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一出河道小港口旁,或許是因為最可怖的恐懼亡靈師一夜之間退回了深山,外地的商人們便像蒼蠅般聞風而動的擁擠進了這個重要的商貿城市,個個都想占的一絲先機。
于是大大小小、造型各異的船只們擁堵了半個河道。一條條裝飾著五彩圖案的商船上站滿了身穿花哨衣飾的外地商人。他們可以將各種顏色漂亮、造型獨特的小飾品滿掛在衣服上,用濃重的各地口音大聲吆喝著:
“三塔聯合會出產的各類卷軸啊!品質絕對有保障。”一個身穿金絲衣服的矮個子商人大聲吆喝著。可惜理睬的人不多,畢竟三塔聯合會的東西好則好矣,卻太貴了。
“奧術研究共享會出產的魔法棒啊!物廉價美,多買多送啦!”另一個年約四十歲上下、低等法師模樣的商人叫的更加起勁兒。而“物廉價美”則是個人家人愛的東西,于是人就越聚越多。
“別聽他胡說!”賣三塔會卷軸的矮個子商人叫起來:“他的東西都是些快要過期失效的玩意兒,要不然怎么會便宜的離譜?里面肯定有詐!你們看那魔法棒,連邊兒都沒有磨平啊!也不知道是個哪個窮酸小法師做的呢!”
“你才胡說!”賣魔法棒的低等法師商人立刻大怒的反擊道:“我有奧法研究共享會的特授徽章!”他拿出一個半截巴掌大笑的淡紫色徽記高叫著:“別光看外形,關鍵是內涵啊!我這魔法棒絕對合格,而且對得起它的價錢。低價高效啊!沒有比我的價格更低的了!”
那個矮個子商人繼續諷刺道:“奧法聯合會遠在東大陸的艾達人地盤上,在西大陸只控制了一個連接兩個大陸的天然大傳送門。而且還是在金色魔紋會的地盤上。你有什么本事越過奧法聯合會的控制聯系上他們?你蒙得主別人,還想蒙我?”
中年法師商人冷笑起來:“你孤陋寡聞,消息閉塞就不要滿口亂噴!東部沿海出現了一條新的航線,可以通過江河與大海的水路把奧術研究共享會的物品一路運到這里。”
矮個子商人也冷笑起來:“你又在放..屁了東部沿海會有航線?就算不被連續不斷的風暴和海賊把船掀個干凈,也會被路上的魚人強盜們攔船收錢。運費甚至比陸路還要貴!運來的貨又豈會如此便宜?”
法師商人不耐煩的說道:“這個你就別管,反正商船運貨過來就是這么便宜!至于這里面有什么門道,那就只有諸神知道了。大家只需要看看清楚了,這可是真正的奧術研究共享會的授權徽記啊。”
不遠處的東郃子呵呵笑著對樂琳等人說:“看來那個什么奧法聯合會碰到麻煩了。似乎背后勢力在操縱這個海上商隊呢。”
妲妮拉好奇的問道:“操縱它干嘛?這種航線十有八九是虧本兒的,只有錢多的沒處使了才會這么去‘操縱’。”
東郃子笑著說:“現在虧本兒,可卻能破壞奧法聯合會的收入來源,比正面抗擊它更為有利也更不好對付。”
拉芬納狐疑道:“難道是三塔聯合會干得好事兒?他們與奧法聯合會一向不合的。”
東郃子卻淡淡的說道:“誰知道呢?反正不管我們的事情,去別處看看吧。”
沿著港口的河岸沒走多久便在一陣陣亂人耳目嘈雜聲中聽到一個聲音:“瑪哈帕絲帝國的黑鐵神像咯。有慈愛女神哈索爾,保佑您的孩子健康的成長;有河流之神賽貝克的雕像,可以保佑您在河流上安全行使,不受風浪和匪盜的危害;還有歡愉女神哈澤爾的雕像,保佑您的夫妻關系更融洽~~”
這個大胡子商人正喊著,卻看見幾個身穿施法者寬袍的男女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面容嬌好的女子滿含期望的問道:“有博學與智慧之神斯索的雕像嗎?”
他愣了一下,又狐疑的打量的一番后才說道:“一般人很少詢問那位神靈的,你真的崇敬他嗎?”
見拉芬納嚴肅的點了點頭,他忽又滿面笑容的熱情招收道:“啊~~這個,上來說吧。”說完便朝女法師使了個眼色。然后率先轉身走入船艙內。
東郃子悄悄對拉芬納說道:“他剛才好像使用了一個類似‘誠實之域’的法術,似乎是在鑒別你的意圖。為何如此神神秘秘的?好像奸細碰頭一般。”剛說完就聽妲妮拉解釋道:“西大陸是法師守護神胡爾薩的管轄區域。”
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如此,聽說斯索神也有奧術領域,若是在這里公然叫賣的話,定會沖撞了本地的地頭蛇——法師守護神胡爾薩。
忽然又問道:“但是他為何又公然出售慈愛女神與河流之神的雕像?就不怕被~~哦,知道了。”他此時才想起來:西大陸沒有與母愛相關的神靈以及與河流相關的神靈,所以管轄這片區域的神靈們也可以容忍他們的存在。
三人跟隨著走進了狹窄而潮濕的船艙內,對面的一整面墻上赫然掛著一幅金光四射的神像圖。壯碩的人類軀體上卻是個鷹隼之類的鳥頭,頭后一輪淡淡的日光之型,描繪的極為逼真。其身下便是渺小的藍色大海、橙黃色無邊沙漠和偏偏悅目的片片綠洲,還有一條閃亮的清色河流貫穿其中,在接近大海出分為十幾條之流組成一個略似蓮花的圖案。仿佛山河大地皆在這荷魯斯神的光輝照耀之下,隱有一種至高無上的威勢和容光。
東郃子甚至清晰的感覺到圖中的鳥首荷魯斯神像甚至放射出一股混合的神術效果!那是由“神力護佑”、“神恩術”、“崇敬術”等法術綜合而成的,且船艙中充滿了強烈的正能量。若是尋常的亡靈一入這船艙,輕則灼傷、重則當場被焚毀!簡直就像一個袖珍神廟一般。這個商人的身份實在可疑!
那商人走到幾個密封嚴密的柜子旁,打開了堅固的柜鎖,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由橡木制成、一拳大小的斯索神像說道:“這個神像使用經過特殊處理的老橡木制成,不但堅硬如鐵,而且耐腐蝕性極佳,即使在海水里泡上三年也不會腐爛分毫。看在你如此虔誠的份兒上,我便只收你半價。”
趁著拉芬納等人與商人唧唧喳喳的時候,東郃子偷偷一瞧那柜子里面,居然擺滿了慈愛女神哈索爾、河流之神賽貝克和歡愉女神哈澤爾的雕像,這簡直就是個神像推銷商嘛。
等到拉芬納付了幾個銀幣,幸喜的拿過朱鷺腦袋的小神像后,東郃子忽然出其不意的問那商人道:“聽你的口音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呢,是不是從南大陸的瑪哈帕絲帝國來得?只是海路艱辛,為何不見貴重的活物,反而都是些尋常的產品?”
商人微微一愣,便立刻應對道:“不,您誤會了。我并非瑪哈帕絲帝國的人,而是西大陸東部島嶼長大的,因為家族與瑪哈帕絲帝國有商業往來就信奉了偉大的真理之光荷魯斯神。經常往來沿海地區和北部諸國作些小生意,唉~~這年頭生意難做啊,每次一個來回就要大半年的時間,可賺的錢之夠勉強糊口的。”
東郃子又故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那你應該是去年冬天來這里的吧。”
商人好無心里準備,有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猶猶豫豫的“嗯”了一下。卻見東郃子微笑著點了點頭,一語不發的帶著幾個女人出艙下船了。
待走得遠了,東郃子才低聲咕嚕了一句:“又是去年冬天!水元素之神的去年冬天、那個什么永恒之主也是去年冬天,去年冬天可真是是非多啊。”他這話使用漢語說得,誰知旁邊的拉芬納聽了,便興趣十足的問道:“您剛才在說什么?是某種古老的祈禱詞嗎?”
拉芬納點了點頭卻又問道:“上次您告訴我虔信、狂信與正信的區別后,我也想明白了道理,只是我現在絲毫沒有機會出海去實現我的夢想,連做一個正信徒的機會都沒有,又如何與神靈相合呢?”
而對面的東郃子果然沒有讓她失望,悠然說道:“不要緊,你那斯索神的教義我也略知一二。你要知道一切神靈都會在其教義中申明某種最佳的生活的方式,以及與此種方式相配合的生活態度。但是生活方式并非是你想達到就能達到的,例如你現在既無法出海去萬里之外的廣闊天地探索,又無法博學廣識,以出眾的機智游戲人間。再如那個貴族與守護之神西恩沃斯大抵申明與庇佑的解釋貴族階層,因為只有貴族階層最接近他所其期望的生活方式,而他階層欲做到這點就非常困難了。但是并非沒有‘生活方式’就不能按照他的生活態度行事啊!例如你非貴族,自然不能在任何言行中都按照貴族的方式來行事。但貴族的某些精神卻可以借鑒過來,乃至加以引申。西恩沃斯神強調一個貴族有義務做一方人民的表率和楷模,你一個平民自然做不了如此大的楷模,但卻可以做一家的楷模、乃至數人之中的楷模;西恩沃斯神強調貴族有守護一方領土,保證領地長久和平的至高教義,你并非領主,自然做不得保護領土之事,但卻可以引申開來,做保護一村之地、一家之域。所行的事情雖小,但卻是與西恩沃斯神心靈相通的!更重要的是在行事之中你會不斷發現自己心中會不斷出現退縮、畏懼、乃至厭煩慵懶的情緒和心思。愚昧的人一碰到這種現象,或是隨波逐流的順著心思改變了原來的心意;或是誠惶誠恐的懺悔、贖罪,用盡各種方法壓抑此種的心念,以為如此便能討得神靈歡心了。哦,當然,此法也確實可以討得神靈歡心,但卻注定只能成為一個標準的虔信徒,而無論他怎么努力都成不了正信徒!”
拉芬納正聽得帶勁兒,身旁的樂琳卻忍不住急急的問道:“如何成為正信徒?”言語之中對“正信徒”一詞似乎并不陌生,顯然是拉芬納與她聊天時,把東郃子對神靈與信徒關系的分析也對她降了。
東郃子笑道:“你呀,就是對這事兒最關心。也罷,今日我也把自己多年來所思所想跟你們講講。”幾人走到一處僻靜的城中公共花園,踏著清新芬芳的綠草,靠在一處雕刻精美的人工水泉之旁慢慢說道:“有一句話叫做同氣相求、同聲相應。若要與神靈接近,便要明白神靈為何會有種種不同,你所崇敬的神靈到底有那種核心的思想,當這種思想面對其他思想挑戰時有是如何應對的,而神明又為何要如此應對。這就涉及到神明的內心抉擇了。每個不同的神靈都有其天生的內心偏好,例如大地母神偏好愛護土地與莊稼之事、貴族與守護之神西恩沃斯偏好高貴與眷戀一方城域之事、再如那個秩序與力量之神庫斯波特顯然就是眷顧遵循秩序之事,但又并非愚守舊有秩序的頑固之徒。其崇尚的基本教義是秩序是必須的,也必須是有力量的,沒有力量的秩序只是虛偽、沒有秩序的力量只是瘋狂。”
樂琳實戰無法忍受這種冗長的前白了,急躁的問道“這些我們都知道,關鍵是如何成成為一個正信徒!”
東郃子呵呵的笑著說:“你知道他們是這樣,可你知道他們為何是這樣嗎?為何他們要放低乃至放棄其他的理念,專門推崇某些理念?這些理念為何對他們如此重要,若能探究出其中的原因,那就能自行的接近與神靈了。”
樂琳又急著搶先問道:“神靈的理念一目了然啊。還有什么可探究的?即便要探究又從哪里下手呢?”
東郃子輕輕笑道:“這個問題,上次我對拉芬納也提到過的。神靈的理念說起來不難,但難在為何偏偏自己就做不到。其中原因無非是兩個無非是對外、對內兩種。對外是你們不了解神靈所推崇的理念和行為方式在外界諸多事務中的重要意義。只知道它是這樣,不知道它為何是這樣。認識膚淺于表面;對內則是雖心中對神靈有所偏好,也希望按照神靈的所描繪的美好教義去行事,但在現實中遇到一些大小阻礙后便會生出好些干擾自己理念的心思。而你們卻又不知道處理這些心思,因此或是隨著心念而去,或是緊閉心靈,自以為是取悅了神,卻不知是堵死了自己靠近神靈內心的重要途徑!”
東郃子見樂琳與拉芬納皆目光炯炯的等待著下文,便認真的說道:“你們也知道神靈會與其他反對自己的神靈斗爭,這就如同一個人心中那些阻礙自己的信念、動搖自己信仰的情緒和念頭一樣,你必須不停的與這些東西斗爭,只有戰勝他們才能讓自的心靈越來越向著神國的方向純化,到了最后你的靈魂就成了神國在這個世間的一部分!”
拉芬納激動的微微顫抖著問道:“真的是這樣嗎?”而旁邊的樂琳立刻輕笑道:“是他自己瞎猜的吧。呵呵呵,說的還挺像那么回事兒呢。”
東郃子也不生氣,因為她倆不知道,在地球上感應神靈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感召鬼神之法比這里嚴格的多,研究也就深入的多,且這些方法都需要有嚴密的、長期而持久的心理方法來支撐,否則早就淹沒在長期毫無回應的祈禱之中了。既然這些方法能在條件嚴苛的地球實行,自然也能在這個世界實行了。
想到這里東郃子忽然暗自猜疑到:“既然這個世界溝通與活動神靈之力相對簡單那么更多的情況下,教團會習慣于以暴力或政治的手段來解決問題。其理論體系只怕遠遠比不上地球那么完善呢。因為他們不需要像地球那樣,在很難獲得‘神力支持’的情況下就唯有考嘴皮子和智慧機辯來獲勝了。且自己所讀的基本神靈典籍來看也是較為粗糙的,指望他們有多么高深的理論指導體系,是否太奢望了些?呵呵,又或許是我沒有碰到理論高深之輩吧。”。只是說道:“確實有一部分是猜的,但并非‘瞎猜’。可是看了不少歷史文獻,又在實戰中體會和比較出來的的。拉芬娜啊,任何人都有多種的情緒與心念,或堅定或脆弱、或溫和或暴躁、或團結或自私,這種種念頭都會在特定的情況下出現,這是人之常情。而一個正信徒并不否認這些東西,但卻獲得了能有效對抗這些東西的方法。這些內容其實我上次也講過,無非就是對外去了解教義精神對外在世界的重大意義,對內則是認清自己的動搖之處并根據教義或各種典籍來理順自己的思維,讓自己的思維方式越來越接近神靈的認識。如此一來才能超逾普通的虔心者和狂信者,成為能與神國天然共鳴的正信徒!當然這個過程也是非常艱難的,你必須先在教義中找出神靈所喜悅的思維和心靈狀態。然后讓自己的心靈保持在教義中所要求的狀態,讓神靈的叫道你的思維方式成為一種習慣。所以對于一個有志于正信徒道路的人來說,如何在了解自身的基礎上選擇神靈是第一等的大事!一旦選擇了理念不適合你的神靈,那就不可能保持在所需的心靈狀態,也就不可能純化自己的思維方式,成為神國的一個特殊分枝了。”
東郃子頓了頓,讓她倆好好想了想后才說道:“所以最先要做的事情,其實是了解自己!唯有了解自己的興趣和能力才能挑選到合適的神靈。拉芬納,我還是要勸你一次:你仔細了解過自己嗎?你是否排除了自己的臆想,為將來在苦難面前不屈服做好了準備?只有事先了解了自己的愿望與能力才行啊。”
拉芬納面色凝重的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我已經有了一些準備,但是我怕萬一遇到太大的困難,我可能會支持不住~~”她原本很害怕看到“正信者艾力露牧師”會露出失望的表情,誰料“艾艾力露牧師”卻呵呵的溫和輕笑道:“我不是說了嗎?其實那些阻礙,乃至自心的動這正是通往正信者的階梯啊!有句話講:‘煩惱既是神圣、神圣既是煩惱’若無各種逆境,反而成就不了正信徒的道路。這就如礦石不經大水淘洗、猛火灼煉就不可能華為光芒閃耀的金子,人不遇到逆境的錘煉也不可能彰顯出自己所蘊含的神圣潛力。或者這么說,神圣性本身就是需要錘煉才能產生!就如武者需要不停的鍛煉才能使身體兇暴化一樣,正信者也必須錘煉自己的心靈和認知能力,才能發掘出與神靈相同的神圣性來。所以最重要的不是你會碰到什么困難,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碰到了大逆境,且這種是這種逆境強大到你無法戰勝時,你該如何選擇?你該如何應對自己的動搖和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