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地往北行使著,易翼坐在后座上,而阿草趴在他的懷里,安靜而溫順。
只是阿草的體積有些大了,趴在易翼的懷里很占地方。
“易翼,你看起來很不愿意去我云家啊?”副駕駛上的云依筠自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忽而笑著說道。
易翼笑了笑,道:“我怯場行不行?”
“怯場?是怕我云家把你吞了吧?”云依筠沒好氣地說道:“在你的印象里,像我們云家這種世家豪族,是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渣滓洞?”
“難道不是么?”易翼故作詫異之色道:“隨便出來一個子弟,就逼得我差點沒想自殺啊。”
“你這是誹謗。”云依筠翻了個白眼,道:“不要把所有家族都想的這么壞。世家底蘊,世家風范,可不是恃強凌弱,睚眥必報。”
易翼不由有些訕訕,自己對于云家也不無提防之心,此刻被揭穿倒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也許,確實是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了。不過,有備無患,易翼絕無就此放松警惕之心。
小人物總是這樣,提心吊膽而小心翼翼,掙扎著求存。相對云三大家族,易翼正是這樣一個小人物,或許可以有暴起一擊的時候,但暴起之后,仍是歸于沉寂隱忍。
此刻,易翼正在前往羊城云家的路上。
昨夜在陳文河離開之后,談判算是已經完成,只剩下履行的問題,因而其他所有人相繼離開。
離開知遠居后,易翼直接回到了家中,修煉了一段時間之后也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云依筠和云蕓就驅車前來,易翼隨便吃了點早餐,帶著阿草上了車,隨云依筠前去云家。
申城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也就不再擔憂父母親被卷入這些是非之中,易翼只覺心頭輕松了許多。
不過云家的人仍沒有撤走,包括那七叔和十三姑,仍留在申城,一旦事有反復,也有足夠的人手可以應變。
欣賞著窗外的風景,不時和云依筠聊起一些關于修行的事情,倒也不覺得時間難過。
兩個小時后,車子下了高速,卻是已到了羊城的地界,云蕓駕著車,也不進入羊城中心地帶,直接朝著北郊而去。
半個小時之后,公路兩旁的風景漸漸清幽了起來,有著山陵起伏和郁郁樹木。
車子駛上了一個坡道,幾個拐彎之后,停在了一處空地上。
“我們到了。”云蕓說道。
易翼朝窗外看去,卻見這空地極大,而在空地上,零星地停著十來輛轎車,易翼不由多看了一眼,卻詫異地發現那些小車無一例外,全都是極高檔的好車。
“下車吧。”云依筠喊了一聲,易翼牽著阿草下了車。
下車之后環顧四周,才看到這空地是在一處山腳下,上邊不遠處就是一個坡度,將視線遮擋住了,而在空地的下邊大約幾百米,卻是有著一條小河,河岸有蘆葦綿延起伏。
“走吧。”云依筠說道。
易翼點頭應了一聲,帶著阿草沿著空地一側的公路往上走,走到了那個坡度之上后,只覺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曲線舒緩的山谷,現在易翼三人所處的位置則是山谷的邊緣,公路到了腳下這一點忽而變得極窄了,前方的道路卻不再是那種水泥路,而是由青石鋪陳的寬闊小道,雖還寬敞,卻不容車子在上邊行駛。
再看向山谷上邊的山坡,卻是郁郁蔥蔥間有青瓦白墻林立。
一條條青石小道交錯于其間。
整個看去,這些從半山直至山腳下全都是白墻青瓦顯露,看起來極為壯觀。
“易翼,歡迎來到云中古鎮。”云依筠和易翼并肩而立,笑著說道。
易翼覺得此刻很難說出自己的感受,和想象中的截然不同,這云家,處在這樣一個山谷之中,所有建筑全是白墻青瓦,蘊含古意。就像是一個熱鬧都市之外的桃源。
易翼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寬闊的停車坪,覺得有些怪異,似乎這個云中古鎮不允許現代的車輛進入,因而沒有修出公路來。
“等到逢年過節的時候,停車坪上邊會停了上千輛豪華好車,那場面才是讓人壯觀。”云依筠笑道:“云氏子弟現在散落各處,大多數的子弟都可謂是各行各業的精英和風云人物。”
易翼笑笑,跟在云依筠的身后朝著山坡上走去。
“我云氏扎根于這里已有近三百年的時間。”云依筠一邊走一邊說道:“三百年間,世事沉浮,這里一直屹立不倒,而我云氏子弟也由最開始的十余人發展到了如今的上萬人,這里原來也不叫云中古鎮,名字也是因為我云家而改的”
不多時就來到了山坡下,郁郁蔥蔥的林木間,可以看到那些青瓦白磚的屋子雕梁畫棟,各種古拙的圖案雕刻在白色的墻上,易翼隨意看了一眼,卻是一幅幅人的圖像,仔細一眼就,卻居然是一套套的拳術。
易翼不由深感驚訝。
“我云家對外是以武傳家的。”云依筠說道:“所有的孩子,自能走路開始就學習武術。等到十來歲的時候,資質不錯的就開始練習內家拳,如果在武道上天賦特別好。家族長老會專門傳授修行功法。”
這時候,易翼就看到有人自不遠處走過來,看到了云依筠揮了揮手,熱情地喊了一聲姑姑。
云依筠笑著點點頭。
沿著青石鋪就的小道朝著山上徐徐而行,一路上遇到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全都一個個熱情地朝著云依筠打招呼。
大多數的人都稱云依筠為姑姑,甚而有稱姑奶奶的,可見身為核心子弟的云依筠在云家也是有著極高的輩份。
一棟棟屋子延綿錯落,白墻延伸著,易翼跟著云依筠身后走著,心里忽而一動,朝著來處看去,卻見青石小道交錯著,已不辨來處。
隱約間,易翼有著一種錯覺,那就是每一間白屋的建設都有著某種規律在里邊,所有的建筑組合在一起,似乎像是某一種陣法。
不多時,出現在周圍的建筑漸漸少了起來,卻是地勢越來越高,青石小道旁邊郁郁蔥蔥的樹木也更見高大,有的卻是數人合抱也合抱不過來。
已經過了半山的時候,一座特別的建筑出現在了掩隱的樹木之間,里邊有朗朗讀書聲響起。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聲音里帶著童稚,所讀的內容卻讓易翼心中微驚,卻是現代的成年人也很少了解的古文經典。
“這是我們云家的學堂,凡我云氏子弟。十歲前必須在學堂中入學三年。”云依筠看易翼驚訝,笑著說了一句。
那建筑的大門上,“云氏學堂”四個古隸字意興遄飛,氣勢直欲噴薄而出,看落款時,‘滌清’二字筆走龍蛇,易翼一時間沒有人出來。
繼續往上,青石小道旁的建筑卻少了許多,偶有所見,也是隱于各種古木之間,極其雅靜。
最后走到了一座寬廣的庭院之前,這座庭院,卻與一路所見的青瓦白墻不同,這座庭院,卻全是木造的,雕梁畫棟,飛檐勾角,兩座巨大的石獸安置在大門的兩側,有著一股蒼茫古拙之意。
走到這里,一路上都很安靜的阿草忽而騰起了脖子上的毛發,氣勢全露,朝著兩座不知名的古獸低吠了一聲,呲了呲牙。
“阿草。”易翼喊了一聲,伸手撫了撫阿草的腦袋。
這兩座石雕不知雕的是什么古獸,而且經歷了諸多年歲的侵蝕,上邊的面目已經變得模糊了,但那種蒼莽氣勢,卻仍是極其強烈。
或許一般的人感覺不到這種古拙而強烈的氣勢,但易翼卻能感知到,阿草也能夠感應到。
“這是碧眼青云獸。”云依筠瞇了一下眼,道:“是一種極強大的靈獸,我云氏最早定居于云中古鎮的那位先祖所擁有的靈獸,因而作為石雕放在了此地。當年那頭碧眼青云獸還在的時候,經常出入此地,看到自己的雕刻,不自覺地賦予了這兩個石雕一定的氣勢。”
易翼點了點頭,拉住阿草,跟在云依筠的身后走入了這座庭院之中。
幾個老者坐在院中一顆參天大樹之下,正在聊著天,下著棋,見到幾人走進來,所有的老人便將目光投了過來。
“喲,小筠兒回來了啊,快點過來給你三爺爺支招,你三爺爺輸得已經一塌糊涂了。”一個留著短發,身著唐裝的老者看到走進了門中的云依筠,笑呵呵地說了一聲。
“爺爺,三爺爺,五爺爺,七爺爺,八爺爺。怎么你們都在這里啊?”云依筠看到庭院中的情形,也是略略一驚,一一喊了一聲。
易翼一踏入這院中,看到了這里頭的五個精神矍鑠的老者,不由一愣。而后,只感覺到所有的目光都朝著自己看了過來,緊接著,這院中每一個老者,都將目光落在了阿草的身上。
阿草的身軀忽而一縮,脖子上的毛發再一次炸起,眼里露出了極警覺的神色。
“好一頭靈犬。”一個穿著白色西裝,身軀微胖的老者忽而一拍掌,大叫了起來,聲音中氣十足,猶如洪鐘一般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