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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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賺甘
走出大廳堂的門,各大衙門的官員都告辭散去了。只剩下孫淡、楊一清和張璁三人。
這三人中,孫淡和楊一清都是欽差,對淮南政務有臨機處置的權力,而張璁則是楊一清的欽差副使。
這三人可說是淮南賑災領導小組的核心決策層。
孫淡:“閣老,我立即出去拿證據,要不,你老人家先去驛館歇息著?”
楊一清還是不停的擺頭:“這事實在是難以置信,本官還是有些懷疑。在事實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我是一個人都信不過,這一點還請靜遠你諒解。”
孫淡知道楊一清說這樣的話,話中有因,也不多說,只靜靜道:“閣老所言極是,敢不遵從。”
楊一清:“為了公平,為了對朝廷對天下百姓負責,也為了對你和王恕、甘必達負責,本官就住在這里等著你的證據,在你的證據沒有拿到之前,你不能去見王、甘二人。”
“好,我這就為大人準備房間。”孫淡悄悄朝張璁遞過去一個眼色,張璁心中明白,眨了眨眼睛。
等安頓好楊一清,孫淡并未急著離去,反正書房里好整以暇地喝起茶來。
不片刻,張璁就悄悄地走了進來。
“是秉用來了”孫淡笑瞇瞇地站起來,“快坐,快坐。你剛才過來,楊閣老不知道吧?”
張璁深深一揖,歡喜地說:“自從上次通州一別,已經兩年未能與靜遠見面了。放心吧,剛才過來的時候,楊閣老并不知道。再說,當日我張璁離開北京的時候惶惶如喪家之犬,也只有你靜遠來送我。你我表面上雖然政見不和,卻是君子莫逆之交。就算見上一面,又有何妨。”
二人邊說笑著,邊坐下。
四下無人,張璁小聲道:“靜遠叫我過來,什么話也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不就是去賺王恕和甘必達嗎,我省得的。”
孫淡心中一喜:“秉用明白就好,此事倒也容易,你只需問出那日同甘必達一道去睢寧的究竟是誰就可以了,我自去拿人取證。”
張璁點點頭站起身來:“好,閑話少說。如果不出意外,此事絕對是王、甘這兩個蟊賊所為。張璁雖然名聲不佳,可卻見不得這種小人,若不懲處,天理何在?睢寧幾萬條冤魂在地地下可都睜眼看著呢。”
孫淡嘆息一聲:“委屈張兄了,表面上,你還是黃錦的人,又名聲不佳,此事一了,秉用算是徹底同黃錦撕破了臉。”
張璁一笑:“張璁頂著黃錦的名頭做人,已是自污,能同他徹底撇清關系,也好堂堂正正做事做官。這兩年,我在南京刑部任上也想明白了,我以前做事瞻前顧后,把事情弄復雜了。其實,又何必想那么多呢?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求無愧于心。”
“想明白了好。”孫淡深深一揖,“拜托秉用了。”
在大廳堂內,馮鎮還是虎視眈眈地盯著王恕和甘必達二人,一刻也不肯放松。
因為有他守著,二人也無法交談,可一顆心卻如熱鍋上的螞蟻。
甘必達畢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還沉得住氣,沉穩地坐在椅子上,也不避讓馮鎮的目光,就那么同馮鎮對視著。而那王恕卻坐不住,就那么在廳堂里轉來轉去,口中還念念有辭。
甘必達被王恕繞得眼睛發花,終于忍無可忍地喝了一聲:“王大人,你還是安靜一些吧。你我清清白白的,又怕什么?”
王恕心中惱火,暗道:“你甘必達膽大包天,連炸堤的事情都干得出來,此事若被查出來,可憐我王恕也要跟著你掉腦袋。睢寧河堤是有問題,可那錢又不是我王恕一個人黑了的,其中九成一上都被你甘公公拿去孝敬上頭了。真若要查,最后必然查到黃公公頭上去,又關我屁事。可你甘必達想保討好黃錦,竟然下這種狠手,沒得將我也拉下了水。如今被關在這里,不是束手待斃嗎?不行,今日非從這里出去不可”
想到這里,王恕大步朝馮鎮走去。
馮鎮有些意外,喝道:“王大人,楊閣老有令,你和甘公公哪里也不許去。”
“笑話,本大人身為南河河漕總督,外面那么大水,那么多災民等著賑濟,怎么可能留在這里陪你們胡鬧。外面真出了事,誰負責?”他大喝一聲:“讓開”
馮鎮冷笑:“若我不讓呢?”
王恕大叫:“你什么身份,一個小小的軍漢也敢擋我的道,阻擾抗災就是死罪,別以為我不敢辦你”
馮鎮“騰”一聲站起來,一把解開身上的鎧甲,又拉開衣服,(露)出胸膛上橫七豎八的傷口,喝道:“當年寰濠之亂時,馮鎮尸山血海都過來了,早當自己是個死人。若王大人今日要走,只能從我的尸體上出去。”
一看到馮鎮身上猙獰的傷疤,王恕心中一寒,(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正僵持著,門外,張璁走了進來:“怎么鬧成這樣能,呵呵。”
見他過來,王恕知道是自己人,眉宇間有喜色一閃而過。他以為張璁是來救他和甘必達的,嘟囔道:“這個賊軍痞實在可惡”
“王大人你也被生氣,休要同這個軍漢一般見識。”張璁笑吟吟地亮出欽差符節,對馮鎮說:“身為欽差副使,我有話問王恕和甘公公,還請馮將軍行個方便。”
馮鎮知道張璁和孫淡的關系,知道他來這里肯定有目的,可表明上還是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這事啊……閣老和孫大人知道嗎?”
“大膽”張璁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喝道:“馮鎮,本欽差問話,你多嘴什么,還不速速退下。”
“是是是。”馮鎮裝出委屈的模樣,訥訥地退出大廳堂。
等馮鎮出去,張璁反手關上大門之后,王恕急忙走上前來,一把拉住張璁的袖子:“張大人,我知道你是黃公公的人。如今都到了十萬火急的時候了,你快想想辦法啊”
張璁“撲哧”一笑,甩開王恕的手,(摸)了(摸)長長的美髯,道:“十萬火急,又有什么好急的。方才孫淡說睢寧黃河大堤是你們找人炸開的,若真如此,那還真是麻煩了。”
王恕連連搖頭,叫起天屈來:“我們難道不要命了,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是嗎?”張驄將目光落到甘必達身上:“甘公公,你呢?”
甘必達一直沉穩地坐在椅子上,見張驄問,搖了搖頭:“睢寧水災,乃是今年的桃花汛實在太大。像炸堤這種事情,就算借我們一百顆膽子,也不敢干。”
“呵呵,這樣啊……就當我白來一趟。”張璁轉過身去,做出要走的樣子,有意無意地說:“其實,你們在這里坐著也不是辦法。剛才我聽孫淡說,他們已經掌握了你們的直接證據,準備去拿人了。還是想個辦法快點出吧。孫靜遠這人狡猾得很,又與黃公公有深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怕就怕他胡亂抓兩個人來錄了口供指認二位,到時候,黃公公固然不會有事,怕就怕你們二人要牽連進去。所謂,(雞)蛋里面挑骨頭,就算(雞)蛋里面沒骨頭,著人一真亂攪,也是一塌糊涂。”
甘公公還是不為所動,就那么(陰)沉地看著張璁的背影。
可王恕已經按耐不住了,又是一把拖著張璁的袖子:“秉用慢走。”
他轉頭對甘必達叫道:“甘公公,張大人說得對啊。都火燒眉(毛)了,你怎么能夠這樣,秉用可是自己人啊。你那日去睢寧帶了那么多人,人多口雜,有人走漏了消息也是可能的。”
王恕這句話一說出口,張璁身體一顫:果然是他們干的。
一道怒火從張璁心底升起。
老實說,大禮議一事,張璁支持皇帝,為的是投機取巧,謀取自己的富貴。雖然他內心中也很是羞愧,但卻認為,這事雖然私德有虧,但說起來不過是朝廷的政見之爭。說到底,他不過是貪戀權位罷了,內心之中還是有底線的。
想王、甘二人的所作所為,已經是沒有底線了。張璁一想起死在水中的幾萬百姓,恨不得將這二人碎尸萬段。
張璁猛地轉過身來,狠狠地盯著那二人。
甘必達聽王恕這么說,也猛地站起來,怒嘯道:“王恕,你說什么?”他的面目已經猙獰了。
張璁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道:“隨甘公公去睢寧的是誰?”
甘必達緊閉著嘴不說話。
王恕反叫了起來:“甘必達,你想等死,我可不奉陪。秉用又不是外人,你就老實說了吧。看樣子,你我今日是出不去了,這么等著可不是辦法。”
張璁也道:“甘公公,本官也相信那事不是你做的。可是,那正好去睢寧,又碰上了黃河決口一事,可有些說不清楚。怕就怕隨你一起去的那些人嘴巴不嚴,被孫淡屈打成招,還是找一步通知他們回避一下為好。本官可代為通知,讓他們快快離開淮南。”
王恕:“甘公公,你快些說吧,來不及了。”他不住地頓著腳。
甘必達臉上(陰)晴不定,半天才咬牙道:“是漕幫長老風火龍和他的四個徒弟,我這里有些錢票,請張大人轉給他們,讓他們早些離開。”說完話,就從懷里掏出一大疊錢票扔在桌子上:“張大人若見了他,就說,只要這個風頭避過了,我保他做成漕幫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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