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麻雀雖小,五臓具全.別看號子雖小,也就只關了二三十人.但也是一個小社會,是一個緊緊團結在以號霸為中心的,以管教干部思想為最高指示的小社會.小社會里當然過的不是人人平等的共產主義,而是一切都是在號霸的安排之下進行的分工合作.
分工還是很明確的,象這朝著楊仁走來的就是專門負責教新犯子規矩的"教導員".按規矩他們就要告訴楊仁，蹲要蹲軍姿，走路彎腰低頭，說話要報告.然后告訴新犯子一床睡的是某大哥，二床睡的是大某哥等等，要是規矩沒教好，他們也要受罰的.這種人一般都是口齒伶俐的犯子.
楊仁一進來就打量了一下號子的環境,與銀州的也是差不多,只是顯得干凈一點,到底是大城市，與小城市就是不同.整個號房長約八九米,寬有三四米.號房有四米多高,靠近房頂的地方有用螺紋鋼做的兩個透氣窗.號房墻的下段是涂的兩米高的綠漆,上面則是白色的涂料.
一張大鋪占據了整個號房三分之二的面積.那大鋪與北方的大炕一般,只是矮一些,只有一尺來高.鋪板上坐著上十個人,高矮胖瘦不一,臉色蒼白發亮.楊仁知道這是營養不良加上長期不見陽光造成的.這些鋪板中間坐的基本就是這個號子里的領導階級.鋪板周圍還坐著一圈人,臉上流露出的都是無奈悲哀和漠然的神情.這些則就是在里面混的栽,受壓迫的階級.還有幾個站在旁邊的自然也是屬于這一階級.
楊仁一進來,房里頓時是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那表情目光也各自不同,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有冷漠的,有興奮的....這時那兩個教規矩的"教導員"已經走到了楊仁面前,一個二十來歲,長得猴精猴精的瘦高的犯子開了口.說的是正宗的武漢話:"活計,是搞么事進來的"
新犯子進來一般都是要"過堂"的,這過堂是號子里遺留很久的一種傳統.就是新犯子進來都要靠在墻上,身體成大字型.讓號子里的每一個犯子都要過來朝你胸口打你.當然每個地方"過堂"的形式會有所不同,但意思都是大同小異.
當然這也要看他是犯什么事.犯的事越大罪越重,在里面的地位就越高.如果是犯了殺人一般的重罪,是帶著手銬腳鏈進來的.那一般沒人敢過你的堂的,最起碼要把二床讓給你.也就是說你最起碼是里面的二號人物了.因為是沒有人去敢惹一個快要死的人.
因為搞清楚了身份，楊仁的手銬腳鏈已經被下了。按照楊仁現在的這種情況應該是彎腰低頭走過去，走到大鋪前,然后以蹲軍姿的姿勢,舉手說報告.然后等待號房里"領導"的審問,要是一問和自己在外面的兄弟有關系,或者是某個大佬的手下.或者是很有錢能幫號房里改善生活.那過堂時就是走過個樣子,每人在你身上輕輕的打一兩下,意思意思.
如果你在外面沒有任何社會關系,或者說外地人,那你可就慘了.二三十人每人搞你幾下,不死也會脫層皮.而且你也是申冤無門,因為每個人都參與了,自然是沒人為你做證.而且還會隨便找個理由,說你是主動挑釁.
當然這都不是絕對的,如果你不把整個號房里的人都當個事的話,就象楊仁現在這樣是準備來打"通關"的.一個人把他們全挑翻了,自然也再不會有人要你過堂了.畢竟這種地方歸根結底還是看誰狠.
所以這兩個"教導員"一說話,楊仁理都沒有理他們,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滾開".這兩個字聲音到不大,但楊仁卻是用丹田之氣發出,在號房激起一陣回音,每個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這句話一出,很多人臉色都變了,變得很生氣.包刮這兩個"教導員".兩人也見過不少囂張的,但還沒有見過象楊仁這樣輕視他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就喊滾開的.自己不教訓他一頓怎么下得了臺.
所以左邊那個稍微壯實一點的家伙,馬上就是一巴掌照著楊仁的臉上惡狠狠地抽去.而右邊那個瘦高的也沒有閑著,一記撩陰腿朝楊仁檔部踢去.看兩人的動作還都是老手，配合還挺默契，上下夾攻，一般人還不好防。但楊仁怎么能讓他們打著.一只手伸食指中指兩指,扣拿住那個稍微壯實一點的家伙手腕后的"養老穴",令他動彈不得,然后一個反手鉤擒,抓住他的指關節順勢一帶,就聽卡一聲,這家伙手腕頓時脫了臼.楊仁用的正是小冊子上的抓筋拿脈功夫.以前曾在哈雷和道奇身上試過,今天還是第一次用在實戰中.不過楊仁也不敢用上太多功力,萬一復不了原就麻煩了.
而同時,身子一退半步,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瘦高家伙的腳髁處的"太溪穴".那家伙如被定住一般,全身都麻了.楊仁又一搓,同時剛剛把另一個家伙手腕拉脫了臼的那只手又一大力送出.這個瘦高個就象一個炮彈旋轉著倒飛出去,飛的方向正是那大鋪之上.這一下楊仁用上了正是螺旋纏絲的手法.大鋪之上的犯子人太多躲閃不及,一下撞翻了七八個.
這一下,是激起了眾怒.“疤爺”一揮手,先前坐在中間的八九個從鋪板之上爬起來,就向著楊仁沖去.楊仁也不客氣,能進到這里的也不是什么好鳥.有這么多練手的是求之不得,也就迎了上去.使的都是小冊子上的抓筋拿脈中一招制敵的功夫.
一眨眼之間,“疤爺”見楊仁就沖過人群踏上鋪板朝自己而來,而他身后,那八九個犯子都是歪倒在一邊,呲牙咧嘴的在叫喊不停.“疤爺”這一下慌了,自己在江湖上混了這多年,也結下了不少梁子,該不是自己仇家找上身來了吧
“疤爺”心里正在盤算如何對應,就聽身旁的二床"無賴"在喊:"是不是仁哥啊"楊仁正來去"擒敵先擒王",直奔“疤爺”而去的時候.聽到有人喊自己,定睛一看是個二十幾歲的彪捍青年,臉生的很.就問他:"你是誰""無賴"一聽連忙就說:"仁哥,我是跟花哥的,上回在夜總會我還給你敬過酒啊.那天后來到KTV我也去了的。"
.楊仁也不記得有這么個人,那天來敬過酒的人太多了.不過他這么說肯定就是的了.只有花哥的人才知道自己.于是也裝出認出來他了，就說:"我想起來了,是你啊!"那無賴就說:"你看,都怪我，一開始沒有認出仁哥來,才造成誤會。要不是您使出功夫出來,我還真認不出來啊."然后對“疤爺”說:"老疤,這就是我這些天常給你說起的,空手奪四條槍的,花哥的好兄弟——仁哥啊!"“疤爺”也是老油條了,馬上是笑臉相向了說:"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都是一家人啊.好兄弟,來來,快坐."
事情變成這樣子自然是在好不過了,楊仁也不是暴力分子，達到目的就行了.“疤爺”也是老江湖,就以退為進,要把頭床讓給楊仁,這樣一來楊仁到還不好意思搶了.推辭半天,還是無賴讓楊仁當了二床,自己當三床.
搞定之后,楊仁又把幾個受傷脫臼點穴的給他們治好還原了.然后,無賴又問起楊仁怎么進到這里來了.楊仁也不好和他實說,就說自己是超速駕駛,在外環線上飆兩百碼被揪進來了.號子里的犯子一聽飆兩百碼都來了精神,連忙問是什么車這樣牛.要知道號子里的時間是多么枯燥乏味,能聽到一點刺激性的事那是象過年.就在這時,聽見鐵門在響,門打開以后,有管教干部在喊:"楊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