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全家福“這個人味道還不錯,再來一個我也吃的下……”
劉地蜷在沙發上邊睡邊咂著嘴說夢話,林睿聽得咧咧嘴,盡量不讓自己去這只地狼究竟在夢里吃什么——他發現,劉地和火兒說夢話的內容有的時候是很像得。
林睿翻翻鬼使作完后擺在他眼前的功課,隨手一丟,無聊地靠在椅子里。媽媽出差了,家里就好像變成了空屋子,干什么都沒人表揚,真沒意思。
“啊……小睿,你怎么讓狗上沙發!”隨著一聲竭斯底里的叫聲,一名中年婦女揮舞著掃帚沖過來,舉過頭頂就向劉地沒頭沒腦地打了下去。
給林睿上了半天課,劉地正在舒服的打瞌睡——林睿因為從小離家,并沒有機會系統的學習九尾狐一族的法術,林睿的生父找到他之后,為他留下了九尾狐一族的修煉方法,不過卻是留給了劉地,讓劉地視林睿的進度,有選擇性的教給他。九尾狐一族對于劉地的信任讓人很吃驚,可是這也給劉地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煩,林睿不僅僅不會用對待老師的態度對待他,而且在授課中總要給他搗亂,每次給這個小狐貍上完課,比跟火兒打一架還累。
劉地躺在林睿家的沙發上睡覺,等待著樓上周影家的開飯時間,當然,現在他的身份是跟林睿回來玩得、鄰居家的狗。
劉地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幾掃帚打醒后跳了起來,向著那個中年婦女露出了獠牙,發出低沉地吼叫聲。
“劉地你干什么!她是我阿姨!”林睿指著劉地,用眼神警告。
“我現在是狗,你知道嗎?狗被人打當然會這樣!”劉地睡眼朦朧地回答。林睿居然眼看著那個女人打自己不出來阻止,根本就是故意要自己挨打,那么現在有機會讓林睿著急,他也是不會放過的。
他們之間無聲的交流被女人的尖叫聲打斷:“小睿,你怎么帶狗回來,天啊,它咬了我一口!”
劉地蹲坐下來,把尾巴卷在前腿上,眨著眼睛看著這個中年發福歇斯底里的女人問林睿:“我會那么沒品味嗎?”
“小睿,你居然趁你媽媽不在,弄了一只瘋狗回來,我要去告訴你媽媽,告訴你們老師!告訴……”
林睿的姨媽是個好人,平時很照顧自己的妹妹林青萍,對林睿也是疼愛有加。只是現在也許是到了更年期的關系,開始變得性格陰晴不定的,還好像染上了潔癖,看到小動物就會想到傳染病什么的,嘮叨個不停。林睿的母親出差的這幾天,請她過來照顧孩子,林睿真是被她絮叨的快要受不了了,也越發發現到了自己媽媽的好,期盼著林青萍趕緊回來。
劉地在她的尖叫聲中,事不關己地聳聳肩:“你這個阿姨有點神經質吧?”
林睿腦子都發脹了,還要裝成好孩子的笑臉,不住地解釋安撫,看到劉地早又爬上了沙發,舒舒服服地進入了夢鄉,林睿氣沖沖地把劉地一腳踢醒:“午飯時間到了,你應該到周影家去才對吧?為什么跑到我家來賴著!”
劉地有力無力地回答:“你媽媽出門前拜托瑰兒看著你,瑰兒和火兒去參加泉先兒的海底十日游了,所以又托我來看著你。”
“我不用你看!”林睿氣呼呼地叫,媽媽找了羅嗦又神精質的阿姨來還不夠,怎么會拐彎沒角把這只地狼也惹來了。等一下,瑰兒去參加旅行,也就是說現在樓上掌勺的是周影,也就是說……“你休想讓我做飯給你吃!我不需要你照顧,趕快去找你的那些水性楊花吧!”林睿沖著劉地惡狠狠地宣布。
“問題是那天我剛好喝醉了,隨口答應了瑰兒了。”劉地眨著無辜的眼睛說,“關健問題不在于你用不用我看,而在于我答應了別人的事行做到啊,你以為我象瑰兒一樣不負責,答應了人家又跑出去玩嗎?你們中午吃什么啊?沒有酒我可是拒絕就餐的喔。”
“你不吃正好,我本來也沒打算請你!”
“小小,去給我炒個辣子雞來……”劉地懶洋洋地吩咐。
半天沒有動靜。
“小小,你是好孩子,別學你那個沒教養的主人。”
還是沒有動靜。
小小是林睿鬼使中最小的那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女性鬼使。林睿的其他鬼使都象足了他們的主人,即狡猾又看不起人,跟劉地的關系尤其惡劣。只有小小是個溫和的孩子,總是十分的乖巧,對誰都很有禮貌。林睿熟識的妖怪們,從火兒、劉地到瑰兒、南羽,都很喜歡這個孩子。劉地平生學的東西極雜,就連鬼使修煉的方法他也知道,平時教導林睿的時候,也會隨便的指點一下這個小家伙。而他支使小小干點什么,只要林睿不出口反對,小小也總是會盡心地為劉地辦事。今天劉地想讓小小幫他做飯,誰知道叫了好幾聲,小小都沒有動靜。
“小小出去了,你不用白費力氣了。”
“就是,這么大人了就會支使小小,真不要臉。”
“幸虧小小不在家,不然又被他奴役。”
“主人,趕他走,趕他走!”
這幾個小鬼使從小小那里學了不少劉地教的東西,可是這并不能使他們對劉地多一點尊敬,總是和他們的主人一樣,變著法子的跟劉地搗亂。
劉地皺皺眉頭對林睿說:“別大白天讓鬼使自己出去遛達,小心碰上橫的,哼,到時候你去報仇也已經晚了。”這個小狐貍太依仗火兒的勢力了,就連他的鬼使也是這樣,也不想想,人家不能把你怎么樣,把你的鬼使打個魂飛魄散然后遠走高飛總是做得到的吧?
林睿一甩頭:“我樂意,你管不著。”
劉地聳聳肩,爬起來走了。
等劉地消失了,林睿才叫起來:“小小什么時候自己跑出去了?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大白天跑出去,萬一出什么事怎么辦?小小去了哪?你們幾個誰知道?”
幾個小鬼使一起搖頭:“她就說出去玩會,沒說上了哪,多半到電影院去了。”林睿平時并不禁止他們私自行動,所以他們隨意出門也不當一回事。只不過平時他們都是結伴出去,這一次,小小卻自己跑出去了罷了。
“去把她找回來……算了,劉地一定已經去找她了。我和火兒得罪的妖怪很多,你們平時要多個心眼,最好不要單獨在白天出門。”林睿說完嘆口氣。這時他的姨媽在出訪中叫他去幫忙端盤子,他便擺出一副笑臉,蹦跳著去了。
小鬼使們相互作者鬼臉,顯然是根本不當一回事——他們的主人和火兒都那么厲害,他們在立新市橫著走都行,用得著怕誰!
林睿懶洋洋地從被窩里鉆出來,一邊吩咐鬼使們幫他疊被子,一邊伸著懶腰向浴室走去。學校放了寒假之后,母親林青萍就被學校派去學習考察,一去一周,昨天打電話說還要三四天才能回來。而林睿就沒有什么事情可做,連寒假作業都丟給了鬼使們去完成。他整天忙著跟火兒四處胡鬧,吃喝玩樂。昨天晚上跟著周影的出租車玩了一整夜,今天早上便有賴在被窩不想起來的感覺。
“小幺去做早飯,二小疊好被子就去火兒那里給我拿游戲光碟,三子你去……小四你去……小小你去……咦,小小呢?”林睿一一地吩咐著鬼使們做事,叫到最后一個的時候卻沒看見她的影子。
其他的鬼使都搖著頭,表示沒有看見。
小小昨天一直到深夜才回來,當時林睿說了她幾句,看她就要開始抹眼淚,也就算了,沒想到今天一早又不見了。
鬼使與主人之間是由契約束縛的,按照一般的情況,鬼使沒有主人的命令是不能隨意行動的,甚至不能離開主人身邊一定范圍,可是林睿早就給他的鬼使們解除了這條禁律,讓他們可以自由自在的來去。所以現在名叫小小的鬼使不在身邊,林睿也說不上她會去了哪里。
“知道小小什么時候出去的嗎?”
其他的鬼使七嘴八舌地回答起來:“昨天晚上我還看到她。”
“廢話,她就是直到晚上才回來。”
“是啊是啊,主人還罵她來著。”
“后來她還偷著抹眼淚呢,女孩子就是喜歡哭。”
“再后來……再后來她還在不在?”
“是啊,她是什么時候不見的啊?我記得早上起來以后就沒看見她。”
“對,對,起來以后就沒再看見她。”
“不是看到什么喜歡的玩具不好意思讓我給她買,自己在那里看的舍不得走了罷?”林睿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鬼使自己跑出去,還一而再得這么作,林睿開始有些擔心,畢竟依照小小的那點本事,跟在自己和火兒身邊狐假虎威還行,自己出去隨便找個小妖怪就能讓她魂飛魄散。林睿想了想,念起了召喚鬼使的咒語,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五團黑煙在他的眼前升起,煙霧散去后變化作了五個鬼使。原本在屋子里為林睿忙碌的四個鬼使只是挪了一下地方,第五個鬼使卻茫然的張望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主人你叫我?”
“你跑到哪里去了?”林睿皺著眉頭問,“快要過年了,小心被什么妖怪抓去做年貨。”
小小囁嚅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我隨便逛了逛……”
“連說個謊都不會,真不像我養的鬼使!”林睿氣乎乎地訓斥她。
小小還是跟昨天晚上一樣,一句話都不說,癟著嘴拉著臉,一副手了欺負快要哭的樣子。
“你是不是看重什么東西了?沒關系,你說出來我幫你買來。買不起我就叫上火兒去偷。”林睿心中以為,小小多半是看中什么可愛的玩具之類,大不了給她買回來,一把火燒給她,免得她這么魂牽夢繞的。
“主人偏心死了。”
“就是,主人,不公平,為什么只送禮物給小小。”
“報告主人,我也看中了一個玩具,只要兩千塊錢就可以買到。”
聽到林睿要送禮物給小小,其他幾個鬼使一氣鬧了起來,撲上來抱住林睿提起了各種過分的要求。
“去去去,你們幾個平時老是打著我的旗號找火兒給你們搶東西,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小小多老實,從來也不提過分要求,我難得要送她點什么你們又來摻合……小小,不用理他們,我只送給你一個,你說吧!”
小小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什么來,只是怯生生地看著他,半天才說:“我……我沒什么想要的啊……”
“那我自己去選新年禮物給你——不準再亂跑了!今天乖乖的給我做作業,把握得自己模仿得像一點!”
小小看著林睿跳出窗戶飛上樓的身影,眼眶中孕育了好久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林睿坐在火兒背上慢悠悠地在城市上空打轉,他們兩個今天還沒有做好玩樂的計劃,也就是說還沒有選擇好將成為他們戲弄對象的犧牲品。他們兩個的組合在立新市惡名昭著,現在已經到了是妖怪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就會跑,連僥幸心理都不會存的地步了。
“怎么一個妖怪都沒看見呢……”火兒有些無聊地咕噥著。
他們還不知道,立新市的妖怪們在他們的淫威下,已經自發的聯合起來,組成了一個類似情報網的地下組織,一方有情報,立刻會按照一定的程序傳遍全市的每個角落,于是當住在桃花源小區的妖怪發出“火兒和林睿出門了”的消息后,幾分鐘之后全市的妖怪就都知道了。能躲得躲能藏的藏,快過年了,誰愿意再招上他們兩個惹來一身晦氣?
“真無聊……”
“就是!”
“狐貍,你們家的年貨準備齊了嗎?”火兒生出了新的主意,轉動著眼珠對林睿問。
“齊了,我家就兩個人,用不了多少東西。”林睿怎么能不知道它在打什么主意,馬上這么回答。就算家里的年貨不齊,他也不想在其中增添妖怪排骨之類的名目。
火兒自言自語似的說:“我家的冰箱才塞滿了四個呢,還有四個空空的……”
林睿裝作沒聽見。
“喂,我說我家的冰箱……”火兒氣乎乎地揪住他喊。在火兒的心目中,年貨等于食物,等于火兒喜歡吃的食物,等于收集很多很多火兒喜歡吃的食物并且在新年期間全部吃完。距離新年沒有幾天了,瑰兒卻跑出去游玩去了,周影又忙著工作,說是這段時間出租車生意特別好,于是收集年貨的重擔全部落在了火兒這個未成年人肩上。“時間緊任務重啊……”離過年還有十幾天的功夫,想要完成預定計劃,就的從現在開始努力了!火兒這樣想著,決定了下一步的行程:“咱們先去鹿九的養豬場,然后去……”
唉……怎么又這樣,一點創新都沒有……
林睿嘆口氣,不過還是決定跟著火兒走。第一,因為他自己沒想出新的搗蛋方案來;第二,因為跟著火兒,隨時可以找到新的搗蛋目標。
一轉身火兒卻在問:“小小那是要去哪里啊?是不是你讓她藏什么好吃的了?”這幾天周影的主廚使得不挑食的火兒也對別人家的食物格外的敏感了。
“我能讓她藏什么……等等,你說誰?”
“小小啊,你家那個小不點。”
“她在哪?”林睿四處張望。明明叫她在家里寫寒假作業的,怎么又跑出來了?這個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一定是跟劉地走得太近,被他帶壞了!
“好像到那里去了。”火兒用翅膀一指不遠處的一個建筑工地。
工地上到處都是各種零亂的建材,林睿小小的身形走在其中,頗有些翻山越嶺的滋味。林睿在各種建材中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一邊東張西望,只見工地上人們忙忙碌碌,卻不見小小的身影。工地上的工人看到這樣一個孩子,好心的還能叮囑一句:“小孩子一邊玩去,知不知道這里危險!”大部分都對他視而不見。
林睿在工地上轉了一圈,不但沒發現什么可疑的人或物,也沒看到小小的影子。
“她這幾天出來,不會就是到這種地方吧?也沒有好看的,也沒有好玩的。”想著小小的性情,林睿在心中判斷,不知道工地那邊是什么地方,小小應該到那里去了吧?
正當林睿想向前走穿過工地時,一個工人向他吆喝起來:“小東西,亂跑什么呢!快滾出去,不然揍你!”附近一些小孩子沒事常溜到工地上玩鬧,不僅會順手拿走工地上的鋼材之類去換錢,而且萬一有個閃失,摔了碰了,他們的家長還會來工地上吵鬧不休,所以工地上有的人見了小孩就惡狠狠的驅趕,務求把這些小搗蛋鬼嚇走。
這位工人對林睿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吆喝幾句,看著那個小男孩被嚇走了,才低頭繼續自己的活計。驅趕林睿到不全是因為他有意欺負小孩,也實在是因為這工地上各種材料、機械亂堆亂放,對小孩子而言太過危險,還是把他趕出去的好。
看這個小孩與自己的兒子到是年齡相仿,不知道自家那個孩子在家里聽不聽話,學習好不好?大半年沒回家了,也不知道今年年底能不能順利討要到工錢,回家去過個團圓富足的年……
這個工人手中推著小車走著走著走著,腳下一絆,連人連推的小車一起滾到了沙堆上,鼻子更是撞在一塊磚頭上,碰得鮮血直流。他手忙腳亂地用手捏住,仰頭止血,只以為是自己推車時低頭想事才不慎絆倒了,卻不知道剛才被他趕走的那個小男孩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角色,這就是那個男孩因為他居然敢惡狠狠地嚇唬自己,于是給他的一個小教訓。
當這個工人捂著鼻子仰頭向天,一副滑稽的樣子的時候,卻隱隱聽見一個童稚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活該!”
他以為剛才那個孩子又回來了,四下看看,卻除了幾個趕過來表示關切的工友,什么人影也沒看見。
這個工人受了點輕傷,到是因禍得福,被工頭大發慈悲的允許他去休息一會,最近日夜的趕工,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干得都是沉重的體力活,任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他回到工棚,用衛生紙塞住鼻子,倒頭便睡。
一個小小的影子看著他,悄悄在他的夢中變換了一個夢境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翻個身,咕噥幾句夢話,那個夢境就此消散了。
小家伙不死心,又制造了一個更加逼真的夢境。
這一次男人發出了類似呻吟的聲音,可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又響起了如雷的鼾聲。
“壞蛋……”小家伙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喊叫。
林睿來到工棚的時候,看得的正是小小正在用力板動這個簡易宿舍支撐鋼筋鋼板上的羅絲,如果林睿再晚來一會,整個屋頂就會塌下來,把那個工人壓在里面。這樣的簡易屋頂因然不至于壓死人,只怕傷筋動骨、頭破血流是免不了的。
“小小,你這是干什么?”林睿怒斥一聲。
他平時很少讓這幾個鬼使去干傷害別人的事,一是因為它們幾個在原來的主人手中做過的傷人害命之類的事情頗多,身上戾氣兇氣太盛,林睿為了它們著想,不能再增加他們的債孽;二來他們正是不經事世、不辯事非的年紀被做成的鬼使,林睿不愿意他們習慣了用暴力手段去解決問題。所以但凡敲悶棍、使暗算、殺人滅口、毀尸滅跡……這一類的事情,全是由他這個作主人的伙同火兒去做的。
誰知道為他們的成長費了這么多心思,現在竟然看到小小在干這種傷害無辜的事情,叫他怎么不生氣。
小小見是林睿,一臉受了驚嚇的樣子,轉身就跑,林睿瞇著眼看著她,等她跑出老遠才一掐手指,口中念念有辭,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她收了回來——一個鬼使就算跑到了天涯海角,主人想要將其召回,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小小被林睿提在手中,看著林睿鐵青的臉和林睿肩膀上探頭探腦的火兒,嚇得閉上了眼睛。
“三堂會審,會審……”
“什么叫三堂會審?”
“就是三方一起審啊,主人,火兒和我們。”
“我們明明是四個,應該叫六堂會審!”
“行了你們幾個別吵了,小小干什么壞事了?主人這么生氣!”鬼使中的老大小幺出來維持秩序了,“小四,就你跟主人出去了,你說。”
“我不知道啊,反正一定是很很壞的事!”
“是啊,是啊,一定是干了很壞很壞的事,平時主人最偏心她了,我吵架都是只罵我們不罵她。”
“那是因為你老欺負人家,主人當然要罵你!”
“那現在那?”
“她干了壞事,就要罵她了!”
“太好了,嘿……這下我心理平衡了!”
“你是個壞孩子,小小都哭了還幸災樂禍。”
林睿背著手在屋里走來走去,一臉的嚴厲,火兒就站在他的肩膀上,隨著他的走動搖頭白翅膀的。幾個小鬼使或飄在屋頂,或坐在吊燈上,嘰嘰喳喳地喪頭撓耳的議論不休。小小則坐在林睿面前的沙發上,縮著身子抹眼淚。
林睿轉上幾圈就停住步子盯著她:“說吧,你為什么去傷人?再哭我拍你屁股了!”
“哇……”小小的哭聲更大了,一邊哭一邊還在沙發上打著滾兒。
林睿焦躁的又開始轉圈,轉過來再問她,她還是打著滾地哭。
好不容易在林睿問了一百次之后,小小才吐出一句:“我不干,我生氣,我討厭他……哇……”
“你討厭他也不能隨便傷人!我平時怎么教導你們的,要對凡人忍讓,不要讓自己身上的戾氣加重,不要加重自己的罪惡,這樣我才有可能幫你們化解身上的殺孽和詛咒,以期望將來有一天,我可以送你們去投胎轉世,重新做人——你也不想一直作鬼使,作到我死了之后你們魂飛魄散吧!”
“主人……才不會死……主人將來,會,會作神仙的……”小小抽抽搭搭地反駁。
林睿手一揮:“只有周影才想成仙呢!成仙那么容易?那種事我才不去想呢!別跟我打岔,說實話!”
“主人是不想,要是主人想的話,一定比那個周影厲害,一下子就可以成仙。”小小天天地說。
“你說誰比影厲害!”火兒伸過頭來,瞇著眼睛問。大了她的膽了,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這么說!立新市還沒人敢這么說話呢!
“火兒你先走開,別給我添亂!小小你拍馬屁也沒用,你老老實實給我說,你為什么要傷害那個工人?就不怕不小心砸死了他?”
“他……”小小見蒙混不過去,剛要開口,眼圈又紅了起來哽咽幾聲,又哭了起來,“哇……我討厭他……我就是要教訓他!”
“小小,你再不說實話,我從明天起天天叫你去服侍火兒!”林睿真的生氣了,重重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火兒與林睿雖然是好朋友,可是它卻沒有疼惜這幾個小鬼使的好品質,平時以欺負弱小為愛好之一的火兒,只要見到幾個小鬼使,便會變著法子戲弄他們,而它身上的火焰對這些小鬼而言,哪怕僅僅碰到,也是極為痛苦的事情,打又打不過,躲又躲不了,總之,一提到火兒,幾個鬼使渾身難受。平時林睿還是挺體諒他們,盡量讓他們遠離火兒一點的,萬一真的派去二十四小時跟著火兒,剛才自己還說話得罪了它,那還不讓它折騰死?小小馬上臉色大變,大聲討饒起來:“不要啊,主人,不要,我不要跟著它啊……我,我告訴你就是了……”
火兒火上加火:“你什么意思,居然說不跟著我!我哪里不好?”真是的,這個小家伙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小小被火兒嚇壞了,竄進了林睿的口袋里。
林睿倒是沒有馬上阻止火兒恐嚇她,反而把小小從口袋中拽出來,拎在手中盯著。
小小看看林睿,看看火兒,垂頭喪氣地又磨蹭了半天,才小聲說:“因為那張全家福上沒有我……”
“什么?”林睿瞇起了眼睛。
“他,他連我的照片都不放進去,只想著男孩子……”小小越說越委屈,又大哭了起來。
林睿皺著眉頭說:“難道……他是你的親人?是……你的父親?”
鬼使都是用人類的小孩“制作”的,這些孩子生前,當然也有父有母有家庭親人,只不過人海茫茫,林睿從來沒想過,在不刻意尋找的情況下,他們還能遇到。
小小眼淚叭嗒叭嗒地掉著,委屈地什么似的:“他只喜歡男孩子,他還是只喜歡男孩子,把我賣了就不管了……”
看她哭得可憐,林睿收起那副冷面孔,好聲好氣地哄著她,終于在小小含糊不清的表敘之中,大概地理清了事情的來攏去脈。
小小活著的時候出生,在一個偏遠的農村,是家里的第二個孩子,上面還有一個大她四歲的姐姐。由于是個“女孩”,從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小小不受長輩們的喜愛,小小從小就是在媽媽、爺爺、奶奶“賠錢貨”、“死丫頭”等等的責罵聲中長大的,可是她的父親和姐姐對她還錯。
大她四歲的姐姐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偷偷留給她,父親在外地打工,雖然一年只回來一兩次,可是每次都會捎一些農村沒有的玩具、食物什么的給她,讓她覺得自己在鄰居小孩面前很有面子。年紀小小的孩子還不懂得幸福的含意,可是對她而言,短短的生命之中留下的,大多數還是快樂的記憶。
小小在六歲那年的新年之前,如同往常一樣的熱切期待父親回來。每天扳著手指數日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著父親今年會帶來什么禮物。可是在新年前的第四天,父親終于回來的時候,給小小帶來的,卻是死神。
和父親一起回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一踏進門,雙眼便盯住了沖出來歡迎父親的小小,那灼的眼神看得小小心里發毛,直想躲到父親懷里去。
陌生男子的來到,讓這個農家小院多了許多喧鬧,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父母便大聲爭吵著,姐姐哭,奶奶鬧,屋里院里亂成了一團,即使是不懂事的小小,也意識到了有什么事情發生,抱著父親給她買的玩具,躲在一個角落中不敢出來。然而不管她怎么躲藏,不幸終于還是會把她抓出來,第二天一早,父親便告訴她,要把她送給那個陌生男人,從此到城里去過好日子。
從小小能夠記起的只字片語中,林睿分析可能是這么回事。
當時小小的母親又一次懷孕了,而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他們一心想要一個男孩,為了不違反計劃生育政策,為了不被強制流產,他們決定放棄自己的一個女兒。原本他們決定要賣的,大約是大女兒,可是那個中年男子一眼就看上了更加適合制作鬼使的小小,于是加倍出價,非要買她不可。小小的父母雖然也不是不疼愛女兒,但是在渴望男孩傳宗接代和那個男子出的那筆對鄉下人而言近乎天文數字的金錢的雙重攻擊下,他們終于在第二天早上,把小小交到了那個男人手中。
小小除了手中抱著的玩具,什么也沒有從家里帶走,一邊哭一邊被那個男人拖著,永遠離開了家門。
幾天之后,在新年之夜前一天,小小就被那個男人用極殘酷的手段殺害了,之后便被制作成了一個助紂為惡的工具,幫助那個男人作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在被那個人控制的那段日子中,小小因為被殺害是造成的仇恨殺戳的欲望,已經把往事忘了個干干凈凈,可是自從他們幾個小鬼使獲得了自由,林睿成為了他們的新主人之后,平靜的生活,平和的心境,以及林睿從南羽那里求來的正確的修煉方法,便利他們慢慢從暴戾嗜血的狀態下擺脫,頭腦與心理都恢復了正常。除了不敢重新面對死亡時受的痛苦的小四主動讓林睿封住了自己的記憶之外,其他幾個小鬼使已經都記起了往事。
小幺是個孤兒,受不了孤兒院中的生活跑了出來,卻被挾裹進了偷盜集團,最后被那男人在街頭“相中”,強行帶走并殺害,變成了鬼使。
二小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自哦從父母離異就整天在雙方家里被當作皮球踢來踢去,也不知道他失蹤之后,父母是著急還是慶幸甩掉了包袱。
另一個鬼使三子則是平常人家的孩子,父母都是一般的工人,日子過的平淡快樂,都在一天的放學路上,被盯上他許久的男人強行擄走,就此被殺害了,他的父母應該至今還在尋找他,想念他吧?林睿曾想托劉地或周影帶他回他的故鄉——一個遙遠的小城看看他的家人,可是小三始終提不起勇氣回去,最后僅僅是托一個機靈的妖怪,委婉地帶去了他們的孩子已經遭遇不幸的消息。
小小的身世大家以前也都知道,不過從來沒聽她講得這么詳細過,也沒想到,會在立新市遇見她的父親,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討厭他,我討厭他……他的全家福上都沒有我!”小小在沙發上打著滾哭,其他幾個鬼使義憤填膺,摩拳擦掌:“太過份了,竟然把自己的孩子賣給別人作鬼使的材料,不是人!”
“該殺!”
“小小狠狠教訓教訓他你的心情就好了!”
“小小你別哭了,我們替你去收拾他,你想把他怎么樣,說吧!”
他們幾個朝夕相處,又有相同的遭遇,彼此的感情深厚,尤其是小小,大伙都把她看作小妹妹,聽說了她的委屈,馬上都跳了出來,準備去給她出氣,在那個男人那里培訓出的種種惡毒手段,一不小心又一一顯露了出來。幾個小腦袋很認真的湊在一起,討論是剝皮還是點天燈。
火兒對這樣的討論大感興趣,興致勃勃地建議說:“我告訴你們,想要把一個整人烤成正正好好的七成熟的話,火候可是很難控制的喔……”
“都給我閉嘴!”林睿惡狠狠地訓斥一句,“我說的話是耳旁風對不對?一個個越來越不聽話,越來越不把我當回事了是不是?去去去,都給我修煉去,不然把你們全送給火兒當鬼使,看你們還敢不敢這么沒規矩!”
鬼使們馬上全沒了聲音,一個個化作煙霧,轉眼就都消失了。
火兒把嘴巴碰得嘎嗒嘎嗒響:“你別總拿我嚇唬他們行嗎?我可不要這么麻煩沒用的東西。喂,小小,你說的那個人在哪兒呢?我現在就去烤來吃……不,還是放在冰箱里做年貨好了。”
林睿一把抓住了火兒最近又長得很長了的尾羽(火兒個子長得很慢,尾巴卻長得很快,每過一段時間它就會自己把那些長羽毛啄下來,請南羽或者周影做成各種稀奇古怪,危險性極大的法寶……或者應該叫……玩具?),輕松得把它抓了回來:“一畫片,你別管小小爸爸的事。”
火兒眨眨眼:“加上十本故事書就成交!”
林睿和它擊掌(翅)成交。
于是火兒就去亂翻林睿的書柜,選擇哪些書是它想要拿走的。
“小小,你過來。”林睿向小小招手,把她拿在了手中,“我和你一起,再去看看那個人。”
小小抹抹眼淚,站著眼睛看著他。其實鬼使的淚水,也不過是些看起來象水蒸氣的霧氣,哭過之后臉上什么痕跡也留不下。
“小小,這幾天你就是老是偷偷跑到那里去吧?”
“嗯。那天主人讓我去給南道長送東西,我從里路過,正好看見了他,”小小帶著幽怨說。
就是從那時起,過去一切忽然無比的清晰起來,使得她不由自主地老想到這里來看看,即使心里怨恨這個人把自己賣給了魔鬼,她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他。
只是每一次來了,都會看到被他珍重地擺放在床頭的那個相框,看到里面那張全家福,這應該是新年之際照的,爺爺沒有出現在照片上,小小可以預感得到,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奶奶蒼老了許多,可是精神還很好,臉頰紅撲撲的。母親頭上多了許多白發,臉上多了許多皺紋。姐姐長高了,漂亮了,眼睛又明又亮,衣服上還有一個三好學生裝的徽章。父親一臉笑容地抱著坐在他膝蓋上的一男孩,男孩和小小年紀差不多(小小的年齡永遠凝固在了六歲,除非她有一天修煉有成,否則不會再有變化了),虎頭虎腦的,手中拿著新玩具,笑得象陽光一樣燦爛。
一家人就那樣幸福地穿著新衣服,站在翻新過的院子里照相,屋子門中掛著買來的年貨,跑動著雞鴨。而自己卻是在新年之際,被賣給了一個將要殺害自己的惡魔,被強行拖著,一步三回頭,大聲哭叫著離開了那里。那些玩具,本來應該是爸爸賣給自己的,現在被一個男孩子拿在手中。
自己的一切都被奪走了,就是因為爸爸想要個男孩子,所以把自己賣掉了。
想到這些小小不能不恨他,不能不討厭他,她每次來,都會對著相片發很長時間的呆,然后腦子中就會產生要把這個人怎么怎么樣的種種可怕念頭。
林睿看著這張相片,看看小小,長長嘆了口氣——換了哪個孩子都一樣,看到這種用自己的被舍棄、經受殘酷的死亡換來的全家幸福,不生氣,不怨恨才叫有病,要是自己遇見這種事,保證不會象小小一樣去拆天棚——他會干脆把房邊那座蓋到了十層的大樓推倒,砸在這個向魔鬼出賣親生女兒的人身上。
而現在,那個男人就坐在床上,一邊抽煙一邊看照片,臉上充滿了幸福和滿足的神情。
小小哽咽幾聲,斷斷續續地說:“我,我討厭他,我討厭,討厭這張相片!我,我要他把我也放進去……我也要上去,我也要全家福……”
林睿嘆了口氣,這到是個不難的要求,可是問題在于……
林睿伸手在那張全家福上拂過,那張原本只有五個人的相片上,漸漸浮出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在那個抱著兒子的父親的膝前,一個身穿紅衣,手中抱著一個玩具熊的小女孩,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父親的膝上,小臉上揚,雙眼熱切的看著父親,似乎要對父親說什么一樣。
小小看了高興地點頭,一轉眼卻又對著那張相片發起呆來,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滾。
她的手中此刻到是真的出現了一只和照片上一樣的玩具小熊。
原本林睿為了哄他們幾個小鬼使開心,用火兒的靈火燒了不少玩具、衣物給他們,小小最愛的就是這只狗熊,馬上便據為已有,其他伙伴碰她的一下,她也要不依不饒地鬧上半天,她曾經親口說過,這個熊熊與她父親給她買過的熊熊一模一樣,于是剛才,林睿便把這個小熊也放入了照片中。
小小抱著那個狗熊坐在父親的床頭,看著那張“偽造”的相片,一臉的滿足。
林睿見狀,知道她無意再去“教訓”那個賣女兒的父親了,便悄悄離去,只留下小小一個人在那里發呆。
林睿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便算是解決了,自己回去做功課、玩耍,小小不回來他也不再去過問,天真認為反正小小已經是個鬼使,她自己很明白自己回不到過去的生活中了。過過這段日子,她對往事的留戀過去,也就沒事了。
誰知道這一天還沒過完,林睿正趁姨媽給他做晚飯的空在周影家與火兒玩鬧——瑰兒剛剛從海底回來,帶回來一大堆奇怪的禮物和從沒見過的丑陋海魚,據說是從大海溝底上捉到的,現在她正要嘗試著用這些從沒使用過的材料做今天的主菜,而火兒和林睿就在耐心的等待著品嘗。
這時小小又大哭著沖了進來:“主人……他欺負我,他把我的相片燒掉了……主人……我討厭他……主人……他欺負我……”
她撲到林睿的懷中,哭得驚天動地,連瑰兒都從廚房中跑出來,看是出了什么事。
林睿怎么安慰都止不住小小的哭聲,直到火兒實在忍無可忍了,大吼一聲:“吵死了,再哭,再哭就把你燒掉!”小小才馬上吸住哭聲,縮在林睿身后,雖然還在抽抽噎噎,卻一點大動靜不敢出了。
“哼!”火兒抱著翅膀,躺在沙發上問:“說吧,誰欺負你了?我給你出氣,煎炒烹炸烤,你隨便選一樣。”
鬼使是林睿的東西,欺負他們就是看不起林睿,而林睿是火兒的好朋友,看不起林睿,就相當于看不起它火兒,在立新市竟然有妖怪敢看不起火兒,這還了得!如果不及時把這種不良的苗頭扼殺在搖籃里,以后誰還把“規矩”二字放在眼上?這簡直就是要破壞社會安定團結的大事件,簡直就是想破壞和諧社會的發展,精神文明的進步,火兒越想越生氣,身上烈焰飛騰,雙眼綠光閃閃,向著小小連連逼問,大有立刻把那個膽大枉為的妖怪揪出來,送上烤肉架的氣勢。
就在小小被它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只聽廚房里瑰兒叫:“火兒、林睿,進來幫忙擺盤子!”
火兒馬上把小小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一邊喊著:“你全交給我就行了,狐貍不在咱家吃!”一邊以光速沖進了廚房,隨即一道火墻擋在了客廳與廚房之間,大有它不吃個夠本,林睿就別想進去的架式。
小小被火兒嚇住了淚水一下子又淌了下來,抽泣著說:“主人……他……他,那張照片,我的全家福相片被他燒掉了……哇……還給我,還給我……哇哇……”
原來,到了傍晚,工人們陸陸續續回到工棚吃飯歇口氣,小小的父親又向往常一樣,一邊吃一邊對自己床頭的全家福望了一眼,就暈一眼,令他大驚失色,把手中的飯盒都掉在地上——相片中,竟然多出了一個人!看著那個笑盈盈的望著相中自己的小丫頭,他的身心卻象陷入了冰窟一樣,這張相片上有幾個人,人人是什么姿態,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怎么會無端地多出了一個已經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多年的人?相片又不是圖畫,怎么可能隨便就多出人來?
他顫抖著手把相片從相框中取出來,擦幾下,多出來的那個小孩依舊牢牢呆在上邊,沒有絲毫肯被擦去的意思。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
男人用抖動個不停的手劃了好幾次火柴,才點起了一支煙。一邊吸煙,心中開始轉出無數的亂七八糟的念頭。從小聽到的種種鬼怪的傳說,種種冤魂報仇的故事在他腦子里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
男人一支接一支的抽了大半包煙之后,把心一橫,拿起火柴就把相片點著了,直到那張小小的相片化作了灰燼,他還是不放心地把那些灰燼又踩又碾,直到弄得照片的最后一絲灰燼粉末也消失在風中才罷休。他周圍的工友對他古怪異樣的舉動不解,紛紛上前詢問,男人只是悶頭又去抽煙,什么也不說。
而在旁邊看了這一切的小小,卻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全家福,卻一共只看見半天便讓父親燒了,叫她怎么能不傷心委屈,馬上哭著跑回來向林睿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