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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慕清在見過雷紹衡后,原先還懸著未定的心沉了下來。
楊慕清再次折回園子的地窖,他命下人在食物里放了安眠藥,而后不著痕跡地取了蔚海藍的一縷頭發,送去做DNA比對。結果在第二天就出來了。楊慕清親自去拿了報告,神色復雜的看著報告單上那相似度的數據,他只覺很是平靜,不再忐忑不寧,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楊慕清又讓人調查已經過世的趙嫻與蔚海藍的平生。
資料很快送到他面前,他在主屋的書房里蹙眉一頁一頁詳細翻看。
當天傍晚,楊豐趕了回來。
“少爺,老爺回來了。”仆人敲門回報。
楊慕清仍舊坐在椅子里沒有反應,直到楊豐走了進來,他才不疾不徐站起身來讓了位。楊豐一坐,楊慕清則在他對面坐下。兩父子的關系不是很融洽,只因為楊豐身邊的女人實在是太多。楊豐花心濫情愛玩女人,楊母只是生育的工具,年紀輕輕就郁郁而終,這在年少的楊慕清記憶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所以先前楊慕清總是東奔西走,一年到頭回春城的次數寥寥無幾。
氣氛出奇的僵持,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那些資料還擱在桌子上,反是楊豐拿起來瞧。
楊豐微抿著嘴的表情嚴肅的有些不近人情,他看著照片里名叫趙嫻的婦人,氣質高雅,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又是接連翻過幾頁,照片里是另一個叫蔚海藍的女孩子,與先前的照片相似度很高,就連那表情也十分神似,可以說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最后,楊豐也看見了DNA報告。
楊豐蹙眉想了很久,可是對照片里的女人仍是覺得十分陌生。
楊慕清一直觀察著他的臉色,眉眼皆是冷意。
“我不記得她。”楊豐的聲音刻板無情。
楊慕清語帶一絲譏諷,“那也是,誰知道是哪個女人。”
楊豐卻是無話可說。
哪個人的年輕時沒有荒唐過?
他也荒唐過,也曾夜夜與不同的女人枕邊廝磨,更曾強取豪奪只為了貪圖一時享樂。
這個叫趙嫻的女人,也許就是其中之一。
她死了就死了,可偏偏居然生了他的孩子。
如今早已是時隔境遷,楊豐也定心不再風流,只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卻也是那些荒唐往事,這個女人卻留下這個像是證據的孩子,楊豐在楊慕清的逼視下,顏面無光,苦心經營培養的父子情誼又瀕臨危險地帶,這讓他感到煩悶。
“父親打算怎么做?”楊慕清問道。
楊豐道,“她在你的手上?”
“城北的園子。”
楊豐思忖道,“隨你處置。”
楊慕清定睛瞧他一瞬,臉上竟有幾分失望,無謂微笑。
又過了一天,天色已經很晚。
楊慕清再次來到地下室,蔚海藍卻睡著了沒有醒。他看著蔚海藍熟睡的模樣,以前只覺得她不過就是長相尚可,聰明有膽識的女人,可此刻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莫名的親近一些,連他都不明白,他們長得一點也不相像,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親情,真是太過滑稽。
半晌蔚海藍才醒了過來。
蔚海藍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楊慕清坐在她的面前。她有那么一秒的驚慌,迅速鎮定,半躺而起端正了坐姿。雖然她睡眼惺忪,但是目光卻很冷,一雙大眼睛,漸漸黑白分明,昏暗的光線里整個人卻耀眼起來。
楊慕清道,“你還真是膽大,睡得真是安心,你就不怕?”
蔚海藍望著他道,“怕有用么?”
楊慕清不應,蔚海藍又道,“既然沒用,那么我為什么不能睡。”
這幾天來蔚海藍確實好吃好睡,一點也不反抗掙扎。只是那匹料子,還放在一邊,沒有動過分毫。楊慕清瞥過那團絳紫色,收回視線沉聲說道,“我只讓你做件旗袍,難道比你的命還重要?”
“我的命重不重要能值多少,我不知道。之前我就說過了,我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強求我。”蔚海藍淡然道。
楊慕清問,“那天你為什么上我的車?”
如她這樣機警,又怎么會沒有防備之心,而她那么剛烈,楊慕清也沒有想到會那么順利。
蔚海藍輕聲說道,“楊少董是有備而來,就算那天我拒絕了,也不會幸免。再來,我確實對唐小姐的事很好奇。”
“對她好奇?”楊慕清輕笑,“這個理由真是夠冠冕堂皇。”
蔚海藍沒有再反駁。
楊慕清道,“他為什么進勞教所,你知不知道?”
蔚海藍點了個頭。
楊慕清卻想原來他是最后一個得知的,他接著道,“那組照片被曝光了,你說是誰干的?”
“反正不會是他。”蔚海藍回的很肯定。
“就因為他替她進過勞教所?不就是一年?誰能保證不是他干的?”楊慕清憤怒起來。
蔚海藍眉目冷凝從容,幽幽說道,“我信他。”
楊慕清就想起唐婉,他問她信不信他,她卻說他讓她失望,她并不信他。
突然又靜下來。
楊慕清又是那么突然地說,“你可以走了。”
蔚海藍有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審視一般的眼神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卻琢磨不定是真是假。
楊慕清喝道,“沒聽見?我說你可以走了!”
蔚海藍果然有所動作,她邁開腳步朝往出口的方向前行。身后沒有聲音,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卻見他依舊坐在那兒,只是用那種幽暗隱晦的目光盯著那團絳紫布料,并無別的舉動。
她將心一橫,疾步往外走去。
等到瞧見亮光,蔚海藍再次回頭望一眼,這才真的放下心來,快步往外走去。
原以為外頭一定有人看守,卻居然一個人都沒看見。
天色黑了,園子里卻一路亮著燈,好像是在替她指路,蔚海藍也不再警戒,安然地順著燈走了出去。
她一走出園子,后邊那開著的鐵門重重關上了。
蔚海藍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心里卻比在那陰暗地方關著更加憂慮。
楊慕清為什么突然放她離開?
她被關起來的這幾天,也不知道都有誰在找她。
以前袁圓還問她,她如果不見了,會有多少人因為她的不見而擔心難過,著急發瘋的尋找呢。她當時玩笑的說,不要算上她,她肯定不會擔心她,因為誰會想不開綁走好吃又懶做的她呢!袁圓氣的張牙舞爪直說要跟她絕交不理她!
現在她不見了。
袁圓若知道她不見了,肯定會擔心的四處找她吧!幸虧她還在外地,應該沒有收到消息!
還有風景辛,他一定也會擔心的不得了。
至于他,他會擔心她嗎?
蔚海藍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會抱有這樣的奢望。
他都將那最后的信物取走了不是么?
蔚海藍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只想聯系風景辛報平安,可是才發現手機連同包在內早被楊慕清收走了。她瞧瞧四周,對這里并不熟,也不知是哪里,只好沿著巷子無盡的口子走去。不管怎樣,先離開這里再說。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蔚海藍走過轉角,一束刺眼的光卻打了過來。
是緩緩駛近的一輛汽車,喇叭鳴響。
蔚海藍下意識的退開,抬手擋在眼前,她并沒有瞧見車里的是誰。
車后座內,衣著考究五十出頭的男人正是楊豐,他瞥向窗外的目光沉沉的,掠過也沒有在意。
車子往蔚海藍后邊駛了進去,她又是低頭急走。
另一條巷子里卻暗中守著兩人。
那兩個原本表情有些懶怠的男子,因為方才的喇叭聲而警惕起來。舉目望過去時,那輛車的車燈正好打在一名女子身上。兩人神色一變,對視一眼后迅速掏出一張照片來。
其中一人道:“會不會弄錯?”
另一人也比對了照片,“追上去!”
兩人只怕有詐,不敢大聲呼喊,急忙朝已經走出一大段的蔚海藍追過去。其中一人已經撥通電話,低聲說道,“回稟景少爺,我們看見疑似蔚小姐的女人走出城北的園子,現在我們正追上去。”
夜色漸濃,月亮被云遮了。
路燈看起來就像是一顆一顆橙色的果子,昏黃寂靜的有些嚇人。
空氣倏忽間變得緊窒。
走向蔚海藍的兩人剛察覺,無聲無息的兩枚子彈已經射穿了他們的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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