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半個鐘頭,時間剛到早晨八點三刻,北大門侍從處匆匆來報,德國領事館總領事安德烈爵士已到門庭等候接見。吳紹霆聽完之后,忍不住樂了起來,看來這位老朋友安德烈在派人發來拜訪貼之后立刻就動身出發了,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重要到如此緊迫。
很快,在南廳的貴賓室吳紹霆接見了安德烈爵士。
“哦,今天真讓我感到驚訝,這才九點鐘不到安德烈爵士就過來了,如果是十分嚴重的大事我倒可以理解,不過從閣下您現在的表情我著實看不出究竟有什么大事。”吳紹霆帶著好奇的口吻慢條斯理的問道。
“呵呵,我的老朋友吳將軍,身為您的合作伙伴,我怎么會只在危難的時候來找您呢?縱觀我們認識的這幾年里,有過先例嗎?這次特意急切的來見您,絕不會是因為不好的事。索性我就不拐彎抹角,直接告訴吳將軍您好了。”安德烈爵士笑容滿臉的說道。
“是嗎?愿聞其詳。”吳紹霆保持愉悅的臉色說道。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上次在黃埔碼頭我跟您談的事情,也就是關于廣東軍政府開發研究的裝甲車履帶技術。兩個月前承蒙吳將軍關照,我們德國派來技術工人親自到黃埔機械公司觀摩了您的裝甲車,回國之后立刻進行了詳細的探討和推論。這不,昨天晚上北京發來的一份正式電報,希望能在這個履帶技術上深入合作。”安德烈有條不紊的說道,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刻,就像是大財主要派發利是似的,表情里透著一股洋洋得意。
“又是合作?難道閣下沒打算購買這項技術嗎?閣下應該知道,最近福建戰事吃緊,我更需要在手里攢著一筆經費才可以安心。”吳紹霆不驚不喜的說道。
安德烈忍俊不禁似的大笑了起來,煞有其事的伸出一根手指頭搖晃了起來,好不容易控制了笑容之后,他才說道:“哦,哦,吳將軍,我親愛的朋友,只要您能促成這次合作,我可以跟你打賭,很快你就能賺到一大筆錢。”
吳紹霆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說道:“好吧,閣下請你說說看,到底怎么合作。”
安德烈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緒,換上一副略微認真的姿態,說道:“我們德國軍事委員會經過商議,決定用技術交換技術的合作方式來完成這次交易。最近這半年來,吳將軍您對空中軍事力量的發展十分重視,所以這次我們德意志帝國特意準備用另外一項非常適用、非常成熟的空中技術來做交換。正是我們德意志帝國最著名的飛艇。”
吳紹霆恍然的點了點頭,說到德國的齊柏林飛艇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這種飛行器在這個年代的使用價值同樣非常之高,不僅載重量大,運行穩定,甚至在裝備良好的引擎之后還能有不錯的飛行速度。如果說單純用一個履帶技術來換飛艇的技術,自己百分之一百是大賺。當然,這還要考慮德國人具體的合作細節,萬一德國人在飛艇材料上大做文章,那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了。
吳紹霆問道:”閣下,你確定要做這樣的交換,其中不會再有其他的附加條件?”
安德烈鄭重其事的說道:“說到附加條件倒是有一點,那就是吳將軍必須答應做為飛艇運營商的舒特朗茨(ShutteLanz)飛艇制造公司的保留要求,日后舒特朗茨公司開辟民用飛艇航空路線時,廣東軍政府理應無條件成為南中地區的合作方。”
吳紹霆知道巨型飛艇已經有長途民用運輸的先例,他也猜得出來舒特朗茨公司這個所謂的“保留要求”可以算得上是一種變相的交通入侵,正如各國列強爭奪中國的鐵路開發權一樣。顯然德國人要更有長遠和先見的計劃,既然鐵路開發權有限,那索性就先把空航線的特權握在手里。
雖然如此,不過他相信這個計劃在短期之內是無法達成,更何況以歐洲目前緊張的局勢,舒特朗茨公司的航線能穿過中東地區已經很不容易了。真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他不介意坐下來跟德國人好好交談,利用空艇或者客運飛機,開辟一條天空的亞歐大陸橋。
他故作欣然的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就算是開發民用飛艇路線,這對我來說同樣是一件有利可圖的好事。閣下用這么優惠的條件來做交換,我真是感到欣喜和難以置信。”
安德烈哈哈笑著說道:“吳將軍只用感到欣喜即可,完全不用覺得難以置信。正如我先前所說的,只要吳將軍誠心誠意與我們達成這次合作,日后還會有更多共贏的機會。這么說,吳將軍你是決定答應了?”
吳紹霆果斷的說道:“我的閣下,很顯然我沒有理由拒絕,不是嗎?”
安德烈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說道:“吳將軍,不得不說您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而且是一個非常果斷、爽快并令人振奮的決定。”
吳紹霆揚了揚眉毛,一臉不知所謂,他覺得安德烈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像這樣擺明是便宜中方的合作自己肯定不會拒絕,既然如此,安德烈何必還要這么興奮呢?不等他開口詢問,安德烈很快又說道:“聽著,我的朋友,我在來之前就對自己說過,如果吳將軍你對這個合作哪怕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猶豫,我絕不會再跟您談接下來的事情。”
“接下來的事情?”吳紹霆更加疑惑。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安德烈的時候感到很被動,真不知道這個德國“友人”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
“沒錯。很明顯吳將軍你是一個聰明人,愿意與您最好的合作伙伴——不是我——而是我偉大的德意志帝國分享科研果實。因此我很榮幸和鄭重的告訴您,德意志帝國愿意與吳將軍締結一份超出現有水平的協約!”
“協約?德意志帝國與我們廣東軍政府?”吳紹霆故意在“廣東軍政府”一詞上加重了語氣。
“沒錯,也可以這么說,不過在我們這邊描述的是與您個人簽署協約。”安德烈強調的說道。
“請問這個協約是關于什么?”吳紹霆警惕的問道。
“一項共同發展的協約,當然,現在談這些為時尚早。在正式與吳將軍談這件事之前,我們必須先把手頭現有的合作完成,順利并且圓滿的完成。”安德烈認真的說道,直到這個時候,他先前臉上高興的神態已經漸漸消失,換上的正是這副嚴肅和嚴謹。
吳紹霆默然思考了一會兒,心道:難不成德國人要扶持我成為他們在華利益的代言人?就像其他省的實力軍閥一樣?不過如果真是這樣,何必還要談什么合作、交換,直接給與貸款或者更直接的扶持手段反而簡單明了,把事情弄這么復雜肯定另有深意。
除此之外,他還注意到安德烈之前的一句話,安德烈說假若自己對之前的合作有稍微猶豫,肯定不會有接下來的協約,這間接的證明用履帶技術交換飛艇技術,僅僅只是安德烈的一個試探而已。
安德烈究竟要試探什么?或者說,德意志帝國究竟要試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