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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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然問,“愛上朕不好么?”
她凝望他片刻,開了口,回道:“不好。”
“天子之家,是世上最復雜的地方。”藍清音異常誠實,聲線輕淺,但徐緩清晰,“九重宮闕,處處彌漫無形硝煙,愛上皇上的女子必須步步小心,畢生警惕,這樣愛人太辛苦,此為其一。皇上肩負著社稷重任,且有鴻鴻之志,愛上皇上的女子若希望與皇上攜手并肩,就需為皇上分憂,同打天下,這樣愛人太沉重,此為其二。皇上尊貴非凡,后宮必會不斷充盈,愛上皇上的女子要忍受與許多人共享夫君,這樣愛人太心酸,此為其三。”
皇帝聽完她一度話,一時無語。她的分析犀利而精準。
拒榮華權勢的背后,必與犧牲聯結。
大多女子只知飛上枝頭便可一朝富貴,卻未想代價甚重。
良久,他嘆道:“清音,愛人并不是交易,不應這樣逐一權衡利弊。”
趄“嗯。”藍清音沒有反駁。她并非不知這個道理,也非她天生冷靜理智,而是現文枷鎖太沉重,她掙脫不了,所以不敢恣意妄為。
“清音,人生苦短,偶爾縱容一下自己又何妨?”皇帝低聲嘆息,深邃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隱約憐惜。
她才十八歲,與她同齡的少女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而她卻連憧憬懷春的權利都被剝奪。
“一夜縱情,可算及時行樂?”藍清音綻唇一笑,故作輕松地偏頭看他。
“勉強算。”皇帝說得像是十分無奈,眸中卻浮現笑意。也許她自己并未發覺,“一夜縱情”已泄露了她內心潛藏的真實情緒。
思及此,皇帝的眸光不禁溫柔了幾許,煦暖地凝睇她。
“清音,試著敞開心扉,待朕以誠,朕也會相同回報你。”他漸低下頭來,幾乎碰觸到她的唇瓣。
藍清音頭往后仰退,面頰又發熱,心跳又覓了節奏。要開始了嗎?
空氣中似有暖昧的氣息縈繞,皇帝的薄唇緩慢落下,輕柔地親吻她,循序漸進地舔舐吸吮,再探入她口中,糾纏她的舌。
一邊抬起一手,扯落她里發的布巾,烏黑如瀑的美麗美長發剎時順滑披下。
他的手未停,慢慢褪去她單薄的外罩裙衫。
春光,乍現。
湛清色的紗窗,輕薄如煙,窗滂沱大雨還未停歇,淅瀝瀝的雨聲模糊飄進來。
碧漾池上空氤氳著一層水氣,溫熱而曖昧地籠罩著池岸旁的兩人。
皇帝衣冠整齊,藍清音卻已一絲不掛。
她面色潮紅,在他胸膛里微微顫抖,額上卻沁出細密的汗珠,竭力自抑著緊張惶恐。
皇帝的薄唇四處游移,時而蜿蜒嚙住她的耳垂,時輕咬她的脖頸。
大手也已撫上她的酥胸,五指微張,罩住高聳的渾圓。
那尺寸猶如天生打造般的契合,恰好嵌滿他的掌心。
他低低發出一聲感嘆,抬文再次吻上她的粉唇,唇齒糾纏間隱約添了幾縷柔情。
藍清音僵然地任他親吻,曝露空氣中的裸背陣陣發涼,可心底卻漸漸滾燙起來,已分不清是羞是憤還是哀。
她想怨他,也想怨師父,可是她又那般清楚,一切皆是她自己的選擇,沒有人強迫她提出以人的條件,是她把自己推入難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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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皇帝的吻慢慢變得激烈,似在懲罰她的心不在焉。她被他延綿不斷的噬嚙咬痛,心中突然升起了幾分清明。
他不在寢宮寵幸她,偏要在碧漾池,不正是因為氣怒她,故而要折辱她?
察覺她又分心,皇帝的手掌施力一掐,無聲警告,同時舌尖撬開她的檀口,猛烈吸吮。
藍清音不自覺地閉緊了眼睛,他的霸道似具有毀滅的力量,她感覺連呼吸都被他吞沒,虛軟的雙腿幾乎站不穩。
“清音。”低沉的嗓音,像是夾雜著幾許難耐的,皇帝突然松開了她,后退兩步,定定凝視她。
青絲如緞,雪肌似玉,容若花,琴瓏身段勾人心魄,這樣的她有一種驚人的美。似帶著迷離慒懂的純真,又蘊含不自知的妖冶艷媚。
有一股熱流仿佛從腳底涌起,真躥上小腹,皇帝的眼神一暗再暗。
“皇上?”藍清音聲音微顫,怔怔回視他。
他愿意停手嗎?她可以穿上衣裳了嗎?可是師父的事該怎么辦?
“朕有個問題想問你。”皇帝暗自攥起雙拳,手心里似乎還殘留著她細嫩肌膚帶來的絕佳觸感。
“是,皇上請問。”藍清音環手抱住自己,強壓下心頭羞窘。人在赤/身裸/體時,就像被拔光銳刺的刺猬,因失去自衛武器,而異常恐慌不安。她現在就是如此。
“你對朕可有一絲絲感情?”皇帝盡量控制著語氣的平,淡胸腔里卻像有烈火在燎燒。
無法否認,他介意得要命,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令他這樣糾結矛盾。
他厭惡自己的不干脆,甚至恨起自己至此還顧及她的感受。
這是他與她的第一次,他不想留下遺憾。
她曾說過,夫妻間的歡愛是一件美好的事,他還是想帶給她一次美好的回憶。
藍清音沒有立刻回答,黛眉輕輕蹙起。
“一絲一亮也無?”皇帝追問,目光緊迫地盯著她。
“不是。”藍清音聲音輕淺,回得有些模棱兩可。她一直不敢深究,可其實,多少是有一點感覺的吧?但那種莫名的感覺,又是何含義呢?
只是因為他注定是她的夫君?感情事太復雜,她覺得遠比讀懂兵法戰略更加困難。
“好。”皇帝柔了聲,凝望她。道,“朕讓你自己造,要去凌宵宮,還是在這里。”
藍清音垂眸,半響,才輕聲吐出幾個字:“就在這里吧。”
那張龍床,他說不曾有女子睡過。
而她雖躺過許多夜,但它仍舊是干凈的,未沾染曖昧氣息。
既然如此,就讓它繼續保留那份潔凈,或許有一日,會有兩情相悅的人纏綿其上。
皇帝聞言眸底閃過一抺幽暗,意味不明。他與她之間,到底還是未達到那樣的地步。
也罷,他的龍床就留待更適合的時機。
他手一揚,扯落衣架上的長巾,平鋪在池岸邊,然后走近她,將她輕柔抱起,放在潔白長巾上。
青絲散開,漆黑亮澤,宛如一處驚心動魄的瀑布,叫人不禁看癡了眼。
他的眼光漸顯灼熱,再無遮掩,似兩簇火焰欲要燃燒她。
他自行寬衣,動作緩慢,但卻脫得精光,線條完美的頎長身軀猶如刀斧雕琢,沒有分毫缺陷瑕疵。
藍清音禁不住又戰栗,視線不敢亂移,只定在他的臉上。他深邃的雙眼里倒映著她的影子,似乎是銘刻長留,不會消褪一般。
“清音,別怕,朕不會傷害你。”他試圖緩解她的緊張,醇厚低柔的聲音縈繞在她耳畔。
“是么?”她極輕微地低喃,話語似含在嘴里,仿若自問。
“朕盡量輕一些。”這句話隱含著曖昧色彩。話落,他的頭便低俯,沿著她的唇、頸啄吻,直吻至胸前。
藍清音頓時渾身一震,心思幽幽紛亂。素手抬起,欲要推拒,卻又僵在半空。
皇帝捉住她的手腕,緊緊握著,湊在她耳邊低語道:“清音,你還欠朕一個吻。”
說著,他將薄唇貼在她的唇瓣上,但一動不動,等著她主動獻吻。
兩人身體相貼,他欺壓在她身上,占盡掌控權。
藍清音心下一橫,將他推倒,翻身反制住他,胡亂地蹂躪著他的唇。
因青澀不知技巧,幾度碰撞上他的齒,但不服輸的心性被激發,她不管不顧地咬嚙他,像一只小獸般地橫沖直闖。
皇帝只覺唇舌微微發疼,可卻低低笑起來,胸膛震動,觸佛著她的肌膚。他喜歡她這副蠻氣的模樣,一反平日的老氣橫秋。此時她的性激烈,才符合她豆蔻年紀。
他的低笑聲聽在她耳里,愈覺他是在嘲笑她的不諳人事,唇下泄憤般地越發使力,輾轉揉著他的薄唇,不時重重咬上兩口。
皇帝吃痛,可忍不住又笑,狹長深眸中盛滿歡愉光亮。她發起狠來,別具風采。
藍清音甩開垂下的長發,狠狠盯視他。既無可避免,那么她要掌控主權,不要逆來順受。
“你想如何蹂躪朕?”皇帝笑看她,語帶戲謔,索性攤平了雙手,一副任她欺凌的樣子。
“蹂躪至死!”她咬著牙瞪他,心底波濤洶涌,有種豁出去的大無畏。
“朕倒很想領教領教。”皇帝唇角斜勾,甚是邪氣。
藍清音越看他的表情越惱怒,猛一低頭,咬上他的脖子,似要吸他的血般使勁。
皇帝倒抽了口涼氣,卻沒有阻止她的野蠻舉動。
藍清音一路嚙咬,從頸肩到胸膛,嘴下毫不留情,致使他上身遍布細小的齒痕。
“朕懷疑你是某種動物轉世。”皇帝笑話她,可眼中熾光閃耀,火熱而危險。
藍清音低哼,不踩他,在他肩頭用力咬下一圈印記。他的肌肉結實,害她咬得費力,直至牙根發酸,她才松了口。
皇帝忍著疼,側眸低看,肩上有些許血絲滲出,齒深入肉中,看來這印記會在他身上停留許久。
“在朕身上做標記,以示主權?”他揚唇輕笑,眸底閃著暗芒,不待她反應,陡然摟住她側翻了身,將她牢牢壓在身下,“輪到朕做印記了!”
藍清音抿緊菱唇,倔氣地直視他,心中只恨自己剛剛沒再咬得狠力一些。也不知何故,她似對他有諸多不滿,囤積已久,需要發泄。
皇帝看她一眼,嘴角噙著一抺懷笑,驀地俯首,咬上她的前胸。
藍清音不由低呼。這人太惡劣!竟選在這樣敏感曖昧的地方!
皇帝合齒,輕輕咬了片刻,而后抬頭起端詳了會兒,深覺可惜般地嘆道:“朕下不了‘口’,這印記過一兩日就會褪了。”頓了頓又道,“不過無妨,待褪散了朕再補上。”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再次低頭,落下細細密的親吻,時深時淺,強悍和溫柔兼具。
碧漾池的水在退溫,但空氣正在升溫,暖燙了兩交纏的身軀。
女子柔軟的身體如花綻放,男子健碩的寬背熱汗滑落。
兩人互換著侵襲和承受的角色,無人甘愿服輸,無人甘愿被征服。
夜深,雨停。
碧漾池岸旁的白色長巾,被揉皺得不成樣子,孤零零地遭棄在地上。
藍清音浸泡在早已變冷的池水里,面無表情,失神發呆。
良久,她覺得自己恢復了足夠的冷靜,才起身穿衣,然后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返回凌宵宮。
偌大的寢宮,清寂無聲。
紗罩宮燈高懸四角,散發橘黃的光輝,映照在皇帝冷漠的側臉上。
皇帝靠坐在龍床上,見她走近,冷冷啟口道:“未央宮已經修葺完畢,明日你搬回去。”
“是,皇上。”她淡淡應聲,忽視自己心底淜過的酸澀感。這就是她的初夜,熾烈的熱情之后,只剩下冰冷的灰燼。
“把湯藥喝了。”他指向床頭矮幾,語氣無溫無情。
“是皇上。”她仍是這三個字,端起瓷碗一口飲盡。這是避孕湯藥,她自是清楚。
但按照后宮規矩,被寵幸的妃嬪皆是天明起身后才服用,而現在她成了特例。
“有沒有話要對朕說?”皇帝斜睨她,目光沉冷。
藍清音搖頭,輕輕揚起唇角,自嘲但無言。
“那么,你承認之前欺騙了朕?”皇帝語聲透寒,眸光瞬間又冰森了幾分。
“臣妾并沒有欺騙皇上。”藍清音站立在龍床前,腰背挺得毛筆直。她雙腿間猶留痛楚,可占有她的人卻在質疑她的貞潔。多么可笑!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皇帝臉色繃緊,再也控制不住地暴出額角青筋,“從開始你就沒有守宮砂,而如今……”
他咬著牙關,眸色染怒,現出冰寒幽藍。
“沒有落紅。”她代他把話說完,輕嘲地再道,“臣妾不怪皇上不信任。上蒼弄人,徒嘆奈何。”
莫說他,連她自己都萬分意外。為何她沒有落紅?
為何她要承受與別人不同的命運?她曾認為上蒼公允,但現在她只覺得上天何其不公!
“先前你說是因為心疾之故,才失去了守宮砂。但事實呢?朕親眼所見的事實,與你的話并不符!”
皇帝直直地盯著她,眼光如銳刀,劃過她素凈的臉龐,“清音,假若你是朕,你會如何想?”
他尚自控著,壓下胸腔里翻騰洶涌的怒火,只是雙手緊握成拳,骨節泛白。
“臣妾也會有懷疑。”藍清音態度平和而冷淡,不為自申辯,只道,“臣妾說過,皇上與臣妾是同一類人,疑心皆重。所以,臣妾十分理解皇上此刻的心情。”
這番言語在皇帝聽來就是事不關己的風涼話,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抑不住憤怒,猛然一掌拍在床板上!堅厚的紫檀木被他擊拍得砰聲作響,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藍清音!”他喝道,俊容一片鐵青,“你立刻給朕滾出去!朕的龍床,你沒有資格躺!馬上滾回未央宮!”
“是,皇上。”她極之恭順,欠身行禮,旋身離去。
就算她雄才善變,對于這件事也無話可說,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她的清白。
與其在此被他追問得屈辱不堪,不如獨自清凈。
她和他之間本來就已存在著諸多猜忌,現如今的情況,就更不必希冀堅定不移的信任。
盯牢她的背影,皇帝雙目怒瞠,幾欲崩裂。
她竟如此瀟酒!連解釋、連辯白都不屑!
不久之前的火熱纏綿,對她來說似乎毫無意義!
可他卻還深刻記著那流竄四肢百骸的快感,也還記得他無法抗拒她帶給他的致命吸引力。
甚至,在過程中他根本沒有發現不對勁,直至激情退卻,他漸漸清醒,才發覺她居然沒有落紅!
他并非不懂男女情事的青澀少年,他曾偶然聽老嬤嬤說過,有極少數的女子天生沒有落紅。
但是能入宮的秀女,皆經過嚴格檢查,他從未親身遇見這樣的事。
惟獨藍清音,因盟約,享有特權。
他原本不太在乎,即使之前見她手臂上沒有守宮砂,也不過是覺得惱怒,未感一絲痛恨。
可現在,他既痛且恨!
藍清音出了凌宵宮,沒有命人備攆,于夜幕下漫走著,步伐格外緩慢沉滯。
雨后的夜風帶著涼寒之氣,吹在潮濕的長發上更覺凄冷。她瑟縮了一下,但清麗的面容上沒有波瀾,沉靜得幾乎死寂。
一步一步,她往冷宮的方向走去。
這座冷宮,可卻陰暗無光,森冷如鬼域。
藍清音推開沉重的宮門,緩步走入。巡守侍衛不敢攔她,諾諾地跟在她身后。
“都退下。”她未回辻,淡淡說道。
侍衛遲疑了下,把一盞燈籠恭敬地遞上,然后便依言退離。
手提燈籠,藍清音慢慢四處兜轉。這宮殿剛剛翻修過,但依舊是這般凄清死寂。
沒有半點人聲,也沒有半盞燈火,就像一座經過選劫的空城,叫人佇立其中都筧遍體生寒。
穿過空蕩蕩的前殿,繞過蜿蜒綿長的回廊,便到了內苑寢居。
藍清音輕輕揚唇,笑容涼薄。
其實這里很好,雖然陰森了些,但貴在清凈,沒有紛爭。
幼少時,她曾經好奇,冷宮到底是何模樣。
有一次她偷偷跑去窺探,攀上陳舊的褐色宮墻,瞄了幾眼,驚得跌落下來。
事后她與師父說起這件事,師父眼中滿是悲憫,似乎那時就已預見到,將來她也會成為深宮中的可憐女人。
南岐國的冷宮與憂宮不同,殿堂極其殘損破敗,少說有百年未曾葺過。
里面住著四五名廢妃,其中一名是皇祖父的妃子,已有五十歲。
那日她趴在墻頭所見,便是那位老太妃。
那老嫗穿著艷紅色的宮裝,裙衫破舊襤褸,顯然年代已久。
她的頭發灰白,滿面皺紋,看上去似有七八十歲。
可是她的站姿、神態,異常的優雅高貴。
但詭異的是,她一人自言自語,時而跪拜行禮,時而威嚴呵斥。
最最可怖的,她倚在一捆楊樹旁,神情嬌媚,眼神迷離,對著樹干呢喃訴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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