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芬納有些不知所措的喃喃自問道:“那~~我該怎么做?您能不能~~”話未說完,對面的艾力露卻急急的擺手道:“不要問我!千萬不要問我!因為這是你自己必須去探索的事情!拉芬納,你必須知道探尋應之執法的過程就是錘煉心靈的過程,也就是彰顯神圣的過程!這就如同一個優秀的船長需要有很多能力,但如果你沒有航海中的親身觀察、經歷和體驗,而只是學了某書本的教條,那么就不能擁有這些能力。神圣性也是如此。所以對于有志于正信者道路的人來說,逆境既是大麻煩也是大好事,就如同是礦石遇烈火、船長遇大浪,成功的機會便在于此。哦,當然,萬劫不復的機會也在于此哦。所以我剛才說的‘你準備好了嗎’不是指你有沒有準備好對付困難,而是指你有沒有做好失敗的打算啊!若是準備好了,我倒是可以傳授你一些觀察內外事物的變化、分析其中破綻、應對內心動搖的方法。”
拉芬納又猶猶豫豫問道:“失敗了又會怎樣?”卻聽對面的東郃子說出了一句駭人的話來:“或者成為惡魔、或者成為一個心志不堅的泛信者、又或者成為一個褻du祭司。哈哈哈哈~~夠可怕的吧。不過事實便是如此啊,煉金礦者,出來的要么是金子、要么是礦渣,在最終出爐之前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是金子啊。你準備好了嗎?”
見拉芬納甚至樂琳的俏臉上都露出了驚懼退縮的神色,東郃子便微笑著說道:“現在選擇退縮還來得及,這也沒什么丟人的。畢竟這條路并不適合所有的人去走啊。”
樂琳第一個反映過來,悄悄碰了一下拉芬納,正準備勸她別走這條道路,卻見拉芬納忽然主動微笑道:“這就是第一個‘逆境’吧?呵呵呵,我準備好了!”
東郃子哈哈笑道:“哎呀呀,被你猜到了。這個的確是第一個逆境。瞻前顧后雖然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明白對自己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對這個最重要的東西自己又能承受多大的代價。且一旦絕決定還要有能力打破自己的畏懼之心。這個過程就是一個心靈鍛煉,也是正是第一次錘煉呢。你已經過來此關,那么等會兒回去后你單獨到我房中,我把一些前人的經驗傳授給你。”溝通鬼神之法雖與真正的仙法道術并不相同,但在初級部分卻有類似之處,尤其是涉及到觀察內心、磨練內心的部分,在某些心理技法上是可以相互借鑒的。因此東郃子只需講部分心性之法傳授給她即可。
拉芬納滿臉高興的還未笑出聲來,旁邊的樂琳卻搶先發話道:“我可以在旁邊旁聽嗎?我也想更接近伊麗斯崔神。”
東郃子笑道:“你五心不定,既想這樣又想那樣,要是告訴了你,反而是亂了你現在的思維方式,有害無益啊!若是有朝一日你肯冒下那天大的風險,再來找我也不遲。”說著又別有深意的望著她笑了笑:樂琳對神靈是個死板的虔信者,這種人想要成為正信者其實是非常困難的啊。這就像佛家所言的“已知障”或是“佛法障”,被尋常的字面佛法所阻礙了,反而無法探索出自己心中真正的佛法呢。同理,做一個老實人做慣了,要他忽然變成即狡猾靈利又心地善良的高明之輩,只怕“高明”未成,反而墮落了喲。
樂琳心中暗自不爽,正動了動嘴皮子,像是在嘟嚕些什么。卻聽到一側的寬闊大街上傳來了男女之間喧鬧而放蕩的笑聲,而那男人的聲音很是熟悉啊!抬頭一看居然是格林姆!他從頭至腳穿著精美的紋路正裝,哈哈大笑的摟著一個面容幼麗、身材卻相當高挑動人的女子,坐在一輛裝飾豪華、工藝精美的的大馬車上招搖過市,似乎是想在全城人面前顯示他的風光。數日不見他似乎已經從一個流落他鄉的小法師變成了一個富有的城市闊少。只是他坐下的馬車似乎有些怪異——那竟是一個線條曲折優美的女式馬車!粉紅的四輪馬車宛如一個造型獨特的鏤空大蛋,又似兩個造型優美的粉色花朵正口對口的拼接而成一個嬌媚的異樣車廂。里面藏著兩個衣著鮮亮的嬌貴男女。馬車的四沿上各掛著一個造型漂亮的風鈴,在風兒的吹拂下發出一怔悅耳的和音。似乎是在宣誓著某個富貴小姐的到來。而那馬車的四輪居然也是鍍上了一層黃金般的金屬物質,轉動起來后發出一陣陣耀眼的閃光,極為顯眼!
早已極度不爽的樂琳罵出聲來:“吃軟飯的爛家伙!我說他怎么會忽然來了自立的勇氣呢。原來是巴結上了這種沒理想的無腦女人。有了新靠山就一聲不響的自己溜了,也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和死活,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叛徒!”言語之中幾乎恨不得能剝其皮、抽其筋啊。
她還在咒罵,卻聽身旁的東郃子呵呵呵的笑著,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不由得對東郃子著急說道:“你還笑?這種自私自利、不顧同伴的人,死上十次都不可惜!”
對方依舊是笑得很開心,說道:“我原本就沒有把他當作什么出生入死的伙伴,我們這些人也不是什么緊密無間的團隊。又何來背叛之說?大家好聚好散,何必搞得那么焦灼呢?”
樂琳抗議道:“我們出生入死了這么久還不算一個團隊嗎?”
對方卻不正面回答,只是慢慢說道:“我們這些人從赫里福德公國到這里,從來沒有確立過什么目標和理想,大家都只是在尋找各自的安身之所罷了。說的好聽點兒便是‘同舟共濟、相互扶持’,說的難聽點兒就是‘一群喪家之犬聚在一起以壯聲勢’。根本就不是什么緊密的團隊。就算勉強說成是一個團隊又如何?所謂的團隊也只是一個由不同人組成的利益共同體罷了,因為聚在一起可以實現各自的利益,所以就聚合了。等利益沒了,大家自然就會散掉。我們本來就只是同路俄而已,現在到了目的地,共同的利益已然沒有,大家自然要各奔前程了。世上沒有哪個人天生就有義務陪著你走到天涯海角,這才是常理啊。想開點兒吧,現在誰也不欠誰的,誰也沒有權力要求人家留在自己身邊。再說你不是非常討厭他嗎?現在他走了,你不是過的很開心嗎?何必還去生氣,甚至還要把他拉回來煩擾自己呢?”
樂琳還是忍不住“可是~~”了一下,東郃子卻搶先說道:“可是你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習慣性憤怒。拉芬納,你看,她現在就是無法駕馭自己的內心,任由自己的神志跟著習慣性的思維方式和情緒來運轉,落入了不必要的憤恨中。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種憤恨是不必要的,但是卻就是要跟著轉。這就是一種扭曲自己認識和思考能力的強大心理力量啊,它和那些恐懼、退縮等心念一樣,都是足以防礙你純化心靈的東西,你可仔細想過其中的問題和解決之法?”
拉芬納敏銳的答道:“不知道,希望您能竟快教我。”而對面的艾力露牧師也爽快的大笑道:“很好,回去之后我會把前人的總結一一說來,讓你選擇對應之法。”
一旁的樂琳心中不快的刻意刁難道:“你是氣元素之神的牧師,為何不但不將別人拉入自己的教門之下,反而要幫助別人信奉其他神靈?氣元素之神阿闊迪難道就不會怪罪與你嗎?”
東郃子豈會不明白她那點兒小心思?但也懶得與她計較,只是說道:“為何非要大家都信奉一個神靈、一種理念呢?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強迫他們有相同的想法,那是異想天開!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愛好,強迫他們都以一種方式思考和生活那是在癡人說夢!因此偉大的氣元素之神不做這種不切實際的無聊想法,而是讓每個人都能走上自己所喜愛的道路~~”他正在說著,樂琳又故意插進來了一句:“那么水元素之神呢?”暗示他還假扮過水元素之神的牧師。誰料東郃子依舊大言不慚的說得頭頭是道:“一個人最幸運的就是走上自己喜歡的道路,但若是不能,那么走上自己適合的道路也不錯,且可以讓許多人避免好高騖遠的毛病。而水元素之神所推崇的正是這種理念,我也是非常欣賞的。再說強要一個人加入他即不喜歡也不適合的組織中,他自己不爽,對組織來說也被插、入了一個效率低下的不安定因素,還要費盡力氣去管理。組織和領導者也是不爽。如此一來大家都不高興,又何苦呢?還不如我過我的逍遙日子,他過他的開心生活,大家一起爽,豈不更好?”
樂琳還是撅著鮮嫩動人的美唇不服氣的嘟嚕道:“你倒是想得開啊。”
東郃子卻仍舊呵呵笑道,起身道:“想不開又能怎樣?即便是在一個神靈之下、一個教會之內,只要有利益的不同就會有相互之間的爭執和廝殺。能夠互不干擾就已經對得起彼此了,又何需生氣?”
樂琳依舊氣呼呼的板著一張俏臉說道:“叛徒就該殺!沒有什么好說的!”卻聽東郃子呵呵笑著反問道:“你說的是叛徒較少的情況。可是有些教會,一半兒的人支持這種教義,一半兒的人支持那種理念,相互矛盾且不可調和。此一半兒的人說彼一半是叛徒、彼一半兒的人說此一半兒的是叛徒,偏偏神靈又不降下指示,那到底誰才是叛徒?哪一方又有資格去判定對方是叛徒?”
見樂琳答不下來了,東郃子只是輕搖著頭說道:“走吧,世事總在變化、人心總在變化,莫要因為別人的改變而氣壞了自己。需知‘變化’是一切事物潛在的本質~~”他剛說到這里,卻自己“咦”了一聲:變化是潛在的本質?!那么無論是法術變形還是超自然力變形,都說明了一件事情——這世界的物質與生物,其本身便具有變化的潛能或者說是可能性!那么凡是法術能夠變化出的東西,更擅長變化的九轉玄功也應當變化的出來!自己的九轉玄功雖然不全,但也應當有些蛛絲馬跡啊。
那么德魯伊法術中比較明顯的變化法術就是“巨蟲術”和“動物異變”,且“動物異變”可以讓受術者具有一定的傷害免減能力,除了魔化武器外皆不能傷!何不觀察此種法術對生物軀體的扭曲與改變,以此來探查物質變形的規律?
于是急急的帶著幾人趕回旅店去。而在大街的另一端,那個坐著格林姆的粉色花朵之車卻停在了道路的中間——因為艾爾默命令馬車停了下來,與旁邊另一輛鑲金裝銀的豪華大馬車旁若無人的并列在街道上,和里面兩個穿著英俊昂貴正裝的奶油小生說說笑笑。那副和聲細語、媚眼如絲的親昵的樣子仿佛是“老相好”一般。
格林姆對此極度不高興,但卻只能板著面孔裝糊涂。焦躁不安的等待她們快點兒。誰料她們居然越說越興奮起來,還大談特談以前“游山玩水”的事情,艾爾默又一個勁兒的嬌聲邀請這兩個油頭粉面的可惡家伙去家里玩兒玩兒。
那兩個打扮猶如女人般精致的家伙別有深意的呵呵笑著說:“哎呀呀~~你家里都有人了呢,我們哪里還敢去呀。這位朋友以前為何沒有見過?不知道是哪位老爺的公子?”
格林姆剛想說兩句假話沖沖門面,卻被身邊的嬌嬌嫩女艾爾默搶先說道:“他是從吉芬城來的一個小法師。被我父親收留下來的。他很‘厲害’哦!你們兩個加起來還未必比得過他呢。”
那兩個面如白奶的油滑貴公子立刻哈哈哈的笑起來,聲音之中竟帶著一絲輕藐之意:“哦,原來是從外地過來討生活的啊,喲!原來是個學徒級法師啊。呵呵呵,就你這等級要從外地千里迢迢的趕到這里可不容易呢,你看前一段時間就有幾千外地人餓死在外面了喲!還有啊,親愛的伙計,在斯莊侯德城里討生活也不容易呢!你可要‘加把勁兒’的讓艾爾默小姐‘滿意’呀。要不然就只有去庫斯波特教會的救濟營里去當苦力了。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艾爾默小姐說的這么厲害啊?哈哈哈,別生氣啊,我們絕對相信艾爾默小姐的‘鑒定’。哈哈哈,艾爾默小姐啊,大不了今后我們兩個一起‘行動’,看能不能比得過他啊。哈哈哈~~”
饒是格林姆臉皮厚,也只覺臉上羞恥的猛火直燒面頰、心中的惱怒如條條毒蛇直往腦上沖,仿佛不斷吐著無數條陰毒的信子,撩撥格林姆的內心,讓他渾身焦躁的難以自制,見對方還在半開玩笑式的冷嘲熱諷,終于忍不住扯了扯艾爾默說:“時間不早了,金斯頓先生要我們去看的戲劇也快開始了,我們快走吧,聽說這次是城里最美的女歌手演出呢。”
艾爾默正與那兩個富貴小子說的開心,便恨不耐煩的重重拍了他一下,不客氣的說道:“沒看見我正和朋友聊著嗎?你慌個什么?那種低賤的女兒除了一副尖尖的嗓子又有什么還看的?你總是聽我爸的話,對我指手畫腳的,煩不煩啊!”重重的打擊了他的自尊心后,艾爾默一張萌媚的臉上重又笑臉盈盈的對那兩個小子說:“別理他,我們繼續說說過兩天去哪里玩兒吧。我聽說郊外三十里的地方有個非常漂亮的湖,等到城外的強盜退去后,我們約上他們幾個人,一起去玩兒好不好?”
那兩個混小子卻直瞅著格林姆,怪笑著說道:“我們沒問題哦,不過這位朋友~~呵呵,你也知道,我們這個小團體里只接受年收入一萬金幣的家族人士哦。”
自尊心深受打擊的格林姆正在心中暗自氣惱,恨不得暴打他們兩個。聽這種充滿不屑的鄙視人之語,當即有些怒不可竭了。正想出言反擊一下卻聽身邊的艾爾默又嬌聲說道:“那他就不去了,喂,你別又在我爸面前說三道四的啊!要不然小心我把你轟出去!”
格林姆頓時一頭冷汗,自己現在人在屋檐下,吃喝拉撒乃至今后的前程都在這對父女上了。要是隨便惹了其中一個不高興,自己就會被趕到大街上去當個沿街賣藝甚至乞討的可憐小法師了!自尊啊自尊,在吃飯和前程面前,你就只能忍忍了。
當即用了十二分的力氣憋住刀劈心、斧剁骨般的強烈刺痛,一邊暗中艱難的緊握拳頭一邊在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說:“我怎么會呢?你想出去玩兒就去唄。我也可以研究研究自己的奧術呢。”
那兩個穿金戴銀鑲著寶石口子、紅玉徽章的富小子卻故意發出了夸張的哈哈笑聲:“喲喲喲!還是個未來的大奧術師呢。哎呀,艾爾默,我們可要好好巴結一下你呢!要不然今后得罪了咱們大奧術師,就要靠你了。哈哈哈~~”
格林姆聽得肥都要氣炸了,但艾爾默卻親昵的拍了拍他說:“沒問題,他絕對聽我的話,是不是啊格林姆。”
格林姆再一次強忍下來,臉上“挪出”一堆笑容說:“那~~那當然了!我每天都很聽你的話啊。喲,前面來人了,咱們讓一下路吧。”說完就要讓前面的車夫讓路。
艾爾默等人回頭一看,只是七八個雇傭兵打扮的人走到了被兩輛馬車的堵道之處。便嬌哼著沖他說道:“怕什么?幾個滿大街到處爬的骯臟雇傭兵罷了,這里可是法度嚴厲的斯莊侯德城,不是他們這些粗鄙莽撞的窮光蛋們可以隨便亂來的地方!要不然尤恩希大公就會砍下他們的狗頭,掛在城墻上示眾!前兩個月不就是砍了幾十個在城中農事鬧事的雇傭兵的腦袋嗎?”
那兩個貴小子也旁若無人的哈哈大笑著說:“對啊、對啊,要不是庫斯波特教會從中作梗,只怕還要殺上幾十個呢!別管他們,我們還是好好聊聊,一旦走了就沒機會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