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忍不住抬起了頭,并不明亮的光線已經照亮了里面令人驚心的一幕——桌在旁坐著三個人,三個死人!!!他們斜斜的癱坐在很工整的大木椅上,每人胸口都插著一把凝結著竦人血斑的匕首!幾只蒼蠅已經在他們身邊嗡嗡嗡的飛來飛去,仿佛是亡者的哭泣,隨著里面的涼風迎面撲來。
他殺?搶奪?海達爾腦子里一片混亂,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做工還算精美的桌子,看到幾個碗里還有稀粥干枯的痕跡!顯然是在吃東西的時候被人殺死的,是誰這么狠心?將這一家全部殺死?匪盜?國王軍?
海達爾只覺得胸腔發脹,怒氣滔滔!好不容易才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這個庭院,已經覺得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了:唉~~難道我真的老了嗎?我才三十五歲啊~~正想著,對面的東郃子等人已經走了過來,最先過來的是美靚麗的仙黛爾,她關切的扶著海達爾問道:“您怎么了?是不是連續勞累,著了風寒?我從‘艾力露牧師’那里學了些用‘崇敬術’的正能量結合‘點穴術’快速治療疾病的技藝,要不要給你試一試?”
海達爾卻只是連連搖頭,無力的說道:“沒事~~只不過屋里有些~~有些事。”此時卻見那格林姆大大咧咧的說著:“就這房子還不錯,石壁大瓦的,一定是富裕之家。今天總算可以睡在厚實的木板床上了。”說著就急匆匆的推門而入。
然后,‘哎呀’一聲,驚退了出來,渾身顫抖的往里面指指點點道:“里面~~里面~~有是尸~~體~~”旁邊大步跟來的東郃子只是往里面盯了一眼,旋即面色平靜的呵斥道:“大驚小怪的,不就是三個死人嗎?我還以為是要錢的國王軍在里面。”
格林姆還是被嚇的不輕,連連說道:“是~~是謀殺啊,小心他們死不瞑目,尸體上可能有鬼魂啊。”卻又被東郃子頂了回來:“幾個尸體就嚇成這樣?!你天天吃的臘肉也是尸體做成的,也是‘正宗的謀殺’,怎么就不怕它們鬼魂附體?你越怕,鬼魂就越纏著你,你越不怕鬼魂就越不敢纏著你。把這三個拖出去埋了,在用‘崇敬術’處理一下房子即可。唉~~今天終于可以睡在屋檐下了。”
海達爾欲言又止,就算是謀殺又如何?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又到哪里去找兇手呢?正在這時他的學生羅普斯和一些身高力大的難民卻帶著三個腰佩短劍、身披皮甲的人過來了,略一介紹,竟然是三個雄獅之神奴比恩的圣武士!
不過只是三個一階圣武士而已。但海達爾卻異常高興,終于看到幾個守序善良的正義人士了!當即拉著拉著他們的手一一施禮并聊了起來,說了幾句后終于忍不住繞到了屋中一家三口身上:“他們三個是不是被匪盜殺死的?”
海達爾很希望是這個答案,這樣他當良民的心就可以稍微安頓一下了。但對方的回答卻更加刺激:“不,他們是自殺的。他們的糧食和財產都被征稅官強行拉走了,想逃難卻又富裕慣了。無法難以忍受路上的生死苦難。就用剩下的東西賣了些錢,然后得最后一頓飽飯,一家三口吃完后就~~就一起自殺了~~”末了又加上一句:“這種事兒多著呢,我們在路上就看到過幾十家了,有的全家上吊、有的是、有的全家服毒而死、還有的是投河自盡,反正各式各樣多得很呢,您也別在意了。”
海達爾發出了一陣‘呵呵呵’地聲音,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將難民們安置在其余村舍中,又將大屋內的三個尸體清理出去后,幾個頭面人物就聚在屋中,升起了一小堆篝火,一邊烤著一邊聽三個一階的奴比恩圣武士訴說這一代發生的悲慘事情。
原來此地乃是北森薩諾帝國中名列前茅的產糧之地,以前也算是物產豐富、百姓富足。可是就因為本地的富庶,所以從十幾年前開始陸續發生了多起戰亂,先是帝國發生了繼承人問題,于是三大山脈中南方山脈的矮人王國忽然趁著地利之便,自西向東的侵入了此地,與國王軍廝殺了很長時間方才退兵。戰爭雖然結束,但卻因為征兵征糧的關系,將本地的原本富庶的普通民眾搞窮了不少,還拖垮了大地母神教會。不法之徒乘機聚斂錢財,又使形勢雪上加霜。事隔幾年后又發生了蝎身人突然入侵的怪事兒,一群數量近萬的蝎身人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冒出來,在本地四處燒殺搶掠,這些家伙們個個身懷幻術法術,又天生一副通體的厚實蝎甲,猶如鋼鎧罩體,堅固難摧。為了弭平此禍不得不又出動國王軍,于是又征錢征糧,又把本地的財富梨了一遍,更糟的是蝎身人敗走后各種賦稅并未減少,反而接著各種由頭保留下來,經此一折騰。民眾已是元氣大耗,貧者日盛。
沒想到這兩年遇到荒年,國中各地叛軍四起,很多有跑到本地來‘抵抗暴政’,結果暴政沒抵抗掉,反而先把本地再梨了一遍——所謂的起義軍打著各種好聽的旗號,事實上比那些國王軍更壞!
“他們開始來的時候還是殺了不少貪官污吏和惡劣貴族,但是后來情況很快就發生變化。”三個努比恩神的窮酸圣武士一邊美滋滋的啃著東郃子給他們的精制葡萄干面包和臘肉,一邊慢悠悠的嘆氣道:“國王軍要東西還要立個名目收稅,而那些王.八.蛋就直接搶!誰家稍有抵抗,便以‘投靠暴政、資助邪惡’的名義受到嚴厲刑罰。不但搶錢搶糧而且~~而且~~”他們幾個卻欲言又止。
最后還是一直默不作聲,神情嚴峻而低落的海達爾開口了:“還搶女人!這些真正的邪惡之輩散心病況的將各地婦女擄掠到他們的骯臟大營中,然后全部~~全部波剝.光了任他們女干盈。”
幾個努比恩的圣武士尷尬的笑了笑,因為他們也是本地人呢,便立刻打岔道:“是啊,把我們這里很多家庭都逼得家破人亡,唉~~可憐啊,后來國王軍一來又把她們當做戰利品擄走了,真不知道現在流落到了哪里。有很多或許已經死了吧~~有時候想想,死了也好,免得在這世上受吃不盡的苦。”
海達爾卻自顧自的繼續說著:“聽說國王軍大破叛軍之后,很多女人赤.身.裸.體的逃了出來,有很多人羞愧難當,或上吊自殺、或投河自盡,聽說是尸體綿延了十余哩!”篝火照耀下,他的神情越來越沉痛,以至于有些咬牙切齒切齒起來:“所以什么狗屁義軍,都是一伙強盜罷了!一伙比貴族官吏更不要臉的強盜!我在鄉下的時候就碰到過這些背信棄義的混蛋。開始的時候他們派人來信誓旦旦的說幫助我們打到那些該死的惡劣貴族官吏,我看到他們全都信奉正義之神特亞瑞,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偷偷為他們收集情報。他們開始剛到的時候也還算是遵守約定,殺了不少惡劣貪腐的混蛋,也算是伸張了正義。但沒想到剛過了一個冬天,不!只過了兩個月,他們就全變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從信奉秩序善良的正義之神特亞瑞,忽然全都變成了信奉秩序中立的戰爭之神阿瑞克。接著就用各種混賬理由到處搶糧奪錢,欺男霸女。還大言不慚的說什么‘這就是戰爭’。最后搞得所有人忍無可忍,只有硬著頭皮去迎接同樣混賬的國王軍。唉~~就這么來回折騰。以后就再也不信他們的鬼話了!”
那三個身穿破爛皮甲,好似深山獵戶的努比恩圣武士對他調笑道:“哦?您也被那幫人騙了?那國王軍一回來,貴族官吏們可不會放過您呀。您是怎么逃出來的?”卻見海達爾說道:“不是逃出來的,是被趕出來的,我在那一帶還算有些名望,當初叛軍要殺光所有貴族官吏的時候,還是我保下來了很多人,所以他們到沒把事情做絕,只是命我限期離開,還順便帶上了一些被驅逐的難民。本想著離開那是非之地,去尋找新生活,誰知~~路上又遇到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說著又長長地嘆氣起來~~
坐在三人旁邊的波努克這次居然沒有照例吃肉,而是一邊啃著干面包和涼水一邊慢慢湊到三人旁邊問道:“那么這次的什么嘉寧叛軍又盤剝了你們多少?”他一邊說一邊把頭都湊到其中一人的身上了,似乎是極度好奇。
三個好似武裝農夫的圣武士摸著滿是風霜皺紋的臉、擦著嘴邊的油,然后貪婪吸吮沾著肉油的指頭說道:“這次的倒還好,聽說我們這里沒糧后就轉戰別處了。倒是國王軍一來,看到我們沒受什么損失,就無限我們勾結叛軍。要村村交出勾結者,交不出來就抓走當地的富戶,逼他們用糧食錢財贖人。把最后一些有錢人也整垮了。這還沒完,叛軍雖然離開本地但也沒有走遠。那些國王軍居然以此為名義,滯留在本地不走了。然后就強加給我們什么‘保護稅’、‘治安稅’、‘交通暢通費’,反正一大堆的稅費。交不上去就奪牛奪產,再加上去年收成差,就變成現在饑民、逃民遍地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