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妻洋洋
珍姐兒看到了靈真子,先是睜大了眼睛瞧了好幾眼,然后又開始咿呀地說起了話。
靈真子用手拈了拈胡須,看了看珍姐兒,笑著道:“這就是珍姐兒?”
“正是。她最是頑皮,整日里就粘著人。”傅三說著,將手指伸過去刮了一下她的臉。珍姐兒一把抓住了傅三的首長,使勁地往自己的這邊扯。
靈真子看了她許久,然后說道:“珍小姐今后榮華富貴那是享之不盡。只可惜……”他停下了口不說了。
臨清抱著珍姐兒的手卻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她望著靈真子,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還望靈真子大師明示。”
“我再瞧瞧小少爺吧。”靈真子沒有回答她的話,轉移了話題說道。
傅三引了靈真子到了床邊,看了正在熟睡的玨哥兒。靈真子見了玨哥兒的樣子,先是笑了一下:“這倒是否極泰來之像了。虧得是一對雙生子,正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
臨清聽到了靈真子的話,沒太明白。傅三的眼里卻閃過了一絲亮光:“師傅的意思是,這珍姐兒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玨哥兒會助她一臂之力?”
靈真子從懷里取出了一對護身符,將其中一個放在了玨哥兒的懷里,說道:“這護身符是放在菩薩面前鎮了九九八十一日的,雖不值什么,也取個意兒罷了。”他又將另一個放在了珍姐兒的懷里。珍姐兒要去自己的懷里拿,只是要鬧,臨清哄了好一陣才讓她安靜下來。
“大師,這珍姐兒以后是會遇到什么劫數嗎?可否改命格呢?”臨清的心里還是惦記著靈真子尚未說完的那半句話。
傅三已經引了靈真子坐了下來。靈真子聞言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后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兩個孩子,已是經歷了至少三次劫難了。這落地先是一樁,接著還生過兩次病,可有此事?”
臨清本不是迷信之人,只是來了古代,到處都是說些風水命數,她也沒能幸免。尤其是上次兩個孩子被厴鎮了之后,她對這事也就采取了保留意見。聽了靈真子的話,她連忙點頭:“是的。這兩個孩子當時不好,當真是嚇住了我。”
“傅三少奶奶自不必煩惱,這兩個孩子已是逃過了一劫,不會有性命之憂。這之后,雖有些磨難,也是長命之人。”靈真子的語氣很清淡,卻有一種什么盡在他掌控的感覺。
臨清聽了,知道自己的孩子沒有事,心里也就安了下來。
傅三已是和靈真子說起了別的事:“師傅怎么會到了江州?徒弟也未曾遠迎。”
“我到的卻是比你早。只是云游,在何處也不定。恰逢遇到了這邊的水患,聽聞了三少爺治水暈倒的事,倒是讓老衲欣慰不已。”靈真子的眉眼帶了淡淡的笑意。
傅三聽了,臉上頓時帶了些窘迫:“師傅過獎了。這之前是真病,后面也就將養著,倒是摞下了許多事。”
靈真子拈了胡須,說道:“這水患不過是一時,可是百姓卻是要承受許久之苦。只希望傅三少爺能夠時刻念著百姓才好。老衲就先告辭了。”
臨清和傅三知道靈真子的脾氣,也知今日他是特意來看兩個孩子的,不然也不會輕易的現身。兩人恭敬地送了他出去。
靈真子走出了那廂房,回過頭來,目光炯炯地望著兩人,聲音雖輕卻分外的清晰:“花團錦簇固然是好,只是這一歲一枯榮,卻是不可逃過的。只待明年罷了。望二位好生珍重”說罷,他念了一聲佛,就離開了。
風鼓起了他寬大的僧袍,從背后看去,卻像是要羽化而去的樣子。直待他都走地看不見了,臨清這才想了起來:“倒是忘了問大師那個哭聲是怎么回事。”
傅三也是忘了這一茬,急急地去追趕靈真子大師。過了半晌,傅三卻空著手回來了,說是靈真子大師卻是走地不見了,怎么尋也尋不到。
“高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在那之后我也沒聽到過哭聲,想是估計沒什么了。倒是有些餓了,我們去吃飯吧。”臨清對著傅三說道。
平靜的日子總是很短,只不過是住了兩日,林貴找上了門來。
“三少爺,三少奶奶,京城派了人來了。”林貴一見到外面散步回來的兩人,就急急地上前說道,還氣喘吁吁的。
傅三皺了眉道:“起來,慢慢說。”
林貴卻有些焦急地道:“三少爺,三少奶奶,奴才已經做主套車了。這京城,似乎出了事,來的人是鐘管家。”
鐘管家?那個一直跟在老爺身邊的沒見過幾次面的管家?臨清正要問,卻見到傅三的表情突然凝重地說道:“鐘管家來的?既然已經準備好了車,那我們就回去吧。”
坐在馬車上,臨清看著傅三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這位好象只有在除夕之日見過的管家,這次來這邊到底是為了何事?
答案在他們見到了鐘管家的時候,就揭曉了。鐘管家臉色嚴肅地上前來,先是給兩人行了禮,然后說道:“三少爺,三少奶奶,昌順侯爺的爵位,被皇上給撤了”
傅三本來要去扶鐘管家的動作頓時就頓住了。臨清也大吃了一驚,手里攥緊了手絹,腦袋里完全懵了。傅三回神地很快,說道:“那大哥怎么樣了?”
“回三少爺,大少爺被皇上革了職,賦閑在家。”鐘管家的聲音沒有什么高低起伏,在臨清的耳里聽來,卻是心驚肉跳的。
“怎么會?大哥做錯了什么事,皇上為什么會削去爵位?”傅三追問道。
鐘管家躬身道:“回三少爺,聽聞是有人參了一本,說是大少爺在國孝家孝之時還在張羅著要納妾的事情。又有御史彈劾傅家的家風不正,大少爺治家不力。又因著這次的軍餉遲遲未到,而戶部又說這次的軍糧全是由大少爺分管的。大少爺在朝堂上辯解,這次的江南受災嚴重,那些糧食先是救濟了災民。皇上本來只是想撤去大少爺的這一官職。誰知,祁家參了一本,說是江南的人都說昌順侯爺比皇上還更體恤百姓。皇上聽了那幾個災民的話,直接派了兵去府里將那塊匾額摘了。”
傅三聽的時候,眸子里面的光越來越沉,他的手在自己的身側握成了拳頭,又慢慢地松開。聽到了那最后祁家參傅家的那本,他的眉頭微微地一皺,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臨清聽了,已經完全愣住了。伴君如伴虎,之前只是聽說過,卻沒有想到,落到自己的身上是這么的一種滋味。臨清聽到了最后的一句的時候,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瞄向了傅三。
傅三愣了好一陣才道:“那家里現在怎么樣了?父親和母親怎么樣了?”
“現在府上還算是平靜,并沒有什么。只是大少爺時常在書房里面。大少奶奶聽了這個消息后就病倒了,現在夫人在管著事。老爺派了我和老趙出來,老趙已經去了二少爺那邊。”鐘管家回答道。
只是能說,傅家的面子還撐著,并沒有垮。畢竟這件事不是簡單的事。雖然這爵不是世襲罔替的,但是總歸還能襲上幾代。這么突然的變故,估計也是皇上氣急了。
傅大張羅納妾的事?怕是大少奶奶自作主張吧。不過,祁家拉的線可夠長,把傅家一連串的人都算計了進去,還將傅二和傅三都給支到了外地,好讓傅大孤立無援。
傅三在那里呆坐了半晌,才慢慢地將這個事情消化了。他抬起頭來看著鐘管家,發現鐘管家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沉下了臉,說道:“鐘管家,這件事,可還有轉圜的余地?”
鐘管家沉默了一陣,說道:“回三少爺,老爺派奴才來,就是想給三少爺說,雖然三少爺的人脈廣,在軍中也有幾個生死之交。但是這件事,還望三少爺不要急。皇上正在氣頭上,若是三少爺在這個時候有什么動作,怕是,火上澆油。”
傅三聽了,原本有些明亮的眸子卻在那一瞬間就黯淡了下去。他的臉上的神色充滿了無奈:“我知道了,父親要我不要插手,我就不插手了。”其實,雖然說是派了鐘管家來告訴他們這件事,還不如說是派了他來看住這兩人,讓他們不要做小動作。但是,他們天高皇帝遠的,就算是在身邊,又能有什么樣的辦法呢?
鐘管家行下禮去:“三少爺能明白,那是最好了。”
傅三站了起來,說道:“鐘管家長途跋涉,還是早些休息吧。”
鐘管家卻抬起頭來,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
傅三見了,微微地沉了眼睛,問道:“鐘管家可還有什么不好啟齒的?”
“回三少爺,大少爺被削去爵位的第二天,陸家老爺和大少爺,就被皇上叫進了宮。”鐘管家沉聲說道。
臨清聽到了這最后的一句話,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