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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錯落 上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衛風  分類: 古代言情 | 衛風 | 嫁時衣 
嫁時衣正文番外錯落上衛風

嫁時衣

正文番外錯落上

番外錯落上

有時候他常想不明白,自己的一生,是怎么變成現在這樣的。

幼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他記得家中是富貴的,許多人跟前圍后,乳母,丫鬟,小廝——

然后一夕之間,這些全沒了。

和后來更漫長的苦難相比,曾經的幸福象是一個好夢,夢醒了,我只能去面對冷冰冰的現實。

當時為了保命,他被打扮成了小姑娘,和丫鬟們混在一處,后來輾轉進了教坊,因為有人幫忙掩飾,居然一直沒露破綻。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教他曲子的師傅。

他一天天長大,總有一天會原形畢露。梨園行中有許多辦法,可以令他暫時延緩,遮掩發育帶來的變化。

后來……他結識了安王。

那并不是他第一次去安王府,不過卻是頭一次,安王很認真地說,讓他用心唱。

他聽說過,安王膝下有一子一女,小世子他見過一回,郡主卻是剛回京城沒多久。

唱完曲,他換了衣裳去了亭子上。郡主年紀還小,椅子大,她坐在那里只有小小一團,看起來玉雪可愛,無怪安王這樣寵她。

他見過禮,郡主從椅子上跳下地,朝他走了過來。

“我見過你的,在福西樓,不過你沒見過我。”她笑起來一邊臉上有個小小的酒渦,顯得很俏皮。口氣也顯得隨和大方,并不因為身份而驕矜傲慢。

他笑了,輕聲說:“這不就見著了么?”

那是他頭一次見到趙冬。

一晃眼,這么些年了。

他看著她一天天長大,嫁人,生子——

身后的竹林悉簌作響,他回過頭去,阿大扶著一竿竹子,朝他甜甜一笑。

張子千回了一笑,阿大松開竹子,跌跌撞撞朝他跑過來,一頭撞進他懷里。

他生得很象他娘,一邊臉上也有個小酒渦。

張子千忍不住把他抱了起來。阿大指著一邊的梧桐樹,說了聲:“鳥。”

那枝頭上停著一只鳥,正用嘴梳理翅膀。彩色的羽毛在陽光下亮光閃閃,就象寶石雕琢的一樣。

“要要……鳥鳥”

阿大用力朝那邊掙,張子千笑著把他抱過去。當然,沒等他們到跟前,那鳥嗖一聲直竄起來,沒入茂密的綠葉間不見了蹤影。

阿大愣愣地看著鳥兒消失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才哇一聲哭了起來。

張子千頓時手足無措,可他會的事情很多,會琴棋書畫,會劍術懂兵法,可偏偏不會哄孩子。

好在哭聲把阿大的乳娘和丫鬟都引了來,一群人鬧哄哄的,把孩子接過去又哄又勸。

這情景讓他有些恍神——

也許若干年前,他也象阿大一樣,萬千寵愛在一身,被家人捧在手掌心兒里百般寵溺。

眼前的一幕,仿佛和舊時夢中的情景重疊在一起。

阿大年紀不大,脾氣不小,最后還是趙冬來了,哄了一會兒,他才沒有接著大哭,小臉兒已經漲得通紅,鼻頭也紅紅的。

趙冬抬起頭來,額角鼻尖都有亮晶晶的汗珠,大概也是被孩子折騰的。

“擾了你的清靜了——你一個人在兒做什么?”

“看書累了,出來走走。”

趙冬把孩子交給乳娘:“我們先回去了,晚上過來一塊兒用飯吧。”沒等他接話,她笑了,說:“你別推辭,我吩咐廚房今天晚上不給你送飯,你要不來吃,就得餓肚子。”

她已為人母,卻還保留著少女時的嬌憨純真。

張子千還是點了頭。

他還記得很清楚,景王之亂時,危亂之中他受安王的托付去保護趙冬。在地底密室中,小冬睡著了也并不安穩,眉頭微微皺著,他在一旁看著,很想伸出手去,替她把眉頭抹平。

那時候他心里也沒有底。景王蟄伏多年一朝發動,是有備而來。雖然皇帝與安王也有布置,但最后究竟鹿死誰手,還是未知之數。

也許皇帝一方獲勝。

也許景王會成功。

若是那樣,安王必然無幸,覆巢之下無完卵,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經歷,大概又會在趙冬的身上重演。

在那之前,他沒想過雙方誰勝誰負有多么要緊。真說起來,他的仇已經算是報了,景王反叛也好,皇帝失勢也好,都和他不相關。勉強說有關的,就是二皇子。

不是沒有人對他示好過,可是那么執著的,只有二皇子一個。因為安王說過讓他設法打探二皇子與景王的虛實,所以他才對二皇子虛與委蛇。

這位出身不高的二皇子,并不象他表面上那么與世無爭。他也有不甘,有野心。

其實張子千覺得這很自然,哪個男人不憧憬大權在手的威勢?何況,他也是皇帝的兒子,身上和三皇子流著一樣的血。他未必不知道與景王走一條道是與虎謀皮,就算里應外合的成了事,那椅子只有一把,是歸景王還是歸他?

“與其被皇后這么慢慢用軟刀子磨死,我倒情愿奮起一搏,象個男人一樣……”他緊緊攥了張子千的手,含含糊糊地說:“我……早就知道,我這輩子都生不出兒子來,我早就讓那些人給弄廢了……”

他最后自己用刀抹了脖子。當時他逃進西內苑,皇帝一個人進去,不知道成了仇人的父子都說了什么,皇帝出來,二皇子已經抹了脖子。

景郡王也舉火自殘了。

這一出戲落了幕,不知道填進去多少人命。宮門前的白石地都被染成了血紅。但是第二天太陽升起來,四處又已經恢復了原樣,那些血跡沖得一干二凈,石板地在陽光下耀得人睜不開眼。

他活了下來,經過這一次動亂,皇帝又清洗了一次朝堂,多少人都做了權利二字的祭品。

就象當年他那些被屠戮被流放的家人一樣。

他們未必做錯了什么事,只是……都被這架瘋狂沖撞的權利戰車給碾得粉碎,無聲無息,了無痕跡。

隔得太久,他已經想不起家人的模樣了。依稀記得,母親身上味道總是很香,還有姐姐,似乎還有一個妹妹?記不清了,也可能是一個弟弟。

他們都不在了,他還在。

其實我好喜歡張子千……嘎嘎,秦女風華絕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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