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分析案情!”陳陽簡臉色陰沉。
“這個兇手身手極其了得,事先潛入博物館內,無人發現他的行蹤,金玉王鼎之時,他用的是一種高彈性牽引繩,事先綁住自己的雙腳,固定在五米高空,足以保證他能在一個俯沖之下就得手,而且快速彈離!
劃開防盜天窗用的是另一樣高科技工具:電弧離子刀,真正的削鐵如泥,這種科技眼前我國還無法達到,兇手來自國外某個組織!”
“他的工具固然可怕,身手更加可怕!”葉飛站起:“我與孫隊長、羅鈴事先埋伏在下水道中,三槍擊出,在子彈射至的一瞬間,我感覺到了他雙腿的移動,我敢保證我的一槍沒有射中目標,不,應該是我的兩槍都沒有命中,并非我的射擊失誤,而是他臨時的反應,這種反應速度極其可怕!”
所有人震驚,與這個神秘人物的交手只有他們三人有發言資格,羅鈴受傷不在,也就只有他與孫鋒兩人了!他都說了,子彈射出后對方才反應,居然能夠避開子彈的射擊,這樣的速度已經是匪夷所思了!
陳陽簡目光滑過孫鋒的臉:“孫隊長,你怎么看?”
孫鋒一般是不發言的!
雖然不發言,但他銳利的目光還是給了在座之人某種壓力,這個昔日的大隊長的威勢現在有了某種程度的轉換,原來是在發號施令的時候讓人不敢拒絕、也無法有半點拒絕的理由,現在他不發號施令了,各位伙計反而希望他象原來那么粗魯地爆發一句:“如果不完成任務,老子……”
本已習慣不發言,但此刻他必須發言,因為陳陽簡都點名!
孫鋒站起,平靜地回答了一句:“厲害!”
“怎么一個厲害法?比你還厲害?”陳陽簡眉頭皺起。
“如果我比他厲害!”孫鋒淡淡地說:“現在他應該在看守所!”
“這么厲害地人很少見!”陳陽簡說:“按你們所形容地。我們可以假定他就是……飛刀奇人!至少有四個理由。第一。身手高超。第二。精通飛刀。第三。蒙面作案。第四。有前科!”
“還有一個理由!”他身邊地另一人接口:“孫大隊長可以證實。飛刀奇人地確在現場出現過!他自己承認了自己地身份!”
孫鋒眉頭皺起:“飛刀奇人我曾見過。身高目測一百八十公分。而這個蒙面人身高大約一百七十公分。這如何解釋?”
陳陽簡旁邊地中年警察接口:“孫大隊長也許忽視了一點。這個人會輕功!能夠憑空飛越兩棵樹梢地人……配得上這兩個神秘地字眼:輕功!”
“會輕功怎么了?李隊。輕功與身高有關系嗎?”葉飛插嘴。“我想提醒孫大隊長地是……這個人會輕功。必定是傳說中地古武高手。既然會輕功。就算會縮骨功也不足為奇。而這也恰恰印證了他來無影、去無蹤地神秘隱身能力!”
“有道理!”陳陽簡好象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右拳在左掌心輕輕一拳:“如果會縮骨功。改變身高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孫鋒愣住了,他已經被突破了,因為這番話是一個全新的思路。這個思路好象打開了一扇門,讓他地固有認知有了裂縫,就是他們這一代人對古代武術的認知還太少,誰也不知道古代武術運用之下會有一些什么離奇的現象。
“那個蒙面人……”李隊長繼續說:“據在場人看,他腿部中了一槍,關于這個說法。需要孫大隊長的判斷,孫隊長,他是否真的中了槍?”
“我肯定!”孫鋒微閉雙目。
“這又是一個依據!”李隊長站起:“各位可以想一想……如果這個人不是飛刀奇人,必定是另有他人,而現場除了殉職的郭永春之外,再無他人,可以肯定他是被人救走,這個救走他的人必定是飛刀奇人,各位需要考慮的是: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飛刀奇人需要帶上一個人再飛越兩棵樹梢。這樣的事情相對于改變身高而言,絕對更加匪夷所思!簡直不是奇跡。而是……神跡!”
這話雖然比較復雜,但有說服力,輕功雖然奇妙,但可以帶上一個人飛越兩棵樹嗎?這完全超出了眾人的思想范圍,完全超出范圍地東西只能說明:這個假設不成立!
但孫鋒的眼睛猛地睜開:“這話另有一重疑問!”
“孫隊長請講!”陳陽簡對他始終很客氣。
“如果他是飛刀奇人!”孫鋒沉吟道:“我可以肯定他腿部受傷,一個腿部受傷的人可以施展如此高明地輕功嗎?”
“我補充一點!”葉飛緊跟孫鋒:“如果他是飛刀奇人,為什么不帶走已經到手的金玉王鼎,而是空手離開?”
“這兩個問題也許只有一個答案!”另一名警察站起,卻是一名戴眼鏡的年輕人。
“小周,你說!”這是一個剛剛到刑偵大隊的隊員,很年輕的警察。
“話題也許就要回到孫大隊提出的結論:他受傷了!”小周說:“正因為受傷,他才無法帶上這件國寶施展輕功離開,國寶相對于他地性命而言自然可以放棄!至于他所說的一番話,也許正是他麻痹我們的妙計!……在萬般無奈之下放棄到手的國寶,用冠冕堂皇的說法來洗脫罪責……”
“有道理!”陳陽簡微微點頭:“小周,你的思路很獨特,請坐!”
小周興奮得滿臉微紅,這可是他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發言,一發言就引起了最高領導的重視……
“可這金玉王鼎充其量也才幾斤……”葉飛剛剛提出反對意見,小周很快站起:“葉哥,傳說中古代輕功的施展要求非常嚴格,有時多一兩都會影響身法地展開……”
葉飛無語!
“現在我宣布……”
陳陽簡一句話出口。所有人起立!
“孫大隊、葉飛、羅鈴臨時布控,及時阻止了疑犯國寶,我會向局長為其請功!”陳陽簡聲音轉向悲涼:“郭永春同志地追悼會將在下午三點舉行……”
真理在講臺。包公在舞臺,英雄永遠都會在追悼會上!
追悼會上的氣氛莊嚴肅穆,鮮花叢中,郭永春靜靜地躺臥,接受全局上下地敬佩,也接受沉痛的哀思,當然也接受電視臺記者的采訪。在接受市領導“接見”地同時……
隨著哀樂的漸漸消失,一行人出了大廳,葉飛的神色比較激動,但孫鋒的表情平靜,他的目光從追悼會現場掠過,轉向了自己的車子,車子邊一個便衣女子靜靜站立……
“你這時候應該在醫院!”孫鋒三大步踏出,站在她的面前。
“我躺不下去!”羅鈴輕聲說:“如果不是你……這里面也許躺地就是我!”
“既然你在醫院躺不下去,還是上車來坐坐吧!”孫鋒打開了車門,三個人同時上車。車馳出,極緩慢地馳向前面的大路。
“孫隊,有一句話我早就想提。你為什么不讓我提?”葉飛沉聲說。
“因為……我在等著你現在提!”孫鋒沒有回頭,但滑過前面反光鏡的目光中帶著幾許復雜。
“你知道我要問什么?”
“你要問……為什么在最緊急的時刻,燈光突然熄滅,才給了犯罪分子逃跑的機會!”
“是!”
“我不讓你問只因為這個問題太敏感,而且你也絕對得不到真正的答案!或者說……你得到了答案,而你無法驗證是真是假!”孫鋒的聲音略顯凄涼:“要讓燈熄滅方式太多。犯罪分子的高科技定時爆破、某個隱形人剪斷電線都會是答案,甚至他們可以現場解答,古代武術中的某個妙用!……而我們眼前沒有精力去追查這個!”
羅鈴的聲音中也帶上了某種譏諷:“現在實在很不錯,什么事情說不通了,都可以朝古代武術上推一推,反正這玩意兒沒有人能懂!就象追悼會上永遠都會是英雄一樣,是英雄是叛徒也永遠都不會有人較真!”
葉飛微微一震:“你不相信他……”后面地話他不敢說出來,哪怕不在追悼會現場,一樣不敢說。“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與耳朵!”羅鈴平靜地說:“郭永春為我們指了方向。是向西邊大街。但他卻死在南邊小巷,他真的有那么靈敏地感覺。重新探聽到犯罪分子所在的位置?他真的是一個如此勇敢的人,一個人也敢黑暗中闖入危機四伏的巷道?”
哧地一聲,她的身體向前俯沖,只因為車子猛地停下,孫鋒霍然回頭……
“葉飛,你立刻下車……”
城市無論有多么漂亮,都會有一些傷疤,這里無疑是比較大地傷疤,傷疤中也會有血有肉,這里無疑是沒有生機的一部分,因為這片出租屋里前段時間剛剛死了兩個人,死人的房子就算打折也未必能夠租得出去,住在這樣房子里的人無疑也是窮途末路之人,他們的臉上不會有笑容!
但也不絕對,這間屋子里有人臉上有笑容,只是笑容隱藏于面具之下:“你一定不會想到,昨晚死在你手下的人今天成了英雄!”
床上的女孩眼睛猛地睜開,雖然發誓再不看他,但此刻依然還是看了,看到了他可恨的眼睛!
“追悼會上氣氛莊嚴肅穆,我都想哭一場,為人民的好警察哭一場!”張揚感慨地說:“我沒有將你說出來,如果現場之人知道殺害那個偉大英雄地兇手就躺在這里,我敢保證你會被撕成碎片!”“我想提醒你!”陳旭冷笑:“椰林血案中,死亡人數是四十七人!每個死者地家屬與親屬合計起來,平均10個的話,你身上地血肉就算撕成碎片,這碎片無疑也會非常碎!”
“就算再碎,也會有順城百姓為我縫補起來。我相信,順城百姓愿意為我當這個裁縫的人絕不下47萬!”
“如果他們知道這個追悼會上躺著的……英雄是個什么角色,我相信豎起大拇指的人不下470萬!”
張揚地眼睛笑了。但他的聲音很平靜:“知道嗎,你的表情很奇怪!”
“……”陳旭再度閉口,本發誓不與他對話地,誰知還是對話了,她有了點挫敗感。
“善惡是相對的!”張揚淡淡地說:“同類人一般都不會指責同類人,而你,明顯認為你的同類該死!……能說說為什么嗎?”
沒有回答!
“我有一個有趣的發現!”張揚輕松地說:“我發現你出手幾次。殺的都是該死之人,而那些普通警察你都只是傷,而不是殺!”
依然沒有回答,但她的呼吸明顯有了波動。
“陳旭!”張揚的聲音變得誠懇:“你心中也有一桿稱,不是嗎?”
依然沒有回答!
“也許你是想用雙玉奇鼎換取你一生地榮華富貴,也許是為你的組織完成一次任務,也許你認為……不殺無辜者你就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張揚說:“但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置自己于何地?置中國人民的感情于何地?”他的聲音漸大:“當年八國聯軍進入中國,他們殺的人不少。但提起八國聯軍,你知道現在中國人記憶最深的是什么嗎?不是他們殺的人,而是他們火燒圓明園!”
陳旭的眼睛睜開了。
“南方戰亂。百姓不寧,有志之士,采西南奇玉,制作王鼎,南方乃定!”張揚緩緩吟道:“一塊玉石為何有刀兵都不能達到的奇效?原因很簡單,是一種精神支柱在起作用。古代文物有時候不僅僅是文物,而是人們心中地感情寄托,也是一種國之榮耀!他們或許能夠接受這樣的文物在地上摔碎,也不愿意接受落入他國手中,你明白嗎?”
依然無語!
“文物保護戰線上,每年都會有一些英雄誕生,是真正的英雄,為了一些殘磚破瓦、為了一些根本不能用地東西送掉性命,百姓都認可他們是英雄。你明白是為什么嗎?只因為這些破爛后面寫著國家兩個字!”
陳旭的胸脯開始起伏……
張揚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沉聲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心中可有國家這兩個字?”
“我給你兩個選擇!”陳旭突然大叫,這叫聲讓張揚有了幾分震驚的同時。也有了幾分興奮。
“第一個,你立刻殺了我!”陳旭大叫:“第二個,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唾沫都噴我臉上了……”
張揚臉上的興奮表情慢慢消失……
房間里地氣氛變得沉靜!
“我真的很想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張揚嘆息:“但你自己作出了選擇!”
他的手緩緩抬起……
陳旭的嘴巴閉上了,眼睛也閉上了,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恐懼的表情。
很久很久,陳旭的目光終于睜開,帶著幾分驚訝,她身邊一個男人坐著,他的手已經放下了。
陳旭冷笑:“你下不了手?飛刀奇人是這么沒種的男人?”
“我相信……你心里有一道坎,也許這個相信很荒謬,但我還是相信!……”
“又來了!”陳旭大叫:“如果不是我手不能動,我一定塞住自己地耳朵!”
“你放心,我只說這一遍,如果你是中國人,如果你有中國地父老鄉親,如果你心中……”
陳旭一聲大叫打斷他的話:“我說!”
張揚笑了,是發自內心地笑容,也許羅嗦就是對付她最好的辦法,抗不住了,投降了?
“我要說的是,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做到我所說的,我負責將青玉王鼎送回來!”
張揚喃喃地說:“我真想說一句套話: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去!”
“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陳旭平靜地說:“沒那么難,我只要你……摘下面具,另外將你的身份證給我瞧瞧!”
張揚愣住了,摘下面具?她眼前還是敵人,雖然已有某種轉變的跡象,但依然是敵人,而且是最可怕的敵人之一,她身后的組織尤其可怕,這面具就是保護自己、保護家人、愛人的最后一道屏障,怎么可能摘下?想想都是荒謬而可怕的。
“為什么不摘?”陳旭冷笑:“是不是你知道一旦摘下面具,你的性命難保,你的家人不寧?”
“是!”張揚回答很老實。
陳旭笑了:“那你為什么不想想……你這面具上寫著什么?國家!國家兩個字,為了國家你自己連這點險都不敢冒?還談什么國家大義?”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張揚無語了!
“世間人全都是一樣,事不關己之時會是哲學家,會是理論家,也會是偉大的……英雄,但到了自己頭上,全都一個樣!”陳旭的笑聲充滿譏諷:“你說是嗎?偉大的奇人閣下?”
張揚輕輕咳嗽一聲:“我不會上你的當!更不會中你的激將法……我不會摘下面具,只因為一點,這與你送回青玉王鼎沒有必然聯系,你需要這個前提,只因為一點,你心里根本沒有真正轉變,為你的一句話而冒身家性命的危險,不是對國家大義的解釋,而是迂腐,甚至是愚蠢!”
陳旭住口了,也許在這一刻,她才真正認識這個對手的可怕,無論什么情況下,他都能保持冷靜!
張揚的手舉起,掌中一把刀閃爍,正是來自她的那把小刀!
陳旭的目光中掠過一絲凄涼,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刻,又有多少人能夠真的視死如歸?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腕處微微一涼,有東西劃過,風聲一響,是門簾掀起的風聲,陳旭睜開了眼睛,房間里已經沒有他的人,她手上捆著的繩索被刀子劃斷,她愣了。
“你的傷勢自己可以處理!”門外有聲音傳來:“心中一道坎也只有你自己才能走出,一道坎走得過去,你會面向康莊大道,走不過去,就會是你的墳墓,這只是我對你最后的提醒!”
風飄過,外面一線陽光射入,是暴風雨過后的彩虹,陳旭呆呆地看著這道彩虹,久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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