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癌,已經開始擴散了,唉,老岑就是這么個倔脾氣,我想他大概他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些毛病了,可是他就是不說,更不去醫院,自己硬是撐著,如果這次不是他在他的那個茶館中昏迷,我們恐怕到現在還不會知道,唉……”
劉舒蘭的臉上彌漫著濃濃的悲傷,陳怡孤兒寡母的曾經多次得到過岑培倫的幫助,從某種角度說,岑培倫可以說是陳怡母女的恩人,更是半個親人。
聽到岑培倫身患胃癌,唐昱心頭一震,一臉的震驚,上一世的時候,唐昱記得岑培倫在某個時期的確患病了,后來被他在南方做生意的兒子接走了,過了一段時間才又出現在老街的人面前,大伙也就以為當時不過是小病而已,倒是都為他找到自家兒子而高興,現在想想,或許那會兒得的病便是胃癌吧,只是大伙當年都不知道罷了。不過前世的時候岑培倫最終活了過來,那這一世,自然也是有辦法救他的。
唐昱實在沒想到,自己的來到,讓這段歷史發生了改變,似乎讓岑培倫的病情提前復發,忽然,唐昱想到了什么,看向劉舒蘭,“哦,對了,劉姨,岑伯伯有親人么?我聽說他有個兒子在南方做生意,我怎么沒見過他?”
“你聽誰說的,岑老哥年輕的時候是結過婚,也有一個兒子,只不過在結婚不久,小孩剛剛誕生不久,那個女的便帶著孩子走了,同時也卷走了岑老哥的所有財產,甚至連房子也瞞著岑老哥給買了,那孩子被她母親抱走的時候,還在襁褓中,根本不可能認識岑老哥,岑老哥在老街生活了這么多年,我們一次也沒有看到什么人來看他,他一直自己住著。”劉舒蘭搖了搖頭回答道,“要說,岑老哥當年在政府也是意氣風發,要不是受了那件事情的打擊,只怕也不會退出政壇甘心在老街擺弄一個茶館,一弄就是這么多年,當年岑老哥從政府離開的時候,最初可是有不少人開著車來老街請他出山的,唉,岑老哥也是可憐人啊……”
唐昱聽到這不由的心中一震,他前世的時候對這段歷史可不怎么知道,只知道岑培倫在政府因為一篇文章不得上意而遭人排擠,這才淡出政壇的,現在想想,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前世的時候唐昱便知道,岑培倫,可以說是改革開放以來對鄧公思想了解的嘴透徹的那個群體中的人物之一,這樣的人物,怎么會隨隨便便的寫出那種不得上意的文章呢,想來大概從當年受了打擊之后便無意與仕途了,碌碌無為這么多年,最終才用了那么個辦法退出了仕途。
不知不覺,唐昱的鼻子有種酸酸的感覺,不過,前世的時候,他到底是怎么渡過了危險期頑強的活了下來?一直活到了自己的重生那會兒已經身體健康?難不成,還真要去他在南方那個做生意的兒子不成?
唐昱不著痕跡的擦了以下眼角,“劉姨,岑伯伯在哪家醫院,我去看看他吧,畢竟,我小叔還特意拜他為師呢,我也算是晚輩了。”
“小怡沒有讓我把老岑送到小醫院,而是送到市一院了。”
“嗯。”唐昱應了一聲,對著劉舒蘭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去,剛走出兩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轉過身又走到劉舒蘭的身前,“哦,我差點忘了,今天學校發新書,陳怡沒去,我就幫她領回來了。”說著,唐昱脫下書包,從里面拿出一個裝著七八本新書的布兜,遞給了劉舒蘭,“書你幫陳怡拿回去吧,我先去一院看看岑伯伯去了。”說著,轉身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向著一院而去。
唐昱似乎和這個一院還很有緣,自從轉世重生后,他已經近不清幾進幾出一院了,從自己為了救陳怡被幾個小混混打暈住院開始,唐昱隔三差五便過來一次,話說,現在這個醫院的大部分醫生護士,唐昱都已經混了個臉熟。當然,他可以不認識這里邊的人,不過這些個醫生護士門可不敢不認識他這個大衙內。
“咦,昱少,你怎么又來了?”一院住院部大廳的接待護士看到唐昱走了進來,不由得問道,她現在看唐昱可是眼熟的緊,不僅眼熟,而且眼熱,要是能攀上這么個大衙內,哪怕僅僅是做個情人也后半輩子不愁啊,那眼睛里邊冒出來的星星,什么都不懂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唐昱避過那有些火辣辣的眼神,略微苦笑了一聲,“護士姐姐,你以為我喜歡來這里啊,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一輩子都不要進來當然,來看漂亮的護士姐姐你還是很樂意的,只不過不要在醫院這樣的環境里邊邂逅就好了。”小小的開了個玩笑,唐昱話音一轉,把話題牽到正事上來。
“護士姐姐,我今天有一個……額,有個朋友,恩,也算是半個親人吧,今天住院了,你幫我查查他住在幾樓幾號房?”
唐昱左一句護士姐姐有一句護士姐姐的,叫的那個接待護士是笑靨如花,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柔柔的甜甜的,“好的昱弟弟,我幫你查查。”說著低下頭翻開身前的一把文件夾,“你那個親戚叫什么?”
“恩,叫岑培倫,今天住院,應該是胃癌,你幫我查查看看住哪兒。”
“岑培倫……哦,找到了,他住在三樓三零三房間。”
“嗯,謝謝護士姐姐,改天我請你吃飯。”唐昱不想在在這再多耽擱了,和那個接待護士打了一個招呼后,便快步往樓梯口走去。
“來,岑伯伯,吃個蘋果吧。”病房中,陳怡把一個剛剛削好的蘋果遞到躺在病床上的岑培倫身前。
此時的岑培倫和年前已經大不相同,此時的的岑培倫臉色蒼白,瘦的甚至有些嚇人,蒼白的臉色,干裂的嘴唇,眼角處深深的皺紋,看的讓人有些心酸,此時的岑培倫和年前的他,判若兩人,如果說有什么地方沒變的話,就只有他的眼神,依舊那樣平靜,滄桑的深邃,飽經滄桑而充滿了智慧。
“小怡啊,你從今天早上就開始照顧我,也累壞了,你去歇一會吧,你看我這不是已經住在醫院里了么,不會再出什么事情的,你就去休息一會兒吧,你要是累壞啦,岑伯伯可會自責的啊。”岑培倫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卻很是平靜,甚至淡漠,沒有一點為自己的病情而焦急甚至絕望的感覺。
這時唐昱推開門,輕輕的走了進來。
“呵呵,小昱也來了了,瞧瞧,一個小病,麻煩你們這么多人。”岑培倫的頭正對著門,所以第一時間看到唐昱,聽到岑培倫的話,陳怡這才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唐昱,卻沒有說什么。
唐昱拍了拍陳怡的肩膀,安慰了一下,陳怡明顯哭過,眼眶現在還是紅紅的,還帶著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你去歇一會兒吧,我在這呢。”
對于唐昱的話,陳怡沒有再反對,柔順的點了點頭,臥在旁邊的一個空病床上,歇息去了。
“岑伯伯……”唐昱不知道現在該說什么,貌似現在所有安慰的話對于岑培倫來說,都那么蒼白,看著他淡定的眼神,唐昱已經知道,岑培倫已經對生死看開了,或許,他本來就不是很在乎吧,又或是他的定力實在是太高了,連唐昱這樣的重生人士也無法從他的眼睛里邊看出他內心的情緒波動。
“呵呵,沒事,每個人都有這么一天的,既然始終都要面對,晚一點早一點又有什么區別,再說,不過是個胃癌而已,又不是一定會死人的,倒是我這個病人都不急,你們這些個外人一個個到似乎比我還要心急,死不了,我這人啊,命硬,當年有個算命的就說過,這要是遇了貴人啊,那壽數可就不得了了,所以啊,我看你們什么也不要急。”此時岑培倫的話,讓唐昱聽著有一種空洞又遙遠的感覺,飽經世事,卻有充滿一種樂觀的心態,倒像是這胃癌是別人得了而不是他自己。
這夜,唐昱一直陪著岑培倫,兩個人沒有多說什么,唐昱沒有說那些保重會好的這些虛偽的話,為了打發時間,唐昱讓睡了一會兒,恢復了一些精神的陳怡回到岑培倫的家中,將他的那副圍棋拿了過來,這夜,唐昱和岑培倫下了一夜的棋,直到岑培倫沒了精力這才作罷,唐昱倒是有心讓他好好休息,不過岑培倫卻是堅決不從,下了一盤之后硬是要繼續拉著唐昱下,唐昱拗不過,也只得擺開陣勢。不過到底是精力不如人了,以他的實力,也僅僅和唐昱下了個旗鼓相當,略勝一籌罷了,若是放在他精力健旺的時候,那唐昱可是萬萬下不過他的。
到了第二天,唐昱看著岑培倫喝了點稀粥之后,才離開醫院。
在離開醫院前,唐昱特意去找了一下一院的院長,那個王貴成。
“王叔,岑伯伯的病……有希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