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唐近樓道:“你既然是我華山派弟子,華山派武學的要旨,你不能不知。”林平之道:“是。請七師哥示下。”唐近樓指了指井沿,說道:“一掌將青磚所筑成的井沿拍成這樣,沒有深厚的內力是不可能的,我華山派武學的要旨,便在于以氣御劍,氣劍雙修,若是只想著練劍,未免落了下乘。今天我們不練劍,只練氣,希望你能重視華山氣功,將來能將我華山派的武學發揚光大。”
林平之猶豫了一下,說道:“是。”唐近樓說只想著練劍落了下乘,林平之下意識的認為唐近樓說的是自己。
唐近樓點點頭,說道:“你從小練習武功,可練過內功。”林平之道:“是,我爹爹每天都要監督我練習內功,我們家也有自己的獨門內功。”唐近樓攤開左掌,說道:“把你的右手放上來。”林平之依言做了,片刻間一股暖洋洋的熱流順著手臂直達胸腹,林平之心中又驚又佩,暗道:“七師兄的內功,真是高明到了極點。”熱氣一到胸腹,轉瞬消失。唐近樓收回左掌,“嗯”了一聲,淡淡道:“以后你便開始修習華山派的內功吧。”
林平之想起唐近樓高明的內功,心中激動,顫聲道:“是,請七師哥教我。”唐近樓點點頭,說道:“今天我先傳你十句口訣,你晚上睡覺之前,務必記得要依法運氣……”當下說了十句華山內功的口訣,林平之精神集中,只一遍便已經記得,又默誦了兩遍,已經將口訣牢牢的記在了心里。
唐近樓說道:“這口訣是在晚上行功時用的,現在練習,事倍功半。華山派規矩,新入門弟子。都要扎馬三年,每天至少兩個時辰。你現在先練習扎馬。”唐近樓說起扎馬,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這是一種懷念的笑容,其中還夾雜著看別人受自己受過的苦時的幸災樂禍。
林平之愕然道:“扎馬步……那不是三流地外門武夫才會練的嗎?”唐近樓懶得跟他解釋馬步的重要性,說道:“這是華山的規矩,凡是不能堅持三年的。統統逐出山門,更別說學到更高明的劍法了。”林平之一咬牙,說道:“是,我一定會每天扎馬步的。”
說著兩腿一跨,半蹲下來。腰腹挺直,扎起了馬步。
唐近樓沒有寧中則那樣地好奇心,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個武學奇才,當下將扎馬步的要點告訴了林平之,隨口囑咐道:“你自己在這里練習。我不會提醒你的,師父說過,能不能報仇。將來還是要看你自己。”唐近樓拍了拍他的肩膀,背對著他坐在角落里,閉目養神,悠閑的歇息起來。
半個多時辰過后,唐近樓猛地睜開眼睛,站起來向屋內走去,對林平之道:“今天不用練了,高師兄已經將馬牽來了。我們馬上就要啟程回華山。”
林平之一怔,心道:“你怎么知道?”正要發問,外面傳來高根明地聲音:“師父,都準備好了。”林平之敬佩不已,站起身來。雖然已經全身酸麻,但心中也不覺得有什么苦處。只是感到了無限的希望。
一行人當天便離開了衡陽,一路直奔華山,過了半月,終于到了華山腳下,將馬匹寄放在與華山關系十分密切的客棧之后,眾人徒步上山。到了峰頂,寧中則遠遠的等候著眾人,岳靈珊撲進他懷里,撒嬌道:“媽,你看,我有個師弟了。zcn”指著林平之。林平之早就聽師兄弟們說起寧中則,連忙叩頭說道:“弟子林平之拜見師娘。”寧中則笑吟吟的說道:“好,好,起來……”寧中則看了一眼林平之,又看向其他地弟子,這才笑著對岳不群道:“你每次出去,都要帶兩三件寶貝回來,這次去衡山,我猜想你要收下兩三名弟子,怎的只有一個。”岳不群笑道:“你常說兵貴精,不貴多,你看這一個怎么樣?”寧中則笑道:“就是長的太俊,倒像個書生,跟你學習四書五經,將來去考個狀元吧。”林平之臉一紅,心道:“師娘見我生地文弱,便有輕視之意,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練劍,總要趕上眾位師兄,不讓師娘他們瞧不起我。”轉念又想到:“我只要趕上了七師兄一人,報仇便大大有望了。”
岳不群道:“那也好啊,華山派出了個狀元,也算是千古佳話。”轉頭向勞德諾說道:“德諾,你去安排香燭,讓林師弟參拜本派先祖的靈位。”勞德諾應道:“是。”安排已畢,岳不群引著眾人來到后堂,唐近樓入門時曾經來過一回,之后再來時,往往是重大節日,并不怎么用心。現在看去,并沒有多大變化,頭頂正上方懸掛著一只匾額,上面方方正正的寫著“以氣御劍”四個大字。堂上布置肅穆,兩側的墻上掛著一柄柄的寶劍,劍鞘黝黑,劍穗陳舊,是從前華山派高手的佩劍。
林平之心中想到:“華山派如今在武林中有這么大的名聲,不知道有多少奸邪死在了這些劍下。”岳不群跪下,對著堂上的數十塊令牌磕了四個頭,說道:“弟子岳不群,今日收錄福州林平之為徒,愿列代祖宗在天之靈護佑,教林平之用心向學,潔身自愛,不至于墮了我華山派地威風。”林平之聽到岳不群這么說,連忙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
岳不群站起身來,森然道:“林平之,你今日如我華山門墻,以后當須遵守我華山門規,若有違反,按情節輕重處罰,罪大惡極者殺無赦。本派立派數百年,武功上雖然也能與別派一爭雄長,但一時勝負,殊不足道,關鍵的是,本派弟子人人愛惜師門令譽,這一節,你需好好記住。”林平之道:“是,弟子謹記師父教訓。”
岳不群道:“令狐沖。背誦本派門規,好叫林平之得知。”令狐沖道:“是。林師弟,本派門規,首戒欺師滅祖,不敬尊長,二戒恃強凌弱,擅傷無辜。三戒奸淫好色。調戲婦女。四戒同門嫉妒,互相殘殺。五戒見利忘義,偷竊財物。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濫交匪類,勾結妖邪。這是華山七誡。本門弟子,一體遵行。”
林平之道:“是,弟子謹記大師哥所揭示的華山七誡,不敢違犯。”岳不群微笑道:“好了,就是這七戒。本派不像其他的江湖門派那般,有許多地清規戒律,你只需遵守這七條。做個正人君子,師父師娘就高興得很了。”林平之道:“是。”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兩個頭,這才站了起來。
岳不群道:“你們都下去吧,令狐沖,唐近樓留下。”眾弟子陸續離開,岳靈珊也被寧中則支開,靈堂中只剩下岳不群,寧中則。唐近樓,令狐沖師徒四人。岳不群看著唐近樓,說道:“剛才沖兒背地華山七誡,你自己可還記得。”唐近樓道:“弟子記得。”岳不群道:“記得便好……”聲音突然轉厲,喝道:“既然記得。你們二人說說,此次下山。你們都犯了那些戒律?”
令狐沖在香案前跪下,說道:“弟子在衡山城外,殺了青城派弟子羅人杰,后來又殺了嵩山派費彬師叔,犯了第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寧中則大驚,顫聲道:“什么?沖兒,你,你殺了費彬?”寧中則于衡山之事,并不十分清楚,岳不群雖然給寧中則寫過書信,但心中十分簡略,并未深談。殺死嵩山派費彬,在五岳劍派來說,并非得罪同道那么簡單,甚至可以說成是欺師滅祖或者同門相殘的行為。岳不群柔聲對寧中則道:“師妹,衡山之事,十分復雜,我先處罰過他們,事后再向你說明。”寧中則驚訝點頭,岳不群地性子她最是清楚不過,當下感到殺死費彬之事,岳不群竟然并不如何關心。寧中則微微寬心,其實嵩山派死不死人,跟她又有多大關系,她只是擔心令狐沖而已。
岳不群轉頭向唐近樓問道:“你呢?”唐近樓猶豫了一下,說道:“弟子殺了嵩山派弟子九人,還幫著大師哥,殺死了費彬,弟子也犯了得罪同道的戒律。”
岳不群哼了一聲,道:“就這些?你們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兩人對視一眼,均搖了搖頭。岳不群冷冷道:“你們在思過崖發現了石刻之后,整整一年沒有告訴我,這算不算欺師滅祖?!”
“這帽子扣大了吧?”
唐近樓低著頭不知該說什么,卻聽令狐沖叩首道:“是,弟子知罪,請師父責罰。”寧中則站在一旁,心中又是不解又是焦急,更是擔心不已,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惹得岳不群如此生氣。
岳不群微微放緩了語氣,說道:“此事既然是劍宗的弟子吩咐你們保密,那也不能全怪你們,那位劍宗的師兄是一片好心,他既然指點了你們二人,你們守口如瓶,也正是大丈夫該有的作為……但你們在衡山城所犯下的罪過,卻是不可不罰!”
寧中則聽得一片混亂,什么殺死費彬,華山劍宗,讓她幾乎無法思考。只聽岳不群道:“罰你們上思過崖思過,什么時候我覺得好了,你們再下來!”
令狐沖,唐近樓二人道:“是,弟子遵命。”生活已經是輕車熟路,只是這一次,岳不群隔三差五便會上山來觀看石壁上的招式,而風清揚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林平之的輩分中占了個“平”字,是真真正正的資質平平。這天早上,唐近樓給林平之講解七十二式基礎劍法中的一式“歲暮天寒”,講了半天,林平之仍是似懂非懂,這招使出來,似是而非,完全沒有這一招地神韻。唐近樓讓林平之在一旁一遍一遍的練著劍法,自己坐在懸崖邊的青石上。苦惱不已,心想:“這小子的想法都定型了,練個基礎劍法都這么困難,將來還怎么學其他的劍法?!”
但林平之練劍之認真,卻可以說是華山當之無愧地第一,唐近樓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他地劍法如何差,但他自己也漸漸意識到。他跟其他的弟子比起來,當真差了很長一截,但他練起劍來,卻從未因此沮喪,反而倍加努力。因此唐近樓雖然見他資質平常,倒也從來沒有為此心煩。
所謂勤能補拙,林平之若是有恒心,這樣練下去,一二十年。總能成為一個二流高手,若是運氣好,忽然開竅。也許還能和余滄海一爭長短,但是想要殺他,地確是十分困難。正思索間,又見林平之劍法中有了錯處,唐近樓微微搖頭,卻沒有立刻指出。這時候山口一個人轉出,唐近樓一眼看去,高聲叫道:“五師哥。”那人揮了揮手。說道:“師父沒在上面吧?”唐近樓道:“師父今日沒有上來。五師哥,快快過來,我看看今天有些什么好吃的。”高根明走近來道:“你怎知道有好吃的,你們現在可是思過,不是以前那樣。呆這上面練功了。”唐近樓笑道:“嘿嘿,前些日子都是二師兄來送飯。想來是師父的安排,今天卻換了你來,就算你心中不顧師兄弟之情,我表妹也不會不管我的。”
高根明笑道:“你說對了,這倒真是蘇師妹安排地。”將飯籃放在青石上。唐近樓向林平之看了一眼,說道:“林師弟,你也下山吃飯去吧。”林平之搖搖頭,說道:“現在離午時還早,七師兄,我再練一會兒在下去吧。”說罷又一劍劍練起,但他內功基本上為零,加上體力消耗之下,動作更加變形,錯處頗多。
高根明輕輕搖著頭,問道:“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唐近樓臉一沉,低聲說道:“胡說什么!我也正發愁呢……資質相當一般,而且最關鍵的是,年紀大了。”高根明搖頭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他家地仇難得報了。”
唐近樓看林平之臉上汗水滾滾留下,卻依然勤練不綴,心中也有些觸動,說道:“林師弟,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你這樣苦練,也未必就是好辦法,還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明日再上山來如何?”林平之停下來,擦了擦汗,微笑道:“七師兄,我自知劍法平庸,怎么還敢偷懶。請你指點一下我的劍術吧。”
唐近樓還想再勸,忽地心中一動,說道:“你既然有此恒心,我也十分高興,這樣吧,本派之中,要論基礎劍法,沒有人能夠比得上高師兄,五師哥,你來給林師弟演示一番,讓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劍法,找出他自己劍法中的漏洞。”他讓高根明來演練,倒也是為了林平之好,高根明地基礎劍法,一直都非常好,唐近樓自己就是他教的,更何況前段時間為了忘記那套“亂七八糟”地劍法,他不知道練了多少次基礎劍法,說不定現在他的基礎劍法七十二式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林平之向高根明行了一禮,說道:“五師哥,請五師哥指點一二。”高根明惱怒地看了唐近樓一眼,微笑著對林平之說道:“我先演練一番,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問我。”
說完毫不客氣的將唐近樓腰間的佩劍抽出,站到林平之旁邊,看了看青鋼長劍,高根明贊道:“好劍。”唐近樓微笑道:“這是自然,這是師父從龍泉鑄劍大師求來的三柄寶劍之一,上次我劍壞掉了,師父就把它給了我,怎么樣,我有面子吧?”高根明微微一笑,手腕一抖,起手式使了出來。
唐近樓初時微笑著看他使劍,七八招過后,面色漸漸凝重了起來。只見高根明一招一式與基礎劍法的招式一般無二,但其后卻仿佛蘊含著無限的殺招,高根明練到第十劍時,與唐近樓面對面正對,他一劍刺出,唐近樓明明與他隔著數米,竟然下意識想要用手舉劍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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