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鄉路漫長
等寶然回家,二虎已經不知所終。
先到家的寶輝說:“叫我帶話給你們,不用給他留飯,說是到齊二家抄復習題,晚上不過來吃了。”
齊二?寶然想到齊進凱,這是暗示他有目擊證人哪!不過也不用擔心,估計一周之內這家伙是無法恢復戰斗力了。等過了一周,嗯,過了一周,也就用不著自己給他保密了吧?
一周?第二天晚飯桌上寶晨突然問:“我那件灰色的汗衫是不是你給穿去啦?”
不知在哪兒混了一晚上,似乎餓了好幾頓,正在狼吞虎咽的二虎嗆了一下,頭都沒抬,嗯嗯了兩聲兒。
“你最近衣服換得挺勤快啊?”寶晨看著二虎身上又一件陌生的上衣。
二虎使勁兒地咽下嘴里的飯菜,悶聲答:“天熱,出汗太多。”
“哦——”寶晨點點頭,幾口扒干凈碗里的飯。
“是你說啦?不守信用!”
二虎以眼神責問著寶然,寶然以眼神堅定地回答:“我沒說!我什么都沒說!”
寶晨無聊地瞅瞅眼睛抽筋的這兩個,沒什么興趣地走開了。小的就已經夠笨的了,大的更笨!就不想想家里的棉花藥酒都是誰給預備的。而且還懶,水池子沖得倒是挺干凈,怎么就不舍得順便把他們屋的地給拖上一拖呢?
晚上寶然收拾房間,發現了被悄悄補齊的藥棉紗布,再聯想到男生宿舍里,剛剛被突然勤快起來的寶晨擦得光潔锃亮的地板,悚然而驚,捫心自問:枉自己還信誓旦旦幫人保守秘密,虧自己還煞有介事地義正言辭,說什么“再沒有第二次”,早知如此,當時真應該要了那套西游記的,跟人裝什么苦口婆心呀?人精多著呢,哪兒輪得到她這個小不點兒來管教不良少年!自己是重生的,可不是萬能的,犯些錯誤,在所難免。
不行不行,身為一個重生者,我怎么可能如此低級,如此幼稚!當然不能,那是為什么?
寶然很快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我知道會有痕跡,我故意留下線索,我這是大智若愚,我正在不動聲色……,我成熟,我智慧,我成熟,我智慧……
兩分鐘以后。
……我成熟,我智慧……,這是第幾遍了來著?唐僧也不是那么好當的。好吧,一百遍一百遍,我已經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半分鐘后,寶然終于說服了自己,淡定了。
身為女主,壓力太大了。
寶然真的什么都沒說,寶然只做。
隔天中午,韭菜雞蛋面,豬血燉豆腐。
“怎么想起吃這個?”“改善伙食啦?”
“補血。”
大家埋頭痛吃,偏二虎同學吃人的嘴都不軟,還在那兒欲蓋彌彰地插科打諢:“大熱的天人都干燥上火,有什么好補的哈!”
大伙都繼續吃,不理他。二虎閉嘴,趕緊去搶所剩無幾的菜。
晚上,涼拌豬頭肉。
“這個呢,還是進補的嗎?”
“對,補腦!”
寶晨大虎互相看看,“給我們的?”
“嗯,還有二虎哥。”
“切,他就升個初中還需要補?”寶輝不忿。
大虎也說:“沒事兒,咱媽說了,不指望他,能上廠里的中學就行了!”
寶然搖頭:“尤其是他,最需要補!”
寶晨點頭:“說的對!二虎你還真是該多吃點兒這個。”
少虎忙著吃,寶然爸置若罔聞,寶然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幫孩子,吃個飯這么多話!”
吃飽了,二虎對著寶晨抱怨:“寶然這才多大點兒啊,都給你們帶壞了!”然后收起飯碗去廚房,乒鈴乓啷地刷鍋洗碗。寶然媽心疼得不得了,趕緊追過去:“二虎啊,你還是去復習吧啊!”
寶晨盯著他的背影,挑挑眉。呵呵,看著平滑多了,結疤啦?所以又開始囂張啦?
又過了兩天,寶晨宣布,中考還有一個星期,二虎畢業考還有兩個星期,家庭實行集訓制,寶輝少虎以及寶然陪訓,非經許可不得隨意外出,不得遲到早退。
寶輝少虎敏感地意識到他們是受了株連,都暗暗地去瞟二虎。二虎臉上是一派混不吝的木然,心里盤算著:兩周?哼兩周就兩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二虎顯然不是君子,所以他永遠的錯失了這個親手報仇的機會。小升初考試一結束,心情舒暢的寶晨,和又一次險險過關拽著尾巴進了一中的大虎,就押著二虎,拎起了早已打包好的行李,坐上山東大叔的破卡車,到孫家和江家當初一起駐扎的團場,體驗生活去了。
等到漫長的一個暑假過去,二虎回來一劃拉,只剩下幾個或膽戰心驚或如釋重負的小嘍啰,跟他匯報說:暑假期間市公安局拉了一次大網,打擊了幾個暴力脅迫中小學生作案的慣犯,傷了二虎的那個,早就進去了,誰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得見天日。
二虎有些茫然,不知是該感謝除暴安良的公安叔叔給他解決了后患,還是該埋怨他們下手太快,使自己失去了親手血刃仇敵的千古良機。好在一幫小兄弟們看到他被曬得爆了皮的頭臉胳膊,都說他是被自家老爹拉去改造受罪了,沒人認為他是慫包軟蛋躲風頭去了。這些都是后話。
頭頂上沒有了三座大山的暑假,三小劍客格外地神采飛揚。每天舞弄著木板鋸成的刀劍,樓上樓下地耀武揚威。等晚上炙熱的太陽落了山,再趁著涼爽沖殺出去,半夜才汗津津地回來,少虎干脆連家都不回了,反正他在這邊的一應用具比在自己家那邊還要齊全。
寶然也學著晝伏夜出。
白天,寶然基本上都窩在自己的小屋里看書,寫字,畫畫兒。那一本厚厚的暑假作業,用了不到一周就給突擊完了,這是她的老習慣了,先把官方任務完成了,再沒人嘮叨催促,便可以輕松舒暢地做自己愛做的事兒。
這天見紅玉跟高靜攜手來找她,有福同享,寶然就很熱情地把這一心得教給紅玉高靜。高靜還好,立刻回家里拿了書包過來跟寶然一起用功,美人兒紅玉呢,撲閃著她纖長的睫毛很奇怪地說:“既然你都已經寫完了,我還有什么好著急的?等開學前兩天拿過來抄一抄不就行啦?”
寶然無語,高靜羨慕,她是不敢拿了別人的作業回家去抄的,受了紅玉的啟發,有心想要借寶然的作業“參考”一下吧,寶然不給。高靜可沒法子跟紅玉一樣耗到開學前,到時候寶然不得不給,她家里的副校長媽媽每天檢查得嚴著呢。只好很委屈地一道題一道題地慢慢啃,好處是有不會的隨時可以問寶然。
紅玉不寫作業,在忙些什么呢?她忙著翻寶然家里滿柜滿架的雜志,尤其是中國婦女,大眾電影,尤其是上面帶有漂亮服裝或者女明星漂亮大照片的,有時候對著個波姬小絲的封面玉照能神馳許久。寶然同高靜兩個就互相擠眉弄眼偷笑著欣賞美人兒發呆。
可惜寶然小氣,她的書不論新舊,也不管文學還是時尚,一律的只許看,不許動。紅玉對著女明星們遐想完了,就偷偷地回家去剪媽大眾電影,然后把大大小小的美人像貼在自己的課本上,筆記本中。
呃,紅玉見寶然大本大本的日記眼饞,也弄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每天很勤快地往上面……抄歌兒。霍元甲,鄧麗君自是少不了的,還有大眾電影上的每期一曲,再加上不知打哪兒弄來的各種流行歌曲詞譜,紅玉同學以對待期末考試的嚴肅精神,一筆一劃工整非常地一一抄錄,并且配上相應的圖片,圖文并茂,堪稱手抄本精品。
這時紅玉正借了紅梅的那個同學肖月的歌本,抄著汪明荃的一首《萬水千山總是情》,邊抄邊在遺憾,怎么也找不到相應的劇照,恨不能把人家原本上兩條小辮兒一臉清純的夢蝶小姐的黑白小相給摳下來。
寶然看她長吁短嘆的很是好玩兒,趁機yin:“怕什么,我給你畫一個!”
“真的?”紅玉眼亮,又有點兒遲疑,“能行嗎?”寶然一向只給她畫大眼睛卡通少女來著。
寶然不解釋,提起鉛筆拉出一小張白紙,唰唰唰,幾下勾出一幅小像,蝴蝶紋的高領斜襟大袖衫,蓬松的劉海,胸前乖乖的兩條小辮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紅玉高興得直叫:“好啊好啊,就是這樣兒!”
然后就見寶然停筆不動了,急得催她:“光這樣兒不行啊!鉛筆的沒幾天就磨花了。稍微上點兒顏色,或者還跟以前一樣拿炭筆描描哇!”
寶然笑,毫不客氣地提條件:“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本老舊老舊的《海峽》,肖月拿過來的,還在吧?能不能弄來?”
寶然周圍的人都被她培養出了很自覺的被敲詐習慣,所以紅玉也不忙說她奸詐市儈,而是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還在!昨晚上還在柜子頂上看到過。弄過來沒問題,姐姐她們都已經看完了,有一陣兒沒見翻啦!”
“那好。”寶然拉開抽屜找彩鉛筆,“你現在就回去找出來,回來我這兒估計就差不多完工了!”
紅玉哀嘆一聲,認命地回家做內賊。
高靜不解:“那個有什么稀罕的?我也看到過,好幾年前的了吧?”
寶然嘻嘻笑,并不解釋。
說了你也不會懂地,那上面,可有偉大的瓊瑤女士邁向大陸的第一個腳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