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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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痕真氣被封，只能聽，無法同樣用內力回答，只是淡笑著點了點頭。
藍清音暗暗吁出一口氣，才回頭對江若馨道：“妹妹現下的身體狀況，萬不可拖。遲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是！是！”江若馨急急應聲，“若馨這就去找皇上，求皇上今日就赦空玄子神醫出天牢！”
“愛妃急著見朕？”冷不防的，一道沉冷的嗓音從牢房外傳來。
煥藍清音聽著這語氣，便知事情有異。她低眸思索，難道，皇帝封鎖江若馨病癥之事，是為了防她和師父？他早料到她會借此機會讓師父脫身？
假若真如她所想，那么皇帝早已狠下心犧牲江若馨。
江若馨目前的情況，御醫們定能保住她的命，但極難保證她將來還可孕育子嗣。
臂若是終生無法生育，對于一個女人，尤其是對后宮嬪妃來說，是多么殘忍的事！
夏候瑾然，你好狠的心！
“皇后也在此？”皇帝跨入牢門，一眼便瞥見垂眸沉思的藍清音。
他心中冷笑，她那副深感寒心的模樣，真是無比礙眼。
他若真鐵了心要隔絕消息，若馨又豈能如此輕易地來到天牢？
他只不過是不信，全皇宮的御醫都比不上一個端木痕。但最后事實證明確是如此，他自然也不會再頑固堅持。
“皇上圣安。”藍清音舉目望去，欠了欠身，便就靜默不語。或許她想得有些過激，但是她不信他不曾動過此念。
皇帝亦是沉默，但眸中蘊著陰鷙之光，直射向她。就算他腦中曾閃過一念，但那又如何？何時輪到她來置喙！
藍清音抿起菱唇，毫不退縮，明眸中泛著清冷的輕諷，定定地回視他。
隔著莫約十步距離，兩人的目光遙遙對峙，同樣的夾雜嘲諷，也同樣的傲然凜冽，無聲中碰撞交鋒，迸出熾烈火花！
“皇上……”
江若馨柔弱的喚聲打破了無形的僵持，藍清音微垂眸子，默然不語，靜觀其變。
只聽江若馨軟聲道：“皇上，皇后姐姐說，空玄子神醫能夠救治臣妾的病癥。”
皇帝走至她身旁，憐愛地擁住她嬌弱輕顫的纖肩，低聲道：“愛妃放心，有朕在，你一定會痊愈。”
藍清音心中嗤笑。他在又有何用？他懂醫術嗎？
仿佛察覺她的心思，皇帝忽地冷睨她一眼，眸色深沉：“朕現在就下令特赦端木痕，準他在宮中自由走動，皇后認為如何？”
“一切但憑皇上做主，臣妾并無意見。”藍清音淺淺而笑，姿態溫順。
皇帝盯著她頰畔露出的小小梨渦，幽眸倏然一暗。
她笑起時，格外甜美，似有一種毫不設防的稚氣純真。但是他很清楚，她決非天真無知的少女，她是他遇見過最具有殺傷力的女子。
“皇上？”江若馨輕扯了一下皇帝的衣袖，眼帶迷茫惶惑，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皇帝收回視線，薄唇揚起優美的弧度，柔聲道：“愛妃莫急，朕這就陪愛妃回宮。”
江若馨遲疑地望向牢籠中的端木痕，張口欲言，卻被皇帝一個手勢打斷：“皇后也許還有話要和她師父單獨談談，朕陪愛妃先行。”
舉步離去時，皇帝突然轉頭，對著藍清音高深莫測一笑。
藍清音只作沒有看見，低掩著長睫，但心底卻泛起一陣涼意。看來就算師父治好了江若馨，也未必能輕易脫身。
“清音。”一直沉默的端木痕此時才開口，溫潤的墨眸中閃著點點笑意，“你如此警戒，倒叫我驚訝。”
“師父？”藍清音舉目望他。
端木痕面帶微笑，似饒富興味：“你五歲就拜我為師，至今已十三年。你天資甚佳，無論武學或才智，極少人是你的對手。如今，你怕是遇上了第一個真正的對手。”
藍清音亦笑，眸光沉靜：“師父心如明鏡，洞悉世情，清音無法否認。”她本以為，這世間最出色的男子便是師父。誰知竟還有一個，也叫她遇上了。
端木痕慢慢斂去唇邊的笑，正色道：“清音，他是聰明人，你若要對付他，不能用計。”
“那么？”藍清音接言疑問。
“要用‘心’。”端木痕點到即止，不再細說。
“用心？”藍清音低喃。她明白師父話里的意思，可是這代價太大，她付不起。何況，她還有“心”可給他人嗎？
靜默間，她凝視著端木痕，半晌，才輕聲幽然道：“師父，我的心……早已尋不回來了。”
端木痕不由輕嘆一聲，朗逸眉宇間浮現一絲隱晦痛色。
對他來說，她的心，是全天下最珍貴之物。可是他不能要，也要不起。
兩人對望無言，一股淡淡感傷彌漫開來。
一名獄吏走入石牢中，默不作聲地替端木痕解了枷鎖。
“師父，你要保重。”藍清音輕輕地叮囑，未再多留，旋身離開。
她能感覺到，身后那道柔和溫憫的目光，一直緊隨著她。但她卻不敢回頭，怕一回望，就會失去繼續走這條路的勇氣。
回到未央宮，已是晚膳時間。素妍見她返來，乖巧伶俐地端上繪有金凰的紅漆膳盒。
藍清音一向喜愛素食，口味清淡，并不講究皇后排場，也不必宮女試毒。
她舉筷慢食，素妍安靜地侍立在旁。其實她之前早已吩咐過，讓內苑太醫來替素妍看診，但這小宮女頗為固執，竟婉拒了。
“娘娘，參湯。”待她食畢，素妍送上一盞精致瓷盅。
藍清音瞥她一眼，笑道：“今日為何有參湯？”
“回娘娘，是御膳房送過來讓娘娘補身的。”素妍恭敬地答道，頓了頓，又添了一句，“皇上體恤娘娘體弱，特地交代御膳房專門燉的。”
藍清音不出聲，直視著她，唇角噙著一抹笑。這盅參湯里，多了一樣不該有的東西，她一聞即知。
素妍被她清冽迫人的眼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禁低下了頭。
“素妍。”藍清音突然喚她名字。
“娘娘？”素妍一驚，忙抬起頭來。
藍清音盯視她片刻，嘆息著道：“罷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素妍看了看膳桌上未動過的參湯，眼中似有遺憾之色。
藍清音感到好笑，干脆端起瓷盅大喝一口，末了，咂嘴贊道：“味道甚好。”
素妍這才心滿意足地退下，眼角眉梢暗藏著絲絲竊喜。
藍清音無奈搖頭，過了須臾，揚聲道：“靈月，進來！”
“娘娘。”容貌秀麗的宮婢踏入膳居之門，謙卑跪下。
“查出來了嗎？素妍是誰安排的人？”藍清音半瞇明眸，冷冽地掃過那盞潔白如玉的瓷盅。
“奴婢無能，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靈月微仰起臉，柳眉皺了皺，接著道，“娘娘，此人來歷不明，心存不軌，不宜留在身邊。”
藍清音卻只淡淡道：“除掉一個素妍，又怎知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再來呢？”
她纖細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撫摸著瓷沿，再道，“靈月，后宮女人玩的這些把戲，不足為懼。但江氏的事，要叫九衛們盯緊了。”西關兵權，她勢在必得！
“是，奴婢知道。”靈月頷首，見她無意再開口，才起了身默默退出去。
藍清音端坐不動，暗自凝神，心中一凜。
殿頂上有人，且輕功上乘！
她站起，淡淡笑著，靜待殿頂那人現身。
一道黑影如鬼魅，飛掠躍入朱門，負手而立于她面前。
她定睛看去，不禁驚愕，粉唇微張，竟吐不出一個字來。
男子一襲玄黑錦衣，偉岸冷傲，渾身散發著一股無與倫比的攝人氣勢，赫然就是夏候瑾然！
“皇上？！”藍清音作震驚狀，慌忙盈身一揖。事實上她是真的驚詫萬分，他居然親自監視她？這般看得起她，或是一時心血來潮？
皇帝揚起濃眉，斂去俊容上的肅殺銳氣，戲笑道：“朕的這身夜行衣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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