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最終是穿著他的中衣離開賭場的。
他輸了,雖然有點不明不白的意思,但賭桌之上一切以點數為準,縱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個骰子,但一來沒人知道骰子是什么時候不見的,二來兩個骰子同樣有搖出“大”的可能,所以他輸了就是輸了。
堂堂王爺,之前那么言之鑿鑿,現在輸了,總不能翻臉耍賴,所以他走了,好在還有件中衣不是?
不過這事始終有點蹊蹺,趙熙總覺得哪里好像是不對,想啊想,從頭想到尾,原本僅有的一絲不安越擴越大,他停下步子,轉頭看向一直在他身后的葉真。
葉真穿著杏色的絲袍,看起來柔軟溫暖,在寒涼的月光之下也不顯冷淡,他秀麗的面龐沒什么表情,低眉順目地跟著停下。
“我覺得,有點奇怪。”趙熙雙手環胸,不經意地靠到一邊墻上,睨著葉真,“在你開口之前,我明明穿著衣服,玉佩也還在,輸也只是輸輛馬車而己。”
葉真輕笑揚眉,“王爺是在怪我?”
趙熙有一瞬的愣神,葉真抬眼之時,整個人煥發出從未有過的灑脫之感,好像被壓在重石下的小草終于推開石頭重新復蘇般的伸展與愜意。“我并非怪你,只是剛剛想通一件事。”
葉真攏著手,以目光相詢。
趙熙再次將腦中剛剛成形的畫面串成一串,緩緩地道:“我才想通,你不喜歡賭博,但那并不妨礙你成為一個賭術出眾的老千。”
葉真沒有反駁,只是問:“何以見得?”
趙熙的手在空中虛點了幾下,“元初一之所以一直只是個掌柜,并非她才能不夠,而是她沒有精湛的賭術,只能倚靠他人,這對于一個賭場的主人來說,是致命的缺憾,當然這也可能是你父親故意而為,目的就是不想她成為一個無法替代的人,因為他的希望另在別處,你覺得會是誰?”這次他不等葉真回答,繼續道:“你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他不可能沒想過要把一切都留給你,包括賭場,和他的賭術。”
葉真垂眸,笑道:“王爺說的是,家父……一直對我心存希望。”
“你這算是默認了?”趙熙挑挑眉,他也是排除了任何可能后才開始懷疑葉真的,元初一的賭術不行,所以想贏只能靠賭場里的人來幫襯,可最后那局,搖骰的小子沒機會出手,而開盅前另一個接觸到骰盅的,就是葉真。
“既是事實,為何要否認?”葉真將攥握成拳的手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掌心向上,慢慢將手指張開,瑩白的手心中,一只小巧的骰子正躺在那。
趙熙盯著那骰子半天,沒有說話。他發現自己不認識眼前的人了,不管是五年前那個毫無存在感的葉真,還是五年后假裝陽光開朗的葉真,都不像現在一樣……散發光彩。
半晌,他失笑,又是慵懶的調調,“從一開始,你就打算算計我?”
葉真搖頭,認真地道:“準確地說,是你堅持要與初一對賭之后。”
趙熙輕佻地吹了個口哨,“看不出,你這種人也會憐香惜玉。”
葉真笑了笑,眼中明明白白地閃過一絲受傷,但他沒有掩飾,赤裸裸地將之呈現在趙熙面前,“我這么做,是因為我也想通了一件事。”
“哦?”趙熙盯著葉真的眼睛,心中盤算的卻是如何能將那絲受傷變成最深刻的記憶,他是趙熙,從來只有他耍別人的份,今天卻意外地栽了跟頭。
“我欠初一太多,不能再因為我的自私,連累她不得安寧。”
“不得安寧?”趙熙瞇了瞇眼,“你是指我?”
葉真沒有否認,“我本以為,乖乖地走到王爺身邊,待賭約期限過去,王爺就會獲得勝利的滿足,而我,也能得到值得珍惜的回憶,可王爺想要的是精彩的過程,而不是最終的結果,是葉真過于癡傻了。”
趙熙眼中蒙上一層意外,“賭約……期限?”
“是啊,你和初一的另一個賭約。”葉真輕松地笑笑,目光清亮澄明,“葉真傾慕王爺,但更不想看到初一因此受到更多傷害,所以,葉真要退出了,王爺也就不必因為沒有挑戰性而去找初一的麻煩了。”
趙熙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將葉真的話仔細想了想,“你在等那一月期限過去?難道你從未想過,我可能會帶你回京?”
葉真失笑,“葉真自知低賤,不敢奢望。”
他聲音清亮,聽不出丁點以退為進的意思,趙熙頓覺沒什么意思。從開始到現在,激勵自己留下來的除了元初一這個“對手”,還有葉真的表現,天真如他,怎可能沒構建一副他們共攜未來的美好畫卷?然后在滿懷欣喜之時遭到自己的拒絕,那將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可現在,他居然說從未期待過未來?真讓人失望。
“那現在呢?”趙熙目光漸冷,“跟我挑明了這些話,然后回家去做好丈夫?”
葉真輕輕長長地吐出口氣,仍是笑道:“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人去呵護。”
趙熙揚眉,壞笑道:“比如說……我?”
葉真也笑了,不見絲毫緊張之色,“如果王爺喜歡欺男霸女,大可以在初一離開葉家之后,帶她回京。”
趙熙不屑地撇撇嘴,破壞了他一直經營的漫不經心,“你要趕她走?”他眼中又有了些興奮,“你和我說這些,不怕我去告訴她?”
“這些她都知道。”葉真神色坦然,“過些日子我父親會外出訪友,等他回來,我會正式向他提出與初一和離,那時她就真正自由了。”
葉真說得如此坦蕩,讓趙熙大感索然無味,他站直了身子轉向客棧方向,雖然臉上還掛著笑意,口氣中卻帶了無法隱藏的不耐,“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看他毫不留戀地離開,葉真唇邊泛起一絲苦笑,他再次開口叫住趙熙,“王爺。”
趙熙停下,他懶得回身,只扭過頭,戲謔地笑道:“怎么?想陪我共度良宵,留個回憶?”
“這個……”
隨著葉真聲音的響起,一個東西拋了過來,趙熙反射性地回身抓住,小小的一個,卻是那顆骰子。
“王爺,以后別再賭了。”葉真誠摯地說:“總有一天,你會輸掉你輸不起的東西。”
趙熙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葉真不再說話,平靜地轉過身,慢慢遠去。
望著他的背影,趙熙面色沉漸,將手中的骰子用力摔到一邊的墻上,一聲清脆過后,骰子已四分五裂,他瞧著地上的碎片嘲弄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進了客棧。
葉真失蹤了。得到這個消息時,元初一連意外的感覺都沒有,她覺得,葉真肯定是和趙熙在一起,不回家是正常的。該怎么說呢?自那場賭局過后,元初一發現自己對于葉真和趙熙的事淡然了許多,早已找不回初次見到他們在一起時的那種震驚痛心了,頂多是有些氣憤,但也在想通了一些事后慢慢散了。
最后的那場賭局是葉真幫了她,看來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己人,因為那場賭局沒有莊家,所以趙熙輸的那點東西不必充公,光明正大的歸她所有,那成套的玉簪和玉佩不說價值連城吧,也差不多了。不過,最讓她訝然的是興叔說葉真的手藝不在自己之下,真是相當震撼。
試想,如果葉真沒什么亂七八糟的嗜好,專心打理賭場,他們夫妻合璧,誰是敵手?
長嘆一聲,元初一在坑了趙熙的暗爽情緒之余繼續投入工作,過了三四天,戚步君尋找信伯的旅程結束,元惜也帶著銀票啟程前往桐城,一切看似都很順利,可葉真仍然失蹤。
元初一開始有些不安了,以前就算他流連在外,也會時不時地露個面,讓大家知道他尚在人世,可現在,真是消失得十分徹底。元初一先是讓竹香去魚躍客棧找找,沒想到竟聽到趙熙也已經離開的消息,大感錯愕之余不禁想到……葉真該不會是跟趙熙走了吧?于是她又讓人沿著往京城去的路上打聽,過了數天也沒什么消息。
元初一這可有點急了,盤算著要不要向老爺子報備一聲,正在這時,竹香跑進來,“少夫人,二公子回來了,在府里。”
元初一“騰”地起身,急急地往賭場外走,竹香快步跟上,邊走邊道:“少奶奶,還有件事,蕊沁又出現了,她傳信給菊香,說胡士恩近日內就會納她為妾。”
“什么?”元初一簡直錯愕至極,瞪了竹香好一會,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蕊沁的事她雖讓菊香追察,可那丫頭無父無母的一時間也查不出去向,賭場又太忙,她也沒時間盯著,只能將胡士恩這邊的事暫且放一放,可就在她準備重新開始的時候,那丫頭居然又回來了?
“讓菊香……看牢她吧。”
元初一現在簡直是莫名其妙,她懷著滿心的疑惑回到合慶園,葉真果然回來了。
“你跑哪去了!”見了他,這幾天來的擔心瞬間爆發,元初一指著他的鼻子,“除了讓人擔心,你還會不會做別的事!”
“對不起。”葉真坐在桌旁爽快地道歉,他給元初一倒了杯茶,眼睛微微彎著,“以后不會了。”
元初一處在氣頭上,卻沒氣到失去觀察力,眼前的葉真輕適悠然,眼中煥發著破繭重生般的亮澤,秀氣的眉宇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一定……有事情發生了。
“趙熙離開遙州了?”元初一試探地問。
“大概吧。”葉真笑著說:“爹明天出門訪友,大約半個月回來,你……去和他道個別吧。”
元初一又是一愣,葉真很少主動提起老爺子,像老爺子出門或者回來這樣的事,他從來是能避就避,今天是怎么了?
怔怔地應了一聲,元初一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馬上出去找老爺子,還是留下繼續追問葉真這幾天的去向。
“對了。”葉真突然又開口,“你是不是有個朋友住在城南的別院?”
“什么朋友?”元初一問完才想起,她可不是有個“朋友”住在那么!
“一位姓韓的公子。”葉真似笑非笑地瞥著她,“不過他似乎不知道那是葉家的別院,一直以為是方家的。”
元初一抿抿唇,“他現在呢?”
“我讓他走了。”葉真想了想,“他似乎有點生氣。”
元初一不語,能不生氣么!她讓菊香在韓裴臨走前攔住他,以方家的名義將他帶到別院,又以方家那個敗家子會來與他談合作的事為由拖著他,這么久了,他應該早就察覺不對了。
不過……
“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葉真笑笑,“我這幾天在外散心,昨天才回的遙州,因為太晚了,就沒趕回來,在別院歇的。然后……”他斟酌了一下語句,“發現你請韓公子‘住’在那,就跟他聊了聊。”
元初一敷衍地哼笑兩聲,“聊什么了?”沒說她強行軟禁,夠給面子了。
葉真聳聳肩,“我只告訴他我姓葉,他好像就全明白了,今早臨走的時候他讓我轉告你,香滿堂的菜不便宜。”
元初一靜靜地看了葉真半天,一拍腦門,她壓根忘了沒結帳這事。
“你們之間……有生意往來?”葉真好奇地托腮相望,“說來聽聽。”
元初一驚奇地睜了睜眼睛。今天的怪事是一樁接一樁,以前的葉真別說不愛打聽閑事,只說事關“生意”二字的,他都恨不能饒道而行。
“就是……”元初一搖搖頭,很懷疑自己正在做夢,“也不算是生意往來,不過快了。”她將想與韓裴合作以及讓元惜去桐城的事簡單說了說,“我讓大哥給何家送了三萬兩銀票,說韓裴另尋了生意伙伴,他要留在遙州幾天談合作細節。”
葉真皺了皺眉,“何家收了?沒有懷疑?”
元初一笑笑,“大哥寫信回來說因為方家突然撤資,何家的生意運轉已出現問題,他帶去的兩萬兩銀票正解了何家的燃眉之急,他們歡迎還來不及,哪里會拒絕。”
葉真想了想,“也就是說,錢已經花了,韓裴就算想反對,也來不及了?”
“差不多吧。”元初一干脆坐下,喝了口水,“兩萬兩只是第一步,我想說服公公,再送三萬兩過去,這么大的一筆資金,不是那么好找的,韓裴畢竟不是合香居真正的主人,他想把錢退回來,何家勢必又要陷入資金困難的窘境之中,何家的人未必愿意。”
看著元初一自信滿滿的模樣,葉真微微沉吟,“直接送銀子過去,無憑無據的,如果將來韓裴拒不認帳……”
元初一當即失笑,“他?絕不可能。”
“你就這么有信心?”
元初一認真地點點頭,“任何人都有可能貪這個便宜,只有韓裴不會。”別問她為什么,她就是知道。
惦記著要在老爺子出門前把其余的銀子落實下來,元初一也不再和葉真閑聊,出了攬月居直奔晨園。
當元初一來到老爺子的書房外時,意外地聽到書房中傳來葉彥的聲音,她緩了步子,示意門口的茶水丫頭不要出聲,貼到門邊聽了聽,葉彥的聲音卻突然消失了。
難道是發現自己了?元初一正打算敲門進去,突聽門內一聲厲喝,“你這蠢貨!”
元初一愕然,是老爺子。
老爺子近一年來不怎么管賭場的事了,脾氣也好了很多,鮮少見他動這么大的肝火。
“上次你說得言之鑿鑿,結果如何?盼君樓前你把葉家的臉面丟得干干凈凈,居然還學不乖!”
老爺子的聲音凌厲至極,葉彥則聲息全無,連元初一都不由咋舌,這是怎么?秋后算帳么?
“我現在告訴你,那幾個老千是蕭正派來的,我知道!初一也知道!為什么沒告訴你這蠢貨?就是怕你沖動壞事!沒想到……”
聽到這里,元初一差不多明白了,心中暗笑,葉彥啊葉彥,你可真夠配合的,這才幾天吶!你就“查”出那幾個老千的指使者了。
“可我明明看到……”
葉彥不服的聲音傳出來,“那幾個老千暗中去見了衛三,他們……”
“住口!”
“啪”的一聲,老爺子怒喝,“簡直愚不可及!”
嘖嘖嘖,元初一帶著笑容搖了搖頭,正為葉彥默哀之際,房門突然打開,葉彥沖了出來。
葉彥的頰邊留著鮮紅的一個巴掌印,看著就很疼,元初一朝他笑笑,葉彥雙目幾欲噴火,元初一還真怕他不顧一切地沖上來報仇,抬手指了指屋里,葉彥咬牙切齒地,力度之大,脖子上的青筋都跟著賁起了。
元初一不再看他,轉身進了書房,看著老爺子的背影低聲喚道:“公公。”
老爺子立時轉過身來,他看著元初一,久久未語。
雖然他臉上只有殘留的怒意,可元初一看得出他的目光中雜夾的復雜情緒,葉彥說盯著的老千去見了衛三,老爺子必然已明白了當中奧秘,她想,老爺子最后罵的那句愚不可及,或多或少地是在罵葉彥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又上了她元初一的當呢?
“聽說公公又要出門?”元初一自然不會繼續追問葉彥的事,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老爺子面色稍稍有些陰沉,他長長地吐了口氣,淡淡地“嗯”了一聲,“找我有事?”
“是關于合香居的事。”元初一笑了笑,“我已與何家談定了合作之事,不過何家現在急著用錢,我想和公公商量商量,給何家投資的事。”
“哦?”老爺子抬眼,“你不是已經從賭場拿了三萬兩了么?”
元初一從賭場拿錢子的事沒想過瞞老爺子,所以聽到此言也無訝異,可再開口,卻是另外的事,“公公,我本讓五叔去請信伯出山,可信伯拒絕了。”
老爺子微微點頭,“此事我略有耳聞,他拒絕也好,省得欠他人情!”
說到賭,老爺子本身就是個高手,不過這幾年年紀大了,眼神不比從前,元初一相信他也看過那幾個老千,但沒看出究竟。其實老爺子在賭場這么多年,認識的高手只多不少,但混在江湖就是這樣,朋友多,敵人更多,所以這也是為什么他沒有提出請同行出山的原因,要是讓人知道他已不復往日目光如炬,不知會招來多少麻煩事。
“所以,”元初一抿了抿唇,“我們要另想渠道解決這次危機。”
老爺子抬眼相看,微有遲疑地問:“這兩件事,有關聯?”
元初一笑著點頭,“公公,您之前一直想做正行,眼前就是機會。我們可以把青龍以外的賭場逐漸關閉,余出來的銀子拿去投資正行。”
“你是說……”老爺子沉吟半晌,“縮小賭場的規模?”
“正是。”元初一正色道:“蕭家派老千來搗亂,無非是眼饞青龍的紅火,如果我們縮減對賭場的投資,當青龍不會對他造成威脅,他自然會收手,而我們,或與人合伙,或自己投資,投入到新的行業中去。”
聽罷,老爺子微微沉吟,眉宇間頗有動心之意,“讓我……好好想想。”老爺子擺了擺手,“對了,何家那邊,你想拿多少銀子?”
“十萬兩。”元初一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多是多了點,不過合香居將來定然大有發展,我們要把握時機。”
老爺子搖搖頭,“十萬兩不是個小數目,合香居……不值得投入這么多,就算將來轉做正行,我們也不能全指望別人,總要自己做些什么才好。”
元初一當即虛心地低頭,“公公說的是,初一太急進了。”
“這樣吧。”老爺子想了想,“再拿三萬過去。”說罷又道:“與合香居合作的契書,有空送過來我看看。”
“是。”元初一低頭笑笑,正要退出門外,老爺子又道:“還有,以后賭場的事,別讓你五叔參與。”
元初一微愕,卻也立時應聲,退了出去。
元初一沒再去賭場,而是又回了攬月居,她想知道葉真最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何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可誰知等她回去,葉真竟又不見了,丫頭說他去了晨園,探望唐氏。
聞言,元初一著實反省了一下,她去晨園,完全沒想起這事,不過現在再回去,未免有點別扭,干脆就回了房間,這段時間她忙個半死,身心都很疲憊,正好趁機休息休息。
元初一本想小睡一下,起來再與葉真談他的事情,結果閉上眼睛就睡沉了,最后是被門外的吵雜聲驚醒,她迷迷糊糊地撐起身子,朝外喊道:“什么事?”
竹香立時推門而入,“少夫人,老爺請你過去。”
元初一瞇著眼睛看了看屋里,漆黑一片,天色想必不會早了,老爺子究竟有什么事這么急著找自己?
披著衣服起來,元初一隨口問道:“知不知道什么事?”
竹香回了一句話,讓元初一怔在當場。
遙州賭場三巨頭之一的蕭家掌門人蕭正,被人于街頭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