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小路兩旁,因為是夏末,花兒已經稀疏,只間或看到星星點點的幾瓣殘紅,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還見幾絲綠色,樹木繁茂成蔭,一片幽深,這里青山綠水,景色清幽,還保留著春天的氣息,山路之下,張信與沈園緩步朝一個小山村走去。ZUILU.neΤ
“沈園兄,讓你找個僻靜之處,你也沒有必要找這么一個荒郊野外啊,這離京城也太過遠了嗎?”抹了把汗,張信報怨說道。
“張大人莫要見怪,這里雖然偏僻些,但卻十分安全,不會惹人注意的。”沈園微微陪笑道:“這個地方可是我花了近個月時間才找到的。”
“這地方這么偏,那建個作坊豈不是要很久?”張信奇怪問道,清早沈園就興沖沖的跑到找自己,說作坊已經建好了,讓自己過來看看,如果按沈園這說話,找這個地方就花一個月的時間,那怎么可能有空余時間把作坊建好啊。
“托大人之福,當我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在為作坊的事情擔心呢,沒有想到這山村里面原來就有個小酒坊,我把它盤下來,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建,沒有花多長時間就把作坊的問題處理好,所以才敢前來煩勞您的。”沈園喜悅說道。
“那釀酒師與員工這么快就招好了?”張信贊嘆沈園的運氣不錯,然后繼續詢問道“大人有所不知,京城酒工匠師極多,隨便在人市上一尋,不愁找不到合適的。”沈園解釋說道:“經過我認真考查,就自作主張招了三個家世清白。懂得釀酒的師傅來。”
說完看了張信一眼,發現他沒有什么不高興的,沈園接著繼續說道:“其他打雜的酒工,可以從這個山村地村民內挑,反正他們平日也會釀些米酒,經驗還算豐富,大人覺得這樣做可以嗎?”
“你辦事,我自然放心,以后這些瑣事你自行安排就行,不用征求我的意見。”張信笑容燦爛說道:“況且事情解決得這么完美。我當然沒有異議。”
兩人談笑風生的走進小山村,這山村與湖廣的溪山村并沒有多大差別,房屋的構造與擺設與大明其他山村建筑別無二致,只不過是位置偏僻一些而已。
“東家好。您回來了。”
“東家辛苦了。”
沈園一出現。山村里地村民紛紛向他點頭敬意。從臉上地笑容來看。非常地真誠并沒有半點虛情假義。可見沈園在村民心中地地位非常崇高。
“沈兄。看來你在這里地人緣不錯啊。”張信笑道:“從這個情形來說。生意雖然還沒有開張。但你確定做得非常成功。安穩地環境是事業成功地第一步。”
“大人客氣了。這些人都是我們作坊里地員工家屬。為了籠絡人心。我提前獎勵伙計一個月地工錢。他們自然禮遇我。”沈園不諱直言地輕聲說道。同時不時點頭回應村民。
“做地不錯。想賺錢就要舍得花錢。況且你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地。如果不與當地村民打好關系。他們心生怨念。那以后指不定發生什么事情呢。”張信贊同說道。雖然村子里大多數村民都是品性純樸地。但難免會有些好吃懶做地家伙。就是所謂地地痞惡棍流氓之類地從中作梗。挑撥離間。惹是生非。這種情況可能少見。但也不能說沒有。
防人之心不可無。奸猾之徒是無處不在地。況且這種事情在湖廣漢口地時候也有過前例。有一幫整天無所事事地家伙。受到別人地挑撥。居然到興隆商會搗亂。雖然沒給商會造成多大地損失。但也稍微影響商會一段時間地聲譽。
“大人放心。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我已經與村里地三老說過。只要作坊釀出好酒。生意興隆地話。以后再擴建作坊。還從村子里招人。”沈園笑道:“我給地薪俸較高。而且又不用離家。村民當然非常樂意。”
張信輕輕點頭,也不再言語,心中明白這種事情沈園考慮的比自己周詳,自己也不用操這份閑心,待會把蒸餾酒的加工工藝傳授給沈園,就沒有自己什么事情了。
“大人請看,這里便是我們的酒作坊了,你覺得如何?”兩人朝村中深入步行,片刻之后到達村里地一處山角下,沈園指著山角旁邊的一處建筑期待的說道。
濃郁的酒香隨風飄散,張信上前幾步仔細的觀察起作坊來,酒坊是由十數間大房子組建而成,從外面的痕跡就可以看出是新搭建好的,酒坊中有十來人在忙碌著工作,酒坊中間的空地上整齊劃一的擺放著十余口大缸。
“東家。”正在忙碌地伙計注意到沈園地到來,連忙起來恭敬的行禮說道。
“沒事,你們繼續干活吧。”沈園用手虛引吩咐說道,顯示出自己與眾人不同地風范來,作為東家,自然要有東家的作派與風度,伙計們紛紛應聲,繼續忙碌起來。
“雖然還很簡陋,但可以看出你確定用心了。”張信淡淡的說道,連現代機械化工廠都參觀過,張信怎么可能對這種小作坊驚訝。
“現在還是屬于草創階段,以后就會變好的。”沒有得到張信的回應,沈園稍微尷尬的辯解起來,畢竟是自己一個月來的心血。
“希望如此。”張信現在衣食不愁,對金錢的追求也冷淡起來,輕輕點頭之后說道:“沈兄,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拿來了嗎?”
“大人這邊請,您要的東西我當然不敢怠慢,早就幫您備齊了。”沈園興奮的說道,心里自然明白那些東西就是制造佳釀的關鍵。
“打造這些工具的時候,別人有沒有懷疑什么?”走到作坊中一個緊鎖的房內,沈園從一個隱秘地角落拿出一個大箱子。把箱子打開之后,正是張信所需要的蒸餾工具,把工具拿出來放好之后,張信這才詢問說道。
“大人放心,都是按你的吩咐,把這幾個工具分開給不同的工匠制作,工匠他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的用途。”為了這套東西,沈園可是跑遍整個京城。
“幸好這些東西不是精密儀器,不然你也是白忙活。”張信輕笑道,心中對工匠們的尺寸不一還是抱有成見。沈園不明白什么叫做精神儀器,但也不好意思詢問,索性站在旁邊小心的陪笑起來。]
“大鍋灶臺都準備好了吧。”看這些工具沒有問題,張信擰頭詢問道。
“已經備好。就在旁邊的房間。”沈園激動說道,知道張信準備行動,這個時刻沈園已經夢想很久,現在終于來臨了。
“把這些東西裝回箱子。然后叫人抬到那邊。”蒸餾而已,用不著這么激動,張信淡淡的吩咐道,雙手也沒有停著,與沈園一起收拾起來。
“你們過來幾個。”片刻之后,沈園打開房門喊到。
“東家有什么吩咐?”須臾之間,馬上就有幾個較閑的伙計來到房前。
“把這箱子抬到那里。”沈園說道:“要小心點,不要碰著了。”
伙計雖然不明其意,但也不妨礙他們聽從沈園地吩咐。把小心翼翼的箱子抬到沈園指定的地方,然后又聽從命令,全部退出房間,雖然第一次為人打工,但是少說話、多做事的道理他們還是很明白地,誰都不希望因為自己多嘴。給東家留下壞印象。
待伙計都退下,沈園里面緊鎖房門之后,張信這才有暇仔細打量起這房子來,房間四面都嚴絲縫合的把窗戶封住,只留下房頂開一個口通風透氣,而且從上面那個口根本無法看到房間內的全部情況。
房間一個角落內砌有一個灶臺,灶臺上面還有一口大鐵鍋,這個是沈園按照張信的吩咐準備好地,檢查好灶臺與鐵鍋之后。就在這個簡易的密室中。張信慢慢的把蒸餾工具組裝完成,然后對正處于驚訝之中的沈園微笑說道:“取十斤酒來。”
沈園不敢怠慢。連忙從另一個角落搬出一壇早已經釀好的米酒,在張信的示意下,把米酒倒進鐵鍋之中,在沈園不解的目光下,把組裝好的蒸餾工具放在鍋上。
“現在我們就當一回燒火工吧。”張信臉上露出笑意,好久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了,不知道生火的技能是否生疏。
話雖然如此,但沈園哪里有夠真讓張信做這事,當然是自己親力親為,幸好沈園也不是什么嬌生慣養地富貴老爺,對這燒火的事情并不陌生,經過沈園這么一撥弄,灶臺下馬燃起熊熊大火,大概十幾分鐘之后,鍋內的酒慢慢的蒸發起來,濃郁的酒香四溢透出房間,酒坊里的伙計都聞到了,心中雖然好奇但還是嚴格遵守沈園地命令,不敢隨意打擾。
蒸餾好的原酒慢慢的在工具的導引下,流入空酒壇之中,半個時辰之后,張信怕鍋中剩下的酒中還有雜質,叫沈園會停下手里的工作。
“大人,這就是你所說的佳釀?”再次出來鎖好房門之后,兩人來到一個光亮充足的房間里,沈園不斷的往酒壇內仔細打量,可惜壇子頗深,而蒸餾之后地酒也比較少,沈園根本看不出什么稀罕之處來。
“你聞一下。”張信微笑道,這不過是原酒,還要經過處理,但也不失為佳釀,肯定比沈園以前嘗過地酒截然不同,在張信的提醒下,沈園對著酒壇口深深地吸口氣,與眾不同的濃烈酒氣上涌,沈園立即覺得自己有幾分醉意。
“好酒。”經過這么一對比,沈園馬上知道這酒與其他佳釀不同,其他的酒哪怕是用小火煮沸,散發出來的酒氣還是淡淡的,哪里像這個,酒香不僅濃郁,還會產生一種讓人立刻品嘗的誘惑。
“要不要來一杯。”張信微笑道,聞著這久違的香氣。張信也忍耐不住想親口嘗試自己蒸餾出來地酒,沈園當然沒有意見,連忙不迭的答應,轉身去拿酒杯來。
“沈兄,這酒與眾不同,拿兩個白瓷杯來。”平時他們喝的是黃酒,酒中有渾濁的沉淀物,所以喝酒時用的都是陶瓷杯,故而張信這才提醒沈園。
“大人,這酒還有什么特別之處?”沈園興沖沖的拿著兩只白瓷杯來放好。然后迫不及待的詢問起來。
“你可要瞧仔細了。”張信笑道,拿起酒勺,從壇中勺起酒來,在沈園驚詫的目光中倒入白瓷杯里。
“這酒怎么透明如水一般。”沈園驚呼道。這才明白為什么張信剛才吩咐自己要拿白瓷杯來,也只有白瓷杯才可以與這酒相得益彰,當下也不假思索,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味余香還未過,火辣辣的感覺上涌,嗆得沈園痛苦咳嗽起來。
“糟糕,忘記與你說了,這酒勁道十足,不能急飲。”話雖如此,但張信臉上盡是掩飾不住幸災樂禍的笑意,顯然這并不是無心之失,分明是故意沒有提醒。
“大人你可把我害苦了。”不斷地撫順胸部。沈園這才緩過這氣來,雖然知道張信是成心的,但總不能朝他發脾氣吧,只好自認倒霉苦笑起來。
“現在感覺怎么樣?”笑過之后,張信也沒有忘記詢問沈園現在的感受。
“這味道很特別。”沈園皺眉說道,再倒上一杯酒。輕輕的抿一口,細細地體會起來,極不習慣的辣勁過去之后,與眾不同的香氣在口舌之間蕩漾,而且身體深處冒出一股暖融融之意,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開始的時候可能不習慣,你以后慢慢地就會喜歡上這種滋味了。”張信從來沒有懷疑過蒸餾酒的市場,特別是在北方苦寒之地,只要北方的漢子喝上一口。恐怕以后再也離不開這種滋味的酒了。
“大人。這果然是絕世佳釀啊。”張信有些小看沈園的精明,沈園走南闖北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清楚這酒對北方人來說意味著什么,想到這酒一推出市場,眾人蜂擁而至的場面,沈園不由樂得臉上都開出花來。
“那當然,我親手調釀的酒怎么可能是凡品。”張信傲然說道,時間久了張信的臉皮也跟著厚起來,說起這話來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那是當然的。”沈園表示深深地贊成,多次的事實證明張信絕對不是虛口說大話之人,沈園對此毫不懷疑。
“可惜這還是原酒,如果再處理一下,那味道更加純正清冽。”張信笑道,也不等沈園詢問,把自己所知道的處置原酒的工藝詳細的對沈園說明起來,沈園也不敢松懈,連忙拿筆記錄下來。
“以后這交你處理,最近我正忙著為皇上辦差,也沒有什么空暇過來指導,酒坊就勞你多多費心了。”反正怎么提純蒸餾酒的過程沈園都了解清楚,張信也樂得清閑。
“大人放心,這里一切有我,不久之后,我們地美酒必定揚名天下,生意通達四海。”沈園信心百倍的說道。
“沈兄,這制作佳釀的方法非常簡單,如果讓人學去,恐怕你所說的前景都無法實現,這不可不防啊。”經過計時器一事,張信對技術的保密更加注重了。
“請大人放心,我已經讓順子回湖廣帶數百伙計進京,過些日子他們就到。”沈園當然明白自己想把酒坊生意做強做大,單憑這個小酒坊根本就是癡人說夢,所以就已經開始招集湖廣商會的人馬進京,“稍候我再下令擴建酒坊,爭取達到日生產數千上萬斤米酒,等湖廣的人來之后,再提煉佳釀。”
“你的想法不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制造佳釀地秘密早晚會泄露出去地,只要保密三年即可。”張信微笑道:“三年時間足夠我們做出自己的品牌。”
“三年之內,我要讓全國各地之人提及天下名酒,就會想到我們地佳釀。”什么叫品牌張信曾經解釋過,所以沈園毫不遲疑的說道,顯得非常有信心,忽然沈園眨眼,“大人,我們這酒叫什么名字?”
確實一個好的名字會讓人更加容易記住,像什么狀元紅、女兒紅、花雕、竹葉青、大曲、茅臺之類的酒名讀起來朗朗上口,讓人印象深刻,品牌包裝效應的道理張信當然非常明白,經沈園這么提醒,他也陷入為難之中,不是不愁想不到名字,而是名字太多,張信一時之間無法選擇。
“這村子叫什么名字?”想想古今名酒都是因產地而得名,張信也抱這個想法。
“牛欄山村。”沈園也明白張信的打算,遲疑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因為村里有人家大多數是姓牛的,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牛欄山……二鍋頭?”張信心里直搖頭,放在后世當然沒有問題,但在古代起這個名字卻顯得不夠雅致,畢竟買得起好酒的大多數是富貴人家,附庸風雅是他們的通病,如果真起這個名字,酒再好恐怕也無人問津。
“燒酒、燒刀子?大人覺得怎么樣?”看見張信半天沒有動靜,沈園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對這酒的第一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