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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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發現大家還真如自己所想,都退后幾步,遠離軒轅顥,即是遠離是非,而軒轅顥即是那個是非。
“給我。”軒轅顥吩咐了一聲,接過邵峰手中的托盤。
他已經喘息緩過來了,冷靜了這么久,他早就后悔出來了。被一個小小的女子給氣著了,而且氣得還不輕,實在不是他一向冷靜自持、笑看世態的本性。
他是一個成大事的男人,若是在一個小女子身上吃癟,又豈能面對千軍,橫掃敵軍。
苛厲兵秣馬多年,等來了這么一個佳機,他該把握分寸,冷靜自持,方才立于不敗之地。
軒轅顥的下定決心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又被自己給打破了。
推門進去,發現房內床上的夜離,正要掙扎著下來,身體過于虛弱,搖搖欲墜,幾乎要從床上跌倒。
戢他幾乎是飄過來的,一邊甩掉了手中的贅物,門外還未走遠的彎彎跟邵峰,只聽到一聲“砰”的清脆瓷碗破碎聲響起,面面相覷,不由一慌,匆忙回身,也不再顧忌地闖入了廂房內。
彎彎跟邵峰入內,就看到軒轅顥懷中抱著夜離,還在破口大罵,“你有沒有腦子,妄想爬下來,想下來,不會叫一聲么,你又不是啞巴?”
夜離沒想到身體如此虛弱,連爬下來的力氣都沒,她心中的膽顫,還沒有恢復過來,整個人虛弱得要死,剛才還怕這樣掉下來,就傷到了腹中的孩子。
現在,又被軒轅顥高聲叫罵聲吵得耳朵痛,心頭煩躁起來,不由喝道:“不要吵了。”
軒轅顥本來罵在興頭上,嘴巴還在一張一闔之間,沒想到有這么一插曲,頓時,嘴巴微張,表情呆滯。
回神過來,漆黑如墨的瞳孔,蒙上一層銀色的光芒,高深莫測,唯一可以看出,他還處于盛怒中的他,氣得咬牙切齒。
彎彎跟邵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起來,對眼前的局面,都不知道,該是打破這僵局,還是要繼續當旁觀者看熱鬧。
彎彎雙眸還是忍不住拂上憂慮,邵峰倒是安逸多了,跟隨了教主,也有點年限了,知道他這人的稟性,眼下,夜小姐是不會吃虧的,反倒是教主吃癟的機率大點。
只不過,這夜小姐跟教主,到底該說他們,合適還是不合適呢?
四大堂主之間,都半個月前,得知了教主的真實身份,竟然是韜光養晦多年的軒轅顥,雖然心驚,但是,早就打定了這輩子跟著教主榮辱與共,他們也明白教主隱瞞的苦心。
這身份,還真是尷尬得可以,被東晉兩任皇帝視為眼中釘,這些年來,教主的日子,也過得可謂如履薄冰。
這夜小姐,邵峰隱隱猜出了她的身份,估計是瑞王妃。
這東晉,姓夜的人家還真是少,除了當朝鼎鼎有名、權勢逼人的夜相夜封宇。
只不過,沒想到她毀容了,又不知教主要帶著她干什么?
還有,她已經懷孕了,教主對她老是怒火相向,這不知是否是好事?
教主從來沒有這么對女子過,他對女子總是冷眼相向,可有可無。
加上那件事發生后,教主幾乎對女子,都沒有好臉色,總覺得女子不該信任,她們是低賤之物。
以至于水云堂堂主赤月,因為女子的身份,至死也沒有獲悉教主的真實身份。
邵峰跟彎彎還正在躊躇間,就被軒轅顥的冷聲喝退,“都給我出去。”
接著又說了一句,“重新給我熬碗藥來。”
兩個面面相覷,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又來了”。
表明了軒轅顥這一路上,此番行為已經發生過多次了。
不管怎樣,軒轅顥還是達到目的了,邵峰跟彎彎還是乖乖的出去了,彎彎自從猜到了軒轅顥不會真的對夜離怎樣,心頭也沒有當初那么不安了。
良久,夜離不言不語,軒轅顥也是靜默相對,她都覺得這姿勢太僵了,而且臉色不好,喉嚨中有一股異樣隱隱作祟,一股又苦又澀的暖流上下起伏,似乎又想……
正想說放開我,沒料到軒轅顥先抱著她站了起來,這不動還好,一動還真是催化了,她喉嚨中那股暖流上涌,惡心一沖而出……
她“嘔”一聲,一股發酸發臭的污穢物,就從她的口中迸出,直接噴了軒轅顥滿臉,濺到了他的發間,一點點白,一點點土黃,一點點……
晦暗的顏色,軒轅顥這乍一看,好不狼狽。
夜離卻不敢笑,只看到他輪廓不清晰,被污穢濺起,五官模糊了,唯獨那雙邪魅的眸中,浮現紅光點點,狷狂的忿怒,連懷中還未被放下的她都忍不住一顫。
她明白軒轅顥肯定是懊惱,他剛才竟然把面具給摘掉了,以至于遭到如此待遇,不然好歹還能遮擋掉一些。
軒轅顥瞇起狹長的眼睛,夜離卻只注意到,他眉宇間那一絲白色的污痕,他瞪她,她就回瞪發絲間的污穢。
兩人的對視,還是軒轅顥首先敗下陣來。
他重重將夜離放回床上,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掐死她的沖動,他拼命告誡自己,不能沖動,她身體內還有一個小籌碼呢!
不過,他心底另一道鴻溝浮現,自己真的有必要,為這一對大小籌碼犧牲到這種地步嗎?
這可不是他一向的作風,只有他玩弄、戲耍人家。
沒有人家騎到他頭頂上,還要他隱忍。
這籌碼,沒有對軒轅、皇帝他們起作用,估計就先將自己害慘了。
他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雙眸浮現陰鷙,他還是估量自己的所作所為,從來都是信心十足的他,首次覺得自己失算了,還似乎將自己陷入了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舉步維艱。
“爺?”不敢置信的一聲,入了軒轅顥的耳,他身子一僵,瞇起眼睛回望,看到了邵峰一副吃驚、繼而想笑不敢笑的蠢樣,整個清秀的臉蛋,因為憋著苦笑,更加滑稽。
一絲難以掩飾的冷笑,從軒轅顥的薄唇間溢出,“想笑就笑出來,不要憋著。”
邵峰聽了這話,哪敢笑,忙道:“沒什么好笑的。”
軒轅顥滿臉的怒氣不喻言表,黑色的眼眸之中滿是血紅,散發著淡淡的光暈,稍顯緩和的是他臉上、發間的污垢,稀釋了這緊張的氣氛。
寂靜的沉默,軒轅顥眉角輕挑,眼波流轉之際,目光一瞬不瞬的直直的看著邵峰。
邵峰放下湯藥,當下拉著彎彎告退,還未踏出門口,就聽到軒轅顥冷聲道:“彎彎,你留下來照顧她,邵峰,你幫我找間空房,叫人送一桶干凈的水來,爺要洗下。”
夜離暗暗唏噓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對自己怎樣,還算慶幸。
這軒轅顥跟邵峰一離去,充斥著整個房間的詭異氣氛也隨著他們的消失也散去。
彎彎忙端著熱騰騰的湯藥過來,喂著夜離喝下去,喝了這藥后,夜離的臉色,才稍稍浮現了絲絲血色。
她這才發現,云非墨還真的是醫術高明,小小的一帖藥方,整個人就舒適了不少。
她哪里知道,真正舒服的是,她剛才吐了東西,胃里空空如也,這暖物下肚,加上安胎的效用,她當然感覺舒服多了。
這軒轅顥,也算是白白遭殃了一回,得了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夜離接下來的兩天,都生活在床上,雖然氣味難聞了點,但是,她每天都有熱水可泡身,身體倒是好多了。
從中知曉了雖然吐了軒轅顥一身,他沒有放在心上,不然就不會吩咐邵峰,每天給她送熱水來,這船上,水資源寶貴著呢。
軒轅顥這兩天都沒有出現,下船之后,夜離才知道兩天前,就是在自己,吐了他一身的那天,當天晚上,他就乘著另一條寒冰教的船,提前趕到錦繡去了!
邵峰跟另外幾個人留下來照看她這個籌碼。
夜離心中浮現了異樣,錦繡城內肯定發生了什么事,而且不為自己所知。
軒轅顥不然肯定不會這么急著趕去,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估摸著是戰爭瀕臨一念之間。
從邵峰不小心說漏了嘴,夜離才知道前兩天軒轅現身,并跟段逸辰對峙,軒轅敗走,下落又不明了。
軒轅敗了,是因為他在錦繡城內沒有可靠的軍隊,而對錦繡城的地勢也沒太熟悉。
錦繡城內,本來有軒轅曾經打北堯國,而遺留遣送回家務農的一萬士兵,但是這一支軍隊,卻被何天遠那個蠢蛋,先前派到了錦繡城最荒漠的北部,一下子,根本就調轉不過來。
軒轅雖然握有錦繡城內三萬軍隊的兵符,那是從何天遠手中奪來的,但是卻無濟于事,三萬軍隊中,有一萬就是先前被何天遠派遣出去的,路途遙遙,想要趕回來,根本就來不及。
另外的兩萬,雖然表面聽從軒轅指揮,暗地里卻是破壞連連,在真正跟段逸辰對峙的時機,竟然窩里反了,里頭主要的副將,都是何天恒扶植出來的。
他們聽從何天恒的指示,而何天恒,又獲得了軒轅顥的密報,對軒轅一定要殺無赦。
他是決定真要反了,既然此生不會成為朋友,那便是敵人。
留著這么一個強大的敵人在,軒轅顥真若登上位,也要顧忌。
眼下,軒轅被困池魚之殃,這是個良機,他若能夠把握,就能夠除去心腹大患,皇帝的左膀右臂,對他來說,實在是天賜良機。
他要爭分奪秒,在軒轅的后援,也就是皇帝的軍隊派來前,先將軒轅給拿下。
夜離總算明白了軒轅顥先行一步的目的,想要那個位置的人,都要眼光精準、要快、狠、絕。成王敗寇,軒轅顥需要步步為營,踏錯一步,都有萬劫不復之地。
這九龍尊位就是建立在死人、陰謀跟鮮血之上的,不過,這都是他們這幫男人間的事。
夜離明明只望清風明月,恬淡一生,卻陷入權利與仇恨的漫天風云。
她每一步都想要離開,卻冥冥之中,陷得更緊。
她捫心自問:真的能夠逃離嗎?很難,很難……
她就照著他們給她設計好的道路,尋找夾縫間生存,終究會留有一方她的天地,讓她能夠望月觀云,獨享清風之醉。
新月如勾,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劃破一片。
銀色的月光散落地面,映照出一片慘然。
暗影浮動的屋子內,白色的身影晃動,看著不遠處那燈火繚繞的屋子,淺色的窗戶上,倒影著斑駁的身影。
灰色的身影,便是夜離,她被邵峰安排在這個地方住了下來,他們傍晚才下船,總算入了錦繡城。
那燈火繚繞的屋子內,是寒冰教聚集的分舵,在錦繡城內的基地。
夜離恍然,這寒冰教的地盤,還真是跨越巨大,說不定,囊括了整個東晉的、甚至是整片大陸,蔓延到了各個地方。
軒轅顥或許早就開始盤算了,這寒冰教,之于軒轅顥,早就是一股潛藏爆發力,厚積薄發,軒轅顥想要掌權,或許,這寒冰教,也能夠發揮不容忽視的作用。
彎彎剛進來,就看到夜離疲憊的身影,佇立在窗口遙望,神情恍惚,“姐姐,不要多想了,早點睡吧。”
彎彎又說道:“不要太擔心王爺了,他該沒事的。”
端著洗漱水走近她,夜離接過,自己顧自己胡亂擦了一把。
彎彎看不過去,一把奪過,小心仔細地再給她擦了一遍。
夜離聽到她的話,不由一愣,喃喃自語,“什么王爺?”
彎彎嗔怒地瞪了她一眼,還不忘調侃她一把,“還有哪個王爺,當然是姐姐的丈夫,當朝人中之龍的瑞王爺了!”
夜離發現,這幾天跟邵峰相處下來,加上軒轅顥走后,這小丫頭的膽子,大了不少,都敢取笑起自己來了。
不過,她暗笑不語。
沒想到,連彎彎也誤會了,自己甘愿離開皇宮,跟隨著軒轅顥來錦繡,是為了軒轅,他人以為,肚子里骨肉的父親,誰知道,自己是另懷目的的呢?
細細盯著彎彎半晌,夜離才有些困難地啟唇問彎彎,“彎彎,你要留下來,繼續找你的未婚夫嗎?”
彎彎一愣,想了想,一臉認真的表情,帶著淡淡的嘆息,“我也不知道,估計是找不到了,跟御風堂主相處了那么久,他從來都沒有提過他的弟弟。難不成,我真的認錯了,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可是他分明就沒有小恒那道疤痕?”
“或許,他有什么難以啟齒的秘密,”夜離想到邵峰,明明一清秀的年輕人,心細如麻,卻甘愿被寒冰教,那些煩心的瑣事困住,之中,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你真的很喜歡你的小恒哥哥嗎?”
她發現了每個人,多少都有秘密,連她自己也是,秘密太多了,就造成了這世間的煩亂,這世間的紛亂,也是因為秘密而起。
彎彎一下子,還真被夜離問倒了,她從來沒想過這點,她真的是喜歡小恒哥哥嗎?
只是覺得小時候,小恒哥哥挺照顧自己的。
而且,雙方父母都覺得,這一對小兒女適合將來作夫妻,當大人們問小恒哥哥,愿不愿意長大后娶彎彎,小恒哥哥也是奶聲奶氣地點頭答應愿意。
彎彎現在,想來,也是不可思議的,那時的小恒哥哥,才那么一小不點,哪懂那么多,估計是隨便說什么,都是答應的吧?
自己對小恒哥哥,又是什么思想呢?
小孩子哪知道什么是愛,現在也是毫無頭緒著呢?
再次抬眸,眼神清亮了許多,“姐姐,是我理解錯了。”
夜離失笑,對她當下沒了想法,彎彎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閃爍的光華耀眼得逼人,她雖然沒有承認對小恒有好感,但是這些天相處,邵峰對她的照顧,讓她多少有了懵懂的開竅,有了小姑娘般期待的羞赧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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