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動李建軍一人并不難,難就難在耒河縣的整個官場被他和他的派系經營成鐵板一塊,可謂針插不進,水潑不出。耒河縣副處級以下官員的升降調任,不是由省里和市里組織部任命。也不是由縣人大投票選舉,而是由他李建軍一人說了算。就算是市里對于這種情況的出現也是無可奈何啊。他這也算是沾了改革開放的光,知道保持地方經濟的快速發展才是最重要的政績,動了他,就等于動了整個耒河的班子成員。
而平穩過渡又一向是上級領導組織所考慮的重中之重。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穩定壓倒一切嘛。
就這樣,在李建軍的苦心經營下。光他們李氏家族內部在耒河坐上副科以上位置的官員就有四五個之多。象李有才的表姐夫王國英現已是主管農業和計生工作的市委副書記,他小舅子趙浩是市政辦主任。而他大哥李有為也將耒河市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寶座納入囊中,喏,就是平峰現在的頂頭上司。
有這樣一個在耒河當縣委書記長達八年的爹,你想李有才這小子在監獄里能蹲得久嗎?這不,本來被法院判了十五年,結果蹲監獄不到五年,便減了一半的刑,最后兩年又尋了個由頭以保外就醫的名義假釋出獄了。
出來后,這小子倒也學乖了。不像以前那樣做事不假思索、莽打莽撞,倒是成立了一家什么建筑公司,開始做起了正經生意,頭些年也沒聽說過有什么大動作,沒想到風平浪靜了這么久,他又躲在幕后搞出了一個叫‘赤龍社’的組織,用這種方式來大肆斂財。然后將整個耒河都搞得烏煙瘴氣,讓許多老百姓都苦不堪言。
平峰心里似乎對李有才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一氣就說了許多,而陳宏策也時不時地在一旁補充說明。
聽完他們的一席話后,項楓覺得這樣坐著似乎有些難受。就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走向窗前,拉開藍色的窗簾,推開半邊茶色玻璃,一陣冷風迎面吹來,在云霧繚繞下坐久了,此時到有些享受這股子清新透氣的舒爽。
此時窗外繁星點點、月華如水。整個耒河市區在明亮的街燈和閃爍星光的交相輝映下竟給人以如夢似幻的感覺。
新鮮空氣的注入讓房間里的烏煙瘴氣消除不少,項楓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語道:“只怕這個讓整個耒河都為之膽顫的李有才和其所屬的李氏家族才是此次整改需要面對的最大障礙了,而那個所謂的‘赤龍社’只不過是他們用來斂財的一種手段或工具而已。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社會的蛀蟲也不是輕易就能消滅的。正如某位名人所說的那樣,反黑和反腐歷來都是充滿了荊棘和險阻的,其路漫漫而道遠,只不過邪不勝正。終有一天這些人和事會在歷史的長河中灰飛湮滅的,慢慢來吧!”
回過頭去,項楓又對陳宏策道:“陳大哥,我是這樣想的。既然這次整改背后可能涉及到李有才和李氏家族,那么問題可能會愈發復雜。我看擇日不如撞日,趁現在他們可能還不清楚調查組已經抵達耒河之事,沒有什么防備之機,我跟平大哥去一趟你們所說的酒吧一條街轉轉,來個明察暗訪,爭取多了解點實際情況。畢竟有些東西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樣也好,那平峰得先去換身便裝,換好后就陪你一道去白云路的酒吧一條街逛逛。”陳宏策心里明白項楓所想,為官一任本當造福一方,若不是他年紀稍大了一些,他會親自陪著項楓他們一道去調查取證的。
“平峰,你記住!不管有什么情況都要第一時間向我匯報。還有一定要注意確保小項的人身安全。”時間大約來到了晚上九點,在和平峰又叮囑了幾句后,陳宏策便讓他陪同項楓一道去白云路的酒吧一條街進行暗訪。
還真別說,耒河市雖然無法跟地級市相比,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特別是娛樂業顯得異常火爆,酒吧、KTV、桑拿、洗腳城、電子游戲廳等娛樂場所遍地開花、生意興隆。就拿離錦繡中華不遠的白云路來說,一條長約不過3里的街道上,各種酒吧就此起彼伏、一字排開,光是未命名的小酒吧就有十幾家之多。
這些酒吧多巧于偽裝,室內常年掛著紅色的簾子。也不大開燈,僅裝幾盞微弱的紅綠相間的霓虹燈管。室內的布局也是雜亂無章,防火措施更是形同虛設,幾等于無。多用紙板分割后拼湊成一個個空間狹小的包廂,設兩個沙發和一個茶幾。整個氣氛給初來乍到的客人以神秘和壓迫感。
吧臺后小小的櫥柜上則擺放著“人頭馬”XO、藍帶“馬爹利”、俄羅斯“伏特加”、“茅臺”、“五糧液”等高檔中外名酒,但大多為陳放的空瓶和外包裝紙盒。
另外還擺有瓜子、香煙、水果和糕點等小食品顯出一副正道營業的架勢。實則是掛羊頭賣狗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項楓一邊琢磨著,一邊和平峰隨意走進了一家名為“光陰似箭”的酒吧。
這家酒吧算是酒吧街裝飾最豪華的酒吧了,在最顯眼的位置有一個碩大的霓虹招牌。
酒吧內的裝潢也不同于一般的小店,布置的非常歐式化,雖然裝修材料并不高檔,但看得出來這家店的主人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
在五彩斑斕的霓虹燈照耀下,酒吧中間的旋轉臺上一群紅男綠女正在勁爆DJ的帶動下瘋狂地扭動著自己的身軀,擺弄出各種不堪入目的姿勢。
項楓和平峰一起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吧臺邊,隨意找了個位置便雙雙坐了下來。向吧臺內正向美眉們賣弄著丟瓶技巧的調酒師要了兩杯啤酒,慢慢地品嘗起來,價格還算公道,沒有貴到離譜的程度。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里
日子過得怎么樣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過著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說即將要離去
我會迷失我自己
在無邊的人海里
不要什么諾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憶活下去
在歌聲響起的那一刻,五彩斑斕的霓虹燈隨著強烈的dj聲一齊嘎然而止。昏暗的燈光下,旋轉臺上一位不知名的年輕女歌手在輕音樂節拍的伴奏下吟唱出鄧麗君的成名曲《我只在乎你,哀婉悲傷的音調在她那略顯沙啞的嗓音下回蕩在酒吧內。
久久,久久!
動聽的歌聲,美麗的外表,別樣的風情,還有那充滿滄桑的成熟和嫵媚感,這樣一個略顯神秘的女人馬上就吸引了酒吧中前來尋歡作樂的男人們的注意。
“你好,我能請你喝杯酒嗎?”一位西裝革履戴著一副眼鏡的斯文青年主動走上前向她發出了邀請。
“不好意思,我有朋友在。”而女歌手并沒有給這斯文青年多少面子,幾乎在他開口邀約過后,就立刻婉言謝絕道,沒有絲毫的遲疑。
“我是黃水鎮的副鎮長,可以請你和你的朋友一起過來喝一杯嗎?”斯文青年不甘受挫,略有些得意的將其身份公開,想看到女歌手目瞪口呆的樣子。
沒想到女歌手卻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淡淡道:“可我朋友是耒河市的副市長。”
“哦,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
女歌手的一句話在將這位副鎮長所打的如意算盤給扼殺于無形的同時,也讓其內心齷齪的想法胎死腹中。
看著斯文青年在女歌手面前吃癟后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項楓和坐在他對面的平峰互相望了一眼后,就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是他們的笑聲過于放肆,又或許是兩位帥哥翩翩的風度、英俊的相貌和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拒絕副鎮長的女歌手竟仿佛不加思索似的,徑自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看著女人越來越近的窈窕曲線還有那似曾相識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間,項楓的心咯噔一下,開始有劇烈跳動的趨勢。
“好久不見了,帥哥!沒想到在這里也能碰見你啊。”美麗的女人蓮步款款帶著如花的笑臉來到了項楓的身邊。
“你好,你是?”項楓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眼前的女子,只覺得很熟悉,非常熟悉,但這一會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纖細雪白的秀頸,修長的美腿,就這么盈盈一立,仿佛高貴而神采飛揚的美麗公主一般,與電視里的那些個明星大腕相比,氣質仿佛還要更甚一籌。
“怎么,不請我喝一杯嗎?”女人并未回答他的問題,依舊是一幅笑臉盈盈的模樣,只是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有些黯淡下來。
“當然,請問你想喝什么酒”對于這個主動送上門的女郎,項楓并沒有太多的想法,但他也不介意。因為和美麗的女人聊天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畢竟自己來到酒吧就是為了能從側面多了解一些這里的情況,說不定能從她的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女歌手問道:“你喝的什么酒?”
“啤酒。”
“那我來杯威士忌吧。”
看項楓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態,女歌手便主動招呼起年輕的酒保:“阿寶,給我來一杯威士忌,我要杰克丹尼和伏特加混合加冰的那種。”
項楓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有些熟悉的女人,杰克丹尼本身就是烈性威士忌再和俄羅斯產的伏特加混在一起的話,酒精的濃度恐怕不比茅臺低了。難道她有什么傷心事,需要在他這個陌生人面前買醉。
是想勾引或是放縱?
女歌手主動舉杯和項楓碰了一下:“來,帥哥,相識即是有緣,為了茫茫人海中我們能夠再次相遇,咱們碰一個吧。”
“等等,先不忙著喝酒,我給你介紹個朋友。”項楓將坐在對面流露出一副準備看好戲表情的平峰拉了過來,隆重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姓平。你可以叫他平大哥,你看這肌肉整的,怎么樣。是不是顯得很魁梧和健碩。”
項楓在介紹他們認識的同時,還不忘用力捏了兩把平峰粗壯胳膊上隆起的弘二頭肌,以報剛剛被他戲謔的一箭之仇。
“嗨,平大哥,你好!我叫鐘月妃。”
“你好”
“你剛剛說你叫什么?”在聽到鐘月妃自報家門的那一剎那,項楓的腦海中就浮現出半個月前的那天晚上,兩人初識的情景。也是在酒吧,同樣是她先過來打的招呼,所不同的是那次自己是獨自一人在默默關注著麥西,而這次則是兩個人出來摸底準備明查暗訪。
“終于記起我是誰了?我的大情圣,俗話說貴人多忘事,看來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貴人咯。”見項楓終于想起了自己,林雪苦澀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許多,開始對著眼前的帥哥故意打趣道。
“呵呵,是嗎?真不好意思,最近這段時間忙于工作,很多事情都顧不上。哎,到底是人年紀大了,記憶力喪失的厲害,連美女都記不住了,真是該死,該死。”項楓一邊拍打著腦門,一邊有意恭維道。
鐘月妃道:“原來是這樣啊!”
“嗯!”項楓很認真的點點頭。
鐘月妃咯咯嬌笑道:“那我就原諒你這次咯,不過你得請我喝酒。”
項楓也笑道:“本當如此。”
大家都是年輕人,在相互熟絡之后,很快三人便談笑風聲起來。開始天南地北的聊些有趣的話題。
可惜好景不長,這個世界上有某些人總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更好。這不,三人正談的盡興,有一位穿著怪模怪樣,頂著一頭很拉風的紅頭卷發的矮個青年,主動過來尋事挑釁了。
貌似這叫匹夫無罪,懷壁自罪。
拉風小青年看樣還未成年,一臉的稚氣,卻偏偏要裝作一副老成的樣子。他手里握著一瓶青島啤酒,嘴里叼著一根也不知是什么牌子的香煙。以極其囂張的姿勢走到他們身前,將嘴里的香煙朝著項楓的方向用力一吐,惡狠狠地道:“小子,你身邊的這個妞我大哥看上了,識相的話就趕緊給老子滾蛋,不然的話,哼,哼。”
“哦,是嗎?不然的話,你想怎么樣?難不成還想動手不成?”項楓望著眼前的小青年,笑瞇瞇地問道。在京城呆了七年多,混過酒吧無數。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仗勢了,為了當好護花使者就沒少和人發生過齷蹉。年輕人骨子里的熱血總是激情澎湃的,在酒吧這種特定的娛樂場所,再加上酒精的刺激。往往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項楓雖是人大的高材生,但他并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好學生。他一點也不介意對這種潑皮無賴施展一下自己的拳腳,特別是當著美麗的女人面前。
“我草,你小子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呃……”
話未落音,拉風小青年便被坐在一旁的平峰給掐住脖子提了起來。平峰一米七五以上的個頭,根本不用費多大力便一下將此人給高舉過頭頂。
拉風小青年那張青春痘肆掠的蒼白臉蛋剎時變得潮紅起來,鼻孔不停的朝外喘著粗氣。他雙手握住平峰的手臂,死命想掰開平峰掐住自己頸脖的右手。只可惜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卻還是不能如意。
酒吧里突然發生的一幕讓很多人都暗自驚心,他們不是沒看過干架。只是沒看過有人用一只手就能輕易將另一個人給牢牢制服。
“好了,平大哥,還是放了他吧。”項楓看拉風小青年沒過多久便呼吸紊亂,閉著一雙死魚眼人都快暈過去了,感覺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整張臉更是紅得象是猴屁股一般,給人的感覺面目猙獰異常.
到底是刑警隊的副隊長,還是從部隊轉業下來的,這身手就是牛比啊,光是這一手鐵臂捉雞,就足矣讓人刮目相看了。看樣子有時間還得找平大哥多切磋幾招才行,項楓暗自佩服。
平峰笑了笑,將手中的拉風小青年一松,看著他滑落在地上爛軟如泥。
“平大哥,這人不會有事吧?”鐘月妃有些擔憂的問道,女人的心腸就是軟啊。
平峰笑著道:“放心好了,這人死不了,也不會落下殘疾什么的。只是有些人,你若不讓他吃到些苦頭,他是永遠也學不會長記性的。”他的話讓項楓深以為然,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操,你他媽的敢動我兄弟,看老子今天不廢了你。”叫囂的人是一另一名穿著花里胡哨的年輕男子,他氣勢洶洶地拿著兩支還未開封的青島啤酒瓶沖上來就要向平峰的頭上砸去。真要被他砸到可不是腦袋開花那么簡單,有可能是要鬧出人命的。在他出手的那一刻,酒吧的其他客人有幾個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可惜他那不入流的動作,注定只是一次徒勞而歸罷了。
ps:大年三十啊,那啥能給點餃子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