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出他的心中想法,寧中則說道:“樓兒,你雖然內功進境較快,那不過是占了你身體的便宜,你天生就耳聰目明,反應敏捷,是不是?”
唐近樓點點頭,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手,仔仔細細的觀察,不覺得它長的跟別人的有什么不同啊。
寧中則緩緩道:“你上山那一日,正式拜入師門的時候,你師父已經為你察看過經脈。發覺你經脈堅韌而封閉,最容易養氣。這也是你內功進境較快的原因。可是三五年之后,就算你的師兄此時差你再多,那時候也早已完成了養氣的過程,你此時內功比他們要強又能如何,早晚一定會被趕上。”
養氣蓄氣,是修煉內功的第一個大關,可是任何人,只要過了尋找氣感這第一個大坎,那么養氣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了。寧中則的意思很明顯,唐近樓雖然現在有優勢,可那跟他本人甚至沒有多大關系。
寧中則繼續道:“我說你是難得一見的良材,不是說你的筋骨好,筋骨優秀的孩子多得是,百個當中總能挑出一兩個來。我說你是良材,是因為你聰慧機智,善于思考。我教你馬步之時,雖然將馬步最重要的一個特征告訴你,可是卻沒有告訴你很多關鍵的練法,你知道為什么么?”
唐近樓搖頭道:“徒兒不知道。”心想扎馬最重要的練法你都沒告訴過我,怪不得我練的這么難受。可是他自己也隱隱覺得并非如此,他對站馬步一直有一種抵觸心里,可是實際上每日兩個時辰的馬步到后來并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困難。
寧中則凝視唐近樓,忽然笑了,說道:“第一天下午,你站完馬步后,兩腿酸的站都站不起來,可是到了第二天,你已經能夠勉強適應,一個月之后,你的身體雖然還不能適應這種強度,可是你的心里已經完全不把馬步的些許困難放在心里了。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近樓一怔:“什么?”
寧中則道:“你練習的時候,我只告訴你要空,要松,可是究竟如何練法,我并沒有告訴你,但你自己站了幾日之后,竟然自己漸漸領悟了這其中的要領,我問過你的師兄弟們,沒有人跟你說過其中的關鍵。”
唐近樓奇道:“這其中還有什么關鍵要領?”
寧中則抿嘴一笑,“有什么要領已經不重要了,樓兒,你告訴我,你在站馬步感到力不從心的時候,究竟做了些什么?”
唐近樓眼珠轉了轉,說道:“這個,這個……”
寧中則道:“你有什么不好說的,莫非你偷懶了?”
唐近樓立刻大呼小叫:“師娘,每天你都看著我,我哪里有機會偷懶了,你這可是冤枉死我了……”
寧中則笑道:“既然沒有偷懶,有什么不好說的?”
唐近樓扭扭捏捏的說道:“第一次站馬步的時候確實是讓我吃盡了苦頭,后來我在碰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我就想吧——師娘您也說過的,馬步馬步,就是要像站在馬上一樣。”唐近樓頓了一下,仿佛是不想繼續說下去,但一看寧中則期待的目光,終于咬了咬牙,繼續說道,“所以我就想象自己就在馬上,那個……那個馬兒會動的,對吧?所以我想象著,悄悄的……微微的動著腿部的肌肉,這樣果然會緩和不少,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了。”
唐近樓說完了之后,心里才開始埋怨自己怎么這么老實,剛才說了沒偷懶,轉眼就把偷懶的心里經過都說出來了,這下可好,搞不好會讓老岳罰去掃地——華山派人少地方大,一個人掃地可要累死了。希望師娘大發慈悲,不要告訴老岳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唐近樓祈禱完成,偷偷地抬起頭,觀察寧中則的眼神,只見她不像是再想如何教訓自己偷懶的樣子,反而神思不屬,仿佛碰上了什么讓她驚異的事情。唐近樓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決不敢去打擾她,免得自己受罪。
兩人各不說話,一時間沉默下來,岳靈珊可受不了了,拉著寧中則的衣擺叫道:“娘,娘,用晚飯了,天都要黑了。”
寧中則回過神來,摸了摸岳靈珊的頭,道:“珊兒,你先去,我們馬上就來。”岳靈珊看了看她,想了想,道:“我跟娘一起去。”
寧中則又摸了摸岳靈珊的頭,看向唐近樓,見他一臉忐忑不安,笑道:“樓兒,我一直都以為,你自己摸索出了馬步的要領,沒想到,你卻比這個還要更上了一層。”
唐近樓一頭霧水,只在心底的深處有些竊喜,知道自己偷懶想出來的辦法大大的好,居然過關了,但大部分的心思卻只是茫然,不清楚寧中則要夸自己什么。
“你練功的時候,我一直站在你身旁,你動一動,哪里能夠瞞過我的眼睛,你練功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動過!”寧中則一句話說出,讓唐近樓大吃一驚。沒有動過,怎么可能?唐近樓心里回憶,明明自己每次都有輕微的調節讓自己不那么難受的!不等他說話,寧中則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一定很疑惑,為什么你以為自己在動,實際上卻是嚴格的站著馬步了。其實這是因為你掌握了馬步的‘意’,那就是在馬上的平衡之術,你下意識的調整,卻暗合了‘意在氣先,氣與意合’的道理,所以之后養氣練功才會越來越容易。你以為自己在動,那不過是你的氣息對身體的調節而已。”
唐近樓長大了嘴,不知該說什么好,沒有想到自己偷懶都偷出了這么大的成就。
寧中則凝視唐近樓半晌,忽地正色說道:“我說你機智聰慧,因此是武學良材。可是樓兒,你一定要記住……這世上之事,成功之法,惟‘勤’字而已……以后即使無人督導,你也切不可放松懈怠……須知,這世上良材萬千,卻唯有堅韌之人方能成功。師娘不希望你辜負了自己的才華……”
唐近樓張了張嘴,感覺喉頭有些干燥,最后只說了一個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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