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纏上?還借刀殺人?”艾辰聞言吃驚不小,她小心的看了眼軒哥兒后,壓低聲音的繼續說到:“可是小姐,他們是親兄弟啊難道大爺會想要害死二爺不成?”
夜凰的眉一挑:“你想到了什么?”
“您說的纏上啊,那女人可是要自梳的,和自梳女纏上,那可是要被浸豬籠的,就算你是官也沒用,各地的百姓不容,鄉紳不容,最多茍活些時日罷了,最后都會……總之就是當官也保不住自己”
“哦?”夜凰表示驚訝:“想不到民風竟如此強悍,我還以為官家或許有些不同,畢竟這又不是律例國法……”
“律例國法拿是衙門動手,這種可是當地百姓動手,就算是官職再高也沒用的,各地的書院若知道這種事,就會寫文辱罵,鄉紳百姓們不容,最后誰也包庇不了”艾辰說著一撇嘴:“聽說廣陵府就有類似的這么一樁,那人還是翰林院的呢,可惜回家省親弄出了事來,被人發現,結果最后還沒等浸豬籠呢,那個人就自己上吊了,那女的,也投河了”
夜凰聞言便能想到那種千夫所指的場面,略是點頭說到:“有道是人言可畏,看來此時的輿論道德勝過于律法”
“什么輿論?”艾辰不解而問,夜凰卻無心解釋這個,只看著艾辰言到:“我個人覺得大爺應該不是真要二爺死,我說的借刀殺人,不過是猜想他想要借霍熙玉的手來拉二爺下馬”
“怎么說?”
“他們兩個是親兄弟,再是有嫌隙,也到不了要對方命的地步,畢竟無仇不是?何況還是一家人但是呢,大爺這人……說起來叫人厭惡,行徑似小人一般,唯利是圖的連自家妹子都舍的出去,且他心胸狹窄,那夜里譏諷墨墨,足見他是不滿二爺成績高于他的,故而我猜想,大爺要的應該是墨墨出事”
艾辰看著夜凰蹙眉:“小姐說這些,奴婢倒懂,看來是大爺要二爺出事,而后以便他壓著二爺”
“對,就算一時無法超越也至少阻礙墨墨的前途,說不定這個影響巨大,可能有點他可以借此超越墨墨的官職”夜凰說著臉色有些難看:“墨墨可是從三品的官階啊,要想拉他下馬,那得是多大的影響呢?”
艾辰的眉一挑:“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啊若是政務上有差,只怕會牽連到家里吧,整個墨府遭殃,那大爺不也吃虧?”
“大爺怎會讓自己的前途暗淡呢?所以斷不會是那種事,要我是他,指望二爺出事,那無疑是撞大運,倒不如去毀掉墨墨的好名聲,畢竟文人仕途的這名節二字最重”
“小姐,您說名節?那如果二爺和那女人要是纏上的話,只怕這名節……”
夜凰抬眉:“我也是想過這點,墨墨的名聲要是敗壞了,對他的前途絕對是有影響的,可是……怎么說呢,霍熙玉是自梳啊,她要是和墨墨纏上,就不僅僅是敗壞,而是真的會害死墨墨啊就連她自己也是要死的”
“這……”艾辰臉有一絲驚色:“小姐,您說,那女人會不會,會不會得不到的就把它給,給毀了?”
夜凰蹭的站了起來:“她敢”
軒哥兒聞言受驚的瞧向她,夜凰也意識到自己失態,忙沖軒哥兒笑了下:“軒兒乖,娘鬧著玩呢”
軒哥兒眨巴眨巴眼,“哦”了一聲,低頭玩,但心思不在牌上,反倒開始豎著耳朵關注夜凰這邊和艾辰說些什么了。
眼瞧著軒哥兒低頭玩牌,夜凰吐了舌頭的做下,艾辰急急的言語到:“小姐,這可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會不會的問題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您能知道那女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夜凰聞言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是法醫啊,手里驗過多少尸體,而那些刑事案件的起因,大多都是民事口角,利益分割,還真是有些這樣占有欲過強的人,會做出令人發指的事
她還記得,她正式走上崗位,主持經手的第一起案件,就是一對夫妻反目發生的慘劇:當事人的妻子提出離婚,看起來軟弱非常且一臉老實的當事人死活不應,但是其妻強勢分居,要離婚,結果他苦求多次都無法挽回婚姻后,當事人竟然在食物中下毒,將其妻毒害,而后自殺,當然自殺未遂被救下,而他的妻子卻因中毒太深死亡,更讓人無法想象的是,當事人因為是雙雙中毒,竟想要裝作是意外中毒,以逃避刑事責任,但她還是通過化驗證明,兩人攝入毒物時間,劑量的差別,以及存毒物上的指紋辨認,最后令當事人繩之于法
回想這期案件審訊時,當事人交代動機就是因為占有欲過強并抱以同歸于盡的想法,這使得夜凰真的懷疑霍熙玉有豁出去的心思……不過,很快她搖了頭:“不對如果她打算同歸于盡的話,何必這幾日衣著光鮮的出入?并且,是走街串巷,頻頻出入,令府地百姓將她褒揚?”
“這……也許,她是想死前要點好名聲?”
夜凰搖頭道:“不會的,除開那種得了不治之癥將死之人外,若一心求死之人,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言論,更不會去為別人的言論作些什么,她們只會做自己想做的事……”
艾辰狐疑的盯著夜凰:“是這樣嗎?”
夜凰點頭:“霍熙玉分明是造勢了,而且頻頻出入,無非是要大家都關注她,同情她,贊揚她……一路高分之下,豈不是發生點什么,別人就會站在她那邊為她說話,為她惋惜,為她……”
“那也沒用,若是她自梳后和誰發生了什么,傳出了流言,哼,照樣是個死”艾辰當即言語,可霍熙玉的眉一挑:“可要是在自梳之前呢?”
艾辰一愣無言,而夜凰則已經捏了拳頭:“對啊,我怎么沒想到,若是在自梳之前呢?”
“小姐,您是說……”
“我告訴你,將才我去還碗,她說想過幾日請我同阿紀吃飯,我當時立刻回絕了,現在想來,過幾日,說的是今天之后,自梳之前,倘若……我們假設一下,如果是在這個期間內,她和墨墨纏上,發生了什么事的話……”
艾辰的眼立刻睜大:“好陰毒的女人”
夜凰瞧著她已不言語,艾辰則咬著牙說到:“若在自梳前和二爺相纏,只怕消息傳出來,二爺和一個將要自梳之女勾搭不清,豈不是……若在嚴重些,他們之間有了肌膚之親,那……”
夜凰的臉色陰沉如烏云:“那就是要逼墨墨做一個選擇:負責還是不負責”
艾辰使勁點頭:“對,她是要自梳的女人,如果楚子之身已敗,就過不了穩婆驗身這一步,倒時大庭廣眾下,問起破身于誰,她指二爺的話……”
“墨墨就要同她一起死而要想不死,就只有對她負責于是收進房中,掛一個婆母不舍她余生孤苦的理由,就能堂而皇之的將其收給墨墨,那我豈不是要看著自己的男人分割出去?”
夜凰說到此處,已經怒火中燒,她萬沒想到霍熙玉竟如此毒辣,竟要用自殘之局來逼墨紀入套
“這女人實在可惡”艾辰當即攥緊了拳頭:“我,我真想去教訓她”
“只能是想”夜凰立刻拉她:“咱們有證據嗎?畢竟這是我們的猜測”
“我知道,所以我氣但……”艾辰氣呼呼的言到:“我們就這樣看著這個女人下套?”
“當然不會”夜凰立刻言到:“我豈能看著別人來破我家門,算計與我,奪我丈夫而現在你我既然已經猜想到可能,那自是要想法子破她此套”
“小姐已經有了主意?”
“我哪有那么神?能立刻有法子的,不過若要破她的套,就必須推算出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盤算”
“小姐不是猜出她的做法了嘛”
“可是前提是墨墨要同她有肌膚之親,但墨墨不會的”夜凰說著瞇縫了眼:“我需要明白他怎么讓墨墨中招”
這些日子,墨墨與她感情漸深,但守禮守信之下,每日都是擁她入眠,偶有擦火之舉,也會克制下來不去破信,這令她一方面更加的對墨墨產生好感,一方面也把自己弄的很煎熬,畢竟她還有自己的顧慮
但無論如何,她都是清楚墨墨性子的,那么一個對官途在意的非君子,滿心盤算的人,怎么可能會和霍熙玉發生關系?他才不會自斷前途
“小姐,CHUN藥啊”艾辰急忙與她咬耳朵。
夜凰的唇角一皺:“我知道有這個,但墨墨未必會上當,霍熙玉一心盤算,豈會去賭他有沒機會吃下那東西?再說了,她要是想事成,就必須是讓墨墨一個吃下,如果把別人牽扯進去,這怕這事就沒那么順理成章了”
艾辰開始低頭思想,夜凰也手指在食盒上開始敲:如何能把墨墨穩穩的套進去?
“小姐,您剛才說了,大爺若是和霍熙玉聯手的話……您說會不會那東西,最后是從大爺那邊讓二爺吃下呢?”艾辰此時思及那公出現在衙門,便想到那東西應是給大爺的,故而言語,夜凰一聽,臉有怒色的開始點頭:“有個人做推手,同時也是掩護者,助手,我若和墨墨只防著霍熙玉,必然會顧此失彼,反倒真有可能栽進去”
艾辰聽著栽進去三個字,便急急的言到:“那現在怎么辦?讓二爺在那女人自梳前,別和他們相處嗎?”
夜凰搖搖頭:“沒可能的別人要這般算計你,就一定是有把握讓你走進那條道的”
“那怎么辦?”
“怎么辦?”夜凰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說到:“我就給她過河拆橋,換湯換藥,最后叫她自食惡果”
艾辰一聽眼里透亮:“小姐您說吧,要怎樣做?”
夜凰掃她一眼,將她拉著開始咬耳朵。
風吹得樹葉兒沙沙作響,軒哥兒手里的筍衣牌,只少不多,而他的面前已經是密密的一堆牌,可其中重復的牌他是一張都沒收取。
夜凰同艾辰的言語,他能聽到的不多,但斷斷續續里卻聽到了幾句,此刻他的眉頭微微皺著,滿腦子都是一句話:娘說,表姑要搶爹爹……
晚上吃飯的時候,墨紀回來了,他的眉蹙著,似有不開心的事一般。
夜凰滿腹盤算想與他言,卻也顧忌到軒哥兒,要等到晚上只有她兩人時才能說,故而不能早言,只瞧著他的不快上前相言:“怎么了?瞧你那苦瓜臉,莫非牙疼得都要這個樣子了不成?”
墨紀搖了下頭,伸手把夜凰的肩一摟:“今天京里來人了”
夜凰當即眉眼一挑:“怎么?有事?”
墨紀點點頭:“對,有事姜大人幾近彌留之態,皇上派御醫診治,也束手無策,只說要準備身后事,皇上便發來手諭,著我相備,可能隨時要上京暫代事務”
“暫代?”
“對,看樣子是要在姜大人喪畢之后,皇上就會選出總督接任之人而我身為漕運目前的負責人,自是我先暫代”
夜凰勉強的笑了下:“那看來這是好事啊,一般暫代之人,最后都會變成正職的,只要你暫代期間把事情都處理好,想來不會再有意外……”
“你希望我做上漕運總督?”墨紀略是偏頭盯了夜凰的雙眼,夜凰當即笑笑:“這不是廢話嘛,作為你的妻子,我怎會不希望你好呢”
“你撒謊”墨紀忽而這般言語,驚的夜凰臉色微變的看他:“我?我為何要撒謊?”
“我若做了漕運總督,只怕會更忙,尤其是這個時候,千頭萬緒的一下落在我這里,豈不是要冷落了你?你怎會高興呢?”墨紀說著唇角輕笑,夜凰聽了緊張的情緒立刻緩解,當即白了他一眼:“要照你這樣說,豈不是你還別當官的算了就天天宅在家里做個米蟲”
“宅?米蟲?”墨紀聽得挑眉,夜凰心嘆自己一激動說話吐嚕了嘴,當即也不于他解答,只言到:“那你幾時走?要不,你早些出發?”
此刻她心有盤算,若墨紀來個明天一大早就走的話,豈不是霍熙玉想算計也沒機會,變覺得這事來得也算好,但是想到墨墨會變成漕運總督,她又開始頭疼:那可是二品啊,我豈不是危險……
“怎么,你倒希望我趕緊的走不成?”墨紀笑著輕言:“未必夫人惱我了?”
夜凰搖搖頭:“你別逗我了,你總該知道你我顧忌的事,早些離開,總比被賊惦記的好”
墨紀聞言收了笑,將夜凰往懷里一攬:“都是我當時心有歉疚才生出的事,萬沒想到會弄得你這般擔心……”
夜凰輕推了他的胸膛,看著他言語到:“你那么做是你仁義,說明你多少還是有良心的人,倒能證明你并非小人,若你真的不管不顧,倒和你那大哥差不多了……說來,叫人防備,也不過是人性之差,就如她不知你真性,你也不知她真性”
墨紀聽了這話隱隱覺得有什么,想要問,夜凰卻言到:“這個晚上了再和你說吧”
墨紀點點頭。
“說實話,你能早離開此處嗎?”夜凰還是有所希冀事情可以變成沒機會發生的。
“最好不要,畢竟,姜大人是我上峰,我若早離,又被人窺知,就會道我是急盼上峰西去,倒成了我急于任職,對我來說可不是好事。”墨紀之答令夜凰有些惋惜:“哎,照這樣,還真是只有等消息過來,可是,你這消息傳遞過來,就耽擱著時間,這怕是十天半月前的事了吧?”
“加急的書信,算下來,大約是七八天前的”
“那你說會不會這個時候姜大人已經……”
“那也要等消息到才可以動身”
夜凰徹底沒了念想,嘆了一口氣:“得,那就等著吧”說完沖墨紀一笑:“說真得,這可是好事,你何故回來的時候皺著眉頭?”
墨紀看了夜凰一眼:“因為我的老對手,河道的那位韓大人,也會上京,而且……將是和我一同暫代,協理同治”
夜凰當下冷笑:“皇上還真是用心良苦啊,看來是要你們兩個比斗出個高下,誰能耐誰來啊”
墨紀點點頭:“故而我內心有些擔憂,畢竟圣意最難揣摩,到底是要我和他相斗比高下,還是要我們合作無間,這個就……”墨紀說著伸一手在夜凰面前翻覆,夜凰看著他又亮手背又亮手心的,知道他暗語皇上可以瞬間翻覆成不同的兩個意思,比較難,當即沖墨紀言到:“我要是你,我就不猜,只做好皇上叫我做的事。”
墨紀聞言一愣,繼而眼珠一轉的笑了:“不為就是為,大智若愚……夫人,果然聰慧,一語驚醒夢中人”
夜凰聞言笑了笑,心中卻在輕嘆:哎,我也難啊要不是猜不準會倒霉,我何必言這個
忽而的墨紀將她的雙肩一抓:“對了夜凰,告訴你個事,你要同我一同上京”
“什么?一同?”夜凰當即瞪眼:“你的上峰將要病逝,你去也是代職操辦各種事宜,我去做什么?難道吊唁還要必須帶夫人?我可沒聽過有這個講究”
“是皇上的意思,圣上手諭里有念我與你新婚燕爾,怕我一上京城,就是三四個月的不歸家,令梁國公心有不滿,令我這個急需子嗣的墨家心有怨言,故而特別囑咐我帶上你一同入京,住于你母親家,梁國公府”
夜凰瞧著墨紀那一臉淺笑的樣子,心中卻是陣陣發寒:真的是如此嗎?特囑我上京,還是住在娘家……不會是皇上發現我……
“二爺,小姐,奴婢可以擺飯了嗎?”屋外艾辰在詢問,夜凰當下也不好想,只應了聲叫擺飯,便催著墨紀去洗漱。
墨紀當下去了盆架前,她則立在桌邊一邊看著艾辰擺飯,一邊心中惶惶。
而墨紀洗手之時,眼神卻一直落在她處,他的臉上也有隱隱憂色。
這一餐飯,吃的并不歡樂。
夜凰有心事,擔憂非常,墨紀也有所不安,不怎么開口,而平時最開心的軒哥兒也出奇的安靜,不鬧不纏的將飯用罷后,竟說自己累了,早早的回了屋里休息,都沒吵著要玩了。
夜凰再是心亂非常,也沒拉下軒哥兒,聽見他說累,倒十分擔心他會是心臟不舒服,畢竟很多時候,心血管病人出現的危險征兆,起先就是覺得累,悶,慌。
當下在軒哥兒過去后,她擔心起來:“你看我們要不要把郎中請來?我怕他……”
墨紀聞言抿了下唇,轉身去了隔壁,夜凰也是相隨。
入了屋,軒兒已經躺在了床上,葉媽媽給他揉著腿腳,瞧見二奶奶和二爺過來,倒有些詫異,但沒言語,只自覺的讓去了一邊,于是墨紀上前相問:“軒兒覺得累,莫非哪里不舒服?”
軒哥兒搖了頭:“軒兒沒有不舒服,爹爹和娘不用擔心”
“真得沒有不舒服嗎?”夜凰急急的上前坐在了床邊:“你是不是今天做了什么累到了?”
軒哥兒一笑:“我中午沒睡著,這會倒困倦了”
“是這樣啊”夜凰放了心,此時墨紀言到:“軒兒,你母親給你做了很多很多的玩具,今日里匠人已經說做好了,說明個就把東西送過來,你且好好的休息,明天了,等東西送來,爹娘陪你玩好不好?”
軒哥兒一臉興奮:“真的?太好了那軒兒可要好好休息,明早起來玩”
“恩,那你好好休息吧”墨紀說著摸摸他的小臉,看了夜凰一眼,當下夜凰也說了兩句晚安的言語,便和墨紀出了隔間,回了自己的屋。
他們一出去,軒兒的眼里便有了一絲淚花的閃爍,而他的內心卻做了一個小小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