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血
弘光七年七月中旬,當最后一批三萬人的移民到達遼東后,朝廷暫時中止了移民,在短短三個多月時間,朝廷從山東、江蘇、安徽、浙江等省向遼東移民足足一百余萬人,這些移民全部走海運,雖然期間有二十一艘船只因各種原因沉沒,損失了不少物資,好在人員損失不大,大部分人在船只沉沒之前被轉移到其它船上,只有五十三人死亡,倒是路上因為生病等原因死亡了一百余人。()
跨越數千里移民百萬,只死亡百余人,損失財物價值不到十萬銀元,比起陸路來,海運顯示出它的巨大優勢,移民結束后,從江南到遼東的航線并沒有蕭條下來,反而因為遼東百萬移民的需求和江南對遼東豐富物產的渴求蓬勃發展起來,每隔數天就有一支船隊從南方港口出發,前往遼東。
移民百萬,對于江南嚴重的土地兼并來說只是稍加緩解,皇帝本希望向遼東大舉移民后,江南的地主會將田租下調,事實證明,移民結束后,江南地租沒有下調的跡象。
根據弘光六年朝廷最新的人口統計,大明包括還有一半在張獻忠手里的四川,人口約一億二千萬,其中北方地區經過李自成、張獻忠等十余年的拉據起義,加上滿清屠殺,若大地方人口只有區區二千余萬,而南方地區一直平穩發展二百余年,人口已經近億,百萬移民相對于南方近億人口來說,只占百分之一,不足以解決南方人滿為患的問題。
以現在的生產水平,遼東可以移民一千萬人左右,加上北方的干旱結束,近幾年算得上風調雨順,差不多也可以移民二千萬左右,這樣下來,若是移民結束,南方人口或許可以減到七千萬左右,只是這不過是一個理想的數字,實際上隨著戰亂平定,人口會有一個快速上升期,如果沒有大的動亂,過不了數十年,人口恐怕會超過移民之前的數字。
歷史上順治八年人口統計只有區區一千零六十二萬三千三百二十六丁,按人均一丁五口計算,人口不過五千余萬,五千余萬的人口,加上北方干旱結束,只要統治者稍有頭腦,足可以讓所有的民眾活下去,天下自然可以輕易平定。
大明現在有一億二千萬人口,這即是強大的國力,也是一種壓力,比起天啟年間一億五千萬人口,這二十余年的動亂人口損失三千萬左右,若是什么也不做,或許可以很容易保持數十年的繁榮,成就所謂的盛世。
可是一旦人口重新達到臨界點,人多地少的矛盾就會突顯出來,王福自然不希望留下如此巨大的隱患,滿清末年人口能達到四萬萬,靠的是玉米和番薯大面積推廣,大量原先不能種植的山林,草皮被開墾了出來,這其實是對地力的過度使用。山林,草皮被破壞,極易造成荒漠和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的產生。
這種靠玉米和番薯堆砌的盛世,不要也罷,在王福心中,若是整個中原地區只保留一億左右的人口,根本不需要用玉米、番薯來作為主糧,自然也不用去破壞山林,造成各種災害頻發。
要想解決人口與土地的矛盾,只有兩個辦法,要么控制人口增長,要么擴大土地面積,控制人口增長即不現實也沒有必要,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擴大土地面積。
也就在這年五月,大明軍隊攻破成都,張獻忠在絕望中自殘而死,大西國安西王李定國、定北王艾能奇戰死、撫南王劉文秀失蹤,平東王孫可望連同左右丞相汪兆麟、嚴錫命、尚書王國麟、江鼎鎮等數百官員向大明投降。
大西國的滅亡,意味著大明內部持續二十余年的農民起義完全平息,大明已經完全恢復了以前的疆域,對于張獻忠的覆滅,弘光朝君臣上都顯得很平靜,事實上自從皇帝親征擊敗南下清軍之后,大明內部對于躲到四川的張獻忠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四川雖然是天府之國,可是歷史上還沒有一個政權能以四川為基奪取天下,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小的割據政權,只要中原統一,四川最終免不了重新平定的命運。
事實上也是如此,若不是大明主要精力都放在消失滿清政權上面,四川早就平定了,即使如此,張獻忠也沒有能夠在大明將主要精力放在滿清的這段時間里統一全川,依靠著原川陜總督樊一蘅、大學士王夢熊兩人所領的數萬舊時軍隊,大西國尚且抵擋得苦不堪言,去年朝廷騰出手,派遣一萬五千羽林衛入川,不到一年時間,大西國就此成為過去。
從張獻忠入川到平定,前后經歷了七年的時間,四川付出了人口減半的代價,盡管如此,四川人口依然高達六百余萬人,比起歷史上清軍與大西國之間連綿十多年的戰爭導致四川人口十不存一,猛獸在大城橫行要好的多,這也解決了王福的一個困惑,到底誰才是屠殺四川人的罪魁禍首,現在看來,毫無疑問,滿清自己才是屠殺的主要執行人,結果卻把過錯全部推到張獻忠的大西國身上。
四川雖然人口減半,但依然達六百余萬人,只要戰事結束,恢復生產,不用多長時間就會重新繁榮,并不需要遷人口入川,四川的收復只是讓朝廷重新獲得統一,解決不了南方人口過密的問題,大明需要更多的土地來轉移多余的人口。
北方土地廣闊,長城之外足還有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可以取之,只是這些地方太過寒冷,即使是數百年之后人口也不過千萬之數,并不適合大規模移民,大明唯一的出路只有在海上。
弘光七年八月,一只龐大的艦隊駛進了上海港,這只艦隊由數十艘戰艦組成,足足裝載有上千門火炮,船上的旗幟有些破舊,不少船只上面還帶有硝煙的痕跡。
這只艦隊的到來將上海海關官員嚇了一跳,自從弘光元年,朝廷設置海關以來,已經完全廢除了以往的禁海措施,沿海各地出海之人由暗轉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海貿當中,上海港口也迅速崛起,昔日的小漁村仿佛一夜之間就變成繁華的大埠,大明每年三分之一的海貿由這里出港,去年僅上海海關的關稅收入就超過了一千萬銀元。
上海的繁華引來了不少窺探的目光,夷人紛至沓來,西班牙人、英國人、法國人紛紛在上海購房買地,設立貨棧,購買貨品,并向大明提出請求,希望朝廷能夠效仿葡萄牙例,租借一塊土地供其晾曬貨物所用,連荷蘭人也顧不得因臺灣和大明交惡,提出同樣的請求。
這種請求理所當然的被王福拒絕,開什么玩笑,現在就想在中國設立租界,朕在歐洲設立租界還差不多,此時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已經覆滅了六十余年,眼下海上的霸主卻還不是英國,而是只有區區一百五十余萬人口的荷蘭,小小的荷蘭有著六千余艘航行于世界各地的商船,勢力可謂無所不在。而未來的霸主英國人口也只有區區四百萬,蘇格蘭與英格蘭還是互相獨立,只要大明目光轉向海洋,大明就是海上當之無愧的第一強國,王福自然有這個自信拒絕。
設立租界的圖謀沒有得逞,讓各國更難忍受的是大明帝國隨即下令,為防夷人偷竊大明的桑蠶、茶葉、瓷器等制造技術,各國夷人購買貨物,必須經過大明內地中間商進行,不許夷人私下接觸生產者。非朝廷準許,夷人不得進入大明內地城市。凡發現偷竊蠶種、茶種、及瓷器制造技術等,一經發現,立即處死……
各國對于大明的這些規定無不痛恨萬分,但西洋對于大明貨物無窮無盡的追求卻讓各國不得不低下頭顱,表面上接受了現實,只是無時無刻不想打破大明立下的這種規矩。
上海開埠的第二年,港口就遭到了海盜的襲擊,只是大明海軍早有準備,將來犯海盜擊退。此后數年,上海共經歷了十余起海盜襲擊,每次來犯的海盜或數百人,或上千人,最多一次達到四千余人。這些海盜除一部分是西洋人外,多數是南洋土著,雖然每次海盜襲擊都被打退,只是每次海盜來犯,或多或少都會對上海港造成損失。對于海盜,大明帝國也從不仁慈,每次所俘的海盜不管是土著還是夷人,一律處死,讓夷人又恨又怕。
自弘光五年開始,滿清已經是茍延殘喘,大明加強了海上力量,出動艦隊加強巡邏,上海港已經兩年沒有海盜進犯了,聽說一只有著上千火炮的艦隊過來,海關的官員自然緊張萬分。
沒等駐守的艦隊出動攔截,已有眼尖的水兵從旗幟上看出,這只艦隊掛著的是大明旗幟。
“是南洋水師,南洋水師回來了。”
這個喊聲解除了海關上下的警戒,隨即變成了歡喜,南洋水師提督統領水師主力五千人遠航已經整整過了一年,這一年的時間里,大明北上消滅了滿清,西進消滅了大西國,天下已經一統,而這只艦隊卻一直沒有消息,如何不讓人心焦,如今這只艦隊終于回來,如何不讓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