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第109章 戰鼓擂(2)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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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戰鼓擂(2)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南海十四郎  分類: 歷史 | 五代十國 | 南海十四郎 | 漢鼎 
漢鼎

對付這樣的敵人,最好的辦法當然也是用弱旅迎戰,掩蓋自己的真正實力,只可惜,劉鼎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麾下的保信軍卻做不到這一點,他不得不將部分的精銳排在了最前面,和淮西軍的這些炮灰來硬拼。如果他也同樣示弱的話,只有將那些沒有戰斗經驗的新兵推上前線,除了讓他們白白送死之外,并沒有絲毫的好處。

“預備!”劉鼎緩緩地說道。

所有的保信軍士兵,都臉色凜然的等待著戰斗的到來。

蕭騫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忠字營和罡字營的結合部。

罡字營和忠字營從來沒有配合過作戰,兩者之間的結合部是劉鼎最擔心的地方,因此,劉鼎讓蕭騫迪帶著十名鬼雨都戰士,聯合從罡字營抽調出來的一百名原起義軍精銳,牢牢地控制著這里。如果這里被淮西軍撕裂開,后果將會非常的嚴重,甚至可能帶來全軍覆沒的后果。只有他們這些鬼雨都的戰士,才能將這條裂縫牢牢地彌補起來。

“三百步!射!”

啾啾啾!

擘張弩和伏遠弩先后發射。

因為射出的弩箭速度極快,劃破空氣的聲音顯得非常的刺耳,如同是陣陣短促的雷聲,中間好像還夾雜著閃電爆炸的聲音,好像暴風雨隨時都會到來。絕對震撼。今天是個陽光明媚地日子,天空非常的蔚藍,陽光暖洋洋的,如果不是因為拼死的決戰,在這樣的天氣中曬曬太陽,絕對是美妙到不能再美妙的事情。可惜,在這種時候,誰也沒有心思來觀賞太陽。

噗哧!噗哧!噗哧!

這種聲音在戰場上連綿不斷的響起,如同是不斷爆裂的棉花籽。事實上,這是強勁的弩箭不斷射入人體的聲音。弩箭深深地射入人體,撕裂肌肉,撞裂骨頭,開始地時候,這種聲音足讓人內心發抖,但是慢慢的,這種聲音就習慣了,因為它從來沒有停過,聽見的人都已經麻木了。

弩箭的數量并不是很多,可是機械的力量遠遠要強于人的臂力。因此,每一枚弩箭射過來,都要帶起一大片的腥風血雨,甚至奪走好幾個人的性命。沖在最前面的淮西軍士兵,如同瞬間打開了紅色的染坊,無數地粉紅色的液體,將他們籠罩在死亡的地獄之中。只要一個人中箭,他身邊的人,都將會變成暗紅色,那是飛濺出來的鮮血。無論他們身上穿的是明光鎧。還是鎖子甲,甚至是黃金甲,這時候都是一張白紙。脆弱無比。這些盔甲的唯一作用,就是增加主人倒地時的音響效果,沉重的身體倒下,地面會發出噗噗噗的聲音來。

更有甚者,弩箭沒有射中他們地身體,而是射中他們的腦袋。那樣就更加的恐怖。頭骨是非常堅硬地,弩箭會直接帶起他的頭骨,讓頭骨和脖子分離,最終狠狠地向后面飛去,直到撞到新的目標為止。通常這種新的目標,都會被瘋狂而來的頭骨給撞得頭破血流,最終好像兩個大西瓜相撞。全部被砸得稀巴爛。只留下紅的白地模糊一片。

無數的血箭激烈的迸射出來,想要在天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留下主人在這個世界上最后一道絢麗的痕跡,但是很可惜,這個小小的愿望也不能滿足,因此隊伍太密集了,鮮血飛濺出來以后,唯一的結果只能是打在周圍地人身上,將他們全身上下都染成暗紅色,如同是自己身上在不斷流血一樣。

濃郁地血腥味,籠罩著小金園,暗紅色的鮮血,在陽光地照耀下,顯得格外的鮮艷,格外的華麗。地上的雜草,貪婪著吸收著濃郁的鮮血,想要借此補充缺乏的養分,但是它們最后卻不幸的發現,凝聚在地上的鮮血越來越多,多的超出了它們能夠吸收的范圍,它們最終被活活的淹死在這粘稠的鮮血里面。鮮血順著草叢緩緩地流淌,在流經那些裸露的地帶,馬上會變得一片的血紅,就如同是癩子的頭被打破了一樣,格外的觸目驚心。

弩箭的殺傷力太大,不少淮西軍士兵直接被撕碎,破碎的尸體隨便搭在同伴的身上,斷裂的四肢,隨意的亂飛,誰也不知道自己后背上突然落下的手臂是誰的,又或者是迎面飛來的內臟是誰的,有時候,突然一個眼珠子落在嘴巴中,于是下意識的張張嘴巴,就把這顆眼珠子吞下去了,結果根本不知道吞下去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回味無窮的舔舔嘴唇,卻發現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盾!盾!盾!”

淮西軍的軍官在歇斯底里的吼叫著,喝令士兵們用盾牌組合的更加密集,以便阻擋對方的弓箭,減少自身的傷亡。淮西軍是有盾牌的,只是簡陋的盾牌根本不能抵擋弩箭的射擊,尤其是那些木盾,完全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每一枚的弩箭射過來,要么直接穿透木盾,將木盾后面的淮西軍士兵來個透心涼,要么就將整個木盾撞擊的粉碎,不但撕碎了后面的木盾主人,而且紛飛的木屑,還傷及到了周圍的同伴。

就算是那些厚厚的鐵盾,在那些強勁的弩箭面前,只能是勉強保住自己,弩箭射在鐵盾上,強勁的沖擊力往往讓主人的手臂酸麻,鐵盾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如果第二枚弩箭到來,絕對是一擊致命。JunZitang那些被鐵盾攔住的箭鏃,要么當場箭頭破裂,向著周圍散射,要么就折偏了方向,射入了旁邊的淮西軍身體,伴隨而來的往往是無奈的慘叫,跟著就有人掙扎著倒地。

然而。在這種時候,盾牌成了他們唯一地依靠,即使誰都對它們的防護能力沒有信心,可是,有這樣一塊盾牌阻擋在自己的面前,內心里始終是一種安慰。或許,躲避在盾牌的背后,看不到保信軍的弩箭發射,這也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吧!好多人都在悄悄地慶幸,如果自己避過了一枚弩箭。剩下的弩箭再也不會朝著自己來了吧。只是,那連綿不斷的啾啾啾聲,還有噗嗤噗嗤噗嗤不斷的人體中箭聲,給了他們太沉重的壓力,以致使得他們地前進步伐,不由自主地開始停下來。

幸運的是,擘張弩和伏遠弩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能連續發射,發射完畢之后,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重新裝填,否則。淮西軍在進攻的路途上,就已經全部死光了。事實上,保信軍擁有的全部弩機也不過十二臺,每次射出去的弩箭,最多也只有二十枚左右,中間有四臺弩機是可以同時射出三枚箭鏃的。

“上!上!上!”

淮西軍的軍官不斷的吆喝著,督促士兵們舉著盾牌快速前進。

作為主攻地一方,在剛開始的時候,代價總是非常慘重的,這是最原始的風險投資。絕大多數的淮西軍士兵都已經習慣。在經歷了弩箭的肆虐以后,他們調整了前進的速度,明顯的加快了前進的節奏。只有加速前進。直接和對方短兵相接,才能避免弩箭的殺戮。雖然帶來地嚴重后果是盾牌之間的縫隙更大了,給了保信軍弩箭更多的殺傷機會。

“上!上!上!”

罡字營和忠字營這邊,軍官同樣在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但是他們的意思卻是重新上弩箭。

弩箭的殺傷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能夠在敵人到達自己之前。重新發射一次又或者是數次弩箭的話,無疑將會極大的打擊敵人地士氣,降低敵人的戰斗能力。然而,這個愿望看起來非常的簡單,但是做起來很不容易。弩箭的操作,是非常繁瑣的,尤其這些大型弩機。都是最原始的機械。零部件很多,而且還十分脆弱。裝填弩箭每個人都會。但是要將裝填弩箭的時間縮到最短,非得經歷幾千幾萬次地嚴格訓練不可。忠字營本來就沒有配備太多地大型弩機,大部分的弩機都在罡字營,偏偏罡字營又都是新兵,士兵卻還沒有操作熟練,手忙腳亂之下,有兩臺弩機當場就損壞了。欲速則不達,正好應了這句古語,韋國勇也只好視若無睹。

對面地淮西軍士兵,顯然知道這一點,他們就是要利用這個空當,因此,他們前進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已經不再保持隊列的嚴密整齊,而是試圖盡可能縮短通過開闊地的距離。他們的軍官雖然竭力的想要恢復隊伍的完整,可是在弩箭的威脅下,大部分的士兵還是選擇了快速向前,盾牌因此出現了更多的縫隙。

“加快前進!”

混在隊伍中的淮西軍軍官,發現隊伍已經沒有辦法維持整齊,于是干脆同意了士兵們的要求,揮舞著手臂,大聲喝令士兵們加速前進。他這個動作暴露了他的身份,馬上給他帶來了致命的后果。只聽到嗖的一聲,一枚鐵骨箭迎面飛來,正好射中他張大的嘴巴。箭鏃從他的嘴巴里射進去,然后從后腦勺穿出去,釘在他身后的淮西軍胸膛上,結果這個淮西軍軍官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下,和后面中箭的淮西軍士兵重疊在一起,緩緩地倒下,卻沒有看到鮮血涌出。

他旁邊的另外一個淮西軍軍官大吃一驚,急忙招手喝道:“盾牌!”

又是一枚箭鏃破空而來,剛好射在那個淮西軍的腦門上,結果那個軍官的腦袋如同炸裂的大西瓜,里面紅的、白的全部都迸射出來,飛濺的周圍的淮西軍士兵身上。幾乎所有的淮西軍士兵都情不自禁的一窒,急忙舉起盾牌掩蓋住自己的身體。他們都以為箭鏃是來自保信軍的弩機,只有弩機射出來的箭鏃,才有如此強悍的威力,只有極少數人看到了,在保信軍最后面的隊列中,一個神情冷漠的弓箭手緩緩地垂下鐵臂弓。

“好!”

劉鼎情不自禁地說道。

這個白欽翎的箭術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這樣的力度,這樣的準頭,如非親眼所見,簡直聳人聽聞。天下之大,奇人輩出,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奇人,能夠聚集到自己的旗下而自己的對手,又擁有多少這樣的能人異士

白欽翎面色冷漠,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劉鼎的喝彩。

“弓箭手!預備!”

幾乎是同一時間,罡字營和忠字營都傳來弓箭手軍官尖銳的呼嘯。

所有地弓箭手同時身體先后跨開一步。舉起蛇脊長弓,斜向上三十度拉開弓弦,將弓弦拉至滿月狀態。

前進中的淮西軍,立刻意識到了危險,他們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所有的盾牌都舉起來,擋住自己的身體。

“放!”

弓箭手軍官發出凌厲的斷喝。

嗖嗖嗖!

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暗起來,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眼前有種突然發黑的感覺,眼前的景物突然消失。原來是密密麻麻的箭鏃,遮蓋了太陽地光芒。密集的箭鏃,如同是死神發出的呼嘯,向著目標狠狠地飛去。

啪啪啪!

箭鏃好像雨點一樣的落在淮西軍的隊列中,發出雜亂無章的聲音。有些箭鏃被鐵盾擋住了,當場折斷,箭桿無奈的掉在血泊中;有些箭鏃,卻射在木制的盾牌上,緊緊地咬在上面,只有箭桿在不停的搖晃;更有些箭鏃。穿透了盾牌之間的縫隙,直接射入了淮西軍士兵地身體;還有些箭鏃,箭桿雖然折斷了。可是被撞偏的箭頭,依然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射中了敵人地大腿或者是腳板,帶來陣陣的慘叫和呻吟。

那些倒霉的淮西軍士兵,有人手臂中箭,有人腦袋中箭。有人大腿中箭,有人身體中箭,甚至還有人屁股中箭……天知道箭鏃為什么會射中他們的屁股。慘叫聲和呻吟聲,伴隨著箭鏃不斷落下的嗖嗖嗖聲,還有箭頭撞擊在盾牌上的或高或矮地聲音,夾雜著弩機發出的嗡嗡聲,交織成一曲死亡的交響樂。當然。沒有人有心思欣賞這種交響樂。

箭鏃帶來的劇烈痛苦。超越了部分士兵的人手極限,他們的盾牌。不停的搖晃,有地甚至直接掉了下來,失去了盾牌地掩護,他們只能成為下一批箭雨中的箭靶子。事實上也是如此,伴隨著令狐翼等人地尖叫,保信軍弓箭手隨即發出了第二波的齊射,密集的箭鏃再次落下,那些倒地的淮西軍士兵,大部分都成了刺猬,不少人都被長長的箭鏃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不斷的有人倒下,前進中的淮西軍隊伍,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混亂,使得盾牌之間的空隙越來越大,然而,他們大體上的隊形,還是非常完整的,畢竟,他們集中了所有的盾牌,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擋住了對方的箭雨,雖然不斷有人倒下,但是還沒有傷及到他們的元氣。

“還擊!”

經歷了保信軍的連續三次齊射以后,淮西軍的弓箭手也進入了射程,他們的軍官隨即大聲地呼喊起來。

所有的淮西軍弓箭手,也都舉起了弓箭,毫不留情的射出了他們今天的第一批箭鏃。弓箭手一直是淮西軍的弱項,因為他們的箭鏃基本上只能依靠搶掠進行補充,戰斗的時候比較難調配,但是今天這股淮西軍,擁有相當數量的弓箭手,他們在戰勝保信軍的時候,繳獲了數量眾多的蛇脊長弓,他們很快就將這種武器用到了戰場上,對付他們原來的主人。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鏃同樣掠過長空,向著保信軍的隊列飛來。太陽的光芒再次被遮蓋,天地間變得陰暗一片,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黑,仿佛眼前的景物都瞬間籠罩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處在最前面的保信軍士兵,下意識的舉起盾牌,他們使用的都是制式的盾牌,上面是橢圓形的,下面卻是尖的,這是單兵使用的盾牌,在防護弓箭射擊方面,效果還是很好的。

但是。受傷地人總是有的,例如李天翔。這種盾牌相互之間的連接,并不是非常嚴密,同樣存在著巨大的縫隙,敵人的箭鏃從縫隙之中落下,經過盾牌邊沿的碰撞,改變了方向,到底是射向哪個地方,真是只有天才知道了。李天翔很不幸成了犧牲品。箭鏃從天空中落下,第一枚箭鏃就射中了李天翔的腳趾。將他的左腳牢牢地盯在了野草中。

李天翔低頭看了看,這是一枚非常普通的生仳箭,肩頭是黑色的生鐵,箭桿是開水浸泡過地毛竹,很細,很長,插在地上還在不停的搖晃,李天翔覺得自己甚至可以聽到箭桿晃動而發出的嗡嗡聲,當然,戰斗經驗豐富的他。知道這是一種錯覺,一種因為疼痛而帶來的錯覺。他手中努力的舉著盾牌,以免隨后飛來的箭鏃繼續射到自己,盾牌只能護住大半個身體,根本無法防住他的腳板,他只好冀希望于老天,千萬不要將自己的右腳也釘在地上,否則,就真的是太糟糕了。

幸好,第二枚箭鏃并沒有落下。

然而。李天翔不能動,他如果一動,周圍地保信軍士兵非得動搖不可。他現在不是一個小小的什長,而是在火線上臨時提拔的旅帥,他率領的忠字營甲旅,原本就是彭勃的部隊,是忠字營最精銳的部隊,這些人。雖然暫時被劉鼎鎮住了,可是他們的心思是最難捉摸的,如果自己稍微動一動,很有可能會被這些用逃命的名義來煽動其他士兵退卻。

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退卻。

左腳地腳板并沒有太多的血管,因此箭頭射穿了他的腳板以后,并沒有流出太多地鮮血。他身邊的保信軍士兵。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李天翔已經中箭了。但是那鉆心的疼痛,讓李天翔的臉色越來越煞白。沉重的盾牌也在輕微的顫抖,他在心里大聲地吶喊:狗日地淮西軍,你們快點上來吧!只要你們一貼近老子,老子馬上將這枚箭鏃還給你!

然而,淮西軍還沒有到達他的面前,因此,他只好繼續忍受對方箭雨的肆虐。

嗖嗖嗖!

箭鏃還在不斷的落下,叮叮當當的打在盾牌上,發出非常清脆的聲音。有些箭頭當場就碎了,有些箭頭卻被撞得到處亂飛,不時地有人發出痛苦的慘叫,還有人痛得拋棄了盾牌,結果瞬間就被更多地箭鏃釘成了刺猬,唯獨李天翔身邊地人紋絲不動,折斷的和沒有折斷地箭鏃,都在他們身邊紛紛落地。

李天翔干脆不去想別的,低著頭,只盯著自己的腳趾看,大概是腳掌沒有什么血,鮮血流了一會兒以后,居然漸漸的好像要凝固了,只是覺得好冷,好像冬天的寒冷,全部都通過連接地面的箭桿,傳遞到了他的身上。片刻的功夫,在他的腳趾兩邊不到一個手指的距離,又落下了一枚箭鏃,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看這枚箭鏃,結果又有一枚箭鏃落下了,直接將前面的那枚箭鏃撞歪,兩根箭鏃形成交叉的形狀,就好像是劉鼎麾下那些鬼雨都士兵額頭上的圖案。

終于,有人倒在了他的腳邊。

這是一個非常年輕的保信軍士兵,可能還不到十八歲,臉上帶著明顯的稚氣。淮西軍的箭鏃射中他的肩頭,結果他一時把持不住,盾牌失去了平衡,將自己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箭鏃下。毫無疑問的,越來越多的箭鏃落在他的身上,直接將他釘在了地上,后面還有更多的箭鏃刺入他的身體,發出難聞的噗哧噗嗤的聲音。從他身上滲出來的鮮血,慢慢的潤濕了周圍的土地,然后一直延伸到李天翔的腳趾下面,兩人的血液緊緊地混合到一起,然后向著前面慢慢的流淌。

突然間,李天翔前面的一個士兵被箭鏃射中大腿,跟著身體一歪,盾牌失去了平衡,隨即有更多的箭鏃落在了他的身上,釘入了他的肩膀,箭鏃巨大的慣性,將他推得向后倒,于是他就順勢仰面倒了下去。

“救我……”

那個士兵倒下的時候,剛好看到了李天翔冷漠的眼神,求生的立刻刺激了他。他掙扎著發出了最后地呻吟。

李天翔沒有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

噗哧!噗哧!噗哧!

那個士兵掙扎著躺在了李天翔的面前,身體上至少插了九枚箭鏃,從他的胸脯,一直到他的小腿,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幸免。當他的身體倒地的一剎那,他的眼睛還有一絲絲的光彩,但是隨著更多的箭鏃落下,他眼神中的光彩越來越暗淡,終于完全消失無蹤。他身上地步兵板甲。沒有能夠給他提供防護,反而成了箭鏃的固定支撐,一會兒的功夫,步兵板甲上又多了四枚的箭鏃。

周圍的保信軍士兵,似乎什么都沒有感覺到,有人雖然看到了這一點,但是眼神卻是無比的空洞。他們畢竟不是初來乍到的新兵,他們已經經歷過死亡。有時候,死亡來得就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簡單。簡單的你根本不需要準備些什么,就已經告別了這個世界。“釘死在你們地位置上!”

李天翔終于開口,緩緩地發出最新的指令。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卻得十分的堅決,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沒有人覺得他之前還僅僅是個什長。

他周圍的保信軍士兵,悄悄地吸了一口冷氣,然后重新穩住了自己,牢牢地舉著手中的盾牌,同時祈求上天保佑自己,能夠活到戰斗結束的一剎那。雖然這個要求看起來非常困難。但是只要你有一顆虔誠的心,觀音菩薩如來佛祖肯定會幫忙的,如果他們忙得過來地話在這種時候。祈求他們幫助的人實在太多了。

在罡字營那邊,淮西軍的第一批箭雨,也給罡字營地新兵們帶來了巨大的考驗,對于他們來說,這種考驗更多的是來自心理上的。他們中的部分人員,進入軍營的時間還不到十天。就已經被投送到了戰場上,迎接他們地,不是那種訓練式的作戰,而是這種敵眾我寡的拼死決戰!

“每個人都必須拿出最大的勇氣來,做好最壞的準備!”

這是開戰之前,韋國勇對每個官兵所說的唯一一句話。

嗖嗖嗖!

箭鏃破空的聲音非常地尖銳,如同是有一根細細地棉線。系在了每個人的心房上。隨著箭鏃破空地聲音越拉越長,好像人的心房也被擠壓的越來越緊。最終,當箭鏃落下的時候,就是心臟破裂的一剎那。

心臟破碎,眼前一片的漆黑。

處在罡字營最前哨的,大部分都是當初劉巢起義軍的士兵,在以前的南征北戰中,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根本不會對這樣的箭鏃產生任何的恐懼心理,然而,他們畢竟已經有四五年的時間沒有經歷戰斗了,這時候驀然聽到這種熟悉的聲音,內心還是不爭氣的跳動著,好像自己乃是剛剛上戰場的新兵。

更令人擔心的是,在他們的中間,還夾雜著三分之一的純粹新兵,他們是實實在在的新兵,沒有任何的戰場經驗,在漫天飛舞的箭鏃威脅下,他們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點,眼睛緊閉,臉色蒼白,手腳僵硬,嘴唇不由自主地顫動,是他們的最基本特征。他們脆弱的神經究竟能夠堅持多久,誰也不知道,或許,隨時都會破裂。

“啊!”

突然間,一個新兵被射中了暴露的肩膀,盾牌不由自主地向左邊傾倒,跟著整個人也被帶的向左邊傾倒,大半個身體都暴露在敵人的箭鏃下。幾乎是毫無疑問的,第二枚箭鏃瞬間就刺穿了步兵板甲,直接刺入了他的身體右側,他臉上的肌肉頓時抽搐起來,身體越發不聽控制的向左邊傾倒,盾牌突然一松手,隨即落在了地上。

更多的箭鏃落下來,連續不斷的射入他的身體,在他倒地之前,他身上已經被射中了四箭,生命已經漸漸的離他遠去,但是他依然想要努力的抬起頭來,尋找這些該死的箭鏃的來源,然而,他身上背負著四枚箭鏃,這個輕輕的抬頭動作,對于他來說,還是太沉重了。

噗哧!

凌空落下的箭鏃,從他的喉嚨間,直接插入了他的身體,最終將他徹底的打翻在地上。

他的身體好像頓時被抽空,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剛好他身邊的一個戰士同時中箭,盾牌脫手,于是沉重的盾牌,跟著壓在了他的身上。箭鏃依然不斷的落下,好像雨點一樣打在他的盾牌上,發出丁丁當當的聲音,箭頭在盾牌上碎裂,或者被盾牌折射到旁邊。在盾牌的周圍,則是密密麻麻的箭鏃,一枚挨著一枚,相互之間的距離,還不到一個拳頭。

鮮血,好像涌動的泉水,從盾牌的下面涌出來,染紅了周圍的土地,但是這個士兵居然還沒有斷氣,還在那里痛苦的抽搐著,眼睛居然也還能動,向周圍的每個人艱難的傳達著求救的信息。然而,在這種的暴風雨箭鏃下,又有誰敢離開盾牌去救他哪怕是最具有仁愛之心的軍官,也只能默默地祈求他能夠活到戰斗結束,只有到那個時候,他才能真正的獲救。

他旁邊的一個新兵,終于受不了了,情緒突然之間失去了控制,手中的盾牌情不自禁的松動下垂,眼看著就要將自己的腦袋暴露出去。幸好,他旁邊的老兵手疾眼快,一把將他傾側的盾牌扶正。

一聲清脆的聲音,一枚箭鏃準確的釘在盾牌上,正好打在剛才暴露出的位置,濺起耀眼的火光。如果不是旁邊有人扶正他的盾牌,這枚箭鏃已經從他的右眼射進去了。那個新兵心有余悸的看著那個老兵,覺得他的身軀非常的高大,但是表情卻十分的憨厚,好像是個半大的孩子。他忽然想起來了,他就是屠雷!

作為罡字營身材最高大的戰士,屠雷毫不含糊的出現了隊伍的最前線,他手中的虎頭墨麟刀,是短兵相接的利器。每一次揮舞,都要帶走一條乃至數條的人命。迎面而來的淮西軍,對于屠雷個人來說,算不了什么,當初他在起義軍的時候,多大的場面都見過了,何況這種數千人之間的戰斗

但是,對于整個罡字營來說,絕對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尤其是對于罡字營中的新兵來說,這是最殘酷也是最有效的訓練模式。這種訓練模式沒有規定的內容,每個人都可以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才華,典型的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當戰斗結束的時候,你還能夠站在這片土地上,說明你已經及格了,如果你是躺著的,對不起,你被淘汰了。

這五千名淮西軍到來,合格的軍事家至少有一百種辦法對付他們,伏擊、偷襲、燒糧、截擊……但是,這些都沒有用,因為罡字營的整體素質,根本達不到這樣的要求。現在的罡字營,只能是緊緊地抱成一團,用老兵的熱血,來溫暖新兵,用兩者的鮮血,鑄就罡字營的軍魂。總會有一天,他們可以傲視這個世界,再也不用被動的挨打。

沒有人愿意和淮西軍正面碰撞,但是他們卻不得不碰撞!

這就是真正的戰斗,真實的殘酷的戰斗,真正的拉開陣勢的戰斗!

“戰爭,總是在你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突然到來!”

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悄悄地在屠雷的腦海中流淌。

隨著箭鏃的不斷落下,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互相之間都可以看到對方的臉龐,緊張的、猙獰的、冷漠的,每一個細節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地,甚至能夠透過明光鎧感覺到對方心房的跳動,真正的肉搏戰,馬上就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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