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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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的打發了,芳儀不敢勞累,搬著手指頭數著孕周,仔細身上的任何反應。快到中秋了,孕期也已經步入了第四個月,身上總算是有了些起色。芳儀就想著也該慢慢的停了保胎藥了。因懷孕忌醫諱藥是要不得的,但是,也不能就這樣一直下去,是藥三分毒,還是要慢慢靠著自身能力的恢復的。不然,這肚子里的孩子,還真怕泡出個藥罐子來。
對于中秋家宴,芳儀一向是沒什么好感的。就算她并不在乎康熙到底有所少個女人,可這樣“歡聚一堂,共慶佳節”,你讓芳儀如何能有什么好感?更何況,每每這樣的家宴,總會有些個意外的“驚喜”。芳儀現在的情形,就怕自己到時候別真的被“驚喜”著了。
芳儀早早的就跟康熙遞過意思了。康熙雖然覺得這樣的家宴,自己皇后不能坐在自己身邊有點兒不美,不過體諒到芳儀的身子,還是點頭了。反過來,康熙還擔心,這樣的日子,就皇后留在坤寧宮里,未免有些形單影只,有些寂寥。他自己是不能早早退席的,而承祜是太子,也不能太早離開,那就讓礽那孩子早早過來陪著他額娘好了。這兒子雖然鬧騰,其實內里卻很是細心體貼的,又慣會討巧賣乖,由他陪著皇后,想來皇后也不會寂寞了。
到了那日,宮里早早的就忙碌開了。其實,這話說得不準確,每次只要是這種大宴,有些人提前一兩個月就準備開來了。這話一點兒也不夸張。想著要在那種場合出人頭地的,不得好好在身上搗飭搗飭?那些頭面發式,那些衣著穿戴,大大小小,哪樣不費盡心思?從開始想,到準備,再到弄到手,這說一個月都是快當的。而芳儀,雖然不耐煩這種家宴,但若是在一邊想象著眾生態,覺得還是蠻有意思的。
芳儀是早早的用過了晚膳,這會子,倒是沒有再歪在炕上,而是扶著人,在院子里頭慢慢逛著。身上已經見好,可就不能老躺著,也得適當的走走了。身邊的人都著緊得很,一眼不錯的都盯著呢。芳儀對自己的身子可是上心著呢,也不用人提,只略略的走了走,就站住了。抬起頭,就在天上找月亮。雖說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今日這月亮湊趣,倒已經是明晃晃圓潤潤的了。掛在天上,只是趁著遠遠飄來的絲絲禮樂聲,倒是讓人有些個恍然,頗有股子“但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的意境。芳儀搖搖頭,什么時候,自己這么文藝了,荷塘月色可不是放在這兒的,看來懷了孕,孕激素的高濃度增加,倒是讓自己多愁善感起來。
只是話雖這樣說,有時候心情還是很難控制的。而很久未想起的上一世的父母親人,這時候也忽然竄進了芳儀的腦海,讓芳儀的心不由得抽緊了起來。原來,自己還是那么的想念,很想很想,想得都快記不起他們的樣子來了。這就更讓芳儀心痛。
“額娘怎么一直仰著頭,小心等會兒頸子酸。”心緒的不寧,讓芳儀并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動靜。這突如其來的話,才讓芳儀注意到,原來是礽回來了,手上還拉著禛。
芳儀笑開了,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康熙也是可愛的。那時康熙說,要讓礽早點兒回來陪著她時,她還覺得康熙有點兒小題大做,只是因為想到禛還不能領家宴,又怕生出什么事情,有礽照看著帶回來也好。再說了,她不覺的這樣的家宴有什么意思,礽回來陪她倒好。現在,看著這倆孩子,剛才那股子情緒,一下子就被趕跑了,讓她怎么能不在心里念叨兩句康熙可愛呢。
“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隨著芳儀的問話,礽已經攙扶上來,還老練的摸了摸額娘露在外頭的手試了試溫度。而禛還小,只那么丁點兒高,只是跟在一邊,也學著哥哥摸摸額娘的手。
“三哥哥是擔心額娘一個人,又不放心我,才開席就回來了。”禛在一邊替哥哥回道。
“額娘,這月亮也沒什么好看的,咱們還是進去吧。”礽道。
芳儀本來也只是順便看看月亮的,這會兒也就帶著兒子們進去了。等著坐定,芳儀又記掛著兒子們沒吃好,就要讓人準備東西。東西倒是上得又快又多的,這會兒也不講究什么,說說笑笑的,倒也開心。就是芳儀,也被帶著用了角月餅。
礽知道額娘的惡趣味,這會兒也就給她說些好玩逗樂的,什么某某甲穿了件月白的衣裳,想要在眾花團錦簇里顯得特別,結果還沒開席,就給人碰了杯茶水上頭,遠遠看著,倒像是幅水墨山水,只是那山水卻是窮山惡水。什么某某乙的衣裳同別人丙是一樣的,臉上就快哭了,那個別人丙也是瞪著這個某某乙,恨不得吃了她。又說丁的臉上刷了厚厚的一層粉,就像個面具。又說王佳氏的衣裳倒是沒和人重樣,頭上的那朵大花也很精巧,還看得出一絲絲的花蕊來,只是,跟兆佳氏的一模一樣。。。。。。
礽的口才頗好,用詞也是很文雅的,可是這些話連起來,卻是讓人發笑。聽著他一路的點評,倒是比自己去看還要精彩。芳儀一路聽一路點頭,等兒子好容易住了嘴,這才想起來,問道:“那個衛氏可曾去了沒有?她又是如何?”
礽聽額娘問,就回道:“以她的身份,讓她去已經是抬舉她了,怎么會不去的?只是離得遠了,沒看清到底如何,光看衣裳,也就是個一般的。在這樣的場合里,還算是老實,只在那兒坐著,沒出格的舉動。”
芳儀點了點頭,看來這人還是知道守拙的,只希望她能就這樣安安分分的。芳儀不知道,其實這會兒礽也在想著,這人這段時間還真老實,若不是那日大哥得了消息,后來又探出些這里頭的東西,還真被她騙住了。
想到這個,不免又想到那個小阿哥。也真是可憐的,不知道往后,這腿腳還能不能長好呢。
那一日,康熙離開后,還是見了戴佳氏,雖然不喜這人不遵自己的話,但看著這人可憐,又事關自己的兒子,也就讓人另傳了太醫,讓好好看看。只是這些太醫也是有些暗地里的規矩的,既然先前的太醫那樣說了,在刀子沒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時候,輕易不推翻同僚的診斷的。除非是疑難雜癥時,弄出個爭執不下的場面,為大家為自己都留著后路。這小阿哥的癥狀很簡單,可就是架不住孩子小啊,骨頭太嫩啊,輕易動不得。萬一出了什么事情,皇帝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康熙聽這樣說,那問了,那等孩子大一點再治,難道就不成了?這下,太醫又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康熙明白了,按那個太醫的話,這孩子才出娘胎時,這是長得最快的,等滿月時,有的孩子就已經長得很好了,這頭頸什么的都不那么軟了。而小阿哥那腿腳那樣子,卻是往歪里長,真要等各處都長好了,這腿腳還能不能掰回來,還兩說,這若掰了回來,還能不能跟別人一樣靈便,還真是不知道。
康熙想了想,決定還是再等等,最起碼等孩子滿月再說了。現在這樣子,這么弱小的孩子,怕是熬不過去。在活著和可能的殘疾的面前,康熙還是先選擇了活著。
這戴佳氏原本以為求了皇上,就天下太平了,沒想到卻還是這樣的結果,心里能沒有不怨嗎?只是這話又不好說,只能一個勁兒的哭。于是這啟祥宮愁云慘淡。
康熙本來還是覺得這戴佳氏挺讓人憐惜的,可是這一個勁兒的哭,就讓人煩了。更何況,那大的哭,小的也哭,啟祥宮也都是垂頭喪氣的,就更讓他皺眉了。
這些還不算,因為一時沒法子治療,也就開始追究這小阿哥怎么會這樣的。這下,說法可就多了。而太醫那里也說法不一。有說是天生的,這讓康熙不能接受,他可是帝王,他的血脈可是最尊貴的,怎么有天生就帶殘疾的?有說是那時候戴佳氏摔的,這倒是讓康熙覺的有可能。可是又有人說,這胎兒在母體,有宮胞、胞漿保護,不會摔成這樣。
一時間就眾說紛紜,卻沒有個定論,這就讓康熙更是厭煩起來了。
而戴佳氏貼身的一個宮人就想起一件事,兀自盤算起來。
這些事情,有的是讓皇后娘娘知道的,有的是瞞著皇后娘娘的的。芳儀這會子也不知道兒子想的是什么,只是跟著兒子說笑著。礽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催著額娘早點兒安置了。而芳儀也是顧著身子的,也就親了親倆兒子讓他們告退了,自己洗漱完畢就上了炕。
只是,這回,注定是個不平靜的中秋之夜。還沒等芳儀睡著呢,這肚子就又抽痛了起來。
(謝謝賈尼丫、幽靈中心、轉速童鞋的粉票,謝謝獨孤敗世童鞋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