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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范一斑。生活點滴(轉載:鄧廣銘)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天豪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豪 | 權傾天下之絕世悍將 
一、岳飛出露頭角時期所贏得的盛譽

在南宋政權建立的最初期,岳飛就已經以其言論和忠勇氣質,深受當時關心國家前途和民族命運的士大夫們的器識。最顯著的例子則是張所、趙九嶺和宗澤等人,他們已大都察覺出來,不論岳飛的職位在當前如何卑微,從其發展前途看來,他卻極有可能成為一員具有杰出才能的武將。直到建炎四年(1130)為止,岳飛的職位仍遠遠不能和劉光世、韓世忠、張俊諸大將相比,然而從其戰斗實踐中所制定的謀略、所表現的氣概來說,卻幾乎全可說超駕乎那幾位大將之上了。

就在建炎四年,江南東路有一個名叫邵緝的人,他熟悉岳飛的生平和家世,也深知他近年以來統軍、抗敵的種種情況,他很希望岳飛更能受到南宋王朝的重用,以使他得以展其長才,因而特地寫信給當時的當政大臣,對岳飛做出了如下的評價:

……竊聞中興之君得中興之佐,則有功;中興之佐得中興之將,則有功。……方今急于中興,如吾君之明,又二、三執政大臣皆天下之極選,上下相得,誠千載一時矣,終未能立非常之功、雪無窮之恥、大有以慰天下之望者,此何故哉?豈將非其人而然乎?

然將有二說,不可不察也。有天下之將,有一國之將。天下之將實難其人,一國之將或有之,然未見其奉職勝任,顯然立功名者,又何為耶?特有之而不用,用之非其人之過耳。求其大者既不可得,其次或有焉而不審擇之,欲天下之早正速定,不可得也。

以緝田野庸人,而耳目之所熟者僅得一焉,誠未足為天下將,在今日才難之際,謂之一國之將斯可矣,敢率爾陳之,惟閣下少垂意焉。

伏見武得大夫、英州刺使、御營使司統制軍馬岳飛,驍勇精悍,沉鷙有謀,臨財廉,與士信,循循如諸生,動合禮法。頃在河北,嘗以數十騎乘險據要,卻胡虜萬人之軍。又嘗于京城南薰門外,以八九百人,破王善張用二十萬之眾,威震夷夏。去冬江上之戰,戰士蜂屯,飛獨爭先奮擊,迨官軍不勝,他將皆鳥奔鼠竄,飛獨置寨蔣山,孤軍轉戰,且行且擊,斬首以千百計者不知其幾。諸將潰為群盜,縱兵大略,飛獨頓兵廣德境中,資糧于官,身與下卒同食,而持軍嚴甚,民間無秋毫之擾。虜人簽軍經涉其地者,或聞其威名,或相謂曰:“岳爺爺軍也”。爭來降附,前后幾萬余人。……

且慮金人徘徊于建康京口之間,勢必欲留軍江南,控扼險阻,牽制官軍,大為東南之患,飛能奮不顧身,勇往克復建康及境內縣鎮,為國家奪取形勝咽喉之地,使逆虜掃地而去,無一騎留者,江浙平定,其誰之力也?

緝謂如飛者,朝廷宜優擢之,假以事權,益責后來之效。方今大將,皆富貴盈溢,不肯用命,甚者握強兵以脅制上下,有鷹揚跋扈之態,此可復用也哉?

駕馭此曹,譬之養鷹隼然,饑則為用,飽則飏去。今諸大將,皆未嘗從禽而先已飽肉,是以用之向敵則皆掣去不顧。如飛者,雖有數萬之眾,其官爵甚卑,朝廷未嘗寵借之,眇然在偏裨之間,此饑隼側翅時也。如使之立某功則賞以某爵,成某事則寵以某恩,如鷹之得一兔則飼以一鼠,得一狐則飼以一禽,以術駕馭之,使歉然有貪敵之意,必能為國家顯立戰伐之功。……

今飛軍中精銳能戰之士幾(及)萬人,老弱未壯者不在此數。勝甲之馬亦及千匹。朝廷諸將特然成軍如飛者,不過四五人耳。飛又品秩最卑,此正易與時也。朝廷不收拾旌寵之,則飛棲棲然持數萬之眾,將安歸乎?

飛常與人言:“使飛得與諸將齒,不在偏校之列,而進退稟命于朝,何功名不立,一死焉足靳哉!要使后世書策中知有岳飛之名,與關張輩功烈相仿佛耳。”飛武人,意氣如此,豈易得哉!亦可謂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之意也。伏望朝廷論飛之功,加以爵賞,使與韓、劉輩特然成軍者勢力相抗,犬牙相錯,……破奸黨偷靡之風,折強梗難御之氣,使之相制以為用,相激而成功,此誠朝廷無窮之利也。……①

這封書信雖是邵緝一人所寫,它卻表達了當時一般士大夫們對岳飛的觀感和印象。然而,后來的事實證明,邵緝的這些意見,在南宋小朝廷上并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①《金佗續編卷二八,《江東邵緝獻書。

二、喜歡和文士們談論歷史和現實問題

南宋初年,由于兵荒馬亂,社會動蕩,居住在中原、西北和華北的人們,經常為了逃避戰禍而流徙無常。一些被排斥在科場和仕宦之途以外的讀書能文的士大夫們,便有很多人通過鄉黨親故等等關系,或通過權貴人物的介紹,分別去投靠在各個高級乃至中級武將的軍營當中,去做他們的清客,被通稱為“效用使臣”,從軍營中領受一定數量的薪俸。一些從科舉出身而又得置身仕宦之徒的士大夫們,對于這班效用使臣十分鄙視,因而有些在科場失意的人便只肯做一個掛名的支干薪的“使臣”,卻并不實際到軍隊中去供職、投效。在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等大將們的軍營當中,投降或掛名的“使臣”的員額,最多時大都是在幾千名以上。①

建炎四年(1130),南宋小朝廷剛從海船上移徙到越州(今浙江紹興)之后,翰林學士汪藻便向這個小朝廷寫了一道《條具時事的奏章,其中論述當時軍隊中收養使臣的一段說道:

今一軍中,非戰士者率三居其二:有詭名而請者,一人而挾數人之名是也;有以使臣之名而請者,一使臣之俸實兼十人戰士之費,而行伍中使臣大半,是養兵十萬而止獲萬兵之用也;有借補官資而請者,異時借補猶須申稟朝廷,謂之真命,今則一軍之出,四方游手者無不竄名軍中,既得主帥借補,便悉支行祿廩,與命官一同,無有限極。訪問岳飛軍中,如此類者幾數百人。州縣懼于憑陵,莫敢訶詰,其盜支之物至不可勝計。②

這段文字,是把在軍隊中收養大量的“非戰士”,作為當時軍政中的一大弊端而加以論列的。在當時將帥當中,又特別提到岳飛,可見在汪藻的印象當中,岳飛的軍隊當中所存在的這一弊端最為突出。根據當時的情況來說,岳飛還只是一名初露頭角的小將官,先是率軍駐扎在宜興縣境,后來又被派去做通泰鎮撫使,而竟被汪藻點名進行指責,這就無可否認,在岳飛的軍隊當中,必然收養了比其他部隊zhan有更大比例的不刺面、不涅手的“非戰士”。但是,汪藻只把岳飛軍隊中的這一特點,不加以區別地與其他部隊相提并論,只作為弊端最為嚴重的一個例證,這卻是很不公允的。因此,岳飛之所以收養這些人,并不是讓他們吃閑飯、拿干薪的。

•①洪適:《盤州集卷四二,《論招軍之弊;《朝野雜記甲集十八,《諸軍效用。

•②輯本《浮溪集卷一,《行在越州條具時政疏。

岳飛,盡管出生在北方的一個農民家庭中,幼年很少讀書機會,以致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但在他參軍入伍,特別是在身任低級將領之后,卻非常喜歡與書生接近。當他在開封留守宗澤、杜充部下作偏裨將佐時,他的周圍已經有了一大群讀書人。后來他率軍南下,這些人也跟隨他一同南下,數量也與日俱增。到他駐軍宜興縣以至做通泰鎮撫使時,便如汪藻奏章中所說,軍營中的效用使臣已達數百人了。

在這些效用使臣當中,當然有一部分人是聽受使喚,為軍營中辦理一些雜務的;但對其中具有較高文化水平的一些人,岳飛卻經常請他們講一些歷史事件,著名的戰爭,兵法將略,以及議論當前的一些國家大事,等等。岳飛還常常提出自己的意見,和他們“商論古今,互相究詰,切直無所違忤。”①

在和這些文士們經常接觸和交談的情況下,岳飛的文化水平和歷史知識都迅速地得到提高。古代一些名將,從很早以來就是岳飛極為景仰崇敬的人,也越來越被岳飛取作自己行師用兵乃至立身處世的榜樣。這也使他每一想到現時的幾員大將,特別是劉光世的“玩寇養尊”,張俊的“任數避事”②,以及他們共有的嫉功害能等等惡劣作風,更常常引以為戒。然而,直到建炎四年為止,岳飛卻還是屈居于張俊的節制指揮之下。他懷著強烈的愿望,要從張俊的約束控制之下解脫出來,以便能主動地去建樹一些事功。在與部下的文士們交談時,岳飛有時便向他們吐露出這種懷抱:

我如果也能像現在的幾員大將那樣,直接聽受朝廷的指揮,獨自承當一面的事任,我便可以不受牽制,一意去為國立功,像三國時候的關羽、張飛那樣。要使后代的書冊當中,寫上我岳飛的名字,能與關、張相提并論才好。③

•①《金佗續編卷三○,王自中:《郢州忠烈行祠記。

•②葉適:《水心別集十二,《四屯駐大兵。

•③《金佗續編卷二八,《江東邵緝獻書。

在紹興元年(1131),岳飛率軍與張俊的部隊相配合,把李成、張用這兩股游寇掃蕩平定之后,岳飛和他的部隊依然被留在洪州(南昌),準備著對這一地區還可能出現的盜賊進行鎮壓。

岳飛依然是經常與部隊中的以及當地的一些文人學士們往還和會談,話題也仍然是從歷史事件到當前的現實問題。

一次,在談及紛亂的現實世局時,在座的便有人很感慨地說道:

天下紛紛,不知幾時才可太平!

這在岳飛看來,倒是一個比較容易回答的問題。他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意見:

只要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怕死,天下自然就會太平!①

這個答案,,成了千百年來傳誦極廣的名言。岳飛也正是以這般的識見和談吐,再輔之以極其公正懇摯的態度,才使得廣大的文士階級都樂于和他接觸酬酢,把他當作一個藹然可親的儒將類的人物看待的。

•①《金佗續編卷二八,吳拯所記:《鄂王事。

岳家軍駐扎在鄂州(武昌)的幾年內,岳飛親近學士大夫的作風仍沒有絲毫改變。岳家軍的軍營中,仍然是食客常滿。然而這些食客,卻大都是一些“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的人。岳飛敬重他們的學問和議論,他們欽佩岳飛的忠勇、正直、謙虛和篤實。兩者之間雖是文武殊途,卻沒有界限分隔著。

這時的岳飛,已經廁身于大將之列。凡能羅致到的文人,他都愿意而且也有條件把他們留在營幕之中。

汝陰的袁溉,是當時一個很負盛名的人。在金人滅掉北宋政權之后,他曾聚集鄉民,為保衛家鄉而屢次打敗來犯的金兵。

金人占據了中原地區,他避地于金州、房州的山谷之間。他對于經史百家之書,無所不讀,并且旁及于博奕、方術和兵書。他更以精研李靖兵法而著名。有一次,他順江東下,路過鄂州,岳飛聞知,就去看他,誠懇地希望他能留在岳家軍營之中,既可以幫助岳飛增進學識,也等于多添了一名高級軍事參謀。然而,袁溉是一個老于世故的人,他覺得岳飛以一個武將而卻非常“泥古”,是不合時宜的,可能還會因此而招致許多麻煩,便偷偷地離開了鄂州。①

嚴州人朱夢說,是一個博學之士,也是一個有憂國憂民之心的人。在北宋晚年,他看到“宮中奢侈,內侍亂政,小人滿朝,賢士竄盡”,就在政和七年他所進的一道《時務策中摘錄其主要內容如下:

對于當時全國性的社會政治方面所出現的嚴重問題,他指出:“入仕之源太濁,不急之務太繁,宦寺之權太重。”又指出:“東南困于水潦,西北擾于蠻夷,州縣嚴于督責,良民敝于敷配。”又指出:國內諸路“漕司無積年之儲,常平有借支之弊。”

對于趙佶的搜采花石,修造苑囿,他指責說:“又況飾宮觀,疊危山,檐楹繪以丹雘,梁棟飾以珠玉,費用不資,目擊可見。驅役丁匠,逃竄無方,科責士庶,吁嗟道路。耗祖宗積累之財,殫府庫歷年之蓄,陛下豈不為寒心乎!”又說:“陛下累層巒以為麋鹿之苑,浚污池以為魚鱉之宅,構樓觀以為禽獸之籠,臣恐傷陛下仁民愛物之美化。”

對于宦官之肆意為非作歹,他指責說:“宦官委任華重,名動四方。營構私第,強奪民產。名園甲舍,雄冠京輦,賣官鬻爵,貨賂公行。人不敢言,道路以目。蓋位高而不可抑,勢大而不可制。官人以爵而有司不敢問其賢否,刑人以罪而有司不敢究其是非。祿養之臣畏罪而不敢言,四方之士欲言而不能達。是終無可言之時也。更相蒙蔽,亦非治平之世所宜有也。”

這些奏章雖使得趙佶對他很不高興,然而在士大夫群中卻博得了一個忠的美名。后來也為岳飛所聞悉。到岳飛升擢為湖北京西路宣撫使時,使邀請朱夢說為宣撫使司的干辦公事。當他隨同岳飛入朝時,目睹南宋王朝的萎靡不振局勢,更深有感觸,便寫信給御使中丞辛炳,指出:“時尚禽色之荒,多無用之物。二圣播遷未還,中原陷沒未復。上無良相,朝乏賢臣。”并且指責辛炳對于這些問題竟安之若素,不發一言,未免有虧職守。辛炳看信后甚為氣憤,索性把這封信轉與趙構,趙構看后也同樣氣憤,就告訴岳飛,要他解除朱夢說的干辦公事的職務。岳飛雖然不能不遵命辦理,但在朱夢說臨行之際,他卻贈與他一份很厚重的禮品。②

•①薛季宣:《集卷三二,《袁溉傳。

•②《三朝北盟會編卷一五九,引《中興姓氏錄。

經常和使臣、效用、幕僚以及駐屯地區內的士大夫們往還酬酢,上下其議論,這也使得岳飛常常在暗自警惕:千萬不要去做任何對不起當代以及后代的事,以免被這班文人用筆桿子記載下來,受到后代人的責罵。

有時,岳飛就直白坦率地,和與他交談的幕僚和士大夫們說出他的戒慎恐懼之情:

我被主上拔擢到這般地位,倘若犯了這樣那樣的錯誤,被你們這般儒生們寫在史書上,那是萬千世都不會涂抹得掉的。所以,我如果有了過失、諸公千萬見告才是!①

•①《金佗續編卷二七,黃元振;《岳武穆公遺事。

三、對待部屬恩威并用

由南宋投降了偽齊的酈瓊,在偽齊被廢之后,他又被撥歸金兀朮的節制之下。當兀朮要率軍南下侵宋時,因為酈瓊熟悉南方的山川險易,便把他召至軍營,要他對南宋的軍事實力和地理形勢作一番陳述。酈瓊首先對南宋的幾員將帥進行評論說:

江南諸帥,才能不及中人,每當出兵,必身居數百里外,謂之持重。

或督召軍旅,易置將校,僅以一介之士,持虛文諭之,謂之調發。

制敵決勝,委之偏裨。是以智者解體,愚者喪師。幸一小捷,則露布飛馳,增加俘級,以為己功,斂怨將士。縱或親臨,亦必先遁。

而又國政不綱,才有微功,已加厚賞;或有大罪,乃置而不誅。……

江南軍勢怯弱,皆敗亡之余,又無良帥,何以御我?……

吾以大軍臨之,彼之君臣方且心破膽裂,將哀鳴不暇。蓋傷弓之鳥,可以虛弦下也。①

酈瓊的這番話語,是為了助長兀朮的威風而發,其中自不免有許多過甚其詞之處。例如說每次出兵作戰,將帥必身居數百里外,即是過分夸大了的。但就當時南宋大將劉光世、張俊、王燮(有王旁)諸人的作風而論,酈瓊的話有一部分是與事實相去并不太遠的。

然而,不論岳飛的治軍和行己來說,與酈瓊所說的這種情況卻都是全然異樣的。

•①《金史卷七九,《酈瓊傳。

岳飛在與劉光世、韓世忠、張俊諸人的地位略相等同,而被目為四大將之一之后,他也并沒有習染上絲毫驕奢淫佚惡習,甚至連大將們所都具有的那副排場也都沒有。

每逢有出戰任務時,岳飛總是向他的部屬們慷慨陳詞。凡說到國家所受災禍,便不禁憤怒激昂,且常是淚流滿面。他本人不但每次都親臨戰陣,而且經常身先士卒,自己擔任“旗頭”。成千上萬兵將們的動止進退,都唯“旗頭”是瞻,看岳飛如何揮動手中的旗幟。

對于奔赴前線的士兵,岳飛只向他們提出一些極容易做到的要求。例如說:在上陣之后,只要能拿槍拿的穩,能運用自如,心里不戰戰兢兢,口中有唾液可咽,便稱得起勇敢的人了。既然每次在與敵人廝殺鏖戰之際,大都有主將親自在火線上指揮、領導,這自然會使得全體戰士的心情都感覺有所倚恃,對于岳飛向他們提出的這些要求,戰士們也便人人都易于做到了。①

對于部屬們的管教,凡與維持軍隊紀律有關的事,岳飛一律采用嚴格辦法,強取民間一錢一物的,也必重罰不赦;在部隊駐扎之地,岳飛常常帶領十來名騎兵到軍營附近各處巡視,惟恐有一人作出違反紀律的事。凡屬于練習武技反面的事,他卻只著重采用教導、訓練辦法,并告誡他的部將們說,不要為這類事而輕易地笞責和辱罵士兵。凡立功的必受賞,凡有過的必受罰。待千萬人如待一人:公正無私,恩威相濟。②這就使得岳家軍的全體官兵,在平時都嚴于守法,在戰時都樂于用命。

岳飛的性格,莊重嚴肅,不輕言笑,也不隨口說長道短。遇到幕屬們犯了過失時,他只略示微意,加以啟發,而不進行苛責。然而受到告誡的人,卻無不凜然誠服,注意改正。③

•①《金佗續編卷三○,王自中:《郢州忠烈行祠記;同上書卷二七,黃元振;《岳武穆公遺事。

•②曾敏行:《獨醒雜志卷七,《紹興六帥條。

•③《金佗續編卷二七,黃元振:《岳武穆公遺事。

岳飛處事堅定果斷,極少發生猶豫遲疑情況;他謙遜,因而常能接受善言。正是他所具備的這些優點,使他得以避免犯這樣那樣的一些錯誤。

進攻蔡州的那次戰役,他和許多部將都去參加了。部將們的家屬依然留住在鄂州。及至事定歸來,有一名部將叫做賀舍人的,舉發自己的妻子與某寺的一個和尚私通。岳飛把這一男一女傳呼了來,訊問其事,卻不料由這兩人的口中又供出了許多起類似事件:幾乎是全寺的和尚各都有一個姘婦,而所姘的又無一個不是岳家軍的家屬。這可使岳飛發愁了:怎么辦呢?他把參謀官薛弼找來共同商酌。他首先把這兩個人的供詞拿給薛弼看,隨即向薛弼說出自己準備怎樣處理,以及心頭十分為難的情形:

部將們到前線作戰,家中卻發生了許多這樣的事,如果置之不理,便很覺得對不起諸位將領;如果學取唐代柳公綽的辦法,把這許多犯了通奸罪行的男女一齊投入江中,又實在于心不忍。究竟怎樣處理才好?

薛弼看過供詞之后,認為其中所牽連的人物,未必一一屬實,便回答岳飛說:

舉發自己的妻子犯奸的,只有賀將一人,那些被供出來的男女,既全難證實,很可能只是這一對犯奸男女任意捏造出來,借以掩蓋自身的丑行,希圖減輕自身的罪過。

這些話并沒有把岳飛完全說服。岳飛還以為,那些供詞不會全屬造謠誣蔑,總不應一概放過不問。薛弼便又進一步開解他,說道:

這些將領的眷屬,多半是在戰亂情況下湊合在一起的,以正道得之的大概不多。如今若把牽連所及的男女一一窮追治罪,其夫婦感情原來較好的,必將抱怨你無恩;愿意顧全面子的,又必怨恨你暴露了他們的家丑。這樣,勢必要使三軍之情有所動搖,怎還能算對得起他們呢?

這才使得岳飛感到確須慎重處理,便聽從了薛弼的話,把被牽及的人和事一律密不宣布,只使他夫人把被涉及的女人先后請來家中閑談,這才知道,受牽連的婦女都已經過了中年,不是賣弄風情的年歲了,便一律放過不問,而只把賀將的老婆和那個和尚治了罪。事后不久,賀將也竟懊喪致死。這更證明了薛弼識見之合理和高明。岳飛特地為此而向薛弼表示感謝說:

若不是聽了你的話,不知還要得罪多少人呢!①

•①薛季宣:《集卷三三,《先大夫行狀后所附薛弼行述。

在岳家軍中主管機宜文字的黃縱,有一次被派往外地去料理公事,忽又有事需要他回營來辦理,岳飛派了一名士兵送信請他速回。這時,天氣已很寒冷,而這一士兵身上卻還只穿了一件單布衫。黃縱一見,覺得他的衣著過于單薄,問他說:

軍中的待遇過分微薄,致使你衣不得暖,你對此是否感到不滿?

士兵回答說,決無不滿之意。并更進而向黃縱陳述說:

如在別個大將的部隊中,所應得到的請給,總要被克扣一些,所余的部分還要強令去制做衲襖之類,本人雖能夠穿的暖些,眷屬老小卻不免受到饑寒凍餒。獨有岳宣撫這里不然。軍中所得給養,規定多少就實得多少,從不減克一文,而又聽憑每人自行支配,不強令去做這樣那樣的衣物。我的衣著之所以單薄,是由于家累太重,把所得請給全都用在家小身上之故。既不曾受到上層的克扣,我又有何不滿?①

•①《金佗續編卷二七;黃元振:《岳武穆公遺事。

四、自奉菲薄。不蓄姬妾

不論在戰時或在平時,岳飛總是和士卒們同甘共苦,在飲食起居種種方面,全無任何特殊之處。他常日的飯菜,大多只是一盤煎豬肉和幾樣面食,基本上沒有兩樣肉菜的。有一次,廚師做了雞來,岳飛不免有些奇怪,便問道:“為什么要殺雞來吃?”廚師說:“這是鄂州的某個官員送來的。”岳飛便囑咐廚師說,以后不要接受這樣的禮物,自家也不要殺雞來吃。

有一名原不隸屬于岳家軍,不久前才被撥并了來,并也屯駐在鄂州的軍將,名叫郝晸,是一個最講究吃喝的人。有一次,他請岳飛到他的營寨吃飯,飯桌上擺了“酸陷”(按,不知此系何種食品)。岳飛從來沒有吃過這種美好食品,也不知道它的名稱,是臨時詢問了郝晸,才知道叫“酸陷”的。岳飛吃了一個,便告知左右的人把所余的一律收起,說道:“留待晚飯再吃罷,不要一次吃光了。”郝晸聽了之后,感到十分慚愧。

岳飛在南渡之后所娶的李姓夫人,當疾病纏mian的婆母在世之時,一直由她服侍著,養其生直到送其死。夫妻間的感情也很融洽,并生了幾個孩子。

除了這位李姓夫人之外,直到身任大將時候的岳飛,也沒有納妾蓄姬之類的事。家中可能經常有一名侍女,那卻主要是為了供岳飛的母親和李姓夫人使喚的,而不是岳飛的姬妾。這和另外的那幾員大將也是截然不同的。

川陜宣撫使吳玠,為了商洽軍務,曾派了一名使臣到鄂州軍營中來。岳飛設宴款待。在這位遠客的意想中,以為在宴會席上必會有歌姬之類出而侑酒,像其他大將招待客人時那樣;卻不料直到宴罷,所見到的只是將佐和幕僚,并不見一個女子,場面實在顯得冷落。他回去后,就把這一情況告訴了吳玠。吳玠為求與岳飛建立更好的關系,便以二千貫錢在當地買了一個“士族女子”,并委派了兩名使臣的妻子把她送來鄂州。岳飛還沒有與這個“土族女子”和陪送她的兩位夫人見面,便把這三人安排在一個房間,他只在屏幛前面告知他們說:“我這一家人,所穿的全只是細布衣服,所吃的全只是粗菜和面食。女娘子可能共得這種甘苦,過得來這種生活嗎?如果能夠,就請留在這里;如果不能,我卻不敢相留。”房間里沒有對這一問話直接做出回答,岳飛卻聽到了從那里傳出的吃吃的笑聲。這分明是對于這種樸素生活的嘲笑。那么,好,從哪里來的還回到哪里去罷。岳飛連那個女子的顏面還未曾目睹,這份因緣便這樣完結了。①

•①《金佗續編卷二七;黃元振:《岳武穆公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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