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番外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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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錯落下
郡主請客,自然不會弄些中看不中吃的樣子菜來。小冬洗手下廚,菜色別致,器具碗碟也精美不凡。有一碗蒸雞蛋羹格外鮮美嫩滑。秦烈看他吃得適口,笑著說:“這個原是我兒子愛吃的,他那會兒牙才三五顆,別的吃不了,得,沒想到你也愛吃這個。”
張子千才不管他笑話調侃:“你剛才沒吃嗎?”
秦烈笑瞇瞇的說:“我那是替我兒子嘗味的——說實在的,我小時候日子過得窮苦,那會兒過年,娘才替我蒸了一次雞蛋,除了鹽和蔥什么都沒放,可我吃得那個香啊……和這個當然是不能比。”
這自然不能比。這里頭又是干貝,又是海米,還有火腿丁。
“那是你小時候吃過的好吃,還是現在的好吃?”
張子千這問題也很刁,頗有“你母親和你妻子一起掉進河里你救哪個”的意味。
秦烈瞥他一眼:“都好吃。反正我娘也疼我,我媳婦兒也疼我,你今天跑來吃白食,哪來這么多話。”
秦烈的臉皮之厚張子千是領教過的,有跟他斗嘴的功夫,還不如多吃幾口菜。
小冬親手捧了湯上來,她穿著一件窄袖襦裙,系著罩衣。
“湯好了。”
張子千說:“都好了,你也坐下吃吧。阿大呢?”
“他早吃過了,跟胡媽媽去園子里玩了。”小冬解下罩衣,在一旁坐下來:“手藝不好,別見笑。”
“我吃著比廚房的人做的可好吃多了。”
小冬笑著說:“不成不成,胡亂對付還行,也就是自己家里,隨便一些。前些日子美味居來了位新師傅,我和他學的這道湯,到底不如人家做得好,你們倆嘗嘗?”
秦烈先舀了湯遞給張子千,又給小冬盛了一碗:“我說你那天去廚房做什么,原來是去偷師。你要喜歡這湯,咱們把師傅叫家里來好了。”
這湯色是碧綠的,盛在雪白的瓷盞中,映得瓷盞都成了綠瑩瑩的顏色。
“這湯顏色好看得很,”他嘗了一口:“有荷葉清香。”
“就是用荷葉做的湯。”小冬腮上還沾了一點白粉,她自己不知道。張子千手動了動,又放了下去,提醒了她一句:“這兒。”
小冬抬手摸了一下,看到指尖上白白的,笑著說:“好久不下廚,手都生了,弄得這么狼狽也不知道。”
這一頓晚飯吃得賓主盡歡,張子千告辭出門,秦烈送了出來:“一塊兒走走?”
張子千看他一眼,點頭說:“也好。”
兩人出了玉芳閣,秦烈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其實今天小冬想和你說事兒的,不過她一忙亂,后來岔開了話,就沒顧上。”
張子千只是一笑,沒有接話。
“其實你也猜著了吧?女人家嘛,整天不就操心那點兒事。”秦烈拍拍他:“這也是旁人托她的。你這人生得也太不安份守己了……”
張子千轉頭看他一眼,秦烈笑著換了個詞兒:“好吧,生得太英武不凡了。這府里暗里惦記你的丫頭著實不少,做不成妻,當個妾她們也是愿意的。花神節那天,來了不少賓客,又做詩又劃船的折騰,有人家看上你了,前天就托人遞了話過來。”
“說什么?”
秦烈笑得賊兮兮的:“說你人品好,又有才學。雖然沒什么家底,可人家家里也只有一個女兒,很不舍得她遠離膝下。你只要點個頭,那就是人財兩得了啊……”
張子千挑起眉梢:“這么優厚?就沒什么條件?”
“條件倒是有一個……就是將來第一個男孩兒,要姓他們家的姓,承繼他們家的香火。”
這不就是招婿上門么?除了自己不改姓之外,沒什么分別。
可是改不改姓有什么分別?
秦烈也不玩笑了,正經說:“那家人想得挺美的,現在家業是兩老掌著,將來傳給他們外孫,你從頭到尾就是個外人,既沒臉面,也沒實惠。小冬其實當時就想回絕的,后來想想,這事兒還是告訴你一聲的好。雖然咱不趕著給人當上門女婿去,不過你……也不能總是一個人啊。”
“一個人也挺好的。”
“對,”秦烈點頭說:“我以前也曾經這么想過,一個人無牽無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挺好。可是后來覺得,無牽無掛,根本算不得真正的自在。旁人都有根,我沒有。旁人有親眷,我也沒有。那種感覺不是自在,是迷惘……天下之大,雖然哪里都能去得,可是去哪兒都一樣,沒有分別,一點兒意思都沒有……因為你歡喜時無人分享,悲苦時也無人傾訴,不管是你赫赫英雄還是一堆白骨,都沒分別,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再說了,你現在還年輕,等你有了年紀,瀟灑不起來了呢?那時候旁人都有兒孫承歡膝下,有個老伴兒能相依相靠……”
張子千笑了笑。
“你甭笑,我說的可都肺腑之言。”
張子千說:“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不然不用管這閑事。”
秦烈嘆口氣,跟聰明人說話就這點不好。
道理他全明白,比你還明白。可是聰明人也總是覺得自己做的事是最正確的,想勸服他們,要比勸服一般人多花幾倍力氣。
“我可沒有逼你的意思……咱們脾氣相投,你又那么有才,我巴不得你一輩子不成親,將來我兒子還想要你來教呢。”
張子千笑出來:“看看,沒說兩句,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吧?”
秦烈揪住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去管他。晚上可惜沒酒,走走走,咱們喝一杯去。”
成親嗎?
以前在困苦中,來不及想這件事。等到仇人死了,自己不必再隱姓埋名男扮女裝——可是他這一生,是不會娶妻的。
前些年他身在宮中,為了掩飾身上的男子特征,他服食了許多藥物抑制發育生長,是藥三分毒,總歸是傷了根元……
既然自己已經毀了大半了,又何苦娶妻,連累旁人陪他一起捱?
秦烈相貌與中原人不盡相同,酒量也不象一般人。等把他送走,張子千也昏昏沉沉的,手腳都不大聽使喚了。
但是他心里卻明白的。
酒只能麻痹他的身體,卻不能讓他心里也糊涂起來。
窗子開了半扇,躺在榻上,正好能看到月亮。他抬起手來擋住眼,月光象水一樣,還從指隙間透過來。
夜下的庭院深幽寂靜,月光穿過斑駁的枝葉,錯落間雜的投在墻上和地上。
新坑開挖
《丹鳳朝陽》書號2049231……唔,從小宮女到皇后,這條路可不太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