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的死對曹操的打擊非常大,曹操從征黃巾軍開始,身邊一直跟著的軍師便是戲志才,這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和信任是無人可以代替的。曹操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錐心之痛,整個人都在濃重的悲痛當中。
一個人在遇到重大打擊的時候,判斷難免會有所失誤,曹操如今的判斷確實陷入了嚴重的失誤當中,這種失誤在盤蛇口糧食被黃巾反賊劫走明顯體現出來了。
東平的黃巾反賊被趕到壽張地界的時候,剛好和任城前來接應的黃巾反賊匯合,一時之間聲勢十分的浩大,對外號稱百萬之眾,雖然也只有五六十萬人,可是對于軍隊不到十萬的曹操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加之糧草被劫,更是失了銳氣,如今曹操的隊伍的士氣十分的低下,曹操心情又有些失落,甚至可能因為戲志才的死,而有些喪氣了,因此這幾日退守在一個小縣城內。連日掛免戰牌。
這個小縣城本是東平郡外的三十里的一個名叫壽張的小縣,小到地圖上根本不會將它標出來,由于小,人口更是少,管轄沒多少油水可撈,加之這些年連年的動亂,縣里十分荒蕪,城墻年久失修,若是黃巾軍發動硬攻,曹操肯定是守不住的。
可笑的是張月為了報當年自己的父親張角被困廣宗之仇,只是下令困住曹操,每日使人在城下罵戰,讓曹操不得安寧,希望從而迫使曹操投降,因此并未強行攻城。黃煥也認為這是一個可行之法,雖然曹操士氣低落,可是仍有十萬之眾,若是強行攻城,損失肯定十分嚴重。
這日曹操在縣城內的府衙里正為自己被困的事情頭痛,城里已經快要斷糧了,再不想辦法突圍,只怕自己不待敵人攻城,自己的士兵定然要潰逃了。
他背著手走在花園里,坐立不安,有些頭痛。
志才,你為何就這樣走了,你一走,我還有誰可以商量?哎,不知道那三封信可曾送到了廣平?就算送到廣平,沒有了你,那林言心可還會來這里?
就在曹操左思右想不得其法的時候,突然間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咳嗽的聲音,曹操嚇了一跳,回頭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花圃旁邊。這人不是林若又是誰?曹操當下激動得有些難以自己地走了過去,一把拉住林若的手說道:“言心,你可來了!操盼先生盼了許久!”
林若雖然知道曹操激動有抓別人手的習慣,更知道在這古代,男人之間抓手是表示親切和信任,可是他還是不習慣曹操抓住自己手的時候,那種激動的眼神,因此不露痕跡地將手抽了回來說道:“曹公見諒,在下來遲了。其實在下早在昨日已經到了壽張縣,因為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便圍繞著壽張走了一遭,當然也去敵營走了一番。”
曹操一聽當下有些震驚,抬頭愕然看向林若,問道:“先生,如今壽張附近皆是黃巾反賊,先生如能能圍繞壽張走上一遭的?更是如何去的敵營?”突然間曹操想起了那日林若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躲在房梁上偷聽自己和戲志才他們的談話的事情,以他的本領到敵營去走上一遭也沒什么稀奇的。
林若微微一笑說道:“曹公難道忘記了,在下別的都不行,腳底抹油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呵呵,何況在下相貌丑陋,誰會想到我這個丑八怪會是間諜……會是細作呢?”間諜可不是這個時代的詞語,差點用錯了。林若說完便走到旁邊的石桌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然后拿起石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便喝了起來。
曹操愕然。
這林言心果然是……與眾不同,誰敢這樣對自己?戲志才在自己的面前,也不敢未經自己允許,跑過去自己斟茶喝。哎,果然是一點規矩也不懂。看來,他確實在外邦住久了,不懂得中原的習慣。
“既然先生從敵營而來,可有破敵之策?”曹操忍不住問道。
林若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辦法。可是曹操不知道林若這聳肩是表示什么意思,當下愣住了,這個動作?!恩……還真奇怪。他當下說道:“言心,這是何意?”
“哦,意思是說,我現在也沒辦法。曹公,我餓了,這里可有吃的?要知道,我腳底抹油的功夫雖然厲害,可是消耗能量也多,肚子也就餓得厲害。哎,這幾日連日連夜的趕路,我可是為了志才的遺言風餐露宿,他的主公你是不是該為他盡一下東道主之誼呢?”林若換上一副嬉笑的臉孔說道。
曹操再次愕然,這林若……果然是與眾不同,臉皮夠厚。他當下紛紛說道:“來人,給先生準備午膳!”
“慢著,我現在累得慌,什么大魚大肉是吃不下去的,你們給我準備一些稀飯,一碟咸菜即可。還有,記得吩咐廚房給我燒上一大桶熱水,我要沐浴,哎,都好幾天沒洗澡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長虱子。”林若見狀馬上轉頭對那個侍者說道。
侍者聽了之后看向曹操,曹操當下點頭示意讓侍者照林若的吩咐去坐。侍者見狀便領命下去了。
曹操坐到石桌另一邊,一副十分恭敬的神態說道:“先生,我軍糧草只夠三日之需了,先生要是再無良策,我軍便要軍心渙散,到時候不用黃巾反賊來攻打我們,我們自己先敗了。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哦。”林若應了聲便如同一只慵懶的狗熊一般趴在桌上,閉著眼睛。曹操見狀還以為林若閉目養神思考問題,可是等了沒一會,便聽到林若睡著的鼾聲,當下額頭冒起了黑線,心想,這林若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時候都火燒眉毛了,他還能如此酣睡?
就在這個時候,侍者將林若要的稀粥和咸菜端了上來,看到林若這個樣子,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向曹操。
曹操剛想讓侍者叫醒林若,便聽到林若嘴里喃喃地說道:“志才,你誤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歡曹操,你還要把我的行蹤告訴他……志才,你誤我……”
曹操再次受到打擊,原來他竟然這般不情不愿地來幫自己,怪不得對自己如此傲慢。哎,自己待他至誠,言聽計從,他為何還對自己不滿呢?即便是他要求將那十萬黃巾反賊的俘虜留在廣平為民,將廣平無主之地分給那些俘虜,自己也聽從了他的意見。
“主公,可要叫醒林先生?”侍者看到曹操一副受傷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曹操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侍者說道:“你將粥留在這里,先退下去吧!”
侍者領命退下了。曹操揮手向旁邊站著的另外幾個侍者和護衛,示意他們也退下去。眾人見狀紛紛躬身告退。
一時之間,這個院子里,只有曹操和林若兩個人了。
曹操看著林若,眼神有些復雜,他心里更是復雜,眼前這個人雖然不識中原禮儀,可是才華橫溢,自己是見識過了他的計謀,是一個難得的奇才。聽他剛才的話,他多半是對自己無意,若是這樣留著此人,只怕就是留著禍害。而此刻他正酣睡,若此刻殺了他,便可以除掉這禍害……殺?還是不殺?
“言心,你讓操拿你如何是好?殺了你,操于心不忍,不殺你,只怕會讓操陷入無限的麻煩之中。哎……”曹操最后忍不住嘆氣說道。
不,不能殺!殺了他,這里該如何是好?此刻林若一死,只怕壽張多半守不住。要殺林若,也要等退了兗州的黃巾反賊之后。
曹操想到這,便將握住腰間的佩劍的右手收了回來,輕輕地拍了拍林若的肩膀說道:“言心,言心……醒來,醒來,你先吃了粥,再下去休息吧!”
林若正睡著迷迷糊糊見聽有人叫自己,當下便說道:“哎呀,天沒亮呢!讓我多睡一會恩?”他說著習慣性地抬起頭,這個時候發現面對的人不是自己山莊的侍女,當下愣住了,才記起來自己如今身在何處。當下尷尬地摸著頭站起來,一副傻笑說道:“曹公,不好意思,太累了,睡著了。恩……粥來了,太好了。”
看著林若若無其事,狼吞虎咽地將稀粥和咸菜吃了一個精光,甚至還將那個裝著稀粥的煲用勺子舀得是一粒米不剩,曹操突然間有些心酸,這林若莫非是因為想要早些幫助自己,在路上沒有吃東西?
“先生,可還要粥?”曹操忍不住問道。
“啊……不要了。粥喝多了,尿多,尿多的話,就要經常起來上廁所,連睡覺也睡不安穩。”林若馬上搖手說道。
曹操當下想笑又有些無語,這林若怎么像一個孩子一樣,這般口無遮攔?
看到曹操這個樣子,林若一臉歉意地說道:“恩……曹公,我真的有些累了,對不起,先允許我睡上一覺,睡醒了,我的腦子才清楚,才能想出辦法。放心好了,世上,沒有我林若解決不了的事情!”
曹操當下被林若這自大的話忽悠得有些愕然。
“對了,那個浴室在哪里?我要去沐浴……”
曹操聽了之后大聲對外面的人叫道:“來人,帶先生下去好好休息。”
“是!”侍者聽到之后馬上屁顛屁顛地跑了進來說道。
林若走后,曹操坐到了石凳上,腦子里有些亂。
哎,志才,你可知道你的兄弟林言心,真的是一個難以琢磨的人,他這個人看起來仿佛是簡簡單單,甚至讓人誤會他單純無邪,可是偏偏這樣的人又是妙計百出,看透天下諸事。他到底是裝的,還是本來就是這樣的?
想起戲志才,曹操便回想起和戲志才在一起合作的日子。兩個人可以說得上是兄弟之交,知己之交。只怕今后,自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一個朋友,這樣為自己的事業盡忠職守的一個兄弟了。
曹操回想起當年自己在陳留的街上初次遇到戲志才的情形。
回想起來,那應該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記得那年的冬天特別的冷,冷得凍入人的心扉,他得假回家探親,剛好路過陳留,便遇到了大雪,因此留在了陳留太守二叔家住了幾日。也虧了大雪,才讓自己遇到了志才。
那日天氣放晴,自己便到陳留的街上游玩,身邊一個隨從也沒有帶。甚至身上連佩劍都沒有帶。他無所事事,毫無目標地走在街上,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仿佛不在等待什么,總之他心情很煩惱就是了。
自從他當了皇宮的侍衛頭之后,結交到的人物多了,也看到了朝中官員的腐敗,十常侍的專權欺主,更看到了大將軍何進的無能和白癡……他很苦惱,十年前的他是多么的單純,一心只想當一個征戰沙場、長驅匈奴的霍去病,可笑朝廷暗弱,根本沒辦法再像當年那樣驅趕匈奴和那些外族了。
當夢想和現實是有差距,甚至差距很遠的時候,人便會陷入迷茫當中,曹操當年便是這樣的迷茫。
就在他為前途感到迷茫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算命的攤點。
這算命的攤點旁邊掛著一幅字:“看盡天下諸事,算完世間生死。”再看這攤點的桌上掛著一塊紅布,紅布上寫著:每日三卦,每卦一吊錢,只算有緣。
自從他被那個該死的烏鴉嘴許子將對自己的評價是:“君清平之能臣,亂世之英雄。”之后,曹操便認為自己是霍去病或者衛青這樣的將軍,因此發憤圖強,勵精圖治,專心看書,以求報效國家,誰知道如今竟然是這個樣子……至此曹操對算命的便再也無好感。
“又是一個裝神弄鬼的術士。”曹操看到那個攤點上的字后有些惱火地想到。因此他也想也不想,走了上去,一臉冷笑地對那個正坐在桌邊低頭看書的算命先生說道:“先生,你真能看盡天下諸事?”
那算命的不是別人,正是迫于生計不得不出來擺攤算命的戲學,戲學抬頭看到曹操當下愣住了。戲學在鬼谷跟著師父學了十三年的本事,他對看相算命,談不上是神通廣大,可是自認為也算是精通的。他看到曹操第一眼的時候,愣住了,不為別的,正是因為曹操的面相極為尊貴。雖然沒有帝王之姿,可是卻又帝王之氣。
戲志才愣了一下隨即很儒雅地抱拳說道:“天下諸事,山人雖不敢說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可是未來幾年內會發生的事情,山人還是知曉的。敢問公子想問什么呢?”
曹操愣住了,他本以為戲志才會夸下海口說自己無所不知,卻沒想到戲志才只是說自己能知道未來幾年內會發生的事情,當下還真的沒想到要問他些什么。可是曹操是什么人?梟雄,就算那個時候,曹操還沒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可是志氣可是相當高,骨子里自然有一股不服輸的氣。他“哦”地一聲,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那敢問先生,未來幾年內,天下將如何呢?先生可否告知在下?”
“哎,沒想到終究還是來了。”戲志才內心嘆氣地說道。他其實在這里擺攤,又寫出這樣的字幅,完全是有意吸引明主來訪,他不像荀彧這些世家子弟,可以聞名于諸侯世家之間,他只是一個小得讓人抬手便碾死的小老百姓,要引起別人注意,也只能采用這樣的辦法了。雖然如此,可是如今明主就在眼前,戲志才心里反而有些不敢去迎接了。畢竟他如今和張潤的生活過得雖然清苦,可是樂在其中,要是當了別人的幕賓,只怕再也不會有無憂無慮的日子過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當自己追求的東西快要到手的時候,心里都會產生一種疑惑,到底自己追求這個東西到底是對是錯。這種疑惑,往往是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強烈。
“先生如何不言,莫非先生是欺世盜名?只是江湖騙子?”曹操冷笑地看向有些茫然的戲志才說道。
戲志才聽到曹操這樣說,不由地搖了搖頭,然后拿起一個棍子,在雪地上寫了一首看起來像是讖語的詩:“四百漢盡,見戰火起。甲子不吉,賢師不賢。”
曹操雖然不知道后面兩句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看到前面兩句,當下愣住了,而就在他愣住的瞬間,戲志才用手中的棍子將雪地上的字撫平了,然后收拾了自己的算命攤便要離開了。曹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戲志才已經走出了很遠,心里暗驚,這個人竟然不問自己要金錢,而且只寫不說,寫完后,讓自己看完又將字擦去,莫非這個人就是傳說中隱于市井之間的賢才?他當下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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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麒麟的心里,麒麟喜歡的劉大耳,不為別的,因為大耳朵沒有“干飛鳥盡良弓藏”的事情。
曹操逼死了荀彧,甚至害死了那個把有蟲子的雪梨讓給哥哥的孔融,還殺死了那個貪吃的楊修,這讓言心心里很討厭他。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曹操同志在郭嘉大哥的輔佐之下,殺人如麻,動不動就屠城……哎,這讓喜歡和平的麒麟更是對他的行為強烈的鄙視。殺人可不是割韭菜,腦袋砍了,可是不會再長出來的。
至于孫權,他最不可饒恕的便是殺了我喜歡的小鹿……多么可愛美麗的小鹿啊,看人家陸遜同志年紀輕輕的便將大耳朵給紅燒了,差點就做了名菜“紅燒玄德耳”,那可是替東吳立下了大功的,哎……孫夫差筒子,晚年那些糊涂事真的讓人心寒啊!活脫脫的一個夫差樣啊。
劉耳朵都做了什么事情呢?他唯一錯的便是去找東吳報仇,你要找東吳報仇,我不攔著你,可是你干嘛要把俺們的諸葛大大扔在成都,自己帶著全部財產如同一個賭徒一般跑到東吳去豪賭一場呢?要知道,你的運氣向來很背,或者因為你這十幾年來因為有諸葛大大在你身邊,你便忘記你自己叫劉“背”了?哎,這下可好,碰上了我們運氣超好的小鹿,差點就被燒成了菜了。
劉表呢?林若可是他的女婿,恩……怎么說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幫一家人是很正常的。按照來說,劉表的兩個兒子,一個好色懦弱,可是卻也算是一個漢子,起碼他敢于正視自己是姓劉的,寧死也不投降曹操,這可謂勇氣可嘉。另外一個聰明機巧,善于自保,更是一個治理一州的賢才。本來劉表就不差,你看看,亂世當中,到處都是打仗,就荊州一片祥和,這不說明一件事情嗎?那就是劉表是一個能鎮守一方的良才。良才雖好,可惜不是明主,要知道明主可都是那些貪得無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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