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一刀轉戰三千里
二月二十二日,商秀珣帶來的一千戰馬和銀子已經交二萬兩白銀折價金磚一一支付,商秀珣在一處書齋中正襟危坐,捧書細讀,而讓得隨同而來的總管商震和三執事陶叔盛處理交割的其它事情。
讀了幾頁,她放下書卷,出了書房,來到了庭院之中,此時她居住在總管府,隔著一個花園就是政事堂了,但是這個花園就是重重護衛割裂的另一方天地。
侯門深似海,何況稱王稱帝者。
商秀珣不由暗恨自己,自己怎么就跟著來呢,在沿途十日之中,張宣凝談笑風聲,妙語如珠,甚是讓她傾倒,但是一到了會稽城,重重甲士,威儀不測,頓時把二人之間的界線分得了清楚。
短短數十米距離,就是尺尺天涯。
張宣凝書房之中,幾個重要的臣屬都已經在了。
雖然等一月一日正式登基為王,但是張宣凝的親衛,已經提前改稱“御衛”,目前編制是二千五百,都是經過精心挑選,人人虎背熊腰,高挺悍。
御衛指揮大將,仍舊是張忠義,下面還是六宿,以后編制會擴大到一萬左右,但是御衛人選,不但要勇猛,更有忠誠可靠,所以現在才這點。
書房之中,一排窗子之下,外面是雨雪飄飛的園林。各放置一排椅子,以一條長茶幾隔著,這其實是未來的會議桌的模樣,但是也只有這里執行,因為與禮不合,待臣太恭。
頭上當然坐著的是張宣凝,張宣凝此時,一身四爪金角白龍的王服。眼神明亮而平靜,正捧起茶盅呷茶,整個人散發著非凡王者魁力。
在這個時代,君權雖經秦漢而盛,但是臣子還沒有太卑,一般來說,太過懸殊的當然要站著說話,但是核心臣子在皇帝面前,都是要“坐而論道”。連宰相也必須站著說話,這是從宋朝才開始的。
這時,有資格坐著說話地,首先當然是李播,其次,是虞綽、魏征、李百藥、魯妙子四人,這現在是朝廷的核心所在。
各人都得了一份文件,知道大體朝廷結構。
張宣凝深知每個時代都有其具體背景,但是總體上說。還是可以快進一步,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在中央實行“內閣七部制”
決策權最后掌握在王上(皇帝)手中,內閣成員分二種,一種是執政平章事,一種是參政平章事,二者雖有品級差異,都是內閣成員,宰相。
宰相擁有議政權,行政權分給七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軍事、行政。直接對六部負責。
內閣擁有“議票”之權,換句話說,一切政事,匯集到了內閣,諸宰相聯合六部尚書,一一對各種文書奏章給予意見。最后連同原奏請文書一起送皇帝審批。
這樣的話,其實王上(皇帝)勤政,可一一閱讀,批示,不勤政,就靠內閣就可以運轉了,這其實是宰相大權的擴大,在場的人都清楚的很。
在制度上,就已經規定,關系到天下的政事。正常途徑就是內閣議票,皇帝朱批,這才是正式的旨意,不經過內閣就發布地旨意,多半是私事,恩旨,或者無關重要的事情,稱為中旨。
否則的話,內閣就可以駁回。也就是說,不先經過內閣討論的中旨只是皇帝個人意見。隨意性大,容易出錯,內閣可以封還中旨。
當然,王上(皇帝)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三封之后,還要下達,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是這樣一來,對皇帝的輿論壓力就很大了。
再說“七部”,是吏、戶、禮、兵、刑、工、商七部,這七部并不屬于內閣管轄,而是直屬于王上(皇帝),內閣無權任免,但是政事上卻是半統帥地位。
別覺得皇帝的權力受到限制了,事實上,駁回皇帝圣旨的事情,自秦、漢、隋唐、宋、明,都是制度,直到清朝皇帝才真正獨斷乾坤,朱元璋地例子是罕例,而這種制度,也有利整個國家的運轉秩序。
內閣中,執政平章事,為正二品,參政平章事,為正三品,各部尚書,為正三品。
在地方上,先建郡縣二級,郡太守正五品,縣令正七品上下。
“諸卿沒有意見吧?”
“臣等無異意。”在場的人都說著。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此制執行,李播加執政平章事,虞綽、魏征、李百藥、魯妙子,你等四人,加參政平章事,只是這時,人數太少,你等先兼著各部職事。”張宣凝神態雍容的放下茶盅,淡然的說著:“先生為吏部尚書,虞綽為禮部尚書,魏征為刑部尚書,李百藥為戶部尚書,魯妙子為工部尚書,兵部和商部,先不設尚書,我當以劉子翊為兵部侍郎,而商部待
“臣等無異意。”在場的人都沒有意見。
張宣凝神采過人的目光轉過諸人的面上,點頭說著:“如此,大體上中央也可運轉了,以后自然慢慢補充,各郡也要設太守,你等推薦名單上來,先生,這就拜托于你了。”
李播恭敬說著:“臣等領命。”
其實,他以前一直獨攬政事,現在雖然名分規定他仍舊是第一首相,但是實際上權利已經被分割,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再這樣下去,很明顯會導致君臣之間的沖突了,無論怎么樣小心翼翼也無可避免。
現在樣一來,倒反而是好事,而權力地平穩建立和鞏固,也使新生政權過了最關鍵的第一關,這也是因為在場的人,都是官員或者世家,都知道進退,如果是農民起義,就這第一步,不起清洗和內斗才怪。
張宣凝發出笑聲,說著:“好,孤非常高興。先生,登基稱王典禮,籌備的怎么樣了?”
“王上,已經籌備完畢,一月一日,必可登基,只是這月來,附近小股軍隊,紛紛來投。分為數百支,人數竟然達到了十八萬之多,還請王上示下,怎么樣處置。”
聲勢大盛后,出現如河入海的投靠潮流,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年杜伏威盛時,就曾經有過,記得歷史上。林士宏本來在明年就稱帝,也同樣有十幾萬人投靠,不過,相比于李閥一戰取長安,關中數十郡數百縣一起投靠,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不管怎么樣,這是好事,但是如果處置不當,又成為了大禍事,張宣凝說著:“這些人等。雖是賊軍,但是能夠轉戰,其中多有核心,熟知鄉里,不可小看,你下去清點。先進行第一批挑選。”
“選其十五歲以上,四十以下之人,為兵數,再按照兵數,授予各首領官職,按照我制,各級官職有其親兵數額,命這等人,可自行挑選心腹而充之,其它兵員。全部統一分拆整編,訓練之后再給予組軍。”
一下子全部打散了,是不可能地事情,會來投靠的人寒心,但是完全不這樣又不行,會導致良次不齊,失了戰斗力,而且也使軍中一開始就過于私軍化,因此折中地方法是唯一的道路。如果再不肯,也就寧可敵對不肯收編了。
強如瓦崗軍。盛時百萬,一敗就是土崩瓦解,這其實也是因為無法統一整編的緣故。
“以后戰斗,必受降敵敗軍,強者可收編,弱者全部解甲歸田,由于敵對故,因此可以為縣役三年,南方總體上開墾不多,正好屯田以為計,開墾出的良田,也可賞賜給有功之臣。”張宣凝沉吟片響,才說著:“盡量在登基前,就初步清點完畢,孤登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封群臣,他們也可在其中,以不失他們之望!”
“臣等遵旨。”
“還有何事?”
“王上確定國號如何,年號如何?”雖然早有定論,但是還是必須重新肯定一下張宣凝的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張宣凝再喝上一杯香茗,雖然有點冷了,但是這種場合不適宜臣子進入,等了一會,他才欣然說著:“唐是國號,年號就叫武德吧!只是還有一事,我當引見一人給諸卿。”
說著,他拍手,說著:“傳我旨意,召房玄齡來。”
沒有多少時間,一個近四十歲的中年書生進來,此人氣定神閑,一身白衣,進來之后,向張宣凝行禮,又微微一笑,向各位大臣行禮,說不出的從容灑脫,頓時使各位閃過贊嘆欣賞的神色。
“玄齡是房族之人,齊州臨人。十八歲時就在本州舉進士,先后授羽騎尉、城尉,昨天前來,一場談話,使我敬佩不已,有些話,甚至打動于我,玄齡,你今天就在各位面前,再說一次。”房玄齡這人,他當然重視之極,早早發出了邀請,不過他是有家族地,雖然說大家族,許多子弟分仕幾家也沒有關系,比如當年諸葛家,三子分別侍魏、吳、蜀,但是總要擔當一些風險。
直到最近,張宣凝連占六郡,又傳出他是楊素孫子,得了楊公寶藏地消息,而瓦崗軍大興,南北切斷,天下必亂,因此他才經過長期考慮,決斷而來。
只是他來的已經有點晚了,不可能直接授予高官,因此才先引見各臣,日后徐徐提拔。
雖然區區一個城尉算得了什么,區區一個房玄齡,誰也沒有聽說過,但是清河房氏卻是天下漢族世家,雖然現在漢族世家,無權無兵,比起胡人世家來說,已經不堪一擊,沒有真正實力可言,但是在知識界,輿論界,還是相當有影響力的,他能夠前來,別的不說,就說這份影響,也值得注意了。
“如今天下之戰,
切,在勢不在戰,誰能得勢,就可得天下。”
“勢者,天地人,天時豪強各分之,地者關中勝出,而人時,唐王如得天下,必重之慎之!”
“自五胡以來,華夏衣冠輕賤之,世家淪陷,隋雖禮春秋,但也是重胡,現在唐王要起。必占此局才可得勝。”
“還請唐王恕我之罪,唐王之父為楊玄感,其祖父楊素,魏國公,曾祖楊敷,字文衍;高祖楊暄,字宣和,位諫議大夫。楊暄之父楊鈞,司空公。追封臨貞縣伯,謚曰“恭”,楊暄之祖父楊恩,河間太守。楊暄之高祖楊暉,洛州刺史,恒農公。”
“王上這支,自楊震—楊奉—楊敷—楊眾—楊品—楊(楊炳、楊駿、楊、楊濟)—楊超—楊結—(楊佑、楊恩)—楊鈞—楊暄(楊暄、楊穆、楊儉、楊寬)—楊敷—楊素(楊素、楊約、楊慎、楊岳)—楊積善(楊玄感、楊玄挺、楊積善),再至王上,都是華夏貴裔之后。斷無疑問,此是世家也!”
“如今胡人肆虐神州二百年,竊居中國十數載,以我華夏貴裔為賤民,民厭之,天惡之,今日,王上崛起,奮二世之烈,實是應天受命。如此,還不認祖歸宗,更等何時?還請王上圣裁!”房玄齡說完,拜倒在地。
其實昨天說的還要多,還要仔細,關鍵就是三點
第一。王上你娶宋閥之女為皇后,外戚如此勢大,以后怎么辦?如不引來己家家族來抗衡之,只怕王上基業付之東流,說不定就要落到宋家手中。
第二,王上在南方,南方思望漢人崛起已久,特別是隋室大舉殺戮清洗南方世族,更是心壞怨恨,再加上祖父的威望。王上你只要認祖歸宗,立刻就會獲得附近郡縣響應,不戰而得十幾郡,這樣南方就大局已定了!
第三,有此威望,無論世家還是官員,抵觸情緒就比較少,加盟情緒就很多,王上你現在人才缺乏的困難。一下子就可解決掉。
本來張宣凝不肯改姓,說什么同姓不繼天下。都是借口,關鍵是因為紀念前世,但是到了這個世界上四年了,他也差不多解了這個心結,因此這樣利弊一說,他頓時心動,知道這一改姓,在這個恰到好處的時間點上,甚至比得上五個楊公寶藏地威力。
心中已經認可,因此才引見說來。
諸臣之中,李播、虞綽、魏征、李百藥、魯妙子等人都是大喜,特別是楊素舊臣魯妙子,更是笑著說:“本應如此,玄齡不說,我也要說得。”
“既然如此,一月一日,先拜祖宗改姓認祖,再祭天登基!”張宣凝,啊,不,現在是楊宣凝了,大喜說著:“玄齡卿可為商部侍郎。”
大事已定,諸臣退出之后,又有虛行之前來,稟告一事。
聽到這個消息,楊宣凝一驚。
“王上放心,我等皆已備得千弩,又有甲士,此人哪怕再強,也難以威脅王上。”虛行之見此,說著。
“恩,召羅士信來,我們再去見此人。”楊宣凝想了想,還是如此說著。
“臣遵旨。”
出了房間,外面雪花飄飄,階梯上一片晶光。
既然要稱王,總管府當然要改造,雖然只是局部,不大動,但是也有大幅度地變化,沿著池旁碎石鋪筑地園中小道慢慢行走,遠處一片白雪。
沒有多少時間,羅士信身穿重甲,率領數十高手隨從見駕,再加上這時,南方各個道家家族,已經得了好處,各派子弟前來護衛,在宮廷行走,高手慢慢充實防御,雖然說還顯的有點虛弱,但是也有強大的防御力量了。
等護衛已到,眾人才穿過小徑,來到了一處院子,眼前豁然開朗,臺殿亭閣,與四周的環境融渾為一。
登上臺階,就有護衛前來迎接,直入其中,就見得一人正立在亭中,飲茶。
時值隆冬,天氣嚴寒,但是此人憑欄俯視下方流過的渠水,身穿儒服,外披錦袍,身形高挺筆直,瀟灑好看,兩鬢帶點花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氣質。
轉過來的目光,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類的感情,握住了酒杯地手,晶瑩通透,像蘊含著無窮地魔力。
楊宣凝心中冒起寒意,但是并沒有受到影響,帶著甲兵和高手,腳步不停的走上亭子,徐徐的說著:“石之軒,你終于來了。”
石之軒的目光凝視亭子下長流不休的渠水,深深嘆息一聲,語氣平靜的說著:“唐王知我多處隱秘,特地派人多次邀請,我怎敢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