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一個山谷,地勢低洼,四季如春,山谷的四周野草野花雜生,非常繁茂,高林灌木,綿綿不斷,在山谷中地勢最低的地方是一個深水湖,湖的南邊有一塊很大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有一片翠綠的竹林,竹林深處隱隱約約有幾排小木屋。遙遠望去,距離竹林西面的不遠處有一條長長的河流,瀑布飛池而下,此等美景,真是人間極品。
然,最讓人驚嘆的,卻是立在木屋前的一個風姿綽約的青年男子:水藍色的修身長袍,頎長挺拔的身形,邪魅俊美的臉龐,清秀精致的五官,隨意束起的長發,無論從哪一個方向看,都是那樣的美奐絕倫,令天地萬物為之失色。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男子想到這句詩,忍不住輕輕一笑,雙手自然地負在了背后。
“……風兒,風兒,一大清早的發什么呆啊,叫了你半天也不應一聲。”來人是這藍衣男子的二師叔任律鵬,只見他五十上下的樣子,雙眼炯炯有神,容貌也算是世間少有的俊美,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眾多女子追逐的對象,他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快步地走到藍衣男子的面前。
“雪丫頭還沒醒嗎?”
藍衣男子回過頭來,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移向正對著他的緊閉的木門時,眼中漸漸流露出淡淡的寵溺和憐惜,待目光轉向任律鵬,眼中已無任何情感,只剩下了淺淺的笑意,輕聲嘆道:“二叔,雪兒她現在的身體似乎很容易疲勞,一般要睡到巳時才會醒過來。”
任律鵬抬眸看了藍衣男子一眼,幽幽一嘆,“當初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將她搶了回來,現在這樣能吃能睡,也算不錯了。”
他的聲音頓了下來,目光望向了遠方,黑眸中閃耀著點點微光,如同無云的夜晚,隱隱帶了幾分惆悵,“……風兒,信已經送到那二人手中了,你……”他猶豫了一下,才又開口,一字一句,“你真的應該消去她的記憶,這樣她就……只能是你一個人的。”
藍衣男子輕瞥了任律鵬一眼,幽幽一笑,道:“二叔,六歲的哥哥曾經對三歲的弟弟的承諾過,今生今世,只要是弟弟喜歡的東西,哥哥永遠也不會跟弟弟爭。”他頓了頓,長嘆了口氣,“現在,她是弟弟唯一想要的人,卻也是哥哥唯一想娶的人,既然誓言已經不能兌現了,那么能為他做的就是保護好她,讓她的心中永遠有他的位置。”
任律鵬走上前,輕拍了藍衣男子的肩膀一下,笑道:“風兒,真是難為你了。”
“不,二叔,”藍衣男子目光定定地望著任律鵬,輕笑道,“我反而是高興的,本來以為自己與她終不會再有相見之日,即便是再相見了也會形同陌路,不過,現在看來,是上天的成全,只是這樣的成全代價太大,令我……”他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絕美的臉上露出一抹邪佞嗜血的微笑,隨即掩去,話音一轉,“那些傷她的人,我定會讓他們,灰,飛,煙,滅。”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這時,不遠處的屋內突然傳來一道異常清潤悅耳的女聲。
藍衣男子眸光一閃,眼中是掩不住的溫柔笑意,他三步并兩步地往木屋走去。
“唉……”任律鵬長嘆了口氣,直到藍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他注視中,他的嘴角才不由扯出一個苦澀又無奈的笑容,喃喃道,“百煉鋼化為繞指柔。風兒終于也懂得了情為何物,只是……希望她真的能夠帶給風兒幸福。”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每次醒來,說這句話已成為了我的習慣。這里是我和蕭亦風的房間,相當的簡陋,一床一桌兩木椅。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就一直住在這里,要說也有三個月了。
這個山谷是蕭亦風的二師叔任律鵬特意為他尋找的,據說特別適合他練習“玄元神功”,因為這里有一個冰火洞,外層熱如蒸籠,是練“玄元神功”第八層的絕佳壞境。越往里走就越冷,走到底則是一個千年寒冰洞,在練習玄元神功第九層的時候,全身會像火燒一般灼熱難耐,所以只有借助冰的寒氣來減輕身上的痛苦,來抵抗自身的熱氣,讓練功者能夠排除雜念,達到渾然忘我的境界,練成神功。
不知為什么,我每次想到這個“玄元神功”就會不由自主地和“玄女心經”聯系起來,也許真的是我多慮了。
當初任律鵬找到這個山谷的時候,正好是我身受重傷,楚天宇廣發英雄貼求醫的時候,所以蕭亦風就要不顧一切的趕來救我,卻被任律鵬打暈了,然后毫不猶豫地送到了這里。不過,還好,后來我沒事了,他這才安安心心地在這里練起功來,一練就是三個多月。
應該說我命不該絕,還是運氣太好,那日跌下懸崖,我掉進了深水湖里,而且還是水草叢生的地方,所以沒有摔死,但終究還是經脈盡斷,全身多處骨折。而巧的是那時蕭亦風正好在那湖里練功,為進入寒冰洞練“玄元神功”第九層做準備,于是毫無懸念地救了我。至于那個黑衣男子掉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后被蕭亦風大卸八塊,做了花肥。
我被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幸虧蕭亦風的二師叔任律鵬醫術高強,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可是我卻成了一個活死人,用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說就是“植物人”。每天都是蕭亦風用竹管為我喂流質的食物,每天都是他將我放在藥浴里泡六個時辰,每天都是他不停地為我輸真氣續命,每天都是他幫我擦身、幫我穿衣,每天都是他不停地在我耳邊說話。
終于在昏迷了一個半月后,我在泡藥浴的時候醒了過來,蕭亦風瘋了一般的去把正在磨藥的任律鵬拽了過來,結果卻聽任律鵬不急不慢地說了一句:風兒,凌姑娘現在還泡在浴桶里,你真的要二叔現在進去嗎?
蕭亦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太激動了,居然忘了我全身不著寸縷,臉瞬間刷地一下紅了起來,訕訕地笑了笑,又奔回了屋里,第一句話就是問我:雪兒你覺得怎么樣了?
那時我多想用手摸摸他的臉,多想感受一下他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可是我沒有,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能,因為我的手完全沒有知覺,不,應該說我全身上下除了臉部、頭頸和嘴以外,其他都已沒了知覺,也就是說……我變成了一個廢人,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當時的驚愕和恐懼,我很難受,可是我卻怎么也哭不出來,只是微微一笑,道:還好,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