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呢……”自端抬眼看過去,自颯從里面抽出一張小卡片來,寫的是自端的名字和尺寸。自端詫異,只見自颯將盒子里覆蓋的白紗掀開,從里面拿出一件短袖衫子來,自端一看那腰身的尺寸,就知道了,她接過來,看了一眼,是一套嫩黃色的重絲起花裙褂,同色的坡跟鞋子一雙。她“哦”了一聲。
伊甸笑,自颯笑,伸手揉了一下自端的頸子,自端一癢,也笑出來了。
她只知道,那天,他渾打岔,沒想到,唉……
佟鐵河一邊講著電話,見伊甸和自颯要離開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自颯跟他講,說晚點兒讓人把衣服給她送家去,這會兒她拿不了那么多。
開他收了線,要出去送她們,伊甸攔他。伊甸笑著讓他進去看著自端好了,還讓妥妥快些和小叔叔再見。
鐵河送她們到門口,才折回來。
“阿端?”他推門進去,她沒有在床上。
效剛剛伊甸和自颯的神情,尤其是自颯,似笑非笑的,他琢磨著……有什么事嗎?
他敲了敲衛生間的門,門關著,他好像聽到里面有什么東西被打翻了,他心里一急,“阿端?”推門推不開,他后退一步,留出一步空間,抬腳便踹過去,實木門結實的很,他的出腳這么狠,門只是發出了一聲悶響,他正預備來第二下,聽到里面“呀”了一聲,他皺眉之間,門便從里面打開了——衛生間里的燈光很亮,門一開,光線涌出來,耀眼,他瞇了一下眼,看清楚,發現更耀眼的是她。
自端將新衣穿在了身上,嫩黃的色澤,加上她雪白的肌膚,嬌艷的像是一朵薔薇花。
他看著。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問:“剛剛怎么了?”他明明聽到里面有聲響。
自端撫了一下手臂,“沒事。”
他留意到。她的手指有些僵硬。
又看了她一會兒,才低聲說:“好像肥了一點兒。”
她身上的衫子,腰部有一點空隙。
“帖帖還在長。”她微笑。輕輕的晃了一下身子,裙擺搖曳,隨風而舞一般。看著他專注而凝重的眼神,她問:“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他讓她坐了,說:“那家存著你的數據的。”
“嗯。”她想想,那倒也是。可她身體在變化啊。
她喘著氣。裙褂穿起來很麻煩,那些扣絆,系起來也費勁,偏偏又多,她的手指竟然在這個時候給她找麻煩……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尖,有點兒累。
鐵河跟著自端目光看過去,看到她泛青的指尖,忍了要握住的想法,裝作沒有發現她掩飾的將手埋在了裙里。
“你的尺寸啊,我每天都在量嘛。”他語氣輕松。
每天都在量……她聽了這句話,每天都在量……他哪兒有每天都在量……哦,自端飛紅了臉,看他的眼。
“阿端。”他輕聲叫著。
“嗯。”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嘆了口氣。
她沉默。今天……
“今天是7月16日。”他說。
她點頭。
佟鐵河的目光,從她臉上,移到腳下——穿著這雙坡跟緞面鞋子,她一雙腳纖巧秀麗——他彎了身子,將她的腿腳握住,放到自己的腿上。
她的腿有些浮腫。
鐵河的手,從她的腳踝開始,慢慢的按摩,手上的力道很輕柔,慢慢的加重一點兒。她不但怕疼,也怕癢,他得慢慢的。
“哎。”她低呼。這些日子,慢慢習慣他的照顧,他的撫觸,可是,這樣親昵的動作……她不自在了。
“你別動。”他說。
他給她按摩著。
自端覺得木木的雙腿,漸漸的溫暖、柔軟。
“佟鐵……”她聲音也好柔。
“嗯。”
“你今天……真生我氣對不對?”她問。
他似乎是想點頭的。但是想一想,他沒有點這個頭。就算,她真的忘了,他也不會。
“因為我沒記住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又問。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隔著裙子,按著她浮腫的腿,裙擺已經起了皺褶。他低低的嘆了口氣,良久,才道:“阿端,六年前的今天,你嫁給我的。”
她背上都出了汗,黏黏膩膩的。手剛動了動,便被他握住了。
“我沒忘呢。”她說。
不特意去記起,可是總會闖進心里來,在不經意的時刻。所以,她沒有忘記過。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會不會在意,她從不提起。他也從來不提。于是這一天,在他們,過去的時間里,成了一個空置的紀念日。
他點點頭。
就算他忘了,他也不會真生她的氣。他們一起,經過了6個7月16日,在這一天,哪怕他有一刻,肯問問她,要不要一起過這個紀念日,他也許都不必獨自度過。
他空出一只手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
她看著盒子上的標記,又看看他。
“每年的今天,我都去買一顆。”他打開盒子。
自端借著燈光,看著盒子里那透明的石頭。她數了數,一共六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
“阿端,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給你一顆星星。”他微笑。
她的手指,觸著這些璀璨奪目的鉆石。
“哎,”她輕輕的應著,合上那個小盒子。只是笑著,“佟鐵。”
“嗯。”看出來,他的這些“星星”,并沒有令她驚喜,他想起今年她生日的時候,他送她鉆戒,她也只是很淡然的接受了……“不喜歡?”聲音有點兒悶了。
“你費心準備的,我喜歡。”她把小盒子拿在手里,晃了晃,聽到“噗嚕噗嚕”的悶悶的響聲,“喜歡的。可是,萬一我們要一起過五十年,六十年……你也要去找這么大顆的來啊?”
她像開玩笑一樣。
佟鐵河沒好氣的瞪她,說:“不是萬一,我們一定要。”
她笑著,把盒子握在手心里。
一定要。
五十年,六十年,一百年。
她也要。不過,這閃亮閃亮的石頭……哦,他稱作“她的”星星的石頭,這不是最重要的。
這個人啊。
“佟鐵,”自端抬起了手,手上那枚素環,細細的,帶著傷痕的。
他抓住她的手。
那傷痕刺目。
她了解的看著他,半晌,她說:“我想過,把這枚戒子毀了,毀了重鑄。”
他目光中火花一跳。
“可是不,”她慢慢的說,“佟鐵,不必。”
她的手,扣住他的,兩環相扣。
她微笑。
她輕輕的靠在他肩頭,聽他勻稱的呼吸。
希望以后的每一個夜晚,她都能這樣安心的聽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她不需要貴重的星星,她不避諱深重的傷痕。
“佟鐵,”她揪住了他的衣領,“我警告你,這些石頭,你盡管買。”
“嗯。”他點頭。
“以后,我拿來給帖帖當彈珠玩都可以。”
他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場景。
“可你要是敢送別人這樣的石頭……”她坐直了,盯住佟鐵河的眼睛,“你要是敢……”
“不會。”他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WH的經理,在我挑戒指的時候,眼神是那樣的,你一年照顧他多少生意呢?”自端瞇了眼。
鐵河笑出來。他的老婆……佟太……心還是很細的嘛。
“等我有空了,跟你一筆一筆的算賬。”她舒了口氣。
鐵河看著她將那只首飾盒子隨意的丟在了一邊,臉上笑意更深。
他能想的出來的紀念,是用這樣俗之又俗的物事。
他們本來就是俗人一雙,他想要和她在一起,過平凡幸福的生活。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寶貝帖帖……還有更俗的東西沒有?
他等著她跟他“算賬”呢……不著急,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很多很多……他貪心。他知道他貪心。跟她要的,不只是很多,而是更多。
他的心漸漸的沉下去。
他會跟她討的。
而且,一定要討到手。
他輕吻她的額頭。
她已經睡了過去。
他將自端放到了床上。穿著絲綢裙褂的她,嬌美動人。他一顆一顆替她解著鈕子……絲綢輕薄微澀,在他手下滑落。六年前的今天,他做著同樣的事情;那一晚,她是他的新娘。
對他來說,這又將是一個難眠的夜。
每當她開始沉睡,他便開始失眠。等到她睜開睡眼,他才能安心……
7月28日這天,自端愣是被鐵河一直拖到了婚宴快要開席的時間才出發。
自端急了,她說佟鐵河我要去觀禮的又不是去吃飯。
佟鐵河說觀禮有什么好觀的:第一個,你也結婚了,婚禮程序你也了解了,左不過就是那些;第二個,那二位你都熟悉,穿著禮服也不過是換個包袱皮而已,大不了今天多換幾副;第三個,太廟那地方……不知道為什么會選那兒舉行婚禮,大費周章的不說,戶外婚禮,熱的很,我怕你中暑。
自端氣結。
各位親:
今天第三更。后面的更新會晚。太晚了請盡早休息。明天再看。謝謝大家。假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