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起源自秦漢時期,秦始皇攻匈奴時就開始轉運糧食;攻南越時,令監祿鑿靈渠溝通湘江與西江水系運糧。()楚漢相爭,蕭何將關中糧食轉漕前線以供軍食,對漢軍的勝利起了重大的保證作用。
歷朝歷代,漕運不斷地狀大發展,到元朝時,一次漕運要動員的人力加起來就達六萬之眾。到了明朝景泰二年,朝廷設了漕運總督,與總兵官同理漕政。光是一個漕府領衛軍就共計十二萬七千六百人,運船一萬一千七百只。
漕運的費用由糧戶承擔,包括運費、運軍行糧及修船費等,均按正糧加耗派征。由于漕政,各級官府貪污聚斂,加耗雜派層出不窮,農民的負擔極為苛重,通常為正糧的二三倍,甚至四五倍。承運者無論民運或軍運,都是繁重的徭役。農民被金點應役,荒時廢業,艱苦萬狀,又遭風濤漂沒,官吏勒索,勢必負債賠納,甚至家破人亡,被迫紛紛逃亡和反抗斗爭。一般運軍下層,亦遭受同樣的苦累及長官的克扣,不斷出現逃亡現象。
在這種大前提下,漕幫就應運而生了,被壓迫得生活不下去的各地糧戶、遷夫、低級士卒、以及部份中低級官員自發組織起來,以幫派的形勢維護自己的利益。
他們定下漕規,成立漕口。用“包戶”的方法為小糧戶提供庇護,小戶們將糧食交給漕口,再由漕口統一交給官吏。而勢力強大的漕口明顯可以更大限度地避免被官吏敲詐。
官吏敲詐的面縮小了,為了維持原有利益,官吏便與漕幫進行爭斗,但這種爭斗很快就影響了漕糧的正常運輸,這就讓中央的大佬們不爽了。于是上面下令平息事態,低級官吏只好向漕幫低頭。
漕幫就在這種情況下,以一種灰色的姿態,頑強地挺了過來。它并不是一個單獨的大幫,而是多達一百個以上的小幫派的聯合體,糾結著多方面的利益,誰也無法輕易干掉漕幫,就連皇帝也不敢。
鄭曉路抬腳走上玉皇山,這座海拔只有兩百多米的小山雖然小,卻足以擺放漕幫的總舵,只見長長的石階蜿蜒著伸向山頂,石階兩邊長得許多亂草矮樹。
走了許久,前面的山顛上出現一座并不高大的山門,山門是由灰色的窯磚堆砌而成,撲實無華,門上有一個小小的門洞,僅供一個人進入的寬度。并不是鄭曉路想像中氣派的巨門。門上掛了個一個牌匾,上面寫了一個并不大氣的“漕”字。
走入其中,只見里面也是很簡單的院子,并沒有什么雕欄砌檐一類的玩意兒。樸實無華的南方小庭院,屋矮窗低,沒有二樓,全都是平房。
喲,不愧是勞動人民的總舵,鄭曉路心里嘿嘿笑著想道,要是讀書人來搞這種東西,一定不會搞得這么簡單,看來漕幫是個干實事的幫派,不喜歡做些假面子工程。
走進院子里,劉柒讓五人先等一會兒,自己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劉柒就迎了一位老人出來,這老人滿頭銀發,臉上爬滿了皺紋,顯然歲數不小,但龍形虎步,紅光滿面,精神也很健旺。
老人走出來見了鄭曉路等人,態度倒挺不錯,抱了個拳,和藹地道:“老夫是杭叁幫的掌舵劉鑌洋,聽我這徒孫兒說你們有生意要談,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生意?”
杭叁幫?難道我走錯地方了,這里不是漕幫嗎?鄭曉路傻了傻眼。
那劉鑌洋見他目瞪口呆,知道他不懂道行,于是解釋道:“咱漕幫并不是獨立的一個幫派,而是一百多個幫派的聯合體,那些小幫一般不太管事,管事的只有最大的六幫,為別叫江淮泗、興武泗、興武六、嘉白、嘉海衛、杭叁”
“啊?”鄭曉路為自己的無知略略地抹了一把汗,趕緊道:“那……你們六個幫派現在誰作主啊?”他心想這種六大幫派掌舵的情況,肯定有一個“盟主”一類的東西,就像武林盟主一樣。
劉鑌洋笑道:“關系到漕運大事時,咱們六幫投票議事,若只是普通小生意,在誰的地頭上,誰就自己做主了。”他言下之意,既然鄭曉路是在杭州來談生意,自然是杭叁幫接手,別的幫派不吃這塊地盤。
鄭曉路心念一轉,嘻嘻笑道:“我要談的生意雖然比不上漕運,但是也不小。一兩個幫派可能接不下來,老爺子要不要多叫點人來一起商量?”
劉鑌洋面色沉了一沉,道:“是不是要幾個幫派一起接,不是別人隨便說說就算的,那得我們漕幫聽了生意的大小再說”
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鄭曉路也懂,那就先扔只兔子出來試試好了,鄭曉路嘿嘿一笑,道:“那我就明說了,咱是從四川來的商人,想必剛才貴幫的劉柒已經給老爺子通報過了。咱要談的生意就是從四川運貨來江南的生意。”
劉鑌洋面色越發沉重,沒急著插口。
鄭曉路繼續接口道:“我手上有許多四川特有的好東西,比如各種肥料、飼料、蜀錦、蜀繡、糧食……總量十分巨大,不是普通的商船能運得動的。所以才想借漕幫的內河運輸能力。”
劉鑌洋黑著臉,冷笑道:“這位王公子莫不是耍我不成?首先,四川的船貨一向是由金竹幫負責運到江南,咱們漕幫要是橫插一手,就是壞了江湖上的規矩。哪有兔子去吃別人家的窩邊草的道理?”
“再說了,誰不知道四川現在是賊窩,閻王大軍占據四川。”劉鑌洋冷笑道:“你是要把我的弟兄們送進賊窩去找死嗎?”
“老爺子消息倒是挺靈通的。”鄭曉路哈哈笑道:“不過老爺子知道的消息已經有點過時了。”
“哦?”
“金竹幫現在已經變成了金竹水軍,是閻王軍的水師,哪有水師還在繼續跑商的道理。”鄭曉路笑道:“現在四川的商品積壓,酒都在往河里倒了,可見根本運不出來。”
“第二嘛……”鄭曉路頓了一頓道:“四川就算是個賊窩吧,但這個賊窩一向不攔截商船,只要是跑商運貨的船,就算是朝廷的,閻王軍也不會阻擋,你們漕幫并非朝廷的官兵,有什么好怕的?”
劉鑌洋不為所動,冷冷地道:“聽起來像回事,但咱們漕幫一向在運河里活動,長江航路并不熟悉,這活兒沒法接。”
“真不接?”鄭曉路聽劉鑌洋的語氣堅決,無一絲松動,忍不住大感好奇。
“不接”老爺子還真硬氣,一口就咬死了。
鄭曉路轉了轉眼珠子,笑道:“那好,我改日再來拜訪。”他拱了拱手,帶著彭巴沖等人轉身就走。
劉鑌洋大聲道:“各位遠來是客,雖然生意不成,仁義還在,不如先在蔽幫里盤衡幾日,游覽一下四湖美景。”
鄭曉路笑嘻嘻地一揖道:“那就打擾了。”
當下劉柒將五人迎過去,轉入后院,找了個靠山邊兒的小院子將五人安頓下來,這里風景極好,視野開闊,端的是個好所在。
劉柒一走,馬祥云就急匆匆地道:“這漕幫的老爺子真古怪,一口就回絕了咱們,也不問問其中的細節。”
鄭曉路也不著急,他笑道:“我看這事能成。”
“為啥?”馬祥云奇道:“他不是都拒絕了嗎?”
“他若真的拒絕,何必把咱們留在山上。”鄭曉路笑道:“咱們最初上山來之前,看到漕幫在外面攔路搶錢,看來漕幫里發生了什么大事故,非常缺錢花,在這種時候,他是一定要接我的生意的。”
“那他還說不接?”簡單的馬祥云很煩這些復雜的勾心斗角。
“他需要一點時間,派探子去查探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鄭曉路笑道:“總不能憑我一句話,說什么他就信什么吧,他調查完了,知道我說的話是實話,自然就會找我們談了。”
劉柒安頓好了鄭曉路等人回到大廳,就見劉鑌洋老爺子仍然坐在那里,見劉柒回來了,他一臉嚴肅地道:“小柒,發消息,漕幫開香堂,孝祖。”
劉柒一聽,頓時滿頭大汗,問道:“老爺子,怎么突然要開香堂?”
劉鑌洋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你也知道本幫乍逢大難,現在我和另五位老爺子都在緊急籌措銀子,本來就應該開香堂將這件大事告訴全幫所有的掌舵。四川的商人這時候送上門來,正是一個解決危機的大好機會,我們怎能不慎重對待。從四川運貨,咱們杭叁一幫是接不了的,正好把全幫的掌舵人全請來共同商議。”
劉柒一聽,頓時肅容道:“老爺子,可是你都沒問那王小滿是什么生意呢,若只是拉些小船小貨就驚動了全幫,咱們杭叁會成為漕幫里的笑柄。”
劉鑌洋一聽,頓時微怒道:“廢物,這么多年跑江湖都白跑了?此人出手一串明珠,價值不止五千兩白銀,見面禮都如此之重,那商貨會是小船小貨?而且事涉四川這塊大肥肉,如果金竹幫真的不吃了,咱們漕幫說什么也要吃下來。”