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本已出版正文寂月皎皎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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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本已出版
正文
類別:架空歷史作者:寂月皎皎書名:夢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本已出版
我從明處來,看不到紇干承基,他卻看得到我,居然還一眼認出了我。
我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心中反而安妥了些,捏了捏手中之物,才覺出那人給我的,原來是火折子和一截蠟燭。
我不敢亂走,小心吹燃火折子,將蠟燭點著,慢慢舉高。
紇干承基盤坐在墻角的干草上,正冷冷盯著我,漆黑如玉的眸子里看不見任何內容。他的衣衫,依舊是那日在落雁樓穿過的黑袍,質地雖好,但卻和他的軀體一般受盡折磨,破成一片一片,凌亂地被血漬膠粘著,狼狽地貼在身上;只有他端正有力盤坐的姿勢,悄無聲息地昭示著:眼前的這人,雖已遍體鱗傷,落拓不堪,依舊是個倔強不屈的劍客。
可這不屈的劍客,肢體卻很僵硬,分明保持某種警戒的姿勢。
那是針對我的嗎?
我心一酸,又要掉下淚來,慢慢走近他。
紇干承基喝道:“站住!”
我頓了一頓,然后繼續往前走著,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將蠟燭放到地上,倚著墻靠在他身畔坐下。
紇干承基有些憤怒地一直盯著我,但終于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沉默地又將頭扭向前方,不來看我。
離他近了,那血腥味更濃了,這個少年,這些日子以來,到底受過多少折磨,流了多少血?
我顫抖的手慢慢伸過去,欲去撫摸那曾如鋼鐵一般將我牢牢箍在手中的臂膀。
手指才要觸到他的衣物,只聞咣當一聲,紇干承基帶著鐐銬的手猛地揮來,拂開我的手。他本是絕頂高手,這一拂雖不曾用上多大力道,可余力依舊把我推到一邊,撲倒在地上。
我伏于冰冷潮濕的地面,絲絲涼意從每處與地面接觸的肌膚傳到身上,冰得一陣顫抖,而胃中又是一陣翻涌,連地上也似泛起股血腥味來,忍不住一張口,又在干嘔。
可方才和張牢頭等一起時已經將晚上吃的一點米粥吐得差不多,這會子已無物可吐,只剩下一肚子的酸水,一口口往外涌出。
不知吐了多久,才覺出那道冰冷無情的眼光漸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擔心和傷痛。
我忙扭頭看向紇干承基。
紇干承基卻收回了擔憂的目光,垂著眼瞼若無其事道:“我這里本就不干凈,你為何一定要給我弄得更臟?”
我只覺心都嘔得空了,胸口嗓子口俱是凝滯的逼仄痛感,估計再吐也吐不出什么東西來,遂挪動身子,伏到不那么冰冷的干草上,輕輕道:“對不起。”
“我不想再見到你,容書兒。”紇干承基終于回應我的話了,聲音空空落落:“我很快就會死,不會再吵你煩你,更不會去欺負你了。你也放過我吧!”
那聲“放過”,卻說得好生疲倦好生傷感,那種被傷透心的悲愴,叫我忍不住委屈,委屈地握住他的手,含淚道:“紇干承基,你真的以為,我那日是聯手蘇勖有意害你的么?”
“你弄痛我了!”紇干承基盯著被我握住的手,吸著冷氣,咬牙道。
我一低頭,才見我雙手握住的,正是紇干承基當日給蘇勖刺過一劍的那只手,時隔那么久,那傷口居然還在流血,向外翻卷著新鮮的肌肉。
我屏住了呼吸,道:“他們折磨你,不斷割裂你的舊傷?”
紇干承基低聲道:“哦,他們倒已經半個月沒提審我了,沒人弄傷我。”
“那……那這個傷口……”
“我自己弄傷的。每次傷快結疤時,我就設法把它撕裂,讓自己痛。”紇干承基的聲音冰涼平淡:“這種痛可以讓我清醒地意識到,我曾經那么喜歡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樣的女人。只要想到這個,我心里就不會那么痛了。”
“我是一個壞女人!”我哽咽道,從懷里抽出條帕子來,小心地替他裹上傷口。我早就發覺了,心上的疼痛,遠要比身上的疼痛更讓人難以忍受。
紇干承基默默看我裹好,才道:“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在這里呆下去,陪著我?如果你呆會走了,我還會把這傷口撕得更大。”
這話明顯有些嘲諷挑釁之意了。
我微微一滯。一直在這里陪他?直到他死了,我呢?也陪著他去死?
我忽然有種解脫的輕松,不去理會他嘲弄的眼神,安然笑了一笑,道:“好主意!”
紇干承基挑著眉,冷冷道:“你喜歡我把因你而起的傷口越撕越大,恨不得我把自己的手腕給剁了,是不是?”
我微笑道:“沒有,我想,我一直留在這里陪你,一直到你死了,我也死了,也是種解脫。便是還有再欠你的,我到黃泉之下做你的妻子去。”
我悄悄伏下身子,伏在紇干承基盤坐的膝上,心里居然有絲歡喜之意。
而紇干承基的背去僵直起來。他幾乎是在痛苦地低吼道:“容書兒,你究竟要把我耍到怎樣的程度?”
我沒說話,只是拉過他沒受傷的手,輕輕在我的小腹摩挲著。
紇干承基的手開始勉強而僵硬,但后來似有所感覺一般顫了一下,開始小心在我腹部輕輕撫摸。
三個多月了,如果穿著方面注意一些,自是看不出肚子來,可用手摸去,已很是圓滾滾了。紇干承基和我有過一夜纏綿,當然知道我的腰肢原來有多么柔軟,多么纖細。
“該死!”紇干承基低低咒罵道:“你,你真的已經懷了我的骨肉?那你還害我!”
我抬頭,他的眼底已經沒有了冰冷,也不再空洞,閃爍著焦躁的憤怒和不解,還有種說不出的痛恨愛憐交加。
“我是偷了你的信,是我對不住你。”我靜靜回答:“可我并不想你死,我只想救出東方清遙。”
紇干承基苦笑道:“你的清遙,應該已經回到自己家中逍遙自在了吧!他那么喜歡你,我原想著你多半還是要跟著他的。他是,嫌你懷了不知哪來的野種么?”
“這不是野種!”我憤怒地叫道:“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亂認別人做父親!”
紇干承基怔了怔,臂腕緊了一緊。我才覺出,自己半個身子,已經被他輕擁在懷中。他漆黑的眼睛,已多了一份掩也掩不住的柔情和感動,沖淡了那強撐的冷淡和憎恨,反繾綣出絲絲縷縷的悲涼無奈。
如豆的燭光,將兩人的身影合作了一處,安靜地投在斑駁的墻壁上。
“我們的孩子!”紇干承基喃喃道:“也不知道以后長得會像你,還是像我。我只怕是沒機會見到了。”
“紇干承基,你一定要守著我,看我把孩子生下來。這一定會是一個很可愛的寶寶,我希望他能有父親啊!”我摟住紇干承基的脖子,溫暖的淚滴滑下,掉在他的脖頸之上。
紇干承基擁著我,聲音慢慢柔和:“你真的沒想害我?那你那天去落雁樓做什么?”
落雁樓里,如果不是我抱住他,蘇勖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得手,甚至有可能紇干承基已經逃了出去。
我輕輕嘆息道:“承基,如果我告訴你,我去落雁樓,只是想見見你,你相信么?”
紇干承基沒有回答,脖子很僵硬地倔著,不點頭,亦不搖頭。
我垂首道:“那天,我正好去見了蘇勖,知道魏王已經把信送到皇上手中了,猜著官兵那幾日定會搜捕你,我好擔心,也好難過,所以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轉了個彎,到落雁樓找你,想再見見你。”
紇干承基將我扶起,凝視我的雙眼,道:“你不恨我?”
我笑道:“我恨你什么?恨你從漢王府里救了我?恨你千里迢迢趕到吐蕃去探我?還是恨你在香巴拉山的絕崖把我拽出了地獄?”
我的淚水已然滑出,從我微笑著的蒼白面頰,串串而下。
紇干承基烏黑的濃眉皺起,眼睛卻越睜越大,有些不可思議般道:“你,難道沒恨我強占了你?你不是一直把我當成漢王一流的人物么?”
我笑著撫摸他輪廓分明的面龐,哽咽道:“傻子,那夜,我有拒絕過你么?你又豈會是漢王那樣的人?我以前說的,只是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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