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清廷正文喝壺好茶嘎山糊
笑清廷
正文
芳儀這會兒正坐在得月樓上。沒錯兒,是蘇州的得月樓。芳儀真沒想到,這輩子,她還能有機會離了那個四方城,還能這么輕松的坐在了酒樓里,還能離故土那么近。上一世,蘇州離魔都那么近,一張火車票,一個多小時,她就能在太湖泛舟,在得月樓品碧螺蝦仁。現在,雖然魔都還沒有影子,可畢竟能靠得那么近了。
坐在這邊,不用干什么,整個人就好像做夢一樣,總覺得一閉眼,往邊上一靠,就能聽到母親笑罵道,這么大的姑娘,也沒個坐的樣子,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
值了,不枉她在得知康熙南巡時,死乞白賴的一定要跟著。
康熙也沒有料到。以往他出巡,皇后都是在中宮鎮守的,從沒有說過什么。康熙也習慣于如此了。當然,康熙身邊也不會沒有女人服侍的。可這一回,皇后卻鄭重地向他提出要隨扈的懇請,倒讓康熙一時間有點兒不習慣了。
不過,康熙在不妨礙朝政大事的時候,也是愿意滿足一下他敬重的皇后的想頭的。現在中宮穩固,皇后隨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康熙這一點頭,接下來的事情就多了。因為那個幾個小的,他自己也不放心就這么擱在宮里頭。所以原本隨扈的名錄,就一變再變了。
原本,太子殿下和三阿哥,皇上總是要帶在身邊的。至于二阿哥前一段時候讓他有點兒皺眉,所以想晾上一晾。偏生,三阿哥真是懂事貼心,倒是在人后為了這二阿哥求情了,太子也在邊上幫腔,也就讓康熙又把這二阿哥加了進去。要說,自己這幾個嫡子,還真是沒話說了。太子就跟他心目中的儲君一個樣兒,這就先不說了。這三阿哥,雖說性子有些驕傲,可他就愛看著兒子略昂著頭的樣子,這是他身份當得的,天子嫡子,可不該就這個樣子?更何況,他知道這三阿哥的心實在是個好的,對于自己同母兄弟妹妹護著不必說了,就是那個小五兒,也護得好好兒的。就是對于二阿哥,其實也很有手足之情的。雖然性子不對付,可從不對這個兄長耍陰的,有什么爭執,都是當面來的,爭的最多的,也就是在校場獵場了。而在自己面前,卻從沒有過上什么眼藥之類的,還時常為二阿哥講情。偏偏這些若在人前,也能撥個好名聲。可這個驕傲的性子,偏不屑于此,往往都像這次一樣,在人后使力。
康熙既然要把幾個小的都帶著,當然也就知道皇后也會心疼惦記小五的。這和皇后一說,皇后也笑著說:“既然這樣,也就別只留下小四兒一個人在書房里了。冷冷清清的不說,不是還有說讀千本書行萬里路來著?”
得這下就齊活了。
其實,這可是芳儀心中所想的。自己隨扈了,這宮里的宮務,就得暫時讓妃子們領著。佟妃才生產不久卻有失了女兒,要好好養著。這宣妃,在康熙眼里是個胡鬧不懂事的,芳儀自己也不喜歡這個人。剩下的,就是惠妃和榮妃了。這兩人也是一路過來的老人了,治理宮務也是當得,自己沒有理由不用他們。
芳儀才要越加小心了。以前自己不理事時,好歹還在宮里,萬事逃不過自己的眼線。可現在出門了,總有夠不著的地方,別讓人趁機作些什么事情下來。所以,自己才讓倆大兒子對康熙提一提,把這二阿哥帶上。明著那些榮耀就不說了,可其實,也就是對惠妃的威懾。她那兒子要跟自己一路呢,要是這人在宮里不老實,這路上車馬勞頓出個岔子什么的,可不好說啊。而且,就是明面上頭,芳儀也是有小算盤的。二阿哥武力不錯,好像史上說是得了軍功才腰桿子更壯實。那現在,這人還是少年,行事幼稚,而一路上被自己大兒子二兒子對比著,還能得了康熙多少圣心?
至于帶上小四兒,又是完全不同的算盤。這小四兒從小在宮外頭,與康熙沒有多少時間相處過,現在這樣等于賣榮妃一個天大的好處。這榮妃,在宮里與惠妃共掌宮務,又是惠妃的死對頭,剩下的,還要說嗎?
一路上,康熙帶著幾個大的,倒是勤于政務,體察民情,明察暗訪當地官員,當然,也不忘寄情于山水的。太子跟著皇上,已經很能幫得上手了,三阿哥雖然還未涉政,不過卻一點就通,相比之下,這二阿哥就有點兒朽木的味道了。真要說起來,還真有點兒冤枉。這二阿哥今年也不過是十三歲,有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其實已經表現得很不錯了。只是,三阿哥自小就天分出眾,其實連太子都有點兒比不上他,而太子也時時把朝堂上的事情跟他說,所以那些也不陌生。因此上,太子明晃晃的掛在那兒不說,就是比他小上兩歲的三阿哥,也是珠玉在后的,這才顯得他的不堪。
這些也就不說,康熙也沒心思這樣去教他,而在游山玩水時,即興作詩賦詞,偏又是二阿哥的短處,更是讓康熙暗自搖頭。唯有興致所至,那些侍衛去獵些野物時,二阿哥才興奮的表現下。而每每這時候,太子不說,只是溫和的看著,就是三阿哥礽也不同他去搶,就更讓康熙心中感嘆了。
康熙這邊是公務夾帶著私玩兒,而芳儀這邊帶著幾個小的就是純玩團了,當然,祉、禛也是跟著皇后的。雖然帝后一路一直在一起的,卻也并不妨礙。康熙或擺儀駕,芳儀就鳳駕呈列跟著。康熙魚龍白服,芳儀也就富太太打扮,帶著侍衛扮的隨從、近侍作的家仆,自己閑散著。一路過來,康熙公務上也順暢,更覺得比以往更有滋味兒。
就像現在,自進了兩江地界兒,康熙就興起,變成了京城來的富戶兒,而自己就成了金太太了。這會兒,金爺帶著大少爺二少爺和三少爺自有事情忙碌。而金太太帶著幾個小少爺自然就出游太湖,中午依約來這兒得月樓了。
這江南,與京城的風氣不同。京里頭,還不像清朝后期那樣禮教日漸嚴重,滿人大家格格出門游玩也是挺方便的。可這江南本就前明遺氣濃厚,又是漢人仕族眾多,所以大戶人家的閨女大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已婚太太,出個門,也是車架隨從,輕易不再外人面前露臉的。所以,金太太就一身旗裝滿口京片子,才省得人指手劃腳的大曰世風日下。
只是即便如此,在得月樓里也是包間又是屏風的。包間外頭,隨從伺立,讓人輕易不敢靠近。包間里頭,家仆環繞。就是小二上前招呼,也自有體面地家仆出聲應對。這幅氣派,讓人一看就是北邊兒來的大戶,讓人不得不小心伺候著。那些不上調兒的人物兒,也不敢輕易打主意。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些時候,金太太也不急著點菜,只讓小二上一些出名的蘇式點心給幾個小的點點饑。也不要小二推薦的綠茶瓜片什么的,只讓上了干凈滾燙的白水。金太太自然是根據后世的醫學理論,孩子小時不宜飲用茶葉咖啡等物。三胞胎及禛一向如此,祉開始雖然覺得奇怪,可一路下來也就見怪不怪了。只有那小二暗自稀奇。
金太太原本早上也有些累了,這會兒一邊歇著一邊透過窗戶看景兒,還能聽著幾個小兒女嘰嘰喳喳的趣言,日子真叫愜意。可就這樣的愜意,并沒有維持多久,耳邊就聽得樓外下頭的一陣吵擾。一會兒,卻又聽到了轉軸撥弦三兩聲了,過門兒一轉,就聽見吳語開唱。還真是有人在外頭唱評彈。
三胞胎最是活躍,就是好奇要瞧瞧,金太太最是寵孩子的,就讓家仆抱著舉高臨窗看個稀奇。一轉眼,看著祉也是滿臉好奇,卻又拘謹的樣子,就再讓人把祉、禛也抱過去看了。只是一會兒,外頭圍著的人多了,漸漸賣唱的被擋住只聞其聲了。小孩子們本就聽不懂這個彈詞,只是看個好氣而已,這會兒看不見了,就有點兒不樂意了。瑞嘉就過來磨著額娘,要到跟前兒去看。可惜,金太太雖然寵孩子,卻更擔心孩子的安危,只是不許。
眼看瑞嘉等人撅著嘴,金太太卻還是不松口:“不成就是不成。你們要真是喜歡聽這個,回頭讓你阿瑪找人上處所兒唱給你們聽。要不,就讓你阿瑪帶你們去書院聽。”
這里的書院,可不是讀書人讀書的地方,而是類似于說書戲樓子的地方。當然,任何地方都有三六九等。這書院,有高檔的,文人墨客仕子清流聚會的場所,讓人趨之若鶩、附庸風雅不談;也有中檔,一般人去聽個曲找個樂談個買賣;更有那暗娼私寮子,或布置得風雅或流水人家,只為那皮肉買賣的。
小孩子相當會看眼色,見額娘真的不松口也就罷了,現在看不見也就減了幾分稀奇,也就不支愣到窗邊了。可是金太太這邊倒是有疑問了,這是賣唱,不會去書院嗎?就算不去那頂尖兒的,可一般的書院掛個牌兒也行啊。賣唱賣到得月樓跟前,卻有點兒稀奇。要知道這得月樓可是歷經了明清不倒,自是有些個手段的,怎么會讓人在它跟前賣唱的?
只是金太太心中雖然有疑惑,卻又沒有打聽的意思。她只是來緬懷故土的,可不是來演《康熙微服私訪記》的。
不過,金太太知道,既然有了這個奇怪處兒,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會有戲肉了。果然,不一會兒,下面就騷動起來,不用看的,只用聽的,好一出紈绔子弟調/戲賣唱女的戲碼就開演了。金太太兩輩子只在電視里看過這樣狗血無比的情節,可真在眼皮子底下,卻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雖然這不一定是戲碼而是真的,可金太太如今見慣生死,血是冷的,只擔心萬一真是演戲,自己瑪麗蘇了一把,指不定卷進什么怪事情里頭了。現在,眼前可由這好幾個小不點兒呢。
只是下面的緊急卻是真真的,鬧到了現在,既沒有什么義膽俠士挺身而出,也沒有什么咆哮教主狀若瘋狂。難道真是自己猜錯了?金太太還是有些個心軟了,只是一掃懷里男裝打扮困惑地望著自己的瑞嘉,還是狠了狠心。非但沒有派人過去解難,反而讓鶴兒把窗戶關上。省得聽得心煩。
可沒想到著窗戶一關,隱約就聽見有人聲往這得月樓過來。不一會兒,就聽見,包間外頭有紛雜的腳步聲,而且,明顯的不是小二的腳步。這人聲到了包間門口,就聽見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倉皇,“各位爺,行個好兒,奴家被壞人追趕。不敢指望各位爺搭救,只盼各位爺能指個地方讓奴家躲個一時半會兒的。奴家,奴家求求各位爺了。”
金太太在里頭聽得真真的,不愧是賣唱兒的,這小嗓子,可真是好聽啊。可惜,這回踢到鐵板了,這些隨從能跟著金爺從四九城里出來,又能讓金爺放心守著金太太跟幾位小少爺,怎么會就被這芭蕉帶雨給放倒了?這一眾人,就像沒聽見似的緊緊的守著門口,并不搭理這落難的西子浣紗的女。
這女聲還在苦苦哀求。這回倒真有人回答了:“走開少在這兒啰噪。擾了主子的清靜,不等壞人來了,我就先讓你知道個厲害的。”
這冷酷的聲音,倒是讓那女聲噎了一下。只是還不肯罷休。聽到這兒,金太太已經是徹底歇了心思。這要是個心慈沒有疑心的,指不定就上當了。要是個心思慎密卻好奇心重的,也會讓人進來。可金太太卻不打算與這兩種人搭邊,雖然看破其中漏洞,卻一點兒沒打算入甕。
這磨蹭著,就見紈绔少爺趕了上來,就要與那女子拉扯。而那女子卻又想讓隨從做擋箭牌,只往人后躲,還想瞅冷子跌進包間里。
這般吵鬧,讓金太太不悅不說,就是幾個孩子,哪里見過這些?金太太三胞胎膽子大,又有親生額娘在邊上還好些,禛想著要照顧額娘和弟弟妹妹,也是努力的哄著幾個小的。這祉卻有點兒失措了,眼看著小臉兒就掛不住地要哭。
這下金太太火了,招了鶴兒說了幾句。這鶴兒就揚聲對外頭的隨從說到:“趙一大哥,你們是不是想要領板子?太太被吵得不行,你們就只管杵在外頭?不管什么人,拿棍子打開轟走。要是再吵鬧,一并把這得月樓也砸了。什么破樓,把不相干的人弄過來惡心客人”
外頭隨從得了這話,哪有還有等著的?原先不動,只是吃不準里頭主子的意思。這下子,就要開始發威了。而就這么巧,這地月樓管事的帶著小二們趕過來了,做好做歹的,就把人哄到外頭去了。
而后這管事的在包間外頭賠禮,說是掃了客人的興兒,這今日的酒菜全由樓里請,這還不算,還說要出了局票,去邊上比較出名的書院請了女先生來作為賠禮。
鶴兒得了金太太的話,道:“得了。原以為得月樓是個好的,卻沒想到這么不上臺面兒。要不是跟咱們家老爺約在這兒了,咱們太太早就走人了。哪個要你們請客,咱們家難道還拿不出這幾個銀子?少在這兒費話了,讓咱們太太聽得頭疼。快走吧。”
這管事的摸不準這里頭的來路,可這話出來,卻也不敢在多羅嗦了。只能打著千兒的走了。今日的事情,他也是沒有辦法,那邊可不是他敢得罪的,還是把這事稟報東家為上。
這才清靜了會兒,就聽見外頭趙一等人的請安,“二少爺來了,給二少爺請安。”
原來是禔過來了。禔一進來,就先給金太太行禮,“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在宮里頭,二阿哥要稱皇后娘娘為皇額娘。出來了,按著京里規矩,庶子一律稱正室為額娘。金太太皺了皺眉,這禔怎么沒跟著金爺自己先過來了?不過也先賜了座兒。
這禔雖然跟礽較著勁兒,可在金太太面前可不敢放肆。忙先說了,原來金爺還有事情沒完,只是不想金太太久等,就先讓自己過來報個信兒,也來陪著額娘說說話兒。
對于禔做這種跑腿兒的事情,金太太已經是不稀奇了。也就溫言點頭,只是眼光一轉,就打量起這禔身邊一個陌生的面孔。
禔也是有隨從家仆的,隨從在外頭,家仆跟進來伺候。只是不管哪種,絕對沒有這人的。禔雖然不及礽,可并不是蠢的。當下稟告道:“額娘,兒子在樓下,正好碰上這女子被人糾纏。想著救人于危難,就讓人出面救下了。”
那個生面孔見說道她,忙過來跪著請安,“給太太請安。謝謝太太少爺救助之恩。”
一聽這聲音,原來就是剛剛在外頭糾纏的。金太太再細細看了一眼,按話本上說的,就是個面含春水體態婀娜的,最最緊要的,能賣唱,這嗓子也是極好的。
金太太并不與她多話,就讓她跪著,自己是皇后,這點兒也算受得起。只是對著禔說道:“急公好義,也是個好事。只是已經了了事情,怎么還把人帶在身邊?你也知道咱們家的規矩,這后面的事情,你有什么想頭?”
禔有些為難,那些家里的規矩,他怎么會不知道?而且,現在還在金老爺和太太跟前,更不會放肆的。那女子倒不容禔為難,噎聲婉轉的說道:“不想為難太太跟少爺。不過,奴家見這位少爺氣度不凡,剛剛又聽說這位少爺是要上樓的,就猜想著或許是來這兒的。奴家跟過來不為別的,只是想著剛剛莽撞,得罪了太太并眾位少爺,還為外頭的隨從大哥,所以想著過來給太太少爺賠個禮兒,望太太原諒前頭的得罪。”說著就連著磕頭。
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聽著那女子實打實的磕頭聲音,就有些不忍了。這人就是這樣,他救了人,就想著她能好點兒。于是禔雖然不敢多說什么,卻一臉懇切地望著金太太,開口道:“額娘,您看?”
金太太只想少麻煩,聽著這女子這樣說話,又看了看禔,笑了,“我若是不應承了,倒顯得我不仁義了。罷了,那就這么著吧。只是我是個嫌煩的,你可明白?”
這女子又連聲說明白感謝什么的,然后又對著禔磕頭謝恩,才起身走了。金太太倒是不在乎還有什么虛頭,不過卻看見禔一直望著那女子,像是有些不舍。
金太太搖搖頭,如不是在自己跟前,自己又怕金爺想歪了,才不管那女子的去留呢。現在這禔心里怕是覺得自己不近人情吧?卻不知道,真讓想法子留著那個小姑娘,才是對禔不好呢。
沒過多久,金爺就帶著大少爺、三少爺過來了。包間里頭,也更熱鬧了些。等點菜時,金爺爺很豪邁,吩咐只管把招牌酒菜上了來。
小二因知道前頭得罪了人,所以格外的殷勤。只是這金爺金太太卻有他們家的規矩。這酒菜上來,只需他們送到門口,自有那家仆送進去。里面一概不用外人伺候。小二只能在外頭大聲傳報菜名,以及這道菜的來歷。
金爺看著這個架勢,有點兒吃驚,一路上過來,并不見這個架勢,這回倒是怎么了?只是知道金太太不會隨便就這么安排的,就由著金太太按著宮里的規矩,連平時少用的銀筷、試菜都用都用上了。
不過,即便這樣,也沒影響著里頭的氣氛。只是正歡快著,就聽見外頭一行人聲,“奴才見過主子,主子吉祥安康”
(6000字,兩章了,一章今天的一章還賬)
(我剛剛看了個很雷很雷的電視劇,《X宮XX天下》,雷得我也開始寫小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