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1625
明末1625。
“撞得這般巧法?”銅運官趙泰和漕運使李毅齊聲驚呼。()
隨即,兩人眼珠子一轉。
漕運使李毅大罵道:“好你個運銅的,居然使陰手來撞我漕運船。”
銅運官趙泰卻大罵道:“好你個運糧的,居然編故事來陷害我銅運船。”
屁股決定立場啊,坐在什么位置上,心思難免就偏向哪一邊。
,爺不和你們這兩個神經病攪和了,鎮江知府李茂“啪啪啪”一陣亂撲驚堂木,手掌都拍得有點發木了,大聲道:“撞得這般巧?本官不信,可有人證物證?”
物證……這玩意兒全沉到長江底去了,以這個時代的打撈技術,別想了。
人證嘛……那運銅船的掌舵伍大世叫道:“我有人證”
“傳”鎮江知府李茂急著結案。
不一會兒,衙役領進來一個漢子,這人啪嗒一下跪在地上,磕頭道:“青天大老爺,小人王三,乃是運銅船上的一個水手,小人親眼所見,漕船故意橫成一條線,阻著江面,害得我們的銅船避無可避,撞沉在上面。”
銅運官趙泰又叫道:“果然如此,漕船可惡,讓他們賠”
漕運使李毅跟著叫道:“急什么?這只是一面之詞,這個人就是銅船上的水手,當然幫著銅船說話,他說的不算。柳進,你可有證人?也叫上堂來說道說道。”
柳進抹了把汗,心想,終于輪到我們漕幫出證人了,他趕緊抬頭道:“咱們有證人,此人乃是我們漕幫杭叁分幫請的西席先生,負責給杭叁的劉鑌洋老爺子的孫子教讀書識字的舉人,名叫郝孟旋。”
“哦,證人居然是個舉人,有意思”漕運使李毅大呼道:“衙役,還等什么,趕緊傳證人啊。”
旁邊的鎮江知府李茂又橫了李毅一眼,心想,這銅運官和漕運使兩個廢物,想在我的公堂上鬧騰到什么時候去?他啪地一聲拍響驚堂木,叫道:“傳證人……郝舉人”
不一會兒,化名為郝孟旋,杭叁幫西席先生的鄭曉路,兩手空空,腰上插著一疊紙卷,一步一搖,嬉皮笑臉地走了進來。他臉上一顆大黑痣難看得要死,痣上還有一根長長的黑毛隨風甩動,惡心得一府衙的人都差點暈了過去。
“來者何人?”鎮江知府李茂看到這證人長得奇丑無比,臉上還掛著嬉皮笑臉的味道,看來是個怠慢的家伙,于是將驚堂木一拍,先振振自己的官威。
鄭曉路是刀山火海,戰場上下來的人,哪會怕他一板驚堂木,他站在堂中,抱了抱拳,笑嘻嘻地道:“晚生川西舉人郝孟旋四川被閻王賊軍占據之后,晚后流落在江南,任杭叁幫幫主孫子的西席先生。”他是舉人身份,見官不用下跪,所以抱個拳就算數。
“我x,丑成這樣還舉人。”銅運官趙泰一跳三丈高,大喝道:“你這舉人只怕有假”
“我這舉人假不假,大人不妨查查。”鄭曉路有持無恐,郝孟旋在加入紅崖子山寨之前就已經是舉人了,乃是明廷的正版舉人,自己借用他的身份,根本就萬無一失。
那銅運官趙泰見他樣子,就知道這舉人身份肯定假不了,于是不再拿這個做文章,訕訕地坐了下去。
鎮江知府李茂道:“你既然是舉人,當知公堂之上,不得胡亂攀咬,必須句句屬實,否則就是藐視朝廷之罪。”
切,爺是嚇大的不成?鄭曉路嘻嘻一笑,道:“晚生句句屬實,那天銅船撞上漕船時,晚生正好就在不遠處的另一只漕船上,親眼看到二十條銅船撞向我們的漕船,將二十只裝滿了糧食的漕船撞沉。”
他這話一說,漕運官李毅又跳了起來:“看吧,我就說漕船不會主動去招惹銅船,定是銅船使奸,舉人說的話總比銅船上的水手要可信。”
他這話有道理啊,舉人可不是普通人,那得考過縣試、府試、院試、鄉試,四大考試都考過了,才能被稱為舉人,那是很不容易的事。能考中舉人的,那一定是有大學問的。這種有學問的人,自然不比得水手,他說的話可信度明顯要高很多。
鎮江知府李茂顯然也相信了鄭曉路的話,他遲疑了一下,喃喃道:“這該如何斷案呢?依照慣例,都是判漕船賠錢才對,總不能因為有個舉人作證,便把責任推給銅船吧……這可不合規矩。”
這時鄭曉路站在堂中,大笑道:“晚生知道這河上的事,一切得按規矩來,按規矩是該漕船賠錢給銅船,但是……”
他一句但是,人人都伸長了脖子,想聽他的下文究竟是什么。
卻見鄭曉路賣足了關子,才慢慢地道:“但是那得真的是銅船才行,咱們漕幫可不陪錢給運石頭的船。”
他這句話一出口,身邊趴著的銅船老大伍大世頓時面色如土,全身汗水狂流。連同那銅運官趙泰也有點坐立不安了起來。
鎮江知府李茂精神一振,急忙問道:“此話何解?”
鄭曉路哈哈一笑,伸手指著銅運官趙泰,大聲道:“晚生要狀告銅運官趙泰,買通銅運船,以石頭充作銅塊裝滿二十大船,然后故意用運石船撞沉漕糧船,造漕船連船帶糧高達十萬兩銀子的損失。”
此言一出,頓時有如石破天驚
銅運官趙泰面色如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漕運使李毅眉飛色舞,差一點要跳起舞來;大院里觀看公審的百姓齊聲驚呼,只覺這個案子太有戲劇性了,今天不虛此行啊。
鎮江知府李茂拿起驚堂木,“啪啪啪”一陣急拍,大喝道:“都別吵。郝舉人,狀告朝廷命官非同小可,你可得想清楚了再靠,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就胡亂攀咬,本官將你流八百里。”
鄭曉路胸有成竹,當然不怕,他大聲笑道:“晚生當然有真憑實據。”
眾人一起盯著他,等他拿出證據來。
鄭曉路對著趴在地上的銅船老大伍大世道:“你剛才說你的銅船是從云南駛出,是嗎?”
伍大世點了點頭。
鄭曉路大笑道:“胡說,兩個月前,四川的賊軍閻王軍已經攻陷了云南,這事兒你們運銅的不可能不知道吧?這種時候,你怎么云南運得出銅來?”
那伍大世一聽,面色從土色差點變成黑色。圍觀的百姓們也一起大驚,此時距鄭曉路下江南才不過兩個月左右,云南的消息大多數普通百姓都不知道。
“你還不從實招來?”鄭曉路冷笑道:“藐視朝廷,活得不耐煩了。”
那伍大世汗如雨下,眼看就要崩潰。
卻聽銅運官趙泰大聲道:“慢著這事情我來說。”
他定了定神,強作鎮定地道:“早在兩個多月前,咱們的銅船就出了四川了,只是在長江三峽出了點事故,因此在荊襄地區修船,逗留了許久。本船是在閻王軍作亂四川之前就出了川的。”
那船老大伍大世一聽,頓時有如抓到救命稻草,急道:“對,就是這樣,咱們早就出了四川了,只是出了點事故,修船花了許多時間。”
呵呵,一句話就逼得你們說慌話了,鄭曉路心中暗喜,用一個謊言去彌補另一個謊言,只會讓自己的破綻越來越大。
銅運官趙泰定了定神,順了順氣,然后對著鄭曉路沉聲道:“你這舉人僅以云南已被賊寇占領,就誣陷本官的銅船裝的是石頭,本官要治你誣告朝廷命官之罪。”
鄭曉路嘻嘻一笑,道:“不要急,誰說我只有這么一個證人了。”他對著鎮江知府李茂作了個揖道:“李大人,我還有人證,可以叫上來嗎?”
鎮江知府李茂已經完全從審案的變成看戲的了,他一聽還有戲,立即叫道:“快叫上來”
不一會兒,四個老船夫被帶到了庭上,堂上的眾位大人一看,這又是哪里來的什么怪人?
只聽其中一個老船夫道:“我四人乃是在長江三峽討生活的船夫。”
一聽這話,銅運官趙泰心里一抖,連呼不妙。對手居然連長江三峽的船夫都找來了,汗,剛才撒謊時要是不說在三峽出的事就好了。
果然,鄭曉路立即問道:“四位老人家,兩個月前你們可見過有二十艘運銅船經過長江三峽?”
那四個老船夫齊齊搖頭道:“沒這回事,別說兩個月前,三個月前也沒有運銅船經過長江三峽的。”
銅運官趙泰將牙一咬,怒道:“你們沒見過有什么奇怪,難道你們四個人還能全天早晚一直看著江面不成,有什么船在你們吃飯時從江上過去了,也不稀奇。”
鄭曉路哈哈一笑,接過話頭來道:“這個嘛,我有辦法解決。”他從腰間取下那一大把紙卷,在中間仔細找起來,找了半天,他拿出一張紙,大聲讀道:“本人乃是長江三峽的纖夫,本人可用人頭擔保,近三個月來沒有運銅船經過長江三峽”
說完他將那張紙遞交給鎮江知府李茂,笑道:“大人請看,紙后面有長江三峽上討生活的纖夫一千兩百五十二人的畫丫”
李茂接過紙來一看,哇,紙后面果真有密密麻麻的畫雅印記,根本數都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