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1625
明末1625。
眾老爺子心想,壞了,一提到運銅船,多半又是撞船了。()
果然,柳進接著道:“在鎮江前的長江河道里,咱們的一艘巨型糧船被一艘巨大的銅船撞沉……糧船上的一千石大米全部沉入江中。本幫水手上前理論,但那銅船老大無理,居然縱了二十條銅船在糧船中亂撞,連續撞沉糧船二十艘。”
眾人一聽,倒抽一口涼氣,二十艘糧船,就是兩萬石大米最近幾年由于全國大旱,除了四川之外,全國的米價都在暴漲,江南的米價都已經漲到四兩銀子一石了,兩萬石大米就相當于八萬兩銀子的損失,實在不小。
然后更吃驚的還在后面,那柳進臉色一苦道:“那銅船撞了咱們的糧,咱們本來忍口氣,也不過就四五萬兩銀子,也還賠得起。但那些銅船不知道怎么自己也沉了下去,二十艘銅船上面的四百萬斤銅塊,盡數沉入江底……”
老爺子們一聽,頓時面色如土。首先,事涉銅船,不論怎么打官司,已方敗訴是肯定的了。再次,明朝的銅塊都是用來鑄錢的,可以說銅就是錢。而明制的重量,十六兩為一斤,一個銅錢需銅兩錢左右,換句話說,一兩銅可以制銅錢十文,一斤銅可制錢一百六十文。
四百萬斤銅……眾老爺子汗水長流,有幾個會算數的老爺子從屋角抓過一張算盤,噼啪地算了起來,一會兒之后,面色如土地叫道:“四百萬斤銅……可制銅錢六億四千萬文……折合紋銀六十四萬兩加上咱們損失的糧食,共計……七十二萬兩銀子。”
這數字一報出來,滿大廳的老爺子頓時有幾個差點喘死在地,漕幫雖然是一個巨大的幫派,但并不富裕,不過是賺些可憐巴巴的力氣錢。七十二萬兩銀子的損失,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對于從基層打拼起來的漕幫老爺子們來說,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尤其是其中一些小幫派,不過百來號人,幾千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也是大數目。
滿屋子的老頭立即激動了起來,鬧鬧嚷嚷地說著各種各樣的對白。
“安靜”劉鑌洋冷喝道:“別忘了這里是香堂孝祖,咱們請了祖師爺的,鬧鬧嚷嚷成什么樣子。我已經派出了杭叁的弟兄們,四處里擺下路卡借銀,但這樣做效果也不怎么好,到如今才借到兩三萬兩銀子。”
“怎么辦?”眾人齊刷刷問道。
“大家都回去湊湊,咱們一百二十八幫半,一起湊,幫大的多出幾萬兩,幫小的出個幾千兩,先把這個難關過掉,回頭再慢慢還這筆錢。”劉鑌洋嘆了口氣道:“這事兒,雖然是鎮江前那里出的紕漏,但卻不能怪鎮江前的兄弟,所以……這事兒全幫一起扛,誰也別想脫身事外。”
那鎮江前的幫主柳進一聽這話,頓時淚流滿面道:“是我害了兄弟們。”
“不關你事。”眾人都道:“銅船可惡,也不是你的錯,咱漕幫成立起來,就是為了互相幫助的,此時不借眾力,什么時候借?”
眾人都在心中默默認算,看能拿出多少銀子來渡過這個難關。
就在這時,劉鑌洋又道:“今天這香堂,還有一件大事要和諸兄弟商量。”
“還有大事?”眾老頭兒心里一驚,不會又是什么壞消息吧,兄弟們年齡大了,經不得嚇的。
劉鑌洋道:“前些天咱們這里來了一個四川商人……”他將鄭曉路說的東西又復述了一遍,然后道:“大伙來參詳參詳,既然金竹幫已經轉成了金竹水軍,不再吃四川貨運這塊肉了,咱們漕幫就得想想,是否要把長江航道吞下來。”
老頭兒們一聽,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那鎮江前的柳進平時在鎮江活動,對長江航道相當熟悉,立即道:“這是好事啊,若是接下四川的貨運,咱們就能多賺不少銀子,銅船這次事件的賠償銀子就能早一些償還了。”
但對長江不太熟悉的幫主們卻有點顧虎,興武六的幫主道:“咱們漕幫一直吃的漕運河道的飯,現在突然說什么長江航道,咱們哪來熟悉長江航道的水手船夫?”
嘉白的老頭兒也道:“四川終究是賊窩,跑四川航線的貨風險不小,朝廷隨時可能整咱們,閻王軍萬一和咱們為難,那也非常難辦。”
劉鑌洋苦笑道:“這些問題兄弟何嘗沒有想過,但是……七十二萬兩……咱們如果不多開財路,哪年哪月才還得上?”
七十二萬兩,一句話頓時打得一群老頭暈頭轉向,老頭們面色苦苦地道:“那……等咱們香堂孝祖結束之后,大伙兒先不要急著回幫,咱們一起見見這位四川商人,聽聽他說些什么,再行決斷,可好?”
眾人一頭,于是,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了。
鄭曉路在杭州玩了好些日子了,他知道漕幫這幾天忙得很,玉皇山上人來人往,搞得跟菜市場差不多熱鬧。
冬天的西湖也沒多大的樂子可看,什么才子佳人,通常要春暖花開時,飽暖了思yin欲,才會在西湖邊上勾兌,這大冷天的跑西湖邊吹冷風可不好玩。
鄭曉路閑得無聊,就天天跑到東城邊的觀潮樓上喝茶。
“大王,漕幫的事情問出個大概了。”張嘯天正在樓子里向他回報道:“一艘從云南來的銅船,在撞沉了漕幫的十條糧船之后自己也沉了。這個案子被漕幫利用關系拖著,還沒開堂審案,但只要一開堂審案,必定是漕幫賠錢賠貨。經估算,漕幫這次要賠總共七十二萬兩白銀,夠得漕幫哭一場的。”
“哈,原來如此。”鄭曉路樂壞了:“天助我也,漕幫欠人這么多錢,更是得廣開財路,咱不不愁漕幫不幫咱們。”
他抬起頭,對著張嘯天道:“回去通知江百濤,再多派幾艘船回四川,運八十萬兩銀子過……”話音未落,鄭曉路突然心里一動,將桌子猛地一拍道:“不對”
旁邊的眾人嚇了一跳,馬祥云還以為他犯了什么傻,關心地問道:“怎么了?”
皂鶯卻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哼道:“一驚一乍,裝神弄鬼的。”
“云南來的銅船?”鄭曉路滿臉怪異的表情,低聲吃吃地笑道:“這不是扯蛋么?咱們下江南前,云南剛剛被譚宏攻破,云南怎么可能開得出來大銅船……當我們閻王軍抓白瞎的么?”
眾人一聽,果然不對勁,譚宏攻陷云南雖然還沒多久,對云南的控制還不完全。但斷然不可能讓裝著十萬斤銅塊的大船跑了出來,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哈哈,有趣有趣,是誰在和漕幫開玩笑瞎折騰?”鄭曉路用手指敲了敲茶桌,笑道:“張嘯天,你派人回四川白帝城,查問一下是否真的有銅船從四川駛出過。如果沒有……叫金竹軍多派些小船,從武昌開始一州一縣向長江航道上的老船夫打聽,這銅船究竟是從哪里變出來的……給你二十天時間,我要詳細的答案。”
張嘯天領命去了。
鄭曉路轉過頭來,對著翻譯張秀成道:“張先生,你有沒有當訟師的經驗?”
“訟師?”張秀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玩意兒我沒當過”
“哇哈哈,有趣,那你看著,說不定我可以給大家表演一回絕世大訟棍的功夫”鄭曉路哈哈笑道。
鄭曉路正在哈哈干笑,突然樓上跑上來一條漢子,正是漕幫的小頭目劉柒,他對著鄭曉路抱了抱拳道:“王公子,咱們漕幫的一百二十八個半幫主,想見見您。”
撲哧鄭曉路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一百二十八個半,有沒有這么多啊,而且半個是怎么回事?
玩笑歸玩笑,正事還是要做的,鄭曉路帶著幾位心腹,還有收集情報歸來的張嘯天,向著玉皇山而來。
上了山,進了漕幫大門,再跨進議事大堂,鄭曉路只看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哇,滿屋子的老頭兒。
一百二十八個老頭兒各自散亂地坐在大堂中,堂中間的桌子上,供奉著一只小巧的木制小船,這玩意也就是要算半個幫的香火船了。
一百二十八個老頭兒齊齊給鄭曉路揖了一揖,我暈,這要怎么還禮?鄭曉路心里哼哼一笑,手上抱了個羅圈揖,大聲笑道:“各位幫主,小子川中商人王小滿,給大家見禮了。”
堂上站起一個老頭,正是老熟人劉鑌洋,他呵呵笑道:“王公子客氣了,今天咱們漕幫一百二十八個半幫主全在這里,想和王公子談談川中這條生意線的事情。”
呵呵,談生意,我喜歡,鄭曉路見對方擺出這么大場面,知道這生意談成是肯定沒問題的,只是對方肯定有很多問題要問。
于是大馬金刀地找了個座位,啪嗒一下坐下來,笑道:“來來,咱們這就開始談。”
劉鑌洋也不和他客氣,單刀直入地問道:“咱們首先要確定一件事,金竹幫真的不吃長江航道的貨運這碗飯了?若是他們還要吃這碗飯,咱們漕幫絕不能橫插一手,壞了江湖的規矩,請王公子給個切實的話兒。”
鄭曉路哈哈一笑,這事兒還不簡單,他對著張嘯天使了個眼色。
這位背負長刀的漢子向前一步,從懷里摸出一面黑色的小旗,旗上繡著一根金燦燦的竹子。張嘯天笑道:“在下乃是金竹幫新型戰艦龍王號的船長,兼特殊戰術船隊——百獸王的總指揮張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