可就是你的了。”元初一說罷看了梅香一眼梅香咬著下唇,蓄足了力氣,一耳光接著一耳光地打了下去。
沈氏連忙上前攔住梅香,“不能打、不能打!”
梅香回頭望向元初一,元初一仍是坐在那,不緊不慢地道:“我與她毫無瓜葛,她也要來惹我,我若忍了,以后還怎么在這待下去!”一聽這話,沈氏臉色頓時又是一變,元初一也不著急。她知道沈氏是不會讓她帶著契約書離開的。最終,沈氏面色頹敗地后退兩步,看著劉何氏紅腫的臉頰,眼中浮起不安又不忍的神色,十分為難。元初一示意梅香繼續,連打了五六個耳光之后,這才與白姨娘身后那女子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顫了顫,揪著白姨娘的衣服不敢抬頭,白姨娘面上掠過一絲無奈之色,開口道:“這是我們大少奶奶,娘家姓嚴,名喚貞娘。”元初一隨意地點點頭,“就是你,你去與何夫人說,今天這事需她到場處理,來不來隨她,但在你回來之前,她……”元初一指了指正在被打的劉何氏,“她的耳光不會停的。”
嚴貞娘拿不定主意地看了看白姨娘,見白姨娘也不看她,越發的急了,聽著劉何氏慘叫連連,口中又是叫罵又是求饒的,終是轉了身,小跑著出了院子。
元初一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絲毫不為劉何氏的慘叫而動,她在賭場這幾年,掌摑算是賭場的懲處中最輕級別的了,有斬手的,雖然她沒當場見到,但那慘叫聲比這凄厲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