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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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清音皺起黛眉,腦中不自控地浮想素妍挑逗容瑾然的畫面,心底不自抑地冒起酸氣。但她嘴上還是理智冷靜地分析道:“素妍早前就曾宣稱有孕,依臣妾之見,那次應是服用了一種奇藥,造成喜脈假象。而此次,亦可能是故技重施。”
“無論她是真有孕,抑或故作假象,都與朕無關。”夏候瑾然撇清關系,才正色道:“北頤國想要借她扳倒朕,未免太小覷朕的能耐。朕早已有部署,將計就計……”
他忽然收了聲,瞇眼望向房門。
藍清音綻唇一笑,配合地提高音量道:“不知這家客棧可有供應熱水?滿身塵土著實難受。”
炬房外的輕微聲響似又消失,房內的兩人相視一眼,心中皆升起戒備。
“清音,不論一會兒發生何事,你都不準沖動,朕會保護你!”夏候瑾然壓低嗓音,叮囑道。
“臣妾曉得。”藍清音順從地應聲,同樣低聲輕語道,“有人上了房頂。”
霧“而且不只一人。”夏候瑾然的深眸中乍現絲絲寒光,殺氣涌動。
正當兩人全神貫注地警戒著,房外一串腳聲由遠至近,跟著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何人?”夏候瑾然揚聲一喝。
“夏候兄,我有事找藍妹妹相談,可方便開門?”門口傳來的是段皓凌爽朗的聲音。
夏候睿神色一沉,握住藍清音的手,攜她一起走向房門。
木門扇吱呀地打開,即見段皓凌陽光般的親和笑容。
“何事?”夏候瑾然不著痕跡地擋在藍清音前面,若無其事地淡聲問道。
“有一件與北頤國有關的事,我想單獨與藍妹妹談一談,不知夏候兄可介意?”段皓凌溫言有禮地詢問。
“介意。”夏候瑾然卻毫不給面子,一口回絕。
段皓凌無奈地聳聳肩,扭頭往后喊道:“前輩!前輩!快來幫忙勸勸夏候兄,我確有重要的北頤國皇家秘辛要與清音妹妹傾談。”
“你這段小子真麻煩!”人未到聲先至,旋即一道灰色身如急風般飛掠而來,眨眼間就站在了走道上。
“夏候老弟,做男人一定要器量寬宏。”灰袍老者一副教訓的口吻,慢悠悠地伸手往夏候瑾然的肩上一拍,“有老人家我在,你還怕段小子吃了你家夫人不成?”
夏候瑾然臉色僵硬,右邊肩膀略微低斜,額上暴起數條青筋。老者看似在輕拍他的肩,實則卻是運上內勁如千后石般壓著他。
藍清音見狀一嘆,徐徐道:“就在天井那兒談吧,段兄意下如何?”客房位于二樓,站在走道上便可望見底下的天井,她如此提議是不希望夏候瑾然被師尊刁難,同時亦可看見她的情況。
“藍妹妹決定便是。”段皓凌十分好說話的模樣,笑彎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夏候瑾然卻沒有這般好情緒,目光已是凜冽森冷,胸腔內的怒火即將迸發,此時老者卻輕巧地挪開了手,笑嘻嘻地湊在他耳邊嘀咕:“夏候老弟,我以玄門的名譽起誓,會在這里陪你看著你家夫人,若小徒孫有分毫損失,你大可唯我是問。”
藍清音亦在他身邊輕輕地道:“別擔心,我會萬分小心。”
夏候瑾然緊握了一下她的手,低聲道:“他若敢有異動,你毋須對他客氣。”一枚小小的暗器從他掌心傳遞到她手里。
白發老者在一旁發出鄙夷的嗤聲:“有我在此,段小子敢有什么異動?”
段皓凌聞言不以為意地朗笑:“前輩所言甚是。”
他現在僅僅是想與藍妹妹相談一番,他們瞎緊張什么?
該緊張的時刻,還沒有到。
垂掩眸子,他眼底的暗芒迅速隱去。
夜色正好,星光璀璨,皎月明亮。
院落天井處,兩人面對站立,姿態悠然。
“段兄,有何秘辛要告訴我?”藍清音帶著沉靜微笑,開口問道。
“過兩日就要進入北頤國境內了。”段皓凌不著邊際地感嘆一句,舉目望月,吟道,月是故鄉明。“
“北頤國有段兄如此愛國之士,真是幸事。”藍清音笑容不変,閑閑搭腔道。
“藍妹妹,你這么說似乎并未把你自己當做北頤國人。”段皓凌收了視線,定定看她。
“北頤國從未養育過我,而我從不曾飲過北頤國之水,也未曾食過北頤國之糧,如何算是北頤國人?”藍清音的語氣甚是漠然。
“但你身上卻流著北頤國皇室的血。”段皓凌語聲溫和,循循勸誘道,“無論是為了北頤國,還是為了養育你的南岐國,你都沒有理由站在東翌國那一邊,不是嗎?”
“不對。”藍清音不由綻開淺笑,“段兄此言差矣。東翌國是我夫君之國,這還不算理由嗎?難道你不曾聽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句話嗎?”
“如此說來,即使南岐國將來有滅國之危,你也可以坐視不理?”段皓凌的眼中微微泛起銳光。
“南岐國今次遭遇危難,我已竭盡所能去挽救。如果將來還有同樣的事情發生,那已非我能力所及。”藍清音抬首往二樓的客房方向望了一眼,唇角含著一絲清柔笑意。
“心意已決?”段皓凌的聲音陡然低沉了下去。
“是。”藍清音沒有猶豫地應道。
“好!”段皓凌斜勾嘴角,劃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音壓得極低,“藍妹妹,一直以來我都有心維護你,一再勸你回北頤國。既然你不領情,我也只好痛心割愛了。”
“割愛?”藍清音輕輕笑起來,“若是真的‘愛’,又豈割舍得下?”
段皓凌眸光一閃,如刀鋒亮起寒光。
“如果段兄要與我說的就是這些,那么我心領了。”藍清音腳下微退一步,心中已有防備。
但段皓凌并沒有任何不善的舉動,俊臉上掛著迷人笑容,道:“藍妹妹別急著走,我想最后確認一下。”
“確認何事?”藍清音略瞇起明眸,接言問道。
段皓凌笑得依舊親切無害,不緊不慢地道:“你需知,你若選擇站在東翌國那一邊,你腹中的孩子就不容于我國和南岐國。返回東翌國的路途還頗遠,你覺得你能夠一路平安無礙?”
“段兄,這話可算是明白的威脅?”藍清音向他攤開一手,掌心里的一枚小小暗器赫然顯露于月光下,“就算不用暗器,我若要你的命,也非難事。你雖諳醫術,卻未必比我更擅長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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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我不抵用。”段皓凌毫無懼色,大言不慚地道,“兩國之中高手無數,并非只有我一個人才。”
“坦白告訴你,我和夏候瑾然并不打算迸入北頤國境內,明白我們就會從西北邊的邊塞沙漠返回東翌國。”藍清音頓了頓,緩緩又道,“我還需要段兄的藥血相助,所以恐怕段兄暫時不能回北頤國了。”
“你們要挾持我?”段皓凌作勢大驚。
藍清音但笑不話。他分明已經埋伏了殺手在客棧的屋頂,顯然,他早料到她和夏候瑾然不會輕易踏入北頤國,故而干脆一不做二休要在此地撕破臉。
“好吧,無法迖成共識,我也不再啰嗦了。”見她態度堅定,段皓凌無奈地攤了攤手,雙目中透出一絲惋惜。
她是一個有才華的女子,但從來都不曾發揮到極致,他原想做伯樂,可惜她不愿當千里馬。
藍清音抿唇淡笑,向他輕輕頷首,便轉身往二樓的木梯走去。
夜深了一些,又開始刮起大風,呼呼作響。
藍清音一到樓上,夏候瑾然就大步迎向她,展臂攬住她。
“要不要這樣緊張?”走道的那一邊,灰衣老者不滿地咕噥。
夏候瑾然摟著藍清音朝老者走去,一面不悅地回道:“明知危機四伏,前輩還讓你的徒孫去冒險?”
老者十分不以為然,撇嘴嗤道:“不就是十來個小子蹲在屋頂上嗎?這也稱得上‘危機四伏?’”
夏候瑾然已是氣結,不屑再和他多說。若清音沒有懷孕,那也需過于擔心,但如今情況特殊,他如何能不緊張?
老者見他一臉陰沉,妥協似的好言道:“算了算了,到時候就由老人家,我出戰,你小子就守著你家夫人。”
“不過你得答應我,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要了段小子的命。北頤國與我玄門淵源甚深,百年之誼,斷不可破壞。”老者斂了嬉笑神色,鄭重地道。
夏候瑾然仍是不睬他,顧自攜著藍清音入房,眼見就要關上房門。
老者一把擋住門板,氣得直跳腳,嚷道:“你個夏候混小子!老人家和你說話,你少裝聽不見!”
藍清音不禁莞爾,啟口道:“師尊,您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段皓凌別逼人太甚,我與瑾都會留一分余地。”
聞言,夏候瑾然側頭掃她一眼,但念在那一個親昵的‘瑾’字上,未反駁她的意思。
“還是我家小徒孫懂事,知道什么叫尊老敬賢。”老者這才滿意地捋著白胡子,繼而努了努嘴,指向屋頂,“就讓老人家我去會一會這幫后輩,看看現在江湖上的高手到底有幾分能耐!”
他難掩興奮,足尖一點,身形飛起,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夏候瑾然和藍清音在房內桌旁坐下,對視而笑。
但夏候瑾隨即就皺起濃眉,道:“段皓凌不是愚蠢之人,他早知前輩武功蓋世,又怎會不事先謀劃?”
藍清音贊同地點頭,猜測道:“屋頂上埋伏的殺手,或許僅是引開前輩的棋子。”
“而他真正的目標……”夏候瑾然英挺的眉宇擰得更緊,目光下移,落在她高隆的腹部上,“只怕是你。”
“不只是我。”藍清音輕搖了下頭,雙手撫上腹部,“是我們一家三口。”
夏候瑾眸色沉冷,心中思忖道,如果他是段皓凌,必會分輕重。
若是無法一舉殲滅,自然會先把火力集中于最易攻擊的那人。
所以他必須看牢清音,不能讓她被迫動用內勁,更不能讓她受傷,否則孩子就難以保住。
此時屋頂上已經傳來砰砰的打斗聲,間或夾雜著幾句嚷嚷。
“就這點本事也能當殺手?嘖嘖嘖!
“段小子,你手底下就沒有一些像樣的人才嗎?”
“打得真沒勁!呦喲……你們使詐!居然對老人家用暗器?”
“撒毒粉?你們這些臭小子越來越卑鄙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打斗聲,屋瓦被踩得咔咔異響。
夏候瑾然凝目看著藍清音,道:“被你猜中了。聲東擊西,真正的高手還未到。”
藍清音輕嘆一口氣,站起身來:“該到了!師尊已被纏住,一時怕是難以脫身。”
夏候瑾然亦站起,護她到身后,叮嚀道:“見機行事,若能不動手就別動手,我會盡全力保護你!”
藍清音在他背后彎了彎唇,默默點頭。
突然間,一陣疾風卷開了房門,直灌入房內!
夏候瑾然穩穩佇立原地,如山一般堅毅地擋在藍清音前面。
“呵呵……呵呵!”一串桀桀的怪笑,陰惻森寒,從運處幽幽飄來。
霎時間,房內似是疾速降溫,變得寒冷如冬。
一股強大的冷風襲入房間,風中仿佛挾著沙礫,潮水般涌來。
若是看得仔細,會發現,那并不是塵沙,而是一枚枚尖銳的泛著寒芒的棉針!
“小心!”夏候瑾然只來得及低喝一聲,旋即雙掌擊出強勢的掌風,與那一股詭異的冷風相對抗。
藍清音在他背后暗自按耐著,忍著不讓自己出手相助。現在只是剛剛開始罷了,她不能過早耗損真氣。
只見兩股風勢相遇,卷成無形的漩渦,倘若此時有人不小心走到那看不見的漩渦當中,必遭強大的內勁絞殺!
那些細小銳利的棉針凌空頓住,時而逼近一寸,時而退后幾寸。
夏候瑾然的面色沉著冷靜,一猛一提氣,雙臂一振!
那停留于半空中的棉公頓時無力地墜下,那股冷也剎時消失無蹤。
“瑾,沒事吧?”藍清音輕聲問。
“放心!”夏候瑾然沒有回頭,只沉聲簡略地回道。
兩人都靜默下來,皆凝神注視著敝開的房門。
不一會兒,那陰冷的怪笑聲又響起,這次已是從近處傳來。
思索中,一道素白身影驀地閃過門口。
“來者何人?何必裝神弄鬼?”夏候瑾然冷冷地揚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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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又是一閃,快速不見。
藍清音心中疑慮更重,那素白色的衣裙……似乎是個女子?
房外沒有了動靜,寂靜得愈顯詭譎。
藍清音的腦海中慕名浮現一個念頭,她竟覺得來者在猶豫是否現身?
“清音,必要時候,你就暗中出手,非常時刻毋須顧慮江湖道義!”夏候瑾然低著嗓音,囑咐道。
“嗯,我知道。”藍清音輕聲回應,無意識地微蹙黛眉,心里仍在苦苦思索,那聲音與那白影……
突地,外面傳來輕微細響,再警戒地凝眸望去時,藍清音驟然愣住。
同樣僵愣的還有一人,便是擋在她身前的夏候瑾然。
素衣烏發黑白分明,襯著一張雪白的玉容,一雙冷冽的美眸,似有寒氣環繞全身一般,叫人目視而震。
藍清音的視線越過夏候瑾然的肩膀,定定望去,心中思緒如浪濤翻涌。
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到,來者意是黎薇!
她臉上的猙獰刀疤已經褪去,只剩極淡的褐色,不細看不會發覺。
少了瑕庛的容顏,益發顯得清冷美麗,可是那霜雪似的冷眸,并未因此而增添半分暖色。
一時間在場的三人皆是寂靜無言,連空氣都仿佛凍結。
不知過了多久,夏候瑾然低咳一聲,淡淡啟口道:“為何你會在此?”
房門外,黎薇冷冷一笑,作勢欠身行禮:“如今東翌國上下人心惶惶,可原來皇上并非失死未卜,而是攜美逍遙于塞外。黎薇實在蠢鈍,仍堅持認為皇上不是愛美人不愛江山之輩,但事實卻是……”
她頓住,冷峻的目光射向夏候瑾然身后的藍清音,又一盈身,“皇后著實令黎薇欽佩。”
她的話甚是迂回,但卻耐人尋味。
藍清音心思剔透,轉念便就想明白了。
定是黎薇從某處得到消息,但她不愿相信,夏候瑾然會為了女人,而置江山社稷不顧,于是千里迢迢趕來,非要親眼看見才死心。
黎薇的性子,素來就是如此頑固決絕。
“師妹,現在你可信了?”突然一道陰冷的男子聲響起,又聽“嗖‘地一聲,一個黑衣人迅速飄落音定在黎薇身邊。
黎薇沒有理會他,徑自直直地盯著夏候瑾然,冷聲道:“皇上曾經說,兒女私情不比國家社稷重要,因為這是身為君王的責任,無可推卸。皇上已經忘記自己曾說過的話嗎?
“朕沒有忘。”夏候瑾然沉聲回道,但沒有多作解釋。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事,并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
黎薇聞言發出“呵!”的冷笑。
“黎薇。”藍清音忽然開口,清清淡淡地道,“你與你師兄追蹤到此必有人提供你們線索。慕非你打算背叛東翌國,投靠北頤國?”
早在皇宮之時她就覺得黎薇與棲褋似有往來,現今回想就更確鑿了。
“你閉嘴!”黎薇驀地喝斥,眼泛寒光,隱有幾分狂亂,“當初我得不到的,憑什么你能得到?!”
眸光一轉,望向夏候瑾然,眸中蘊藏無盡的怨毒憎恨。
藍清音抿唇默然。她確實得到了黎薇得不到的東西,諸如后冠,皇嗣,還有帝寵。
但黎薇不會知道,這一路來她走得多么艱辛。
“師妹,何再與他們廢話?這個負心薄情郎,難道你還眷戀著?”一旁的那男子瞇起細長的眼睛,語聲陰惻冰冷。
“當然不!”黎薇一口否認,眼底染了血色,毫無征兆地抬起一手,擊出猛烈掌風!
夏候瑾然不避不讓,雙掌一振,反將掌風擊回。
黎薇的身子微顫,后退一步,雙眸中升起狂怒,口中難以置信地道:“你竟對我出手?”
夏候瑾然頗為無語地輕嘆,軟了語氣道:“薇兒,不要沖動行事,將來你會后悔。”
“后悔?”黎薇看他一眼,仰頭長笑,笑聲里卻滿是譏誚悲凄之意,“我黎薇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認識你!”
夏候瑾然心頭一震,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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