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人的內心,也包括我自己在內,就如一大片湖海,如果湖海是水構成,它本身平靜如鏡時,就能照應出萬事萬物的真實面貌,這是它本來就具有的、不可剝奪的性質。但我們的內心從我們誕生的那一刻起,或是被外界的各種因素誘導著心中的執著,導致心中動蕩不寧,這就猶如湖海被大風,洌洌猛吹之時便能掀起層層浪潮。既便我們避塞了外界的干擾,還是會被我們內心深處的習性所誘導,致使內心不寧,這就猶如湖海之中的巨型水怪,翻騰游動之間便能攪起層層波紋。大風也罷、海怪也罷,浪潮也罷、波紋也罷,無論哪一種都干擾了湖水平靜如鏡的特制,使湖面動蕩掀起陣陣浪花,浪花一起就破壞了如鏡的水面,原本映照出的清晰景象頓時支離破碎,乃至只剩下一些模糊不清的光影,再也看不到萬事萬物的真面目了。我們的內心也是如此,一旦被內外因素所俘獲,使內心搖動不寧,那我們的觀察方式、我們的思維方式、我們處理事務的思路全都會收到各種或明顯或陰險的干擾。使我們不能觀察到世界的真實面貌,我們所看到的其實就是一些波紋之間的支離破碎景象和浪花上哪些光怪陸離的閃閃鱗光。”
“而心靈的遠行本是‘炁’遠行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內心的紊亂會直接導致‘炁’的紊亂,炁一旦紊亂就使生命本源之力無法發揮出來。因此我們秘書德魯伊的經文上總是要求,降低玉望、擯棄紛爭、容忍不同等等。這不是因為什么‘世俗美德’,而是修習者要消除干擾因素,發掘出真正的自我!只是在外人看來,他們似乎很有‘美德’,殊不知‘世俗美德’對于一個真正的秘術德魯伊來說不過是路邊的石頭罷了,它不惹我、我不惹它,有時候坐在它旁邊休息以下。到了最后還是要遠遠分離的!”
“所以‘無為’不是‘無所作為’,更不是‘大公無私’。‘無為’是與‘人為’對應的,而‘人為’就是順從執著、習性而產生的種種思想和行動。‘無為’的目的不是鏟除思想和行動本身,而是避免思想和行動受到執著和習性的干擾,就是說,不是要鏟除大湖本身,而是要讓內心的大湖免遭狂風和水怪的干擾,使大湖的本質特性重現顯露出來,映照出萬事萬物。也就是讓我們的思想和行為能真正的符合世界,也就是符合真正的自我。所以經文上講:無為而無不為。”
說著這么多,卻見很多人已經開始打哈欠了,連素質最高的獨眼巨人大長老斯諾德也是撐著那只七彩光澤的獨眼發呆。便結束了講話:“說來說去,最重要的其實是三點。一是真正的矛盾在自己的內心,真正的生命之源也在自己身內,所以無論是十方藥叉還是本命藥叉,所有以煉炁術為基礎者,都要深觀自己的身心活動。我寫給你們的經文就已經反復說過:道不離人,是人自己不見道罷了。如同井水就在自己的腳下,可來者卻被天空中的海市蜃樓所迷惑,一直抬首向天,妄圖獲得海市蜃樓中的大江大河。最后渴死于井邊。這能怨誰呢?只能怨他自己。人一出乃至尚在孕育中時就被內心中各種各樣類似幻覺的力量所迷惑,所思所想不僅偏離了‘道’,而且這些思與想本身就是有偏頗的。就如一輛車,不但行駛的方向錯了,而且還跛了一邊的輪子,遲早要摔倒在塵土中化為一堆碎木!二是,煉炁術者一切所思所做皆是出自于由智慧觀察而得到的真實,而不什么‘美德’、‘理念’。如果有人說一個真正的煉炁者,某些行為是出于‘美德’或‘崇高的理念’,那就是在誹謗!第三,想要走我的道路,就要對一切觀念,無論自己看來是好壞善惡,皆要既不被其掌控又不遠離躲避,既要深入其中又要能跳出其外。需知一切觀念說到底都是執著和習性加工后的產物,都是虛幻如碎影的,所以有成就的秘術德魯伊曾經說過:學習知識的人不斷增加自己的認識,學習‘道’法的人則不斷減損自己的見解。這不是叫人變得是非不分,而是要看穿一切“見解”“認識”都是基于“執著”和“習性”的,都如破碎浪花所反射的破碎景象,都沒有照見真實的景象。因此學習‘道’就要在每思每念中觀察一切心念的生滅,看到他們好似泡沫般幻生幻滅,有偏有疵。因此對一切觀念既不全然肯定又不全然否定,既能深刻的理解這些觀念誕生的必然又能不被其所惑。牢記這三條才能在煉炁術的道路上有真正的成就,否則走到一定的階段后就會停滯不前,進而誤入歧途。好了,你們還有什么問題沒有。”
眾人皆被說得如墜云霧,哪里還有什么問題?一個個相互看了半天也憋出一句話來,周圍的人全都靜悄悄的,唯有那個綠地精血脈的‘食人魔’海楞斯,還在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嘀嘀咕咕的‘背書’。
終于食人魔薩滿長老溫爾漢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局面,他倒是問了個很實在的問題:“五雷藥叉經上說,練習者要仔細的觀想符文,如此才能煉出精魂來。可又說練習的過程中不能心懷‘我一定要練成此法’之心,練習時也不可以著意于‘必須強化練習’等努力的意念。這似乎有些奇怪,按常理來說,若要錘煉自己就必須努力練習,必須將所有的心思投入其中。如果沒有這種努力的意念,練習者就會玩玩打打,又怎么會練成呢?為了促使練習者努力用功,各個流派無不想盡了辦法,或是以美好的未來進行激勵、或是以往日的仇恨作為動力、或是編織重重令人羨慕的傳說。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為何到了您這里卻反過來了呢?”
東郃子則回應道:“因為你們以前所接觸的都是‘有為法’,而我所傳授的‘五雷藥叉’,雖然也是有為法,但卻涉及到一部分‘無為法’了!所以練習的根本要領可以歸納為一句話:‘誰能讓那已經渾濁定型的事物,在寧靜中徐徐清澈起來照撤萬物?誰能讓那久久安穩不動的事物,在運動中徐徐引發出勃勃生機?’想要練成五雷藥叉就必須發動生命的本源之力,想要發動生命的本源之力,就要使身心安定、屏棄內外一切紛擾,當心靈真正寧靜后,炁的運行也就順暢無偏了,炁無偏則本源的力量就開始展現了。這個過程就是‘誰能讓那已經渾濁定型的事物,在寧靜中徐徐清澈起來照撤萬物?’但這只是前半段!尚有后半段未作呢。此時觀想符篆,其實是以符篆來誘導心靈進入某種特殊的狀態,進而使炁也進入某種特殊狀態,在這個狀態中強化精魂、并使精魂更快的與人接合。這便是后半段‘誰能讓那久久安穩不動的事物,在運動中徐徐引發出勃勃生機?’不過你們要記住,后半段是以前半段為基礎的,只有心靈真的清靜了,才有資格發動符篆。如果心存努力之念,那么連前半段都無法做到,又如何做到后半段呢?反過來說,即便是在后半段的徐徐引發生機中,心靈也是在符篆的協助下自然而然的保持在一個特定的狀態中,一旦心存‘我應努力’、‘我要加把勁兒’等念頭,就會破壞了這個狀態。所以整個過程都不需要執著于努力之念。一旦執著就錯了。”
老食人魔薩滿溫爾漢聽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這~~這也太怪了~~”話音未落便聽東郃子哈哈大笑道:“那是因為你還不了解你的內心,所以會覺得它奇怪。若是有一天你能真正的認識自己的內心、了解思維的方式和破解這些方式的方法。那就不會覺得奇怪了。事實上在練習中,越是會享受‘清凈’的人,成就的越快。反之,一味的拼命、一味的蠻來,反而會越練越慢。因為他們喪失了徐徐清凈又徐徐升起的根本原則!”
斯諾德的興趣又上來了,好奇的插嘴問道:“那么如何享受‘清凈’呢?這個‘清凈’有沒有特殊之處?”
東郃子沖著他微笑著點頭道:“不錯,我所說的‘清凈’的確與常人所說的‘清凈’不同。常人的清凈是指外界沒有干擾、內在沒有擾動的‘狀態’。而我的清凈是指一種能力,這種‘能力’對外能看穿外界一切事物的變化皆如夢幻,對內能察覺一切心念皆如積木,看似高大絢麗,其實有縫有漏。因而可以隨時隨地的破除一切內在與外在的紛擾。”
斯諾德進一步問道:“這能力又從何而來?”
東郃子表情肅然的答道:“從觀內心中來、從智慧的觀察中來。”
斯諾德繼續追問道:“如何觀內心?如何進行智慧的觀察?”
東郃子正色答道:“方法很多,數不勝數。不過我有三部根本大經,可以作為指南。已是《道德經,主要論述如何‘在寧靜中徐徐清澈起來照撤萬物’;二是《南華經主要論述如何‘在運動中徐徐引發出勃勃生機’;三是《金剛經,主要論述如何進行智慧的觀察。有這三部大經,就能囊括一切秘術的德魯伊的方法核心!”
斯諾德契而不舍的恭聲請道:“還請拿出這三部根本大經,讓我們觀瞻一下。”然后就聽東郃子說:“現在我這里沒有經文,不過可以為你們寫出來。”
斯諾德聞言大喜,連忙說道:“還請速速寫出,我們立刻帶回總殿供奉,絕不外傳給他人!”
誰料東郃子卻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以為這是什么寶貝嗎?哈哈哈哈~~對于有機會立志修行的人來說,的確是天大的寶貝,但對于其它人來說,更本就是些無用的廢物。這些典籍可隨便傳人,根本無需隱瞞。”
斯諾德到底是大長老,腦袋轉的快,立刻說道:“那我們就把這些經文刻在最堅固的山崖之上,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后面的薩滿長老們聞言,也紛紛跟著高呼起來:“還請艾力露大德魯伊授予三大經,我們定將三大經世代流傳,使天下皆知!”雖然他們壓根就不知道如何修習三大經。
東郃子微微笑了兩下,便淡淡的說道:“那事不宜遲,我這就把三大經寫出來,讓你們帶回去銘刻在山崖上。”
斯諾德卻從淡淡的語氣中聽出了別的味道,輕聲問道:“此地荒涼簡陋,且紛擾不斷。不如~~您隨我們一齊回去,再慢慢默寫出來。”但對方卻搖頭道:“你們的心意,我已知曉。但現在我還不會去你們那里。一是我曾經發愿,要為法子怒拉村修建一條水渠,如今水渠未成,我是不會離開的。二是此地雖然荒涼但也比較寧靜,我不喜歡人多擁擠之處。還是在這開闊的荒野中安靜的修習秘術比較舒服。過慣了這種日子,暫時不想離開。此事以后再說吧。”
斯諾德等人也不勉強,等東郃子回到大屋慢慢以通用語默寫出《道德經《南華經和《金剛經后,帶著三本經書,駕起一陣烏云黑風而去了。走之前又說,他們會盡快派些獨眼巨人戰士來鎮守此地,防止半人馬再次來襲。
斯諾德走后,那個代表弗美爾公爵前來的海楞斯也起身告辭。最后就剩下福爾科還被押在地上,等候東郃子的發落。
出人意料,東郃子只是揮了揮手說:“放了他,讓他回去。王室既然不停了手,我也懶得再作糾纏。”被放開的福爾科正準備沉默不語的低頭離去,忽又聽到東郃子說道:“你就這么兩手空空的走了嗎?”
福爾科愕然,心道:難道要我‘留下點兒什么東西’?留就留!反正我的五階自塑靈能‘肢體再生’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也毫不示弱的反問道:“那你想怎么樣?留下眼睛、舌頭,還是手?”
對方冷笑一聲,順手拿出一個手抄本說道:“留下這個!”言畢將這東西扔給了福爾科,他極度疑惑的打開本子一看,居然是在論述靈能與煉炁術的接合之法!又聽東郃子不咸不淡的說道:“上次我提供的方法有問題,無法讓靈能在變成超自然力后還保持穩定狀態。所以是個完全失敗的方法。現在我根據這些日子的觀察和思索,又調整了一下,總共列出了6個方案。你可以逐一試驗試驗,看能不能將靈能變成超自然力穩定下來。”
福爾科吃驚的怔怔呆看了東郃子一會兒,忽然嘆氣道:“我始終是欠您~~謝謝您的好意,我一定接近全力,完成您的試驗!”言畢便大步離去。
等他走遠了,樂琳才心有不甘瞪著漂亮的雙眸說道:“真是便宜他了!要不是看在王室的份兒上,我早就一劍劈過去了!至少要剁下他的一只手以示懲戒!”見東郃子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說話。她便好奇的問道:“為何您不去獨眼巨人的要塞之地?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啊。”
東郃子卻呵呵笑著說道:“安全?我看去了他們那里才是不安全呢!風暴薩滿原本出于獨眼巨人部族,后經幾百年發展,才有了今日融攝多個種族的形勢。向這樣歷史悠久,勢力龐大的群體,其中的勢力必然盤根錯節,不是我們這些外人可以測得的!現在他們從我這里得了大量的好處,自然是群起供奉于我。但我若真的跑到他們那里,宣講我的理念、我的方法,必將或多或少的與他們的固有傳統、習俗、各類勢力向沖突。到時候就是引火燒身啦!”
格林姆不解的問道:“怎么會呢?以您的能力和威望就是徹底的改造他們也不是難事啊!”
東郃子聞言卻直搖頭:“改造?一旦改造就要觸及多少勢力的利益?他們豈肯善罷甘休?需知在一張白紙上,想畫出任何你想畫的東西都可以,但若是這張紙上已經有了一幅畫呢?恐怕連下筆的地方都沒咯!現在我對他們所有人都有利,所以他們才異口同聲的要供奉我。若是我的思想行為對他們不利呢?他們又會如何對待我?王室能殺我,他們難道就不能了嗎?”
格林姆神色略微恐懼,疑問道:“不會吧,看樣子他們也不像是那種人啊。”卻聽東郃子呵呵笑道:“我對他們有利,他們自然不想‘那種人’,但若是我對他們不利呢?你真以為這些大個子們是心底純善之人?哈哈哈哈~~這可不是小說,隨便甩出一個能耐就能鎮住別人。說白了不是我鎮住了他們,而是他們對美好未來的期望鎮住了他們自己!我越是留在外地,不與他們的習慣、勢力相沖突,他們就越是稀罕我,我就越安全。真要到了他們的地盤上,掉進一些爭權奪利的斗爭中,那真是空費的生命。我才不干呢。”又問道:“我給你的那個《存神煉炁銘你背會了沒有。”
格林姆聳了聳肩說道:“背是背會了,但是~~那玩意兒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處啊。橫看豎看,無非就是靜心、存想之類的簡單東西。真有它吹得那么神奇。”
東郃子直接嗤笑道:“簡單?越簡單的東西往往越不簡單!既然你背會了,那就再去背《金剛經。好好理解《金剛經,這對你練習《存神煉炁銘有很大的幫助。說白了,《存神煉炁銘是看似簡單的高層功法,需要《金剛經這種基本功法做基礎。連《金剛經都不懂的話,干脆就別練《存神煉炁銘了,免得誤入歧途。”說道這里忽見旁邊的剛鬃毛毛豬似乎有話要說,便問道:“你有什么疑問?”
剛鬃毛毛豬開口了,說出一句驚人之語:“我的老師杰雷諾,他居然用戰斧劈碎了魔法飛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