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楓一時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就明知故問道:“琳琳她這幾天還好吧?”
鐘離琳得的是流行性感冒,當時看起來是很嚴重,整個人都被燒迷糊了。但好在送醫院及時,加上她人年輕抵抗力好,打了兩針又掛了幾瓶鹽水,留院觀察了一晚上便順利出院了。項楓周二中午去人民醫院探望她的時候還撲了個空,跟她通了兩次電話,得知她這幾天一直留在家中靜養,已經好得差不離了。
李萍點點頭,笑吟吟地道:“昨天晚上我去琳琳家玩,鐘離叔叔和李阿姨他們還特意問起你來著,我可是沒少在他們二位面前說你的好話喔。”
項楓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心道:“哥們跟鐘離琳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好不好。”
李萍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又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恭喜你又加官進爵了,項科長。”科長兩個字卻是咬得極重。
項楓咧嘴呵呵笑道:“敢情連你也知道了,難怪大家都說機關無秘密,無論大小事情,稍微有個風吹草動立馬得曝光于群眾的眼皮子底下。”上午齊雅找他就是為了通知他一聲,組織已經通過考察決定將他提拔為正科級干部了。
李萍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感嘆道:“我們咱們大院,今年怕又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項楓一愣:“怎么?”
“沒什么,我跟你說,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佳節了,你已經知道琳琳她們家住在哪了,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你也應該明白吧?”
李萍嘴里說著鐘離琳,眼中卻怪異地望著面前的項楓,她發現自己必須要好好審視這個男人了。年輕帥氣而又機智勇敢,且比《倩女幽魂里的寧采臣更加幽默風趣,琳琳怎么就這么好命能找到如此完美的一個男人呢?
項楓笑了笑,朝她揮揮手:“謝謝提醒,我先走了,你趕緊進去吃飯吧!”
當項楓轉身離去時,李萍微微嘆了口氣,心里再一次感到少許失落。
九二年的九月二十一日,這一天正好是我國農歷八月十五,傳統的中秋佳節!
王維曾有詩云:每逢佳節倍思親
周六下午,麥西便開著她那輛紅色豐田一路帶著項楓和劉鐵一起風馳電掣地駛向花橋鎮。
從思蘭辭職后,通過一天時間的休整,麥西就恢復了往日女強人果敢堅強的一面,她很快就注資二十萬,去區工商局核名,挑選好合伙人,選取辦公地點,編寫公司章程,刻私章,去銀行開立公司驗資戶,到會計師事務所領取銀行詢證函……跑了工商稅務消防等多家單位,短短幾天時間內就成立了一家‘西楓化妝品有限公司’(以后簡稱西楓)。
麥西的秘書林潔也從思蘭辭職過來幫忙了,雖然西楓到現在連她和林潔一共才兩名員工(另一位公司股東填寫的是她母親周文蓮的名字,主要是用來湊數的),也沒聯系到任何一筆業務,但麥西卻顯得極有信心,她跟項楓說:“只要給她一定的成長空間,用不了多久西楓便能在國內競爭激烈的化妝品市場站穩腳跟,甚至有一天超越思蘭也不在話下!”
而廖祥濤和田成二人并沒有跟著項楓他們一起回,通過這段時間的暗中調查,他們已經掌握了不少陳有睿的情況,最重要的有兩點,一是陳有睿開在新華路上的那家金百盛夜總會底子很不干凈,涉黃現象十分嚴重,里面有許多暗娼幾乎是明目張膽地跟坐著跟客人談‘皮肉生意’,而且廖祥濤還發現夜總會里有人在私底下販賣搖頭、丸等毒品,可那些保安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如果說跟陳有睿沒有半點關系那就是笑話了。
二是陳有睿跟一個名叫任雪的女人來往十分密切。任雪今年25歲,在市人民廣播電視臺工作,是電視臺的當紅女主播,她年紀輕輕就開著一輛進口小車,還獨自一人住在南郊的豪華別墅區里,這一周陳有睿連著有兩個晚上都在她家待到很晚才離開。
項楓找朱光明側面打聽過任雪的情況,朱光明還以為項楓看上她了,忙告之任雪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勸他千萬別動這個念頭。最后還透露出,經常有高官出面幫她給臺領導打招呼,由于其后臺強硬,在臺內‘能量極大’,連他這個副臺長都不敢輕易得罪于她……
項楓就猜想任雪應該是陳有睿的情婦。
中秋之夜,明月高懸,天空繁星點點,顯得格外清亮!
陳有睿和任雪坐在黑色的大理石浴臺上,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一輪明月高掛空中,清冷的光芒透過窗戶投射到他們的身上。
任雪趴伏在陳有睿的胸口,輕輕解開自己睡衣的飄帶,一具誘惑至極的雪白胴、體便若隱若現地浮現在陳有睿的眼簾。這廝淫笑一聲,用力一扯睡衣整具嬌軀便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他并不擔心被外人看到,這里是南郊的豪華別墅區,每棟別墅之間至少都隔著有好幾十米遠,而且浴室是在二樓,除非有人能浮在半空,或是在遠處用高倍數望遠鏡來觀察,不過這有可能嗎?
陳有睿俯下身捧住任雪嬌媚的臉頰,覆上大嘴激烈的和她接著吻,自上往下沿著她的肌膚和鎖骨一點點吻了下去,很快就感到她雙腿間傳來的濕潤,他深吸了一口氣,察覺自己的內褲被她一點點褪去,濕潤的溫暖瞬間便包裹了他的身體。
很快,兩個水淋淋的身子緊貼在一起,任雪的雙手扶在陳有睿的肩頭,喉嚨里發出動聽的呻吟……
完事之后,兩人躺在寬敞的大床上互相擁抱著,任雪撒嬌道:“有睿,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人家剛剛差點……”
“差點什么?”
“差點快被你給弄死了!”
陳有睿得意的一笑,心中更是升起無盡的自豪感,這些年他玩了不少女人,任雪雖然不是其中最美的,但無疑是最懂得討自己歡心的,所以他才會把她留在身邊這么久,無論是豪宅、名車還是她想要的名聲和地位,他都一一滿足了她,就連中秋節和家人團圓之夜,他都跟妻子編了個生意忙的理由,跑到這來跟她廝混在一起。
也由此可見任雪在他陳有睿的心里地位有多重,唯一可惜的是他追任雪時并沒有花費多少功夫,讓他完全體會不到那種征服的快感。
一想到征服,陳有睿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麥西,那個驕傲的女人竟然為了躲避自己連工作都給辭了。
陳有睿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他摸索到床頭的煙盒,從中抽出一支香煙,任雪小心翼翼地幫他點燃火機,閃爍的火光一下照亮了他扭曲的面頰,讓任雪嚇得發出“啊”地一聲驚呼。
陳有睿冷笑道:“怎么,你很害怕?”說著話他竟是將手中的煙頭對準任雪手臂上嬌嫩賽雪的肌膚狠狠壓了下去,煙頭和皮膚接觸地剎那就發出“咝咝”地聲音,直痛得她額頭上冷汗直冒。
盡管心里恨死了陳有睿這個惡魔,但任雪卻根本不敢有絲毫反抗,她知道反抗的結果只會讓自己蒙受更大的羞辱,她只能含著淚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寄希望他能自己停手。
陳有睿的氣很快便消散的差不多了,他把手中的煙蒂隨手扔到煙灰缸里,捏著她圓潤的下巴,若無其事道:“知不知道我們男人最喜歡什么樣的女人?”
任雪搖了搖頭,沒有吭聲。
陳有睿若有所思道:“我想每個男人都喜歡挑戰自我,無論是事業還是女人。對我而言,越是難以征服的女人我就越想把她弄到手好證明自己,而挑戰難度越大也就越刺激!”
任雪心想你們男人還不都是賤骨頭嗎,得不到的總最美麗,追不到的全是詩意,若不是為了你手中的權勢,你休想碰老娘一根手指頭。但這話她可不敢說出口,只能順著陳有睿的話,昧著良心夸贊道:“憑有睿你的本事,我想只要你愿意,無論哪個女人都逃出不你的手掌心。”
陳有睿笑了笑,陰惻惻地道:“哪里有你說的這么容易,至少有一個女人已經是三番五次拒絕我了。”
“是哪個女人敢這么大膽啊?”任雪好奇地問,卻是有幾分佩服她的勇氣。
“不該問的別問!”
陳有睿有些不悅地揮揮手,心里也是一陣煩躁,這幾天他已經讓手底下的人去調查麥西的動向了,現在已經有了一些眉目,聽說這個女人又開了家小公司,還把原來的秘書也給招了進去,似乎打算白手起家的樣子。
這樣也好,只要她人還留在雁陽,他就不信憑自己的實力和背景連一個家境一般的女人都弄不到手,自己可有的是辦法讓她屈服……陳有睿越想越興奮,不由又沖動起來,低吼一聲便撲倒在任雪身上,繼續發泄著欲望……
正如項楓所預計的那樣,像陳有睿這種家境優渥卻滿口污言穢語的人渣一般都心眼極小、手段毒辣,絕不會放棄他眼中即將到手的獵物,哪怕這獵物根本就不屬于他。
可令陳有睿沒想到的是,此時他的一言一行都掌控在另兩名小人物手里,黑暗中一個矮胖身影借著淡淡的月光貓著腰輕步走下樓,然后打開客廳大門重新關好門后,才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等他來到別墅外的馬路上時,從路邊的矮樹叢里又躥出一名身材高瘦的黑影,低聲道:“田雞,事情都辦妥了嗎?”
“尿泡你盡管放心好了,由我田雞親自出馬,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萬無一失的事。”田成朝廖祥濤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袖珍錄音機和傻瓜照相機,里面有陳有睿和任雪的對話錄音以及他們在浴室里齷齪的一幕幕鏡頭。
廖祥濤卻并沒有得意忘形,而是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見沒有任何異常,他才長舒一口氣,輕輕拍了拍田成的肩膀:“我們先趕緊離開這里再說!”
田成點點頭,和廖祥濤一起靠著馬路邊的陰暗處飛快地離去,心里卻在想著等把這些東西交給楓哥后,估計又能領到一大筆錢了。
與此同時項楓一家人正圍坐在小院的石臺邊品茶觀月,他手里拿著蛋黃月餅輕咬一口,笑著道:“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我只知道中秋節是一家人團圓的好日子,可心里卻并沒有多少重視,直到今天我跟爸媽你們坐在一起,才能清晰地感受到心里有股濃濃的暖意流過,我想這就是親情的力量。”
艾玲望著兒子,感嘆道:“明月皎皎,寄托著我們的思念,遼遼中秋,團聚著我們的幸福,明月中秋能幾何?家人團聚知多少?由于種種原因,這個團圓的日子,這個幸福的時刻,許多人連見上一面都很難。可想而知,現在我們一家能歡聚一堂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項海川手里正抓著一把瓜子在嗑,聽了老伴的感慨就打趣道:“你媽不愧是我們家的‘教育學專家’,教了一輩子小學語文,連一家人嘮嗑都變得文縐縐的了。”
艾玲沒好氣地瞪了項海川一眼,又關心起兒子的終身大事,就問項楓道:“楓兒,前些日子我跟你李嬸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年過把年就選個好日子,幫你們兩個孩子把婚事操辦掉,你有沒有意見?”
項楓壓根沒想過這么早結婚,他搖了搖頭道:“媽,結婚的事咱先不急好嗎,萬一小西還沒準備好呢。”
項海川將手中瓜子一撒,吹鼻子瞪眼道:“胡說,你跟麥西的年紀都不小了,翻了年就滿25周歲,老子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你個兔崽子都可以穿著開襠褲滿地亂跑了。”由于過于激動,氣一下沒順過來,被嗆住了,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艾玲馬上站起身,輕輕拍打著項海川的背部,不無嗔怪道:“老頭子你這么激動干什么,我這不是正跟兒子商量著嗎?”
項海川冷哼一聲,生氣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事由不得他作主。”
“楓兒,不怪你父親這么生氣。你一回來,你爺爺便多次過問你的婚事,就盼著你這個寶貝孫子能早點和麥西成婚,好為咱們老項家添枝加葉,你也得多體諒一下老人家的想法。”艾玲在這個問題上和項海川的意見是一致的,但她說出來的話卻要含蓄許多。
項楓心里清楚這是父母倆人在唱雙簧,父親唱白臉,母親則演紅臉,但他同樣不敢捋爺爺的虎須,只能無條件選擇妥協,悻悻道:“媽,您和李嬸看著辦好了!”
艾玲就眉開眼笑道:“那我明天一早就去麥家,早點把日子定下來我跟你爸也好放心。”
項楓無奈地笑了笑。
一家人閑聊著,很快又談到了川口鎢礦的不景氣,項楓就問道:“媽,我聽說這次中秋節,咱們礦上又被一大幫子人追上門討債了?”
艾玲苦笑道:“我正準備跟你說這事呢,今天早上前來討債的車將整棟機關大樓給圍了一圈,打著橫幅討要說法,許多上班的人被堵在樓梯口進退維谷,連家都歸不得,那場面別提有多混亂了……”
嘆了一口氣,她又接著道:“還好你現在大學畢業不用家里負擔了,要不然就慘了。如今看來,還是在你們政府機關保險,工作輕松不說,每年還有那么多好的福利待遇。”
這次中秋節,項楓不僅拿了八百塊錢獎金,單位還下發了許多禮品作為福利,一整箱紅富士蘋果,一箱雁峰大曲,五條白沙精品煙,好幾箱冰凍海鮮產品,像什么墨魚、小黃魚、章魚、海帶……等等不一而足,都被項楓隨車帶了回來。除了留下一半孝敬父母外,其它的都讓麥西和黑子各自帶回家去了。
項海川也搖頭痛惜道:“你爸我工作了一輩子,老了老了,到現在竟連每月的基本工資都領不到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企業就這么衰敗下去,真是哀莫大于心死啊!”
艾玲恨恨地道:“還不都怪那些當官的,整天只知道拿公款吃吃喝喝,礦山跨了,我看他們拿什么去吃。”卻是忘了自己丈夫也是中層干部。
果然,項海川地臉色一陣尷尬。
項楓不禁莞爾,替父親解圍道:“媽,你這話打擊面太大,我看咱們礦上大多數黨員干部都是好同志,至少咱爸就是一心為公的典范。”
自從項海川被調到大壩分礦靠邊站后,每個月只能回家三四次,艾玲心里已經憋了一肚子氣,早就沒拿自己丈夫當干部看待了。她撇撇嘴,不屑道:“這年代官官相護,我看他們都是狼狽為奸,一丘之貉。”又趁機教訓項楓道:“楓兒,你以后可得好好工作,千萬別學那幫人放著正經事不做,凈搞些歪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