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再說這王家太太這邊一心想著要探查這賈璉的虛實。于是轉天就去往榮國府了。王家太太來了,自然是要拜見老太太的。老太太見這王家太太第二天就來了,不知她來所為何事,一心想著把這親事作實,于是面上很開心的說道:“親家太太,現在你可是稀客,好久都不見你過來了。”
王家太太一聽這稱呼心里就一格楞,心里想著,往日里這史太君稱呼她也透著親熱,但都是依著姑太太論的,什么娘家嫂子,騰哥兒媳婦的,舅太太的,今日里這稱呼倒是新鮮,當下也不冒應:“老太太今日里這稱呼倒是新鮮,但卻不敢當呢。連日里家里雜事紛紛,今兒一得著空,就來給您老人家請安呢。老太太今日里身子可好?”
老太太一聽她不肯應承,心里就嘀咕了起來,這事是她催著老2辦的,沒讓老2媳婦得著消息。看這架勢,難道這個姑嫂二人還要商量什么?哼,這下你們就落了空了,那邊當家男人都應了下來,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有父命也就成了。又想著一早就送出去合的兒女庚帖,唔,再等著我把這媒妁之言敲打上去,看你兩人還翻得出什么花來。嘴上還是說著,“好,好,你家老太爺老太太也可好?”
一通寒暄,王家太太才告辭出來。一心想著去打聽消息,要往東邊去。今日里出來,她已經關照過跟著的人,等下私底下去找榮國府里的相識之人探聽消息,最好找這東院的,能有這璉二爺身邊的人最好了,不拘花多少銀子,只要消息屬實,就重重有賞。而她自己就去和這邢夫人和那李氏套套話。在她看來,這李氏話語不多,不像是個說謊的,現在又被這瑚大爺放棄了爵位,恐怕心里不痛快,她若多花些功夫,應該能從這位嘴里掏出實話來。而那邢夫人。就是個蠢的,她平日雖不待見這人,但也禮數周全,怕是多繞她兩繞,再捧捧她,連她老子姓什么估計她都會忘記了,還怕掏不出個實話來?
只是,她也不好自己就這樣過去,面上總有個交待,因而笑嘻嘻的對著子肜說道:“聽聞你那侄兒媳婦瑚大奶快生了,瑚大爺也老大不小的了,這胎好不容易得了,怕是金貴著呢。可憐見的,成親這么久才懷第一胎,心里怕是不安生著呢。這小媳婦,平時就是個老實少言的,我卻愛著呢,今日里既得著空了,我就去看看她吧。”
子肜聽著這話,有點犯難,心想著瑚兒那邊已經有意思出來。不讓他媳婦見客,可是她嫂子的話又再情再理,也不好攔著,罷了,還是自己陪著見上一面,稍坐一回兒吧。于是也笑著說:“嫂嫂疼她,也是她的福氣,竟然投了嫂嫂的緣,既然如此,我就陪嫂嫂走一遭吧。”
王家太太本就對賈政起疑,連帶著有點不待見自己這小姑子,就是沒事她還要想歪了呢,現在聽見這話,就更起疑心,難道是怕自己看了聽了什么?當下就愈加堅定著要自己過去,“你還同我客氣什么,你當我不知道,你這管家太太可是忙著呢,我哪里要你花費著許多的時間。這府里我也是常來常往的,還要你費事?依我說,你就趁早忙你的去,要是實在怕我不認得路,就留個小丫頭給我引路就成。”
聽著這話,子肜若再堅持,也著實太過見外了,于是沒得法,就隨便指個小丫頭,正好就是那個叫金釧兒的,讓她仔細了。陪著舅太太去看看瑚大奶,一路上不得頑皮,看著瑚大奶也好好說話,問問身子如何,想吃什么喝什么,萬萬不可勞神,等這邊忙過了就去看她。
金釧兒仔細地聽著,又伶俐的學了一遍,看得王家太太不由笑了出來,直道是個聰明的小丫頭子,還當著子肜的面逗弄她,說是她看著她喜歡,不如跟著舅太太家去,三姑娘面前正缺一個這樣聰明的小丫頭玩呢,等她去了,準保讓她當個一等的大丫鬟。
這金釧兒倒是乖覺,并沒有被這空頭的許諾迷花了眼,倒是笑嘻嘻的對著王家太太說道:“多謝舅太太喜愛呢。只是奴婢就是一個頂普通的小丫頭子,像奴婢這樣的,我們家老太太太太身邊可多著呢,就是舅太太家的三姑娘,奴婢以前也見過,身邊跟著好些個漂亮能干的姐姐呢。舅太太只是看著奴婢剛才話多。學遍我們太太的吩咐都羅羅嗦嗦的,才想著逗奴婢玩罷了。”
這番話說得不亢不卑的,倒真讓子肜看中了,只是個幾歲的小姑娘家家,就能說出這番話,以后多多教導,再擺正心思,倒真是個幫手呢。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卻說:“真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倒還知道舅太太逗著你玩,好好引路。這就去吧。”然后再和嫂子說了兩句,才分開了。
一路上,王家太太倒是不住地和金釧兒說話,看著像是逗弄這個小丫頭子,其實不多久就把話題從府里幾個孩子繞到了這璉二爺身上了。這金釧兒到底還小,也不知道這是在套她的話,只是府里的幾個姑娘小爺性子學問什么的倒也不怕說,于是也就一問一答,據實以告。但若這舅太太再問了深一點,這小丫頭倒是知道管住自己的嘴,統統回答不知道。舅太太看她也不過就那么幾歲,可能真不知道,也就罷了。只是這么個小丫頭子,因該還不太懂事吧?也還不懂得為自己主子遮掩表功啊什么的,那她說的話要么就是她的偏見要么就是真的。這丫頭嘴里的璉二爺倒還是不錯的啊。
一路到了綴錦院,恰逢著這賈瑚賈璉都在,既是王家舅太太來了,這哥兒倆倒是畢恭畢敬的行禮問好。求了王家二姑娘庚帖的事,府里還沒幾個人知道,所以這賈璉還不知道這位就是他將來的岳母大人。只是一貫的教養,以及和二太太親厚,所以對著這王家舅太太也很是親熱。
這邊,王家太太倒是拿不住該怎么看待這位可能的準東床快婿,看這樣子,談吐什么的,都是好的,就真的如鸞兒說得那么不堪?神色上的若有所思倒是沒有逃過賈璉的雙眼,這賈璉原先在外頭晃的時候也多,見得人自然多,又是慣著看人神色作弄人胡鬧的,后來行走在鋪子莊子之間,更是讓這雙眼睛得到了歷練,這會子看這舅太太這樣看他,心中倒是詫異,不知道哪里和這位有了牽扯。只是不管如何,該怎么做還是怎么做,而且做得更加到位了。
聽說舅太太是來看瑚大奶的。賈瑚忙要吩咐把人叫出來,雖說了不讓李氏見客之類的話,但這客已經到了門上,豈能失禮?再說了,里面還有嬸娘的面子呢。
舅太太忙止住了賈瑚,說道這瑚大奶月份已高了,怎么能勞動大奶呢,她來看大奶是關心愛護她的,怎么能反倒是給大奶添麻煩的?反正她已經到了這里,也不差這幾步路了。還是說瑚大爺和她外道,偏生要作出這副見外客的樣子來呢?
賈瑚見舅太太說得在理,又被擠兌了下子,也就不再推辭多說了,親身引了舅太太往大奶那邊去了。等見著了人,又被舅太太一句我們女人家說些個女人間的話,還請爺們外頭走走給打發了出來。
舅太太坐了好一番時間才出來告辭,賈瑚就要送客,賈璉更是殷勤,更是要一路相送。這舅太太也不推辭,就說是既來了這東邊,索性益發去看看邢夫人,聽聞這邢夫人一直在屋里養病,不知到底如何了,好久不見,倒是有些牽掛,璉二爺要作陪相送,那就送去榮禧堂吧。
璉兒不好推辭,就一路相伴,舅太太也一直東問西問的,璉兒也就打起精神來應對。舅太太對這個賈璉倒是越來越滿意了,心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這個邢夫人倒是不出王家太太的意料,幾罐子不要錢的迷湯下去,就顛顛的什么都說了。要說,這府里的小爺姑娘,邢夫人一個都不喜歡,因為統統不是她生的。現在雖然被灌了迷湯,但到底還是記得這舅太太是二太太的娘家嫂子,一些刻薄話也就沒說。但還是用詞粗俗的說了些外人不知道的事。包括,這賈璉屋里頭已經收了兩個通房,這兩人可是老太太指給的,賈璉不愛讀書就愛胡鬧,賈璉把先頭大太太的嫁妝統統收在他一個人的手里,等等等等。
等王家太太回了伯爵府自己的屋子,又聽了下人的匯報,仔細推敲,覺得這賈璉還算是可以的,面上的談吐風度都是讓她滿意的。而私底下嘛,說他好色,也只有兩個丫頭,還是老太太給的,在他這年紀,這真是算不了什么。說他貪財,倒是有點,把個娘親的遺物統統籠在自己手里,只是,這也說明了這孩子倒真有點本事,但是,這對女兒有什么壞處呢?總好過把手里的東西讓人占了都不知道的好。而且,只要女兒守得住自己的嫁妝銀子,貪就貪唄。
只是鸞丫頭打哪里聽來的那些個混帳話,差點就壞了一門好親事。是了,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不被人說,指不定是這個璉二爺作弄了誰,讓人記恨了,背地里壞他的名聲。總是鸞丫頭還小,聽著個風就是雨的,被人當了槍還不知道。看來,這丫頭也真該好好管教了,總是那么毛毛糙糙的怎么行呢?聰明歸聰明,但這女兒家到底還是要嫁人的,鸞丫頭這樣子給人做媳婦怕是不成的。
太太正想著心事呢,這三姑娘熙鸞倒是過來了,她知道太太一早就去榮國府了,當下猜到一定是為鳳丫頭的婚事去的,早就心急火燎的等著了。好容易太太回來了,又叫了人在回話,知道太太重規矩,她倒也不敢硬闖。
好容易等著太太這邊都消停了,才過來給太太請安,打聽消息。進了正屋,似模似樣的給太太請安問好,太太看這副樣子倒也滿意,只是不一會兒,這丫頭就揉上來撒嬌賣乖了。太太嘆了口氣,算了,就由著她吧,哪個女兒不同娘親熱的?
可是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這丫頭就開始打聽這賈府之行了。太太嘆了口氣,說到:“鸞兒,為娘該說幾遍,這事不該由你這做姑娘家的操心的。大家閨秀,聽到都該當作沒聽到,還要繞得遠遠的,哪像你,沒事還要往跟前湊合?娘一直不舍的說你,總認為你還小,等稍大些就會懂得的。現在看來,真是我對你管得太松了。這樣下去,可是不行的。娘知道你聰敏,可著聰敏還得用在正道上。你該學著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的行事做派,該學著人情往來,學著管家,學著女紅廚藝什么的。那些個詩詞書畫,吟詩作對,終究不是正道,有功夫學就學些,沒有功夫就拉倒,又不指望那些個吃飯的。”
三姑娘一聽就開始叫喚:“娘,我可不要成為睜眼瞎。”太太是又好氣又好笑,說到:“哪個讓你成為睜眼瞎的,光這抄背女誡,都要是個識字的。”
三姑娘松了口氣,才說到:“娘啊,我都被您繞暈了。您還沒跟我說說姐姐的事呢。”
太太瞪了眼鸞丫頭,說道:“難不成你當我剛剛說的是耳旁風,都說了這事不是你該操心該聽的了。”
三姑娘撒嬌道:“娘啊,這里又沒有旁人。您放心,在別人面前我一定不管不問的,任誰說什么眼皮子都不抬,要不,我有多遠就躲多遠,這還不成嗎?現在就咱娘倆,還不能說說知心話?再說了,我這可是心疼姐姐呢。”
太太被她纏不得,又聽這話說得在理,就委婉的說了說打聽到的事。這會兒三姑娘已經是目瞪口呆了,難道這真是被自己蝴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