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俞宛秋胡亂猜測的時候,耳朵里捕捉到了一個高分貝的聲音:“壽王殿下是來賜婚的!”
另一個聲音糾正她:“壽王是來宣旨的,只有皇上才能賜婚。”
“給誰賜婚?”俞宛秋抓住其中一個追問。
那人回答:“還不知道呢,反正是大老爺那邊的人。”
大老爺那邊,子女早已婚嫁,孫輩還未成人,已屆婚齡而又未婚的只有外來的程綺玉姐妹。俞宛秋想到了一種幾乎不可能的可能,不由分說拉著薛凝碧就走,嘴里嚷著:“我們給程綺玉道喜去。”
“她?賜婚給誰了呀?”薛凝碧也給鬧懵了。
“你說呢?”俞宛秋笑著反問。
待薛凝碧反應過來,頓時張大了嘴:“不可能吧,魏……只是一個樂師啊,皇帝會給他賜婚,還由壽王殿下親自頒旨?”單是說出口,都覺得有種“乞丐出門被錢袋絆倒”的荒謬喜感。
俞宛秋只管拉著她往前走:“找到當事人不就清楚了,這會兒圣旨也該宣完了,我們去找程綺玉吧。”
她們趕到的時候,程綺玉正抱著圣旨坐在床上發呆,也不哭也不笑,整個人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魂來。
要不是親眼看到了圣旨的內容,從誰嘴里說出來俞宛秋都不敢相信,程綺玉真的被賜婚給魏無涯了。
即使她曾偷偷傳信,也只是不想埋沒了程綺玉的這番癡情,希望魏無涯能夠知道,曾有一個姑娘這樣愛過他。在俞宛秋看來,不管魏無涯對程綺玉有意還是無意,他們都是注定沒結果的。
最樂觀,或者最悲觀的想法是,程綺玉癱瘓多年后——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程綺玉的癱瘓是裝的——家里完全把她當成了包袱,只要有男人肯接手就趕緊甩出去。這個時候如果魏無涯肯上門求娶,興許能夠成就。
可是,這種想法多么地不切實際!別說魏無涯和程綺玉本就不是相愛至深的戀人,就算是,女人都癱瘓了,也沒幾個男人肯娶吧。
無論她怎么天馬行空地揣想他們的結局,都沒想過會通過皇帝賜婚這種方式。一個宮廷樂師而已,就算為皇帝所喜愛,也不過是優伶之輩,提供娛樂的下賤之人,皇帝怎么會紆尊降貴給他當冰人?
直到幾天之后,俞宛秋才從許多人的轉述中還原了“賜婚”的場景。
久病煩悶的皇帝招來樂師在榻前演奏,淑妃和壽王母子陪坐一側。樂師們想讓皇帝開心,盡撿歡快的曲子演,皇帝卻越聽越刺耳,不耐煩地把他們趕走了。
然后魏無涯出場,一曲悲歌,纏mian悱惻,如泣如訴,哀婉動人,皇帝覺得這才符合了自己的心境。最難得的是,還是一首新曲,以前從未聽過的。
皇帝問曲子叫什么名字,魏無涯伏在琴邊道:“回皇上,這叫‘綺玉吟’。
皇帝便問名字的來歷,魏無涯也是有備而來,把他和程綺玉的故事經過一番修改潤色,說得極為感人。總之是郎有情,妾有意,奈何身份懸殊,無緣結縭,癡情的綺玉姑娘以死抗爭,落得雙腿殘疾。他卻連上門探望都不敢,千般愧疚,萬種思念,只能寄寓在琴弦之中。
皇帝聽了也為之嗟嘆,這時壽王發話道:“不就是嫌你是個樂師嗎?除掉樂籍就行了,正好小王府里還缺了個六品的書吏,你也是識文斷字之人,就把這職位給你吧。”
魏無涯忙磕頭謝恩,壽王又在皇帝跟前跪下道:“父皇,兒臣實不忍見一對有情人分離,雖說魏無涯如今已除了賤籍,還是怕女方父母會介意。所以兒臣斗膽,懇請父皇頒下一道恩旨,我們索性好事做到底,成全了一對有情人吧。”
淑妃見兒子如此,也跟著跪下求旨。
最后的結果,自然是皇帝允了壽王所求。
如果皇帝身體好好的,或許不會管這種閑事,可他都病成了這樣,就想做幾件好事為自己積一點陰德,反正圣旨是別人代擬,他只要點個頭就行了。
沒想到去沈府宣旨的時候,壽王又親自接下了這趟差事,當著一干文武的面笑呵呵地說:“魏無涯既然已經是小王的屬下,做主子的,本該為他頒旨主婚。”
壽王駕臨當天,整個沈府沸騰了。第二天,整個上京沸騰了。第三天,這個消息已經伴著壽王的名字傳遍了梁國各地,全國都為之沸騰,少男少女們感動得眼淚直流。
那首“綺玉吟”也很快從宮廷傳到民間,成了梁國最新流行曲目,更有文人墨客將魏程故事編成話本,寫成詩詞,到處傳誦。
桃花傳奇本就容易成為熱門話題,再加上皇帝賜婚這樣的情節,簡直熱得燙手,真正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一時壽王聲譽之隆,無人能出其右。人們都說,壽王愛民如子,寬憫仁厚,是梁國開國以來難得的賢王。
當然也有衛道士跳出來直言:“魏程既是師徒,輩分上便等同父女,怎么能結親,那不是亂倫么?”
還有無聊人士長篇大論地捏造他們婚前交往的細節,說他們是“小姐冒恥自薦,琴師逾東墻而摟楚子”,根本就是傷風敗俗嘛。只不過皇帝賜下了一道婚旨,這才“一床錦被遮了羞”。
各種聲音此起彼伏,最后都湮沒在一片歌功頌德中,無損于壽王的仁厚之名。
魏無涯和程綺玉的傳奇愛情,成了壽王沽名釣譽的工具。
當初太子出京時,朝中的馬屁精們紛紛撰文贊他“仁孝”,如今壽王義舉名動天下,他們又一起操起筆桿子追捧壽王。還在臨濟寺中持戒的太子,幾乎被人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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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涯和程綺玉的故事還有后續,都是跟女主有關的,只是結局不怎么樂觀……
這一章若有同學覺得不可思議,大家就當小說來看,不要糾結于史實,大家看了哈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